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准备一辈子在山上当土匪?和夏家划清界限,也和我分得清清楚楚?”
“当然不是,等我干掉竹内我就回去。”虎子一口否认。现在阻止他回夏家最大的阻碍就是竹内。只要这个日本人死了,他自然可以换个干净的身份重新回去。
夏南星听他还是一副不听劝钻进牛角里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灰心丧气地说:“你既然不愿意回去,好好的把我绑来干什么?难不成你这山上还缺个师爷?想我给你打下手?”
虎子摸着头不说话,眼睛在夏南星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来扫去,恨不得把他看出个大洞。
“少爷,你别生气。不是我不想回去。是我现在回不去。”
眼下这是骑虎难下的局面。竹内不死,虎子但凡和夏家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就会把夏南星和整个夏家都扯进这漩涡之中。
他虽然可惜却不曾后悔。虎子从来不后悔自己离开夏家去干掉了山口。竹内是阴险的毒蛇,可是这毒蛇会在身上批着一层温和的人皮。遇事多少会权衡利弊。
山口却是连人皮也懒得批的。那个人丧心病狂,只是自己一个不高兴就可以随意杀掉一个无辜的厨娘,他早就看夏南星不顺眼,说不定哪天冲动就会对夏南星开枪。留着他太危险,虎子不能冒这个险。
这些是虎子心里最深的秘密。他不说出来,是不想夏南星难受。他家的少爷是个心思重的人, 若是知道了他所思所想都是为了他,只怕又要难受得掉眼泪了。
虎了宁可让夏南星以为他是为了王厨娘报仇,也不想让那大少爷再多添一桩不必要的心事。
两人正说着话,虎子放在炉子上的锅里的东西煮开了,虎子小心翼翼地端过来,给夏南星盛了一碗煮得发白的羊肉汤,“天气冷,你喝点羊汤暖暖身子。”
平时夏南星是不爱吃这些味重的东西。可他从医馆出来就被二当家的人迷晕绑到了山上,又冷又饿,这里又不是夏家,哪里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挑?夏南星也没办法挑三捡四。
这土匪窝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羊肉汤只怕也是虎子这么短时间能找来最好的食物了。夏南星忍着膻味,勉强喝了几口羊肉汤。也不知道是见到了虎子,一桩大心事放了下来,还是饿得狠了。夏南星居然觉得这平时不吃的羊肉勉强还能入口,身上也因为这几口热汤暖了起来。
虎子见他脸色好一些,笑着说:“这羊肉汤可是好东西,冬天喝了能回魂。少爷平时吃得清淡。眼下也只能委屈委屈了。”
夏南星不搭理他,慢慢地喝完碗里的汤,放下碗看着虎子问:“行了,少说这些废话。大当家的把我绑来这里,是想要银子要东西,还是想要人啊?”
98 夏家的少爷,顶顶值钱
最后几个字,夏南星故意说得又轻又慢,故意似嗔似怨地瞥了虎子一眼。
虎子自然是想“要人”的。可是他现在自身难保,要干的还是危险重重的事。最要命的是猛虎寨实在太苦了。夏南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他这个土匪头子怎么能把娇滴滴的夏南星留在这里?
只能无可奈何地求饶,“少爷你别取笑我了。”
夏南星眼睛一瞪,生气地说:“谁同你取笑?贼不走空门。你们当土匪的把人劫了来,什么也不要。难不成是想放下屠刀改修佛了?”
