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洗洗了,厨房就有热水,身上的衣服……丢了吧,你还有换洗的衣物没?”
雨燕打开他的包袱,嫌弃得狠,这些粗布破衣,瑞王府下人穿着都嫌丢人。
“还是都丢了吧,我去给你找两件家丁的衣裳。这盒子里是什么啊?都馊了!”
雨燕皱着眉,就要把包袱连盒子一起扔到外边的箩筐里。
“不要!”
白景尘冲过去,把盒子抢过来抱在怀里。
他一路小心地护着,连颠簸碰碎都不敢。
雨燕嗤之以鼻:“就是几块馊了的月饼!瞧把你宝贝得!放心,咱们瑞王府少不了你吃的!”
本来是给君元宸的见面礼,没想到路上走了那么久,都放坏了。
只是……现在应该是没有必要了。
白景尘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块。
莲蓉的。
可是莲蓉好苦啊。
雨燕在旁边惊呼:“你……你!别吃了!这月饼都发霉了!”
雨燕和他争抢之下,盒子摔了,月饼滚落出来,掉了一地。
白景尘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跪下来,把一个个月饼又捡起来,拍拍灰,放进盒子里码好。
雨燕惭愧又疑惑。
“真是……个怪人。”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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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丢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
雨燕看他这么心疼这几块馊月饼,略微过意不去,跑去给他拿了套新的衣裳和鞋子,算作赔礼。
“你把鞋子也换了吧,叫花子都比你穿得好。”
雨燕低头看他的脚。
白景尘尴尬地踩住破得更夸张的那只鞋头,雨燕看到他脚上都是水泡和被石子刮的伤口。
“你记得去洗澡!身上都搓出一斤泥了!”
她准备要走了。
“雨燕姑娘。”白景尘叫住她,“你以后少吃些寒性生冷的食物。”
“什么?”
雨燕没听清。
“忌吃寒性生冷的东西,可以用阿胶、当归泡水喝。”
雨燕叉着腰不忿:“你当我是这瑞王府的主子啊?哪来的阿胶当茶喝?”
白景尘脱口而出:“药铺不是有吗?”
雨燕被气笑了。
这小乞丐在逗趣呢?那是普通人家随便吃的东西吗?
“你这小叫花子口气还真不小,我买得起吗我?说的好像你开药铺似的,里头的东西随便你拿哦!”
白景尘耸耸肩,原来没事熬一锅的当红糖吃的阿胶,也算是名贵药材。
“而且我没事吃那些作什么?”
“那红枣也行,晚上也可以抱个汤婆子暖肚子。”白景尘回答说,“这样你来月事的时候,便不会那么痛……”
“啊!”
雨燕惊叫着打断了他,捂着绯红的脸。
“你个小流氓!说什么呢?!”
“月事啊……”
“你快闭嘴!别说了!”
雨燕打了他一下。
“女孩子家家的事情,你居然挂在嘴边说个没完没了,真是……真是不要脸的色痞子!”
雨燕哒哒哒跑出去了,还回头啐了一口。
“不知羞耻!……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来月事的时候腹痛难忍呢?说得好像他亲眼见到似的……难不成他家真开药铺的?呸呸,真是个有身份的,能穷酸落魄到吃发霉月饼?”
……
君元宸走后,加快脚步去了正殿。
管家远远便瞧见了君元宸对那个小乞丐的冷漠态度,小乞丐定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作为王爷的心腹,自然是见风使舵,为王爷排忧解难。
“殿下。”管家追上去,“您要是碍于情面,不如奴才替您把他打发走?”
君元宸侧目,扫了管家一眼。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赶人了?”
平时息怒不形于色的君元宸,却跟被触犯了大忌一般,话语里寒意森然。
管家直接打了个冷颤。
他想着去献殷勤,却没想到触了君元宸的霉头。
“奴才……奴才私心想着,您不待见他,就赶出去算了。”
“本王待见不待见谁,用不着你多舌!”
君元宸脸上浮现了愠怒。
“是。”
管家擦着额头上冷汗珠子,像夹着尾巴的狗一般退下了。
君元宸进入偏殿,已经有另一个赤色龙纹华服的人在等了。偏殿大门紧闭,外头有亲信看守,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谈完话,赤袍人才放松地喝了一口茶。
“元宸,你如今封王开府,又得佳人为妻,真是皇兄们都羡慕不来的荣宠啊,父皇真是待你不薄!”
