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郎[古代架空]——BY:星河明淡

作者:星河明淡  录入:12-17


“姜氏到底是个女人,离开内宅和心腹,便没了多少手段,我好奇的是,狗急跳墙,姜令望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清明故意道:“怎么?有大公子在扬州坐镇牵制,姜大人想必分身乏术,到时候将姜氏毒害殿下的证据拿出来,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姜氏名门贵女,如何晓得下毒手段?想必是他人栽赃挑唆。就算是姜氏下毒,又与姜烈云何干?我们又拿不出他们兄妹乱伦的证据,就算是他默许下毒,终究他手上还是干净的,他自然底气十足。”

“你不知道,姜令望到底有多疼姜烈云,那是比对亲爹……不,比对皇帝还要殷切,若是你说,吃了谁的心肝儿能让人心疾痊愈,他怕是能弑父弑君,一道杀了挖出来,捧到那姜烈云眼前,哄着他吃下去……没准还要担心,‘云儿,这人血可腥气么?再配些什么好入口’。”镜郎虽是说着玩笑话,神色却一派肃然,清明知道厉害,沉声应了是,镜郎又对他轻声吩咐了一番话,又道,“后宅阴私事儿,我见得多了,这次劳驾你们镇抚司的好手出马,实在是生受了。”

“诏狱的手段,您放心。”清明本已看在林纾、寒露份儿上,对镜郎多有照顾之心,此时更是拍着胸脯保证,“纵容信不过我,总也要信得过大公子不是?”

姜氏与姜烈云一干人,被羁押在城郊某处宅子里,自然还是有人要往城中回话,以免惹来怀疑。

元元和盈盈两个女孩,年纪小,胆子更小,挨了姜氏没头没脑地一顿折腾,早就吓破了胆子,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无论是谁,看上去都比姜氏更可信,更能将她们救出火坑,更何况还有广平、新安两位长公主的心腹做保,很快便反了水,由琉璃领着,回府里传话。

来接人的流光哪里不晓得姜氏的性子,看着元元额上的肿痕,盈盈脸上的红点,心里叹气,面上仍是一派冷淡的不假辞色,是恐怕如让姜氏知道了,自己要遭殃,就随口训斥了几句,也信了寒露起草,镜郎润色的一番说辞:姜烈云在寺中安养,姜氏不放心,要领着如星等贴身照顾,至于元元二人,犯了错,不欲瞧着他们碍眼,连同闲杂人等,一并先差遣回来,以免人多口杂,扰了清净。

只是她这样态度,更令两个小丫头以为大事不好,若姜氏回来,全家性命不保,更蚌壳似的咬紧了嘴巴,除了这些话语,其余不肯泄露一星半点儿。

姜令望则在林纾的督管之下,顾头不顾尾,头几天忙得三更起,五更睡,连饭也没顾上吃,有心往城外去看望姜烈云,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夜半叫开城门这样惹眼,好容易在放了他原本时辰下衙,林纾又在门口,将他堵了个正着:“舍弟在姜大人府上叨扰许久,我做人兄长的,也该请大人吃一杯酒,以表谢意。”

姜令望悚然一惊,失声道:“……令弟…啊,难不成…”

林纾和善道:“说起来,我还要称大人一声‘八姨夫’呢。”

姜令望这厢心头突突直跳,正欲说些什么推搪,林纾却不由分说,身边从人一拥而上,裹挟着姜令望,就在林纾落脚之处,喝了整夜的酒。

等到姜令望头重脚轻地爬起来,喝了两盏热热的醒酒汤,就又到了上衙的时辰,只得打马先回了府衙,洗澡换衣,听到有人说“吴将军昨夜到了扬州,要将新安殿下接回去呢,公主娘娘问老爷何时回去,为九妹、妹夫践行”,他头疼欲裂,顾不上理睬,随便以“公事繁忙,实在怠慢,日后妹夫再来,一定好生招待”之话敷衍过去,自己略歇了片刻,便又投身在永远没有尽头的公文之中。

这厢秋分把守别院,清明带人查出商队药材线索,镜郎心情舒畅,少年心性便又占了上风,干脆带着青竹,叫上寒露,在扬州城内四处游览。今日湖上泛舟,明日游园听曲,后日就满城里瞎逛,专门挑弯弯曲曲的幽深街巷里的小店尝酒馔,当晚吃醉了,没有回个园,就往那置办好的宅院去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起来,已到了中午时分,镜郎正喝一盏桂花露醒神,骤然听得王默递来的消息,险些失手,还是王默眼疾手快握住了盏,才没有倾得自己一身的汤水。

“什么?吴将军怎么这会儿来了?还是深夜里来的?为什么非要接姨母回去?也没个什么说法?”

