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锵点头,“有劳公公。”
一路到了勤政殿。向震在桌后坐着,云锵连忙行礼,躬身长揖,“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罢。”向震又吩咐陈顺看座上茶。
因着规矩,云锵落座只能坐下一半位置,也不能直视向震面容,只微垂眼眸,等待向震发话。
“还要多亏你前几日进言。”向震言道。
云锵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微臣不敢当。”正琢磨着如何说出这事是云归在家书中提的,就听向震道,“你可觉得,朕已老了?”说着长长叹息。
云锵登时一个激灵。本来,他选在几日前提出此事,而非在收到家书的更早两天,是因着未有更好的时机。
想着那日正好靖军捷报传来,向震心情甚好,提出这事既更合情理——靖军连连胜仗,蒙、湘两国心生忌惮就更是应该,也更能引起向震注意。
另外便是向震最近更容易动怒,他琢磨了两日,总想开口,到最后都因为向震对哪个大臣发怒而耽搁,不敢提了。
现下听来,他却觉得自己无形中躲过一劫。向震渐渐年老,身为一个帝王,到了这时候,察觉自己的大好河山将要变成别人的,自己拥有的权势、至尊无上都要化为乌有,难免性情古怪易怒,最要命的是,本来就多疑的帝王,在这时候会变本加厉,愈发敏感。
淼国连续败仗,其余两国按捺不住,这事情放在之前,向震必然是能够察觉的。可现在的向震,年岁大了,又因着知自己时日不多,便有些急功近利——早日统一天下,成了他一刻也不想等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心病。
加之年前一场病,也让向震更为激进,待得病一好,就准备发兵一事,连两国的反应,也未有认真计较一番。在匆促间,就让两个将军带兵出发了。
向震想不到便也罢了。想得到的人,却不一定敢提。要是这样提了,岂不是说你想得比皇帝要周全,看得更远,比皇帝还英明了?
一旦让皇帝这么想了,提的人就该死了。可幸好,幸好他提的时候,是在向震心情甚好的时候。幸好,还有一个太子,更引向震忌惮。太子受责和这事脱离不了干系。
太子未提,皇帝自然斥他不知忧国,这样要紧的事情也未有料想到,到头来还要一个臣子提醒。可要是太子真提了,那太子可就不止是被斥这么简单了。
多疑敏感的皇帝会想,太子是不是已经不把自己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准备取而代之了?
诚然,太子不提,皇帝也会怀疑太子是不是有意故作不知。要真是这般,太子最后也得不了好。
为了怕自己老子忌惮,就不理会大靖安危,岂不更是诛心?要是把大靖江山交到这样狼心狗肺之人手上,那向氏祖辈的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皇帝又如何有颜面对列袓列宗?
这样一来,云锵是受云归提醒一事,更不能提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云锵也相信未有这桩事,云归迟早也要瞩目于世。
东宫。
“殿下,今次的事儿可真是好险。”周全一边给向寻摇着扇子,一边低声道。
向寻点点头,叹道,“父皇忌惮我颇深,此次若行错了,当真难以转园了。说不得……”这东宫主人也得换一个了。
“殿下英明,再险的关头,也能够化险为夷。”周全言道,“只是奴才到底心疼殿下的身子……”说着,给向寻递去一碗药。
为了这一桩苦肉计,向寻先是泡在冰水里一整宿,发现因着身强体健,竟不甚要紧,只好再泡一晚。连泡了两晚之后,终究病了,病得万般不适,召了太医来看却还不能真的服药。
只能一直忍着,直到皇上发怒,才能真正服药接受治疗。也只有这样,才能造出太子因心神损耗,久病不愈的局面。
向寻喝完药,周全又道,“只是不知那云大人,是怎么想的,竞敢就这样提了,倒枉费殿下的安排和布置。”
“云大人出了名的忠直,如何会不敢?至于我那安排和布置,用不上也罢。”向寻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他确实不能与父皇提,二国会有异动一事。但他却又不能不提。好歹这是向氏的基业和江山,他身为向氏子孙,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国将有灾,而置若罔闻?如此还堪为人哉?
