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古代架空]——BY:如似我闻

作者:如似我闻  录入:01-30

  易卜之急忙沉气稳住身形,一手攥住了扎在肩上的枪杆,眯起眼打量这个突然袭来的男人。
  秦征也正盯着他,双目血红,咬牙切齿地低吼:“我要你们般若教,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
  直接点说,哥哥阮潇死于感染,类破伤风那种,查到有说古代叫破伤风,有说七日风,因此文中没有明指了。
  另外了解到一个知识,影视剧里常常是被铁锈的钉子或刀之类弄伤得了破伤风,但实际上跟铁锈没关系,破伤风病菌一般存在于泥土、灰尘、粪便里,无法突破皮肤,只有在进入伤口,并且伤口比较深形成厌氧性环境下会繁衍。
  所以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易卜之的回应仅仅是轻蔑一笑,接着他双手都握上了枪杆,沉喝一声,施力将枪头从肩膀一点点推了出去。
  秦征岂能容许,额头青筋一条条绽出,较着力将游龙枪又往前递出了一分,然而枪上一轻,易卜之忽地松了手,闪身避开的同时将枪身往旁边一带,枪头顿时丢了目标,擦身与他错过,惯性连带着秦征也不由自主地扑近上前。
  易卜之抬掌迎向他的要害,秦征忙将长枪一转,墨黑枪杆挟着厉风,如铁棍一般劈了过去,却见易卜之不慌不忙地变了掌法,竟化解了枪上劲力给稳稳地托住了。
  秦征先前一击得手,主要趁了易卜之猝不及防的空隙,此时正面交锋,便显不出什么优势了。
  “要上去助秦大侠吗?”薛乐将昏倒的叶星河安置妥当,又把趴在地上的她的二叔和弟弟扶到回廊靠柱坐下,这才走到了戚朝夕身旁发问。
  “不急,见识一下游龙十二式。”戚朝夕道。
  如他所言,秦征拼尽全力地挥动着游龙枪,传承百年的精妙枪法在他手中愈发出神入化,招式接连变幻,长枪灵活游弋,真如一条矫健黑龙在檐上盘旋厮杀,那撕裂空气的呼啸是龙吼,枪尖的一点寒芒是龙口利齿,飞扑而去咬向易卜之的胸口。
  易卜之仰身避开,枪尖带起的锐气撕破了他胸前衣料,不等直起身子,他的手先一步探出迅速抓住了枪杆,借秦征撤枪的力道飞踹了上去。
  秦征当即横过枪身旋转,在面前舞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易卜之一击不得,于是顺势一踏,高高跃起后将内力聚于掌中,重重地朝秦征头颅拍下,浑厚掌风也如高天瀑布般倾泻直下。
  掌风已经摧压得秦征的喉咙渗出腥甜味道,他却不管不顾,在嘶声怒吼中举枪向上,这一刹那他的身形雄伟无比,不仅是要杀这一人,更仿佛是在质问整个不公的天地。
  易卜之终究不愿拿命来赌这一击,在最后关头匆匆撤掌,险之又险地闪过了游龙枪,落回到屋檐上。
  在他之后,江离慢慢地站起了身。江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浑身无一处不痛,手腕是被捏碎似的疼,肺腑是被震裂般的疼,连视野都隐约模糊了起来,他却依然眼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易卜之虽然身负多道伤口,但姿态仍旧称得上从容不迫,只见他手臂诡异地一扭,晃过枪尖忽将枪杆挟在了腋下,另只手竖掌滑出,切向秦征的咽喉。长枪被牢牢控住,秦征危急中只得抬手与他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当即被震退两步,鲜血终于从嘴角溢下。
  江离看得出来,事到如今秦征已无多少胜算,不过靠愤恨顽撑着,在以命相搏。
  江离用仅有的气力握紧了青霜剑,却是划开了左手拇指,血珠涌出,然后他以指腹抹过下唇,留下了润泽触目的一撇红。
  于是他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将心法默念,渐渐地再也感觉不到痛楚了,一股灼烫的力量随血液奔流过四肢百骸,燃烧起心脏,也充沛了他,他的身躯轻盈了,风声休止,万物在眼底清晰,连易卜之的动作也变得异常缓慢。
  江离提剑冲了上去,青霜剑带起银亮弧光,像是一道晴空的闪电。
  易卜之觉察了背后动静,一手推开游龙枪,同时扭过身形抬掌去接。
  江离挥剑横斩,划出了一轮雪亮满月,霎时激起万丈风雷,剑气如狂风横扫开去,荡散了火海上空的黑烟,搅得树木一齐震簌,青霜剑如同切入了水中,毫无滞涩地破开了掌风,破开了易卜之如铁的手掌!
