沈黎寒:“虎符完好地回到大楚,黯玉……我当年得知真相那会儿,便摧毁了。”
谢砚一怔。
失踪了这么久的黯玉,竟是早已不存在。
沈黎寒:“打完了这场仗,大楚才能最后安定下来……谢子钦。”
“呃……”谢砚攥紧手中的东西。
沈黎寒淡淡瞥向他的袖子,笑了笑,转过身说:“这都是太子的吩咐啊……”
“萧罹……”谢砚喃喃,似是明白了什么。
是萧罹让沈黎寒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沈黎寒重新戴上面具,朝后挥了挥手,“这战……要些时日,你且安心在赤潮待着。”
“你知道的,你不出去。”
谢砚在赤潮待了半月,期间只见了沈黎寒一次。他同他讲,萧罹是皇帝了。
明德帝重疾而亡,太子按理顺利继位。
边境传来消息,大楚打了胜仗,成功将北夷人击退。太子甚至带兵直逼入北夷,迫使其主动提出降服。
谢砚攥紧袖子内的东西,一声不吭。
“两桩事撞一起了。”沈黎寒看着低头的谢砚,说:“皇上前日动身回京,先帝驾崩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他那。”
谢砚抓着袖子,手微微发颤。
沈黎寒停下来,静静看着谢砚。
两人长久都没出声,呼吸很轻,突然沉寂了下来。
一息之后,谢砚抬眸的同时,朝沈黎寒迅疾挥掌而出。沈黎寒早便注意到他的异常,这一掌也只是朝后退了一段距离,轻松避开。
谢砚的目标却不是他。
看他离开,身后赤潮的手下要追上去,沈黎寒却出手制止了他们。
“让他去吧,太子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沈黎寒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说:“而他的任务,还有最后一步。”
谢砚离开赤潮后去了躺皇宫,将萧罹给他留下的东西给了萧斐。
萧斐看着谢砚手上的右符,没讲话。
谢砚说:“接着。”
萧斐愣了下,惊说:“不行……”
“萧罹叫你接着,你便接着。”谢砚打断他,将右符交到他手上,转身说:“他从来都不想当太子,你们别逼他了。”
其实陈家式微,虎符找回,加上这一仗下来……大楚的皇帝,谁来当都可以。
萧斐心软,不轻易害人性命,谢砚相信萧罹定是想到过这点。
但他还是将右符留了下来。
萧罹相信萧斐,在不得不心狠的时候,赤潮也会助他。
“你去哪?”萧斐说:“四弟回来定是先见父皇,你不妨留在宫中一并等……”
他话还没讲完,谢砚便走了。
萧斐看着手中的右符,微微加紧了手下的力。
谢砚回到四皇子府上,萧罹成为太子后,这府邸便冷清了下来,却还是会有人时常来打扫。
周围寂静,院内的月季静静绽放,谢砚站在台阶上。
他遥遥望着府外,等他回来。
完成七年前,他们曾在这许下的诺言。
【等你成了将军,为大楚凯旋而归,我会在这个地方为你接风洗尘。】
等到月上柳稍,远处出现的马蹄疾步声打破沉寂,自远而近,带着无法诉说的急切。
谢砚从台阶上起身,盯着府门的方向。
分明是几息的时间,却仿佛被拉得很长。等到马蹄声止,晚夜的风吹动那人的衣襟,将月光映得更白。
谢砚咬牙,低声从喉间喊出:“萧淮予。”
萧罹身穿缟素,坐在赤兔马上望向谢砚,眸中夹着明亮的光。
谁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前,两人怔怔地停在原地,看着对方的眼中映出自己,感受这一刻暖风拂过面庞,吹往更远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谢砚的任务一直都不是找右符。是沈黎寒想要一个安定的大楚,他原本将太子人选定在了萧罹,恰巧知道谢砚当年与萧罹发生的事,所以才给了谢砚任务,想让萧罹见到“无心无义”的谢砚后,死了对他的心,将心放在夺储上。
沈黎寒自以为这些年赤潮的经历下来,谢砚不会再对那个人产生情义,但他失算了,谢砚从来都是有心的。
他的心在七年前就放在了萧罹那儿,七年后再遇见萧罹,不过是找回失去的心。
沈黎寒发现这一点后,也逐渐意识到萧罹对谢砚的情义不可能断裂,于是便另寻能让大楚安定的出路——将陈家与北夷一一排除。
这也是沈黎寒最后那句“他的任务,还剩下最后一步”的意思所在。
谢砚将右符给到萧斐手上,代表了大楚的下一任皇帝的军权,一个合适的“君王”上位,是沈黎寒最后想要的结果,所以谢砚的任务才是真的完成。】
