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时东欣喜地应下:“范晏和,好名字!多谢王爷。”
几人上了马车,听说是打赢水匪的王爷要回京,沿街路上,百姓夹道,纷纷往马车上抛掷鲜花和水果。
一颗桃从车帘进来,差点砸中宁长乐,被萧厉及时抓住。
桃子透红饱满。萧厉翻出水壶,把桃子用水清净,抬手送到宁长乐嘴边。
宁长乐低头咬一口,味道清甜,正准备捧回手里,只见萧厉抽手回去,放到自己嘴里咬一口,笑言道:“分桃味更甘。”
“我不吃了。”宁长乐嗔怪道。
咳咳。久安咳嗽两声,示意马车内还有人呢。
萧厉洋洋自得地笑笑,宁长乐脸皮薄,两颊飞红,遮掩似的端起茶水。
久安木着脸道:“我去看看青牧被热情的百姓砸死没?”
说罢,掀帘出去,留萧厉和宁长乐两人独处。
萧厉往宁长乐身边凑凑,衣裳相触。一口一口吃桃子,含笑问道:“你同我回京城,这边的生意不会耽搁吧?”
宁长乐道:“冯管家之前做过米粮行的掌柜,有他在,不会出什么问题,也会书信汇报。”
“等到秋收,我陪你再回来,省得出差错。”萧厉颇为体贴地说道。六十万旦粮食,收割运送都很麻烦。
等等?运送!
萧厉灵光一闪,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在为我准备军需吧?”
六十万旦粮食走渊河运往北疆,不过几日。万一他真的从北疆造反,军需运送事半功倍,再无后顾之忧。
宁长乐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水,说道:“我已在风赤建好几处米粮仓,只等到秋收。”
风赤,不就是最邻近北疆的郡县嘛。北疆货运基本都要通过风赤。
萧厉暗恼自己愚笨,怎么就想不通这一茬。
宁长乐离京的几个月里,都在努力地为他谋划。
“长乐哥哥……”萧厉感动得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宁长乐勾起唇角,以茶盏碰碰萧厉手中的桃子:“不然怎么做你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呢?”
他一直记得,萧厉说他这个合作者可有可无。他宁长乐绝不愿被人轻视。
宁长乐笑得肆意张扬,好像有光在身上闪烁。
萧厉呆傻地看着,心脏砰砰跳动如鼓,久久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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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昼夜赶路,三天后返回京城。
许伯收到消息,在安王府门口迎接。
瞧见宁长乐,许伯的眼眶瞬间湿润,上下打量道:“瘦了瘦了。在临安府这么久不回家,可让老朽担心死了。”
萧厉对外说的是宁长乐亲人离世,回老家戴孝。而府上的人除了许伯、青牧知晓实情,其他人不甚清楚。
“许伯,你年纪大了,王妃明明吃胖了些。”青牧撇嘴道。
许伯白他一眼:“就你话多。”
宁长乐笑着说道:“让许伯担心了,长乐一切都好。”
许伯:“王妃一路辛苦,快进府休息。”
“等等!”
同样得到消息的花仙儿提着衣裙,步摇轻晃,大步流星赶过来。
她拽住宁长乐的手腕,怒瞪萧厉,盛气凌人道:“长乐已和王爷和离,就不叨扰府上,跟我回花仙斋。”
宁长乐没有和花姨提起过此事,他转头看向久安。
一定是久安这丫头告诉花姨的。
自上次他撕毁久安的卖身契,劝她自己做主后,这小丫头片子主意可大了去。
久安眼观鼻鼻观心,一如既往的木头脸。其实就是她故意告诉花姨的。
王爷足足四个月才到临安找主子这件事不提,在临安的四个月,日日忙水匪之事,对主子哪有丝毫上心,还急急地想要爬床。
主子也是。一桩桩,一件件,无不为王爷着想。王爷一说话,就乖乖随人回来。这怎能行?以后的日子绝不能被王爷拿捏。
萧厉急了,拽住宁长乐另一只手腕,说道:“谁说和离的,我们根本没和离。”
“和离书呢?长乐拿出来!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还想抵赖!现在后悔了,后悔晚了!”花仙儿愤愤不平,“别以为我们长乐没长辈好欺负,我就是长乐的亲姨!绝不允许你们欺负。”
许伯劝说道:“长乐他姨您别生气,夫妻俩闹别扭,什么和离不和离的,过了过了。”
“长乐,你把和离书拿出来,今天我们非讨个说法不可!”花仙儿气得不轻,绝不善罢甘休。
宁长乐无法,从怀中拿出和离书。他也想看看萧厉到底哪里有脸说他们没和离。
花仙儿拿过和离书,怼在萧厉的眼前:“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你的印章!还想抵赖?!”