  一泼血随他的断掌腾起在空中,易卜之睁大了眼,看清了血光之后,江离的眼瞳亮得惊人,肢体割裂的剧痛这才传到了身上,他禁不住惨声痛呼。
  院落里众人都震惊地望着,戚朝夕听到回廊下的中年人在对旁边的年轻人说:“……你不是总问我当年围剿七杀门时顾肆的风采吗,如今你看到了。”
  江离出手不停,一剑快过一剑,仿佛疾风中落下一场铺天盖地的寒刃霜雪,易卜之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江离的动作,身上已有血花飞溅,他全无招架之力,只得惊骇万分地连连退避,房檐瓦片在他们的脚下崩裂。
  而易卜之的背后还有一个秦征,游龙枪呼啸而出,夹击之下易卜之忙将身形一矮,长枪堪堪划破肩头,腿上却因这一瞬迟缓挨了重剑,顿时现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然而易卜之也得了喘息之机,于是他用仅有的左手在枪杆上借力,一跃而起翻过了秦征头顶。
  秦征回枪便要追击,却忽觉脑后一阵凌厉无匹的杀气扑来,急忙回首,见江离分明是看到了他,攻势却毫无改变,炫目剑光即将劈头落下。秦征不及多思,双手架起游龙枪格挡,‘嗡’的一声凄鸣,秦征只觉虎口被震得麻痛,面颊更是被剑气划破了,一片湿热。
  薛乐吃了一惊,看向戚朝夕:“江离这模样不对劲……”
  不等他将话说完,戚朝夕已掠向了那处房檐,拔剑而起挡下了江离的又一击,两剑铿然撞击,竟溅起了点点璀璨火花。
  江离手腕一翻,青霜剑磋磨过剑身,发出清锐鸣响,紧接着朝他的咽喉袭出。戚朝夕侧身闪避,还是被剑气划伤了侧颈,珊瑚珠子似的血珠冒出,他毫不在乎,只紧紧注视着对方:“江离?江离,是我!”
  这一声喊,江离的动作也跟着一滞,他这才转眸看向戚朝夕,眼神渐渐清明,神情却显出了些茫然,随后他全身气力被一瞬间抽空了,手中剑变得千斤重,再也支撑不住了。
  戚朝夕忙一把抱住软倒的江离,让他倚靠在自己怀里。江离脸上血色尽失,眨眼间虚弱得不成样子,发颤的手指着远处,竭力喊道:“……拦住他!”
  原来是易卜之趁着众人没注意,拼尽全力跨过院墙,凌空跃过街道上的火海,飞快逃了出去。
  “我去追!”秦征说着抄起游龙枪追赶了过去。
  易卜之将轻功运用到了极致,几个起落就逃出了城,钻进了郊外的一片茂密的林子,终于耗尽力气,跌扑在了泥地上。他发丝凌乱,被熏黑的破烂衣衫下净是伤口,尤其是引以为傲的右手只剩下了半只残破断掌,着实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
  不远处忽而响起脚步声,易卜之惊惶抬头,却见到尹怀殊从老树后走了出来。
  他松了口气,火气也跟着有处发泄了:“现在才赶到,你这废物,我究竟要你何用!”
  尹怀殊不做声,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欣赏他的这幅样子。
  易卜之愈发恼火:“愣着等什么,还不快扶我起来?”
  尹怀殊突然嗤笑了声,道:“看来我送他的那把剑确实好用。虽然没料到你能从火里穿过,倒也是为我省去麻烦了。”
  “什么意思?”
  尹怀殊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狭长的匕首,冷光映在脸上,他语带讥讽:“什么意思?尹怀殊算是什么东西,怎么值得右护法您费心去提防呢?”
  “你要背叛我,难道你不想活了吗?”易卜之勃然大怒,同时又用仅有左手扒着泥土往后退缩去,“若不是我在,你以为就凭你的本事能在般若教活这么多年?”
  “是,我今日一切皆是拜您所赐。”尹怀殊一步上前,揪住易卜之的衣襟将他翻过身来,膝盖牢牢地压住了他的挣扎,然后一把撕开了他的衣领,露出了右侧锁骨下的赤红纹身,“倘若不赌一把,我怎么能活?”