新安的丈夫吴岩平是富安伯爵府的次子,因母亲是位郡主,先帝格外加恩,身上有个正五品云骑尉的虚衔,如今自身的品秩不高,但也是个实权将领,为表尊重,“将军”这称呼,也就传开了。

镜郎和他没有打过照面,只从建昌、舞阳处偶尔听得几句议论,说是少年狷狂,也算是京城一霸,被郡主娘亲和亲姐姐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还曾经叫亲大哥拎着马鞭,追了过了半条花街,只是在禁军里磨砺了几年,成婚后收敛了些,倒没闹出什么大岔子——毕竟,除了他二叔林诚,长安的哪个权爵子弟,没有个年少轻狂呢?

镜郎随手撂下茶盏,往屋角去洗手,没提防被圆凳绊了个踉跄:“姜氏的事儿还没完……姨母怎么肯?”

青竹一把扶稳了他,无奈道:“你慢些!——吴将军的母亲,不是随在他任上么?得了急病,恐怕人就要不行了,新安殿下作为主母晚辈,怎么能不回去料理,至少也要先预备着冲一冲,再寻几位名医一起带回去,孝道大事,哪儿有回旋余地?”接着叹了一口气,“谁能料到就这么巧?寒露才传了话来,说是这事儿见了分晓,可以让新安殿下探一探姜氏,出一口恶气……这会儿咱们哪怕是想回个园去,怕也赶不上了。新安殿下身边的杏儿急急同王默交代了,让您务必记住,广平殿下受了什么样的罪过,必定一一回报在姜氏母子身上。”

镜郎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九姨母对八姨,真的是没话说……真是痴心一片,只可惜……”

青竹搓了搓掌心,轻柔地为他揉弄额角,见镜郎放松了紧皱的眉头,才在眉间亲了亲:“但是,广平殿下身边琉璃也来传话……说,殿下想见姜氏一面。”

“……什么?”

“我本来也不相信。”青竹神色玄妙,取过缎袍披在镜郎肩头,附在他耳边道,“但是,广平殿下现在,就在外头等您呢。”

--------------------

九月初九抓到姜氏母子,初十、十一、十二林纾拖住姜令望,清明查案,娇娇和寒露在玩(),十二日深夜新安的驸马抵达扬州,十三日中午新安离开


## 八十七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是栅栏似的矮门被拉开了一条缝,老旧的木头托盘卡在门框底,吱嘎,吱嘎,一寸寸磨着石砖地,推进了黑暗里,无数灰尘在微弱的日光下飞舞,尽数落进杯盘。

结实木头制的杯盘、碗盏,没有筷子,只有打磨光滑的汤匙,连一点木刺都没有,盛放的却也是新鲜热烫的饭食,白米饭,一道鲜蔬,有些肉沫肉丁佐味,油盐俱全,没有搀着砂石灰土,也没有放什么虫蛇残骸。

没有优待,却也不算薄待了她。

她在心里冷笑,妇人之仁……不,妇人何曾懦弱?不过是男人不切实际的想象而已。

一日两餐饭,送三次水,运一次恭桶,只是没有水梳洗。她的颈项,手腕,脚踝,都被几寸宽的麻绳牢牢拴着,她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行动范围限制在一丈见方内,所及之处,没有任何能够伤人伤己的东西——除了那些她并不陌生的,毒蛇毒虫的气味,但他们很小心,担心她会吞食这些毒物自杀,只是尽数封在了地砖与墙面里,以她的力气,没有工具,是根本挖不出来的。

不冷,不热,却很闷,久未清扫而留下的灰尘挠得她鼻腔作痒,很想打喷嚏。

身边的墙面上,掐出了几道细细的指痕,是她按照送饭的次数,在计算被关进这小小囚室的天数。

她很有耐心,知道能等来要等的人。

姜令闻不是没有这样被关起来过。

八岁,她没有了母亲,父亲忙于经营家业,谋求功名,并不怎么管得了后宅事情,又为发妻服丧,一年之内不能新娶。

一个眼错不见,弟弟被人推进深秋的水池,被捞上来时已奄奄一息,她求着母亲的陪嫁侍女求援,等来外祖母亲自上门,提出要把姐弟俩带回去教养。

父亲给外祖母赔了许多不是,看着年幼可怜的嫡子嫡女,虽然犹豫,还是点头答应了——总不好叫着发妻留下的孩子因为自己的疏忽去死。

他不是个坏人,不过一叶障目,又懒又蠢,只能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

舅家也是本地颇有名望的富户,有外祖母卢氏在,仗着宠爱,她与弟弟过的是高人一等的日子。外祖母出身好,门第高,一副老而弥辣的姜桂之性,说一不二,因此她的几个子女都是软糯的不得了。但外祖母又嫌弃他们立不起来的样子,为舅舅说的妻子何氏呢,却和卢氏一般,竟是块爆炭,只不过碍着辈分孝道,强忍下了自己的脾气。

然而何氏本就以为卢氏不公,如今见着两个外姓人,比自己的嫡亲孩子还要尊贵,更是气得不行,人前勉强露出副和善样子,人后恨得牙都咬碎了,是不知在舅舅身上掐拧了多少个痕迹。