萧厉冷笑一声:“许伯,你看看,是我的字迹吗?是我惯用的姓名章吗?”
许伯定睛一看,喜笑颜开:“哎呀,这里面定是有误会。小王爷的字可不是这样的,姓名章也不是这样的。”
宁长乐双目微沉:“我见过萧厉的字,萧厉的字就是这样的。”
许伯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小王爷酷爱书法,某段时间喜爱某字迹,就会一直防写,故字迹常变,做不得准。唯独签名和印章的字迹是固定的,却不是这种行书,而是狂草。这和离书做不得真的。”
宁长乐确实没见过萧厉的签名和印章。
“萧厉,你玩我!”宁长乐怒了,想到他日日夜夜把和离书贴身放着,想他为萧厉心疼得厉害,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
媳妇真的生气了。极其生气。
萧厉慌忙说道:“长乐哥哥,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让你放下一切负担,不为……”
宁长乐怒不可遏,打断萧厉:“不要再叫我哥哥!花姨、久安,我们走!”
他甩袖而去,撂下狠话:“你不写,我来写。和离书改日派人送到贵府。”
第40章 萧厉这般可爱,我想逗逗……
万万没想到, 他都把媳妇接到家门口,还能跑了。
萧厉欲哭无泪,王府上下愁眉苦脸。王妃在时, 把一切衣食住行操办得特别妥贴。王妃走后,王府众人又过上了糙汉生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全王府上下瞬间变得无精打采。挂满王府的红绸,还有精心准备欢迎的大字幡全部撤掉。
萧厉受不得府中人强大的怨恨,加上怕宁长乐真的送休书上门, 紧忙去追宁长乐,被花仙斋的护院拦在门外。
小二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对不起啦。大老板有令,不想见到您。”
凶神恶煞的战神, 被小二强硬地拒之门外。
来来往往的顾客皆是京城贵妇,不少见过萧厉,咬着耳朵,指指点点。
萧厉面子挂不住, 冷着脸,拂袖而去。
街角一转,摸到花仙斋的后院。这后墙异常亲切, 上次宁长乐醉酒, 他便是从这偷摸进去的。
萧厉轻飘飘地从墙角落下, 一排排护院们,手上斧钺钩戟, 把萧厉包围在墙角。
小二再次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王爷您偷闯花仙斋,带走大老板。二老板发了大火,高价聘请诸位护院,务必不让匪徒有空可钻。对不起啦,王爷。放您进去, 我们是要扣月俸的。”
萧厉冷哼:“你们能拦得住我吗?”
他凌冽地往前一步,吓得护院们纷纷后退。
“王爷——”小二戏精附身,凄厉地惨叫,“您要是打小的们,别怪小的们找大老板告状啊!小的们也是逼不得已哦!”
萧厉想起宁长乐那护短的性子,指不定要如何骂自己呢。他收回步子,哼一声,飞身离开。
院子内的热闹,宁长乐和花仙儿在二楼厢房透过窗户,看得清楚。
宁长乐唇角含笑,眼光黏在萧厉身上,直到对方消失,还在傻愣。
她轻咳一声,调侃道:“回神啦,都成望夫石了。”
宁长乐耳尖一红,道一句‘花姨’,情窦初开的喜悦和羞涩尽显在脸上。
“这么快就不生气了?忒没出息。”花仙儿幽幽叹道。她以为宁长乐这般冷然的性子,喜欢上一个人也必定傲骨铮铮,死撑着不愿表现。
谁承想性子会软成这样。萧厉拿假和离书糊弄人都不生气。
“起初是有些生气的。但怒意一过,我明白过来。他曾对我表白,我当时一心求死,无法接受他的心意。我想他给我和离书,说不再喜欢我,想的是退一步,让我不要有负担的离开,整理好心情。但又不愿意彻底放手,才用的假和离书。”
宁长乐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他明明捅了萧厉一刀,难道萧厉真的不介意吗?他就这么喜欢自己嘛。
想到此,宁长乐又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
花仙儿却冷脸道:“你不觉得这种人很恐怖吗?喜欢一个人,明知你不喜欢他,他也不放手,反而百般套路。”
宁长乐一脸的懵,回复道:“没有啊。我觉得很有趣,很可爱。”
“你们都不正常,我服了。”花仙儿无语。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那你还撂下狠话,说写和离书?你直接随他回去,两个人相亲相爱得了。”花仙儿吐槽道。