  匕首斜着切入了锁骨下的皮肉,易卜之不由得惨叫出声,却被立即紧紧地捂住了嘴,哀嚎闷在喉咙里,他目眦欲裂,眼中渗出了狰狞的血丝。
  “叫什么,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尹怀殊专注地切割那块附有纹身的皮肉,握匕首的手极稳,每一刀都熟练精准,仿佛这一刻在他脑中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哪怕这具躯体正因剧痛而颤抖挣动,从胸膛不断涌出的血液横流,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扰乱,甚至刻意放慢了来享受这份痛苦。
  易卜之的身体猛地一挣,随之瘫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尹怀殊在易卜之的鼻下一探,果然断了气,便干脆利落地下了最后一刀,薄薄的一层皮肉上纹身完好无损,他将其收在怀里,往后方安静的树林瞥了一眼,掠身离去了。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穿过树林,停步在了易卜之的尸体旁,秦征皱起了眉头,打量着躺在一摊血里的易卜之,他胸前血肉淋漓,面容扭曲,涣散的眼睛还怒瞪着高远的天空。
  秦征环顾周遭,并没见到什么人影踪迹,只得忿忿不甘地叹了口气,将这具尸身带了回去。
  府内其他人各自休整去了,秦征却不愿停歇,又组织了家仆并一众街坊近邻赶去扑灭街巷的熊熊大火。忙碌半晌,最终是天际起了闷雷滚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熄了火势,落雨倾盆,连满地焦黑的烧痕也冲淡了。
  秦征站在雨中,再无事可做,只好回了府,驱散了侍奉的婢女,湿淋淋的孤鬼一般在院落徘徊,回过神时,不觉已经站在了阮凝的房前。
  秦征迟疑地抬手推开了房门,蓦然愣住了,只见圆桌上摆好了饭菜碗筷,仿佛正是在等他来。秦征心头狂跳,慌忙闯进房中四处搜寻,空寂寂的一无所获,他呆立在房中,雨水从衣上滑坠,滴答作响,他觉得好笑起来,也纳闷自己究竟想搜寻到什么。
  于是秦征坐到桌旁细看,碗中的饭粒冷硬,凉透的菜上更凝出了一层荤油,想来应是昨夜阮凝等他时摆下的,今日事发突然,便没人顾得上收。
  昨日两人还在争吵,今朝却已隔世,真如大梦一场,不知该如何醒。
  近晚的天色因大雨而更阴沉,房里昏暗,秦征突然执起筷子,夹了菜来,入口冰冷几乎尝不出味道,他却朝对面连连点头,又夹起几筷拌着饭大口吃着,模样简直像是饿了大半辈子,塞得两腮鼓起,哽在喉头难以咽下,还在拼命地狼吞虎咽,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戚朝夕把江离带回所住院落时,江离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但还是被不由分说地揽住腰半扶半抱着跨进房门,按在了圈椅上。
  江离环顾四周,才发觉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戚朝夕便从行囊里摸出了只长颈瓷瓶,倒在掌心里一粒乌黑药丸,回转身对他道:“先把这个吞下去,护住心脉。”
  江离摇了摇头:“不用,我歇一下就好。”
  “又要逞强,你以为是内伤我就没法对付你了?”戚朝夕挑了眉梢。
  江离想起上次掌心淤血时被他掐的那一把,迟疑了一下,默默地接过药丸咽下了。
  戚朝夕这才满意,拉过另一只凳子挨着他坐下,又伸出了手。
  江离顺从地递过手腕任由他把脉,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想了想,决定主动坦诚:“那晚我回房后就见到青霜剑摆在桌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来得及告诉你,不是故意隐瞒。”
  戚朝夕瞧着他笑了:“嗯,知道了。青霜是把名剑,虽然不知送与你的是谁又是何居心,但你既然用着顺手,不妨就留着。”
  他又仔细端详起江离虚弱的脸色,不禁纳闷:“你这分明是一副内伤深重的样子,怎么会脉象平稳?”
  戚朝夕说这话时在偏头打量,黑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了侧颈上的那道剑伤,鲜红血色猛地撞进眼里,江离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隐约嗅见了腥甜的味道,心脏里残存的、将熄未熄的火焰骤然腾起,烧灼着,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发冷。
  “江离,你感觉怎么样?”戚朝夕问。
  江离怔怔地盯着戚朝夕侧颈上的血痕,无法将目光移开,腥甜味道越来越浓郁,几乎将他包裹,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在听到问话后,也只是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呢喃似的声音:“冷……”
  岂止是冷,虚弱无力的躯体深处涌上了鲜明的饥饿感,仿佛他方才耗空了内里,此刻只剩下个空壳子,迫切需要吞吃什么来填充,否则就会枯竭至死,血液的味道激发了他从未有过的渴求。
  戚朝夕摸到江离的脉象突然变了,正要再问,却见江离伸出了手,在他脖颈还没愈合的伤疤处缓缓摩挲,于是笑道:“没事儿,这伤不重。”
  江离听到了戚朝夕的声音从遥远地方传来,莫名地无法理解含义,他分明睁开了双眼,却像是沉沦向了无边黑暗,只有指尖触摸到的温暖血肉是真实的,空虚中的饥饿是真实的,只有通过撕咬入腹才能让他得以解脱存活。
  江离倾身靠进了他的怀里,戚朝夕呼吸一滞,感觉到了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侧颈,舌尖的舔舐引起了一连串酥麻,心跳也跟着大乱,鼓噪起了身上热度。戚朝夕感受着磨蹭在自己颈窝的温热吐息,抬起手抱住江离,情不自禁地轻轻笑了,低头在他耳尖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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