啊说得有点多,这些东西在文中好像没有写清楚,所以我单独在作话说一下(应该说清楚了吧,瑟瑟发抖jpg。)。
后期剧情方面可能有点快,但这篇文最初想写的其实就是两个身负不同“压力”和身份地位的人,在动荡的朝局中相遇,相互折磨,相互依偎,经历了很多的坎坷后看清自己,走到一起的故事。
既然走到一起了,那也就是时候完结了。我心里想的是“救赎”,不知道有没有写出来……大家按自己的理解来看就好,怎么快乐怎么来。
一不小心又写多了orz,总之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43、第 43 章
萧罹醒来看到身边的躺着的人时,还是恍惚了一下这是不是梦。
两人如今走到一起,与初遇那会比变了太多事。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七年的时间让他对这种近在眼前的东西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七年来,有些人还是心底的模样,有些人……却是一去不返。
萧罹自幼便对武有一种莫名的喜好,兵戟,血腥味,总是能勾起他心底一阵按捺不住的兴奋。
他就像是天生的战士,生来便该纵马驰骋,在战场上厮杀,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眼里的狠厉。
在皇宫内为争储而内斗,不是他喜欢的活法,他的心也从不在此。
在他六岁的时候,皇祖母还未薨逝。太后寿宴上,萧然依照母妃的指示表现,太后见自己皇孙懂事,特命皇帝给他赏赐。
明德帝赐下一把剑,名曰龙霄。
那时萧然与萧罹的关系并不差,皇位之争未介入,两兄弟间感情至深。
这也是为何在云雪山一事后,萧罹会为此伤心,在湖畔独自饮酒。
少年萧罹心性稳重,却在见到那把名为龙霄的剑时移不开眼睛。
……也想要。
“罹儿,罹儿。”
少年萧罹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全部的人都看着自己。他愣了愣,用未褪稚嫩的声音说:“皇祖母。”
太后笑得慈祥,见他目不转睛的模样,打趣着问:“罹儿也喜欢吗?”
萧罹张了张口想说是。话到嘴边,却顿了下来。
太后笑说:“罹儿还小,玩不得这东西。等再长大点,皇祖母再叫你父皇赐你把剑,好不好?”
萧罹心里失落,垂了垂目,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失望,说:“罹儿多谢皇祖母。”
寿宴照常举行,之后是各家纷纷献宝祝寿。萧罹回到座位上,捏了把手心。
“四弟,四弟!”萧然趁着她母妃上前献礼,在底下偷偷叫萧罹。
萧罹不明所以地转了过去。
萧然对他咧了个笑,拿剑晃了晃,挡着嘴巴说:“你等我下次把功课做完,来找你玩啊。”
萧罹一愣。
“我不会玩剑,太傅说我骨相不好,练不了武的。”萧然斜眼瞥着母妃,见她快献完,赶着说:“你既这么喜欢,下次舞给我看呗,好不……”
话没讲完,萧然母妃转了个身回来,萧然立马坐得端正,朝母妃咧嘴一笑。
刘氏睨了他一眼,似是在责备其寿宴上不可笑得这般无礼,要学会收敛。
萧罹抓了抓衣袖,想着萧然方才讲的那话,看到那人勉勉强强坐得端正的模样,在心中回答他:好。
寿宴结束后,萧罹心里一直想着要去找萧然玩的事。但萧然被他母妃管得严,常常两三日才能出去玩一趟。
这两日,萧罹在宫中偷偷看练功的书,一次他看得入神,险些被太傅发现。
太傅说,宫中有规定,皇子们要先学文,等到了七岁才能开始练武,而这时的萧罹距离七岁,还有八个月的时间。
萧罹在太傅那儿糊弄过去后,偷偷跑到萧然的住处。
殿门口的侍卫不让他进,他便转了个弯,用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方法偷偷爬到了墙上。
第一次试,虽因不熟练费了一番劲,也成功溜了进去。
萧然彼时坐在书房发呆,纸上的字歪七扭八,墨水被他弄得到处都是。
母妃出去办事,说叫他把功课做完才能吃饭。可萧然不是这方面的料,他一看书就发困,字也没耐心去练。
萧罹在窗户上戳破一个洞,悄悄地朝内望,见萧然痛苦的模样,轻轻拍了下窗。
萧然转过头来,见到窗户外的一个人影,“谁?”