无奈之下,他便打算让一个臣子去提。且明面上,是父皇忠臣的人去提。那个臣子是他早年埋下的一颗棋子,本来打算来日大用。可如今形势,不容他犹豫,只得早些动用这颗棋子。
他深知此举凶险。也做好了这颗棋子将是废棋的准备。前几日正好,他的消息,先南边捷报一步,让他比父皇还要更早知晓靖军攻破林城一事。
在早上开朝前,他便派了周全在那臣子入宫门前,给他几句暗示,好让他在朝堂上提出此事。毕竟父皇先得了喜报,就算父皇还是发怒了,也不至于太过追究和责罚,棋子最后还是能保住。
哪知,棋子未动,云锵先动。倒是省了他的事儿。
云锵……想到这个名字,脑海里浮出另一个人的模样来。一个明明待他不好,却让他总忘不掉的人。时而在做着正事时,突然想起,连毛笔上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深深湿透都不知晓。时而在夜里梦见他,看他对着别人笑容和煦,一转眼却又是盯着自己,恶狠狠的模样。
云归……云归……
明明秋狩后,察觉自己被他影响心神,就刻意不再见他,可为何,人都已在遥远的淼国了,他还控制不住地想起他?
到底何时,他中了他的毒?
林城破后,犒赏三军的圣旨又从京都来。将军和参将们领了旨后,说此次赏银一一分给下边兵士,兵士们听了欢呼声可震天。
此次云归未曾立功,因而也未有特别封赏,而楼桓之一箭射下守城将军,加上上次在边城打败关琮,可谓是战绩令人称奇。
若说靖军上下,何人立功最多最大,非楼桓之莫属。皇帝也未有小气,直接赐了“英武”作为封号,又令其领旨即日起为威远侯府世子,来日承继侯爵。
云归听了倒觉得比自己得赏还高兴两分。皇上下旨,侯府上那张姨娘,还敢带着自己所出庶子,到处惹是生非,又或是薄待桓之?
正想着如何庆祝时,突然想起今儿刚好是楼桓之的生辰。懊恼着在南下前,未
要一个臣子提醒。可要是太子真提了,那太子可就不止是被斥这么简单了。
多疑敏感的皇帝会想,太子是不是已经不把自己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准备取而代之了?
诚然,太子不提,皇帝也会怀疑太子是不是有意故作不知。要真是这般,太子最后也得不了好。
为了怕自己老子忌惮,就不理会大靖安危,岂不更是诛心?要是把大靖江山交到这样狼心狗肺之人手上,那向氏祖辈的百年基业岂不毁于一旦?皇帝又如何有颜面对列袓列宗?
这样一来,云锵是受云归提醒一事,更不能提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云锵也相信未有这桩事,云归迟早也要瞩目于世。
东宫。
“殿下,今次的事儿可真是好险。”周全一边给向寻摇着扇子,一边低声道。
向寻点点头,叹道,“父皇忌惮我颇深,此次若行错了,当真难以转园了。说不得……”这东宫主人也得换一个了。
“殿下英明,再险的关头,也能够化险为夷。”周全言道,“只是奴才到底心疼殿下的身子……”说着,给向寻递去一碗药。
为了这一桩苦肉计,向寻先是泡在冰水里一整宿,发现因着身强体健,竟不甚要紧,只好再泡一晚。连泡了两晚之后,终究病了,病得万般不适,召了太医来看却还不能真的服药。
只能一直忍着,直到皇上发怒,才能真正服药接受治疗。也只有这样,才能造出太子因心神损耗,久病不愈的局面。
向寻喝完药,周全又道,“只是不知那云大人,是怎么想的,竞敢就这样提了,倒枉费殿下的安排和布置。”
“云大人出了名的忠直,如何会不敢?至于我那安排和布置,用不上也罢。”向寻站起身,往内室走去。
他确实不能与父皇提,二国会有异动一事。但他却又不能不提。好歹这是向氏的基业和江山,他身为向氏子孙,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国将有灾,而置若罔闻?如此还堪为人哉?
无奈之下,他便打算让一个臣子去提。且明面上,是父皇忠臣的人去提。那个臣子是他早年埋下的一颗棋子,本来打算来日大用。可如今形势,不容他犹豫,只得早些动用这颗棋子。
他深知此举凶险。也做好了这颗棋子将是废棋的准备。前几日正好,他的消息,先南边捷报一步,让他比父皇还要更早知晓靖军攻破林城一事。
在早上开朝前,他便派了周全在那臣子入宫门前,给他几句暗示,好让他在朝堂上提出此事。毕竟父皇先得了喜报,就算父皇还是发怒了,也不至于太过追究和责罚,棋子最后还是能保住。
哪知,棋子未动,云锵先动。倒是省了他的事儿。
云锵……想到这个名字,脑海里浮出另一个人的模样来。一个明明待他不好,却让他总忘不掉的人。时而在做着正事时,突然想起,连毛笔上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深深湿透都不知晓。时而在夜里梦见他,看他对着别人笑容和煦,一转眼却又是盯着自己,恶狠狠的模样。
云归……云归……
明明秋狩后,察觉自己被他影响心神,就刻意不再见他,可为何,人都已在遥远的淼国了,他还控制不住地想起他?
