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道:“毕竟是做主子的,总得为手下人着想。”
“那你泄露他行踪,让我们去抓他时怎么就没说为他着想。”
墨言把人一松,“行了,念在你揭发有功的份儿上,就让你们主仆在这牢中团聚吧。”
墨言说完就转身出牢房,并让狱卒上了锁。
李淼开始喊,“你们王爷可是答应过本座,要放本座离开的。”
“知道了,等王爷事办完就来放你,”墨言答了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淼小声嘀咕,“还记得就行。”
只不过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如毒蛇般幽冷的双眼,李淼被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并未说话,只猛地扑上去掐住了李淼的脖子,李淼没有双手,完全无法挣扎。
黑袍人嘴角挂上笑意,“你想要我死。”
“那你就该死!”
黑袍人用上了全部力气,死死掐住李淼,眼看着李淼双眼翻白,看着他没了气,再到脖子被自己生生捏断才松开手。
“你死了,我就不是谁的影子了。”
墨言其实并未走远,来时王爷就吩咐了,将黑袍人留下让他们狗咬狗,看能咬出什么花儿来。
就是没想到李淼死的这么快,且毫无还手之力。
也足以见拥有一双手有多么重要。
跟在墨言身边的狱卒请示,“活着的这个要怎么处置?”
墨言道:“尸体拖出去埋了,剩下这个继续关着,先别让他死,”毕竟审钟家时还用的上。
黑袍人是主动找上钟家的,想走钟家这条路子搭上逸王,再想利用逸王除掉萧北淮,计划很好,就是没成,然后他们所有人被一网打尽了。
钟家也是太着急了,自从知晓萧北淮对钟贵妃动了手后,他们就一直在担忧,怕淮王下一步就是除掉他们,又正巧碰上黑袍人送上门,可不想抓住机会杀了萧北淮。
再则,黑袍人也是许诺了好处的,李淼这个前朝余孽为复国可是收剐筹集了不少金银,黑袍人许诺钟国公,只要帮他把主子救出来,便将国师的七成金银给钟家,而他自己则会带着国师离开京都。
黑袍人当场就掏出了五千两的银票当见面礼,钟国公盼着萧云逸登基,皇上不会传位,那就只能篡位,需要的银钱可不少。
于是钟国公就心动了,与心腹商量了那么一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的好主意。
他出人,还说服了逸王,就等着淮王上钩。
结果被淮王坐实了与前朝欲孽勾结的罪名。
萧北淮带着苏景清去见钟国公,事情到这个地步,钟国公也急了,再没什么从前国公爷国舅爷的架子,开口向萧北淮求情,“恳请王爷高抬贵手,饶钟家一命。”
钟国公心里清楚,只要皇上不开口,谁都拦不住淮王,他妹妹和逸王完全没指望,与其还在这儿虚张声势的威胁人,不如识趣点跪下求饶,还能多点生的希望。
萧北淮抬手,“国公爷何必行如此大的礼,还是快些起来吧。”
“王爷,老臣知道错了,老臣往后定唯王爷马首是瞻,无不听从,还请王爷饶我钟家人一命吧。”
萧北淮:“本王思索片刻,发现的确没有任何放你的理由,钟家和本王的仇,不共戴天。”
“国公当知本王为何动钟家,”萧北淮落在钟国公身上的视线带着凉意。
钟家能有今天是靠着钟贵妃得宠,可钟贵妃又为何会得宠呢,尤其是钟贵妃是从何时开始得宠的?
萧北淮那时已经不小了,能记事。
“王爷这是想公报私仇?”钟国公一听萧北淮提及与钟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明白是为何。
皇后身份尊贵,得天子宠爱,又有功夫在身,怎会轻易着了人的道,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萧北淮不想去追究钟家和钟贵妃谁在中间出的力更多,但只要他们害过他母后,那就跟他有血海深仇,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北淮答:“是又如何?”
“王爷就不怕被人知道于你名声有损吗?”
萧北淮摊手,“本王何来的名声?更何况国公爷敢出去说本王是在公报私仇的吗?”
“现在本王只是抄家,尚未灭钟家的族,已经够仁慈了。”
钟国公的确不敢,谋害国母,可是诛九族的重罪,钟家从上到下无一人能逃脱。
钟国公顿时心凉了半截。
而萧北淮又甩出了一本账册,“钟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人帮国公爷记着,放心,等你们被斩首那日,本王会将此昭告天下,让钟家人难以入土为安。”
“放心,你们与前朝余孽勾结,想要造反的事本王也不会忘。”
那么多账,哪一条不够钟家死的。
钟国公面色如死灰,身子有些撑不住地往下倒,他没去碰账本,只问萧北淮,“这一日王爷等很久了吧。”
萧北淮没答。
结果没成想,这老货还挑拨上他和苏景清的关系了。
钟国公视线转向钟国公,“淮王妃如今可看清淮王是什么样的人?”
“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心狠手辣,淮王妃不怕你们苏家在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般下场吗?”