君元宸心头泛冷。
荣宠?
他哪能不知道,不过是瘸腿有损皇家尊严,早日封王赐婚,不过是断了他继承大统的念头,告诉他不要妄想而已。
“我拖着这条断腿,早就想有片地方养老,做个闲客散人。”君元宸如此说。
赤袍人眼带喜色。
“还是元宸你通透啊!不过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如今住在皇宫外,更方便行事,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将来怎会少了你一生荣华?”
赤袍人呵呵笑了两声。
君元宸淡淡地说:“有什么能助皇兄一臂之力的,元宸定然不会推辞。”
赤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皇兄我有一事不明,当初父皇问你,喜欢哪一片封地,你怎么选择了千里之外的岳州呢?据我所知,岳州人口稀缺,也不甚繁华。”
岳州……
君元宸波澜不惊的眼底总算激起了一圈涟漪。
眼前便浮现岳州那处与世隔绝的山谷。
以及一个少年的谈笑风生。
君元宸只简单回道:“岳州风景如画,美女如云。”
“哦,是吗?那真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宝地了!”
赤袍人并捉摸不透,君元宸到底真是想当闲云野鹤,还是想远离京城的眼哨。
“对了,我来时,见霍达将军携了一个人拜见,他是……?”
君元宸眼皮跳了跳。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是扁十四的一个徒弟。”
“扁十四之徒?”赤袍人问,“他医术如何?”
白景尘极有天赋,君元宸的腿,当时还是白景尘主治的,他甚至还能在扁十四的药方上推陈出新。
君元宸想了想,随意地说:“大概也就学了个四五成的本事吧。”
赤袍人略失望。
“才四五成……不过咱们没能把扁十四请出山,要是有神医四五成怪本领,对你也是大有助益的。”
“嗯。”
君元宸自始至终并未忘却那段悠闲放松的时光,以及当初的承诺。
但时移世易。
为了大局,他接受了赐婚,和雪伊人结为连理。
当初的约定,本该就此淡忘,烟消云散。
他以为白景尘过了一年,不见他去接他,也会知趣地退却了。
谁想到他这么执着!竟是孤身,一步一步走到京城来!
君元宸承认他和白景尘相处得很愉快。
可那是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没有俗世的身份和纠葛。
真正放到现实里,连知己都算不上!
何况白景尘的脸……任谁都不能接受的。
君元宸自认不能脱俗,他自己瘸腿,即便身为皇子,也受到了太多冷艳嘲笑,若真和白景尘有什么别的瓜葛,日后周遭皇子们会如何讥讽?京城权贵如何腹谤?
君元宸受够了这种丢人!
雪伊人便不同,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所言。但她爱慕自己已久,姿色也足以令他有骄傲的感觉,何况她是平西大将军之女,无论内外,自己都是有面子的。
君元宸决定干脆冷漠对待,他受不了,几日便会回岳州药香谷去的。
第13章 难道是我逼你来的京城?
君元宸送走赤袍人后,在花苑里踱步,忽然觉得月光皎洁,水面假山都隐隐生辉。
抬头一看,莹莹皓月,内蕴玉蟾。
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了吗?
“伊人一直身体不太好,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陪她了。”
君元宸便加快脚步,路过了膳房。
白景尘正抱着一个盒子,沐浴着月光,一直仰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重重的模样。
君元宸看了一眼。
要是月下美人,倒还算是一番良辰美景。
可惜配上他那张丑脸,看起来就像东施效颦一般令人烦厌。
“他不会还对当初的约定念念不忘吧?”
君元宸心生烦躁。
“世人都是这般,总做些自以为深情,实际上自我感动的蠢事。”
君元宸觉得煞风景,拂袖而去。
回到主院,雪伊人果然准备了美酒佳果,在凉亭里等候着。
“王爷!”
娇娇的一声呼唤,让人酥骨。
一扫君元宸的阴霾。
女子的柔顺果然比死缠烂打的纠缠,要令人舒心得多。
“嗯,你今日身子可还爽利?”