到底何时,他中了他的毒?
林城破后,犒赏三军的圣旨又从京都来。将军和参将们领了旨后,说此次赏银一一分给下边兵士,兵士们听了欢呼声可震天。
此次云归未曾立功,因而也未有特别封赏,而楼桓之一箭射下守城将军,加上上次在边城打败关琮,可谓是战绩令人称奇。
若说靖军上下,何人立功最多最大,非楼桓之莫属。皇帝也未有小气,直接赐了“英武”作为封号,又令其领旨即日起为威远侯府世子,来日承继侯爵。
云归听了倒觉得比自己得赏还高兴两分。皇上下旨,侯府上那张姨娘,还敢带着自己所出庶子,到处惹是生非,又或是薄待桓之?
正想着如何庆祝时,突然想起今儿刚好是楼桓之的生辰。懊恼着在南下前,未
有提前备好礼物,如今想要准备些什么,竟是一片茫然。
犹豫半晌,到底去那最早开的店铺那儿,找店家说,“店家,我可否借你的小厨房一用?我有个好友的生辰在今日,我想给他下个面条。”
想来想去,若去炊事房那儿,到底不便,且也易让人垢病。还不如找这个店家借一借。虽然未曾下过面条,可想来应该不难罢?
店家本来看见云归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听他这么一说,却是微微瞪大了绿豆眼,一脸讶异,“客官竞会下面条?”
云归讪笑道,“琢磨琢磨,试一试……”怕店家不同意,又道,“店家你开个价,包括面条和用你厨房东西的钱,一道算了。”
店家又笑起来,“没事儿,客官随意给点儿就是。”怕云归是真不大会煮面条,就道,“这样罢,我带你去小厨房,在你旁边教教,客官看这样如何?’’
云归一寻思,便连忙点头,笑着应了,“如此是再好不过了,有劳店家了。”
第24章 两碗寿面
云归本以为,也就是把面条放进锅里煮一煮的事儿,哪知道还有好大功夫在前边。得用面粉混了水,大力揉搓搅和,等得面团成了后,又要歇上一会儿,再接着揉搓面团。
搓够了,才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圆的,擀一次还不够,得不断把面团擀大擀薄
因着云归不愿店家插手,只听着他说步骤,自个儿全程弄下来,面片厚薄不均不说,还有些地方破了洞。
好不容易,面片都成了一根根面条,看着灶台上长短粗细各不一的面条,有些许泄气。这样的面,真敢捧出去给楼桓之吃?会不会楼桓之一看就不想吃了?
想着又觉得不行,就算卖相不好看,好歹也是自己费心费力做的,要是楼桓之那家伙竟敢嫌弃,又或是不愿意吃,他定要他好看!
此时才发现烧水也是一个功夫活。前世他虽然也下过厨,但都是琢磨一些小点心,生火烧水或是别的粗活,自有宫仆干去,他是不必理的。
现下虽有个店家站在一旁,可他不想假于人手,所以也就等于没有帮手。本来这面条就丑,自己还偷懒,把难干的事儿推给别人,那实在大大消减他这份生辰礼的分量。
好不容易烧开大锅里的水,云归已不知被那烟呛咳住多少回,就算不照镜子,也知自己脸上必不好看。再看店家看着自己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怕是自己脸上都被烟给熏黑了。
又花上一刻钟有余。两碗面条到底煮熟了。至于好不好吃……这可是他亲手做的,楼桓之敢说不好吃试试?
正在云归寻思着怎么把两碗面端出去,拿给楼桓之的时候,店外隐约有人声。店家便赶紧出去瞧,不一会儿回来厨房,言道,“一个姓楼的军爷在店外,问我是不是有个云公子来过,我听他形容,是不是来找你的?”
云归一听楼桓之恰好过来了,眼睛都发亮了,连忙问道,“他可还在店外?”没等店家回答,就赶忙端了面条,一手一碗,跑到了店铺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