宁长乐狡黠一笑,摸着下巴道:“萧厉这般可爱,我想逗逗他。”
花仙儿恍然大悟,夫妻情趣,夫妻情趣。
萧厉坐于房顶之上,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低头浅笑,眼里尽是温柔的爱意。
翌日一早。
萧厉拎着个木盒子,门神似的矗立在花仙斋门前,把开门的小二吓了一大跳。
“王……王爷,您一大早干啥呢。”
萧厉眉眼带笑,晃晃手里的木盒:“吾给王妃带了早点。”
说罢,抬脚要进,小二拦住。
“容小的通报一声。”
小二很快回来,从萧厉手中接过食盒,仍旧拦住萧厉:“大老板还没有醒。二老板让我把早点留下,人就不必留了。王爷,小的对不住您。”
萧厉也不恼,他还需要进宫呈报剿匪事宜,本就打算送完早点就回。
王爷乐呵呵地走了。小二暗想,王爷看着凶巴巴的,对他家大老板倒是体贴得很。
日上三竿,宁长乐睡醒。
久安从木盒里拿出冒着热气的早食,有北市杨家的鱼馅包子、豆浆油条,有南市出名的芙蓉奶酪。
鱼馅包子和芙蓉奶酪都需要一大早排队去买,宁长乐笑道:“花姨太有心了。知道我离开京城最想的就是这俩样。”
久安木脸说道:“是王爷一早送来的,还学会用隔热水层的食盒保温食物呢。”
宁长乐尝一口奶酪,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奶香,心情舒展地问道:“人呢?”
“走了。”久安回答,“送来食盒就走了。”
宁长乐挑挑眉,嘴里的奶酪顿时变得没那么好吃。
萧厉连送三日早食,南街北市里宁长乐爱吃的那几样,送完一遍。
萧厉接连三日在皇宫御书房议事,有临安知州加上朝堂亲信大臣的掩护,剿匪之事没露什么马脚。
第四日一早,萧厉照旧拎着食盒等花仙斋开门。
门一打开,一盆冷水猛地泼过来,幸亏萧厉躲闪及时,只堪堪沾湿衣角。
宁长乐把木盆一丢,冷笑道:“王爷来领休书?”
萧厉腆着脸,软声求饶:“长乐哥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谁是你哥哥?!”宁长乐撇嘴。
萧厉:“你啊,你是我的情哥哥。”
宁长乐头皮发麻,砰地一声关上门。
萧厉摸摸鼻子,他的情话不动人吗?
萧厉隔着门,拉长声音喊道:“长乐哥哥,我把食盒放在门外,你记得拿。”
宁长乐摁了摁眉心,呵斥道:“滚!”
晌午时分,宁长乐在凉亭小憩,有东西落在脸上。他睁眼一看,粉色蔷薇花瓣。
接着无数粉色蔷薇花瓣从天而落,像在下雨。忽而风起,花瓣随风飘动,像被风控制一般,在地上写下几个字“长乐我错了”。
宁长乐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果不其然,抬眼一瞧,萧厉站在院墙之上,正运功控风,动作潇洒帅气。
“萧厉,你在干些无用的。我这就差人把和离书送到王府。”
宁长乐纳闷,这都是哪里来得乱七八糟的法子。
萧厉被媳妇训斥一番,沉脸回到府上,从怀中掏出小册子,上书几个大字《霸道王爷追妻宝典》。这不是时下最流行的话本嘛?怎么丁点用都没有,萧厉纳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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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萧昀正在荣国公府下棋。一黑一白之间,齐国公连输三轮。
荣国公:“太子殿下棋力非凡,臣甘拜下风。”
萧昀笑道:“荣国公谦虚礼让,真论起来,吾不是齐国公对手。”
“哪里哪里。臣已尽力而为,实在是殿下棋高一招,天下难逢对手。”荣国公恭维道。
萧昀手持黑子敲击棋盘:“吾与安王对弈,常常不及。直到现在,也未曾参透他的棋路。”
荣国公一顿,拱火道:“安王此次临安剿匪有功,朝廷官员无不称赞,百姓更是夸张,说安王英雄盖世,天神转世。”
“哦?吾倒是听说安王与王妃正在闹和离,成为京城百姓的乐谈。”
萧昀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吾参不透安王的招数,安王妃作为枕边人,应该懂个一二。”
萧昀继续说道:“吾听闻齐国公的三子文瑾与安王妃曾有过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