雪伊人放在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美艳之人,杏核眼柳叶眉,一身淡黄长裙既明艳动人又端庄,而且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礼数温柔洋洋周全。
关键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全是崇拜和仰慕。
而不像某人。
他看自己一眼都是幽怨,好像在责怪自己为什么食言。
“伊人不争气,劳王爷牵挂那么久,还是精神不振。”
君元宸听说,雪伊人是思慕自己过度,才落下这病根。
她早久扬言过,非自己不嫁,甚至还跟平西大将军闹僵过,可见其心意。
是大婚过后,她才慢慢恢复了精神。
“你要是身子不适,就不必大晚上还费心准备这一桌酒席,可别累坏了。”
“不累的。”
雪伊人得到君元宸的体贴,爱慕的眼神更加缱绻。
“今日是伊人和王爷第一次过的中秋佳节,不好好赏月岂不是浪费了如此良辰?”雪伊人用签子递给君元宸一块月饼,“王爷,我知道你喜欢甜的,所以特地去齐月窄买的莲蓉口味,你尝尝。”
君元宸看着月饼,微微皱了下眉。
……
月光下的另一个杂院,白景尘扭了扭头,脖子都仰酸了。
他以为君元宸会来的。
只要他来,说一两句软话,我便原谅他了。
不怪他不遵守承诺,也不怨自己差点死在路上,以后还是会把他当成自己最亲的人。
可等到好晚,也没见他来。
或许他真不愿见我?
但他为什么不说清楚,把自己晾在这里?!
白景尘决定主动去找他。
他问来问去,终于找到了君元宸住的主院,可丫鬟们说不认识他,不放行,又怕山猫咬人,叫家丁拦他。
白景尘让太岁吓他们,顺利地闯进去。
便看到凉亭下,雪伊人靠在君元宸的胸前,两人含情脉脉,说着体己话。
白景尘忽然明白了,这便是郎情妾意。
画面美好和谐,自己是闯入的冒犯者。
他看到石桌上的果饼,当真是精致得像艺术品似的。
白景尘连忙把盒子夹在一旁,用袖子遮住。
里面是他重新做的各种口味的月饼,当然,这般一对比,他做的歪瓜裂枣的,只能算面团。
“你赶紧出去!这是王爷住所,岂容你放肆?!”
家丁赶来捉他,熙熙攘攘的打搅了君元宸二人的情致。
“何事喧闹?”君元宸不悦地问。
“王爷,是这人使唤野兽逞凶,强闯进来!奴才立即把他拖走!”
君元宸看白景尘站在那里,呆头呆脑的,便莫名有些气愤。
“你来干嘛?”
“来问你话。”
白景尘直愣愣地答。
他连人都少见,又怎么会懂得拐弯抹角?
君元宸目光阴沉下来。
生怕他在雪伊人面前胡说些什么。
“这里不是药香谷,不要带着这只畜生乱闯!”
君元宸严肃呵斥。
“我问完就走。”
白景尘语气弱了些,他原先自由自在,可刚来一日,好像做什么都是在坏王府的规矩。
君元宸更严厉喝道:“本王让你退下!还有,把这畜生关起来,免得伤人!”
白景尘没动,只是朝太岁靠了靠。
才有一丁点安全感。
“太岁不会乱伤人,不许关它!”白景尘急着说,“君元宸,你明明知道它天性自由,你要是看不惯它,我们俩一起走好了!”
君元宸冷声说:“你爱走便走吧。”
“你!”
白景尘只觉得胸腔都被压抑得呼吸不畅,他眼睛一酸,却不想落泪,只抹了一把,委屈之下,已经词不成章了。
“你知道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你?你知道我在路上,碰到了人牙子,我饿得半死,多难才到的京城……你……你!
“我怎么?难道是我逼你来的京城?!”
君元宸实在不愿意再看他矫揉造作的样子。
当时那个洒脱野性的怪少年,反倒更令他欣赏。
雪伊人站起来,怯怯地站到君元宸身旁。
王爷一向不冷不热的,没有特别的喜恶,却对这个少年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爷,这个少年是谁啊?”
君元宸随口说:“白景尘,是神医扁十四的弟子,来京城投奔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