没过两年,外祖母就去世了。

她死时,口唇青紫。

大夫说这是心悸之症,但姜令闻觉得不是。

她看见何氏与外祖母身边的侍女嘀嘀咕咕了什么,她又看见那和善温柔的圆脸侍女,拿着小纸包,在外祖母的香炉、茶水、糕饼,乃至于汤药里,加了什么细白的粉末。她有时装作不知道,要去拿那茶水喝,那侍女也是一脸的平静,甚至鼓励她,再多吃些糕饼。

她当真吃了,那糕饼原是又甜又香的玫瑰乳饼,却夹杂着一股涩口的苦味,她吃了两口就吐了,外头表姐喊她去翻花绳,她把那剩下的半块饼随手丢在盘子边,转身跑了出去。

外祖母一死,家里自然而然地就由何氏统领。

外祖母的丧事办得盛大,家里忙乱极了,父亲自然也来吊唁了。这两年里姜令闻姐弟只见过他三四次,大约是正月里和生辰时节,她胸口原本戴着的大金锁,就是父亲赐的生辰礼。只是此时一见,她有些认不出来了,父亲胖了许多,红光满面,看上去很快活,就算在岳母的棺材前要摆出一副哀戚表情,也压不住嘴边要满出来的笑。

“你听舅舅舅母的话,好好地守一守你外祖母……嗯,过了丧期,爹就要续弦了,你又要有娘啦!到时候接你和阿行回去,咱们一家团圆。”

被她抢了喜欢的粉缎子的表妹,在旁边听了这话去,拍手称快:“哎哟,你就要有后娘啦!”

第二天起,他们就没饭食吃了。

两个小孩子,一身白孝,慌慌乱地被撇在角落里,身边跟着几个奶嬷嬷,又不是这家的人,不知道猫到什么地方躲懒去了。弟弟饿得直哭,喝冷水,抓了几把散碎糕饼吃,不顶用,他们锦衣玉食的,何曾饿的实在没办法了?她把裙子一扎,袖子一绑,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大厨房里没有,外祖母的小厨房被平了灶头,她就只能摸到舅母的院子里,扒开蒸笼一瞧,有几个她最爱吃的黄雀馒头,还带着余温。

她胡乱塞了半个在嘴里嚼,又把余下几个揣在怀里,要带回去给弟弟吃,才钻出院子门,一头撞进个老婆子怀里,那人昏聩惯了,可不管是什么表小姐不表小姐的,扯着嗓子就嚎起来:“有贼——!”

舅母并不问缘由,就要罚她。舅舅想拦,表姐已扭着他的袖子,哭着说爹偏心,他就没了办法,没拦住。她被关起来,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没穿袄子,何氏还笑,饿了,冻了,败一败火,以后就老实了。只有弟弟,只有阿行,撬开封死的窗户,满手是血,塞进来他自己小小的袄子,冰冷的馒头。

她没被冻死,没被饿死,在被频繁地关进这间柴房之后,忽然有一天,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礼让表姐表妹,“长大了,懂事了”。但也学会了在无人处,拿尖尖细细的金簪子,在年幼的表弟头顶耳后,这些无人看见的地方,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再小心地把血迹擦干,温柔地搂着襁褓,吻他白皙的额角。

还有园子里的飞虫,蜘蛛,毛虫……都与他为伴。

乳母嬷嬷们议论纷纷:“哎!怎么哥儿一直哭一直哭,可是有什么不好?”

“这些蛇虫鼠蚁的,怎么总往这屋里跑呢!”

“别是,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有一天,她捉住了一条蛇。

在表弟的葬礼上,何氏搂着小小的棺椁,如同被人挖了心肝儿一般,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就在她的身后,看不见的几步之遥,她的丈夫偷偷捉住了侍女柔软的掌心。

何氏失了独子,脾气越来越古怪,说不几句话就要拍桌打凳,又时常吃药,姜令闻有些害怕,只盼着父亲快些来接,只可惜,她等来了一句歉意。

“你母亲有了身子,精力不济,等她生完这一个,爹一定接你回去!听舅母话,你乖,看好弟弟——闻闻,你的金锁呢?”

金锁让何氏拿去,给表姐添妆了。

在舅舅纳妾的鞭炮声,舅母声嘶力竭的咆哮声里,她牵着弟弟的手,回到了自己家。

后娘李氏待她还算不错。见她有十多岁了,也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女红看账;也找了人来,教弟弟读书写字。弟弟也与舅家的兄弟一道读书,比后娘生的孩儿都聪明伶俐,父亲也因此高看他们一眼。
推书 20234-12-17 :独决[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12-17) CP2021-05-25完结收藏: 7,712 评论: 1,705 海星: 14,049同室操戈,同床异梦。如果拥有简单的爱或者简单的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然而权力与**又高过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