虎子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为了这件事他真是把二当家骂得狗血淋头。虽然说来说去,确实因头也是他自己没错。
离开夏家之后,虎子就落脚在猛虎寨上。可夏南星就是他的心尖尖。虽然山下危机重重,可只要一有时间,他就会乔装改扮溜下山,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夏南星也是好的。
他这一脸络腮胡子就是为了让人认不出来才故意留的。
要说独眼这性子确实忠心。猛爷走了之后,他就一门心思的把虎子当大哥。眼见着虎子有事没事就跟害了相思病似的。就想着替老大分忧。
虎子当这个大当家其实是心不甘情不愿,属于被逼上梁山。为了让虎子一心一意地留在山上当土匪。独眼真是费尽了心机。不就是喜欢夏家少爷吗?他们是干什么的?土匪啊!把人掳来当个压寨夫人不就行了。
别人觉得当土匪不好。独眼不这么想。他觉得当土匪是天底下最得劲的事。天不管地不收。见了谁都不用装孙子。想要什么抢来就行了。
而且虎子和猛爷还不一样。他不仅有勇有谋,而且路子也广。自从他来了猛虎寨就去绅城找了青帮的洪老大买了几批上好的军火。带着兄弟们干了几票大的。
他枪法极准,人又敢拼。打起来的时候比猛 老大还要勇,还要猛。这样的老大在独眼心里简直就是天生干土匪的料。
猛老大死了之后,本来宋家兄弟还有些附近的势力都以为猛虎寨不行了,想过来吞了他们。结果他们突然之间冒出了个新大哥,武器装备也远胜以往。过来摸底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便宜没占到,一个个都吃了大亏回去。
猛虎寨的声望也远胜以往。
这样的大哥,简直就是振兴猛虎寨的希望 。独眼怎么肯放他回去?虽然知道虎子是因为暗杀日本人上了黑名单。无处可去才躲在这猛虎寨里打打伏击。可若是虎子尝到了这当土匪的乐趣,说不定就不走了呢?
年关将近,眼见绍镇的风声没那么紧了。独眼偷偷谋划了很久,想给虎子送上一份贺礼——把夏少爷劫上山。他这个人脑子简单,想法没那么复杂,想到了便去做。结果惊喜变成了惊吓。虎子知道的时候夏南星已经被扔在了他床上。
这时夏南星问他,要银子要东西还是要人。这不是要了虎子的命?若是能选,他当然要人。可是这猛虎寨和夏家怎么比?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留下夏南星啊!也舍不得。
虎子哪里是想修佛,他修来修去也不过是想和少爷修一段三生三世的姻缘罢了。
“今天太晚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等天亮了我就送你下山。”
夏南星看着他,“所以你不要人?”
我要,我当然要!虎子有苦难言。只能假装站起身收拾东西不回答他。
夏南星是什么性子?他既然问出了这句话。答案不是他想听的,难道他还会求着别人要吗?虎子不说话,他就站起身,直接推开门走出去。
虎子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他,“黑灯瞎火的,少爷你要去哪儿?”
这猛虎寨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因为这地势九曲十八弯。没人引路一个弄不好就一脚踏空掉下悬崖了。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夏南星一个人往哪里去?
夏南星冷着脸“哼”了一声,“既然不是你把我绑来的,也不想留我,那我就下山去了。”
虎子抱着他哪里敢撒手,放软着声音求他,“都说了天亮了送你回去。外面黑漆漆的,少爷你别乱跑了。万一磕着摔着不是闹着玩的。”
夏南星转着瞪着他,“反正你要送我下山,今天走和明天走有什么区别?我想走就走,你还能强留我?”
话说到这里虎子 若是再听不出来夏南星的言外之意,他就真是个棒槌了。说来说去,夏南星是舍不得他。
他伸手紧紧搂着夏南星,“不送了。你都已经被劫到了山上,哪有这么容易走?银子和东西我都不要,人总是要留下来的。夏家的少爷,顶顶值钱!”
说着将夏南星直接一把抱了起来,三两步走了回来,将人扔在了床上。狠狠压了上去。
夏南星搂着他的脖子,眼见着两个的双唇就要碰上,夏南星突然瞪着他问道:“这么久你一个在外面,除了我你还劫过谁?”
虎子失笑,低下头狠狠吻住他,与他唇齿相依,耳鬓厮磨。
“除了你我还能劫谁?”
夏南星伸手摸着他脸上的络腮胡,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滑过。手指触之处一片火热。夏南星低头隔着衣服在他胸口轻吻一记,轻声问他,“还疼吗?”
他问的是那天他把虎子绑在树上狠狠拿鞭子抽过的伤痕。时间隔了这么久,曾经血淋淋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可是他每一处抽过的伤口依旧沉沉压在夏南星的心头,偶尔想起依旧会抽痛。
虎子温柔地抓着夏南星的手,在他的手指上顺着一根一根亲过去,“早就不痛了。少爷别伤心。”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夏南星醒过来的时候,虎子已经不在身边。床上放着一件厚重的羊皮大袄,式样难看,但是极为暖和。
夏南星一边嫌弃一边勾着嘴角穿在了身上。炉子上炖着一锅小米粥,发着清香,令人食欲大开。
夏南星一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衣裳,一边慵懒地走下床。这里也没有人伺候他。他便拿了个干净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小米粥,也没勺子筷子,直接对着碗慢慢地喝。
99 我又是谁的
虎子一走进来就看见他穿着件羊皮袄坐在炭炉旁喝小米粥。明明是颓废又邋遢的模样,却因为夏南星那张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生出了几分别样的风情。以前王厨娘在世的时候常爱说夏南星是“人长得好看,批麻袋也漂亮。”虎子见了他这模样算是真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家少爷就是批个麻袋也漂亮得不像话。
夏南星慢悠悠地喝完小米粥,见虎子进来这么久也不说话,只知道盯着他看。气得把碗重重的一放,“看什么呢?”