萧罹怕他喊来侍卫,赶紧走到前门推门而入,“皇兄。”
见到来人是萧罹,萧然立马丢下笔,笑说:“四弟!你来救我了!”
萧罹点点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视线很快便落到了室内的那把龙霄剑上。
萧然走到他边上,说:“四弟,你救我出去,这剑便送你了。”
“啊……”萧罹很想要这剑没错,可这是御赐之物,怎可轻易转赠他人?
萧然直接将剑交到他手上,笑哈哈说:“剑给你了!四弟,母妃不在,求你快带我离开吧,这屋子我一日都不想呆了。”
“呃……”萧罹看了眼手上的龙霄,怔怔地望向面前的皇兄,说:“好。”
萧然不会爬墙,萧罹只能从正门将人带走。守卫拦住二人,疑惑:“四殿下?你怎么在里面……”
方才他们拦下他后,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萧罹不理会他们,拉着萧然就要走。
侍卫不让开,萧然吓得不敢看他们,一声不吭。
侍卫有些为难:“四殿下,刘妃有命,三殿下在做完功课前不能……”
“他做完了。”萧罹冷冷地说。
侍卫愣了愣。
萧罹抬眸看着那两人,“父皇叫我带皇兄去宫里,你们要拦着吗?你们是听父皇的还是听刘斐娘娘的?”
“这……”两个侍卫被萧罹说得慌了一下,看四殿下的模样,倒并不像是在说谎。
更何况,假传皇帝的话要治罪,他们心中思忖一番,说:“四殿下赎罪。”
萧罹攥紧萧然的手,回头望了他一眼。萧然被吓得微微发抖,怔怔地对上萧罹的双目。
萧罹说:“走吧。”
自见过一次萧罹舞剑,萧然便愈发觉得书房内的学习无趣得很。
那次逃出去被刘氏发现后,萧罹被叫去了她跟前。
刘氏是个心狠的人,为了权力,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利用,更别说是旁人的孩子。面对萧罹,刘氏不存在半点心软。
是萧罹先找的萧然,是萧罹以下犯上用皇帝的名义将萧然带出去。所有的罪都在萧罹身上。
刘氏看得出皇帝最疼爱萧罹,平日里早便对他不满,这回得了机会,只要保证他活着,便是寻了另一番名义泄私愤。
萧罹母妃死得早,无人护他,所有都要靠自己,便也养成了一副倔强的性子。
萧罹假传皇帝旨意,这回明德帝也没护他。
可被打的过程中,他一声都没吭,直到意识渐渐模糊,才从喉间漏了几声闷哼出来。
萧然突然闯进来,求情说:“父皇!你放了四弟,是儿臣的错!儿臣的错!”
他挡在萧罹身上,侍卫怕伤到他,不敢再下手。
刘氏站在明德帝边上,见萧然闯进来,脸上顿时黑了下来,指着追进来的几个侍卫说:“叫你们将三殿下看好了,都是干什么吃的?将三殿下带回去!不抄完《国策》不许用膳!”
几个侍卫被一通骂,上来拉萧然。
萧然却一下跪在了地上,哭着抓住刘氏的衣角,“母妃!你跟父皇讲不要打四弟了!母妃!儿臣会好好学的,儿臣……儿臣不会再偷偷出去玩了!”
萧然这副模样失了皇子气度,在皇帝面前让刘氏丢了大脸,教导出这样的儿子,刘氏只觉得恼怒,抓起萧然的衣襟,看向侍卫:“都聋了?!本宫说将三殿下带回去!”
“母妃!母妃不要……”萧然被人带回去,无论再怎么挣扎都抵不过远去的命运,他哭得大声,传到明德帝耳中吵得烦心,“父皇!求您放了四弟……父皇……”
萧然被带下去后,刘氏又挤出一个笑,“陛下息怒,然儿他……”
明德帝对那些侍卫挥手,示意不用再打了。
刘氏脸上的笑微敛,不解:“陛下?”
明德帝叫人唤了太医,并将萧罹带下去。人都走后,他微微抬起眼看向刘氏。
刘氏被他的目光灼到,瑟瑟道:“陛下……”
“满意了?”明德帝语气冷淡,哼道:“打也打了,然儿也求情了。怎么,你还想闹些什么出来才罢休?”
刘氏脸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陛下息怒……”
明德帝冷冷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萧罹轻轻抚着谢砚额间的赤纹,那人睁开一条缝,还没全醒,只看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