他们两个分开这么久,明知道山上条件艰苦,情到浓时到底还是忍不住亲密缠绵了一回。虎子怕他身体不舒服,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外面下雪了,冷得厉害。你还是在被窝里捂着吧!”
猛虎寨不比夏家,连屋子里烧的炭也不是什么好炭,烟又大味道又熏眼睛。要时不时的开窗子透气,屋子也没多暖和。唯一算得上舒服的就是被虎子铺着虎皮的床塌。
夏南星不说话,撩起虎子的衣摆,故意把冷冰冰的手从衣服里伸进去,摸到他腰上。感觉到他身子一缩,才得意地在他腰上重重拧了一记。
“你大清早去干嘛了?”既然知道天气冷,也不陪他多躺一会儿。
虎子在他身边躺下来,给他盖上被子,“我叫人下山去弄点东西上来,顺便给阿贵带个口信,让他别担心你。”
夏家少爷突然之间被人掳走了。不和阿贵说一声,虎子怕他满世界找人去。
“我不在你身边,阿贵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夏南星瞪了他一眼,故意气他,“谁都比你强。你人都跑了,还管得着别人好不好?”
虎子也不生气,蛮横地说:“管我走到天边,只要是少爷的事我都管得着。”
这话说得霸道极了,可夏南星丝毫不生气,懒洋洋地靠在虎子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戳来戳去,“你绑了夏家少爷,也不知道去问管事的要点东西?是不是山上呆久了人都呆傻了?”
虎子一把抓住他的到处点火的手指,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不能要。我们当土匪的讲规矩。绑了肉票,若是主家送了赎金就得交人。夏家少爷是个大宝贝,万金不换。”
夏南星被他逗笑了。觉得脱了鞋袜的脚也凉。就顺着虎子的小腿往他两腿中间挤。被虎了一把按住了。
他不高兴地瞪着虎子。反了天了?少爷脚冷,这混账居然不给他捂一捂?当了大当家的尾巴就想翘起来了?
虎子抓着他的脚,哑着声音说:“少爷,别折腾我了?不说这青天白日的……你再到处点火,我可不管你这身子吃不吃得消了啊?”
夏南星这才惊觉,他觉得冷,可虎子却是气血足得很。应该说是太足了!
他们许久不见,晚上忍不住亲热。可是山上到底什么也没有,虎子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也不太敢太折腾他,只强忍着做了一回就勉强收了手。本来就是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他大少爷倒好,一抬脚就四处点火,点起了火虎子又没地方撒。这世上肉票这么为难劫匪也只有这独一份了。
夏南星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拖着长音撒娇,“那我冷嘛!”
其实他就是刚才下地那一会儿,赤着脚站了一会儿才有些冷。眼下整个人钻在虎子怀里,虎子就是个火炉子,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他身子下面还垫着厚厚的虎皮,哪里有多冷?
虎子没办法,夏南星的手臂水蛇似的紧紧搂着他的腰,只好伸手把他的腿弯起来,抓着他微凉的双脚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嘴里还不停地问:“热一点没?现在好些了没有?”
他这一动,夏南星就受不了了。脚底本来就敏感,被他这温热地大手掌一碰。掌心的老茧碰着脚掌心细肉,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这看着虎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又湿又黏。
虎子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在他唇上亲了几口,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抚他后背,“真不能再闹了。”再闹就真忍不住了。
夏南星红着脸,轻声低喃,“谁同你闹?”
他也不能一直呆在山上不回去。这里虽然艰苦,可有他喜欢的人在。再苦的日子也就带着甜。他们这是数着手指头蘸蜜糖吃。每一天,每一刻都弥足珍贵。偷得浮生半日闲,当然要及时行乐。
虎子按住他,“我让人下山找药了。弄伤了你还不是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