苏景清确实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自己的事儿,微微挑眉,怪有意思的。
“倒让国公爷失望了,苏家不贪不狠更不蠢,跟钟家定是没法比。”
“国公爷玩这一套没用,要么安心等着上路,要么再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兴许能保你钟家不绝后。”
钟国公喉头动了动,若有所思。
萧北淮今日来一是想探听点消息,第二则是来告知下钟家人的下场,没甚其他好说的,便准备带着苏景清离开。
“王爷且慢!”
刚出牢门,钟国公就叫住了他们。
“一件事,换钟家两条人命,请王爷开恩。”
萧北淮满眼讽刺,“你果真一如既往地贪,你想说的事,本王会知道的。”
没再停留,萧北淮与苏景清出了刑部大牢,任钟国公怎么喊他们都没回头。
如今已是七月末,头顶还是艳阳天,只是萧北淮知道,大雍要开始不太平了。
苏景清抓着他的手安抚,“别担心,我们不是早有猜测,也早有准备吗?”
京都这点动荡算什么,真正要命的在别处。
……
次日,钟国公让刑部的人送了封信来淮王府交由淮王,萧北淮展信看,上面没给钟家求情,只提及朝中有人叛国,私通外敌,要将大雍的三座城池送出去,换萧氏亡国。
落款是一个张字。
萧北淮冷笑,果然不声不响的野心才更大,倒是他猜错了人。
萧北淮把信揣上,同苏景清说:“本王进宫一趟。”
他那位仁慈的好父皇,这回该能狠下心了吧。
萧北淮想着,快步出了门,直接骑马进的宫。
天子还在生萧北淮的气,见他来了也是爱答不理的,萧北淮懒得跟他计较,把信交给徐才,让他呈给天子。
“这是你的好岳父钟国公写的。”
天子哼了声,才接过信看,看完面色阴沉,“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北淮道:“钟家成人男丁无一干净,一个都不能留,女眷和孩童流放,用他这点功劳换。”
萧北淮一点都不配合天子发怒,只说自己的安排。
“若他是骗你的呢?”天子不高兴地反驳。
萧北淮:“若骗本王,那钟家就只能绝后了,他不敢。”
到这种时候了,也没必要犯蠢。
许久,天子才长叹一声,“就按你说的办吧。”
没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天子觉得累了。
萧北淮也没多提其他的事,又匆匆出了宫。
他前脚回王府,后脚就收到消息,天子下了处决钟家的圣旨。
淮王府的人已经被苏景清安排着去张贴钟家所犯之罪的告示了。
风雨欲来。
钟家人被处斩那日,各方消息纷纷传来。
边关告急,暴民起义,以及太后病重。
第68章 太后去世
太后病重倒不是有人动手脚, 只是因为她年龄到了,身子确实撑不住了。
萧北淮收到消息立马就和苏景清进了宫,也只见了太后最后一面,还是太后硬撑不肯咽气, 萧北淮才有机会最后喊她一声祖母的。
太后把萧北淮和苏景清的手交握在一起, 听他们一人喊了一声皇祖母后, 手便垂下了生,再无生息。
无悲无痛,走的很安详。
太后是个好人, 她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不与人争宠,不吃醋,更不害人。
生了个儿子命好,侥幸坐上了皇位, 她也就成了太后, 只是依旧被困在深宫中, 过着寂寞的日子。
后面有了个好儿媳,可也早早走在了她前头,于是这深宫的日子越发变的苦寂起来, 就这么没滋没味的活着。
萧北淮这个孙儿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惦念,只是孙儿比儿子命差,事事不顺, 也叫她一直不放心, 每每出门, 遇险, 她都在期盼他能平安归来, 于是日复一日, 竟活得比想象中的还久。
如今,觉得好像事情开始顺了,也有了真心实意惦念着孙儿的人,不需要她了,她也就可以不用继续撑着了。
她这一生平淡,到了也只能被人赞一句和善,是个好人。
但也够了。
太后走的安详,床边却是哭声一片。
萧北淮人有些怔住了,瞧着床上的太后半响没出声,唯独苏景清知道,萧北淮与他交握的手在抖。
他很难过。
苏景清是有些不舍,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还是舍不得这个在宫里唯一对他释放善意的老人。
她要比旁人口中描述的更好,更加心善。
她是萧北淮在乎的人。
苏景清并未劝说什么,只默默陪着,人的生老病死很难阻挡,更无法用言语劝说别人不要难过。
跟随太后的老嬷嬷悲伤过度,哭着哭着人就晕了过去,屋里伺候的人手忙脚乱地又抬她离开,又有宫人来劝天子和那些后妃们离开,乱成一团,反而无人注意到苏景清二人了。
“皇祖母是想母后了,所以下去陪着她了,对吧?”
萧北淮突然问了句,苏景清愣了片刻才点头,“对,你让她放心了,所以想去陪母后了,你曾说过,皇祖母一直把母后当女儿看的。”
“那就好,”萧北淮似在附和苏景清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拉着苏景清起身,“让皇祖母走吧。”
他们转身时看到天子红着眼被劝走,倒与萧北淮面上的淡漠行成了鲜明对比。
天子对这样的萧北淮不满,招手让他过去,“你皇祖母最疼的就是你,她走了,你连眼都不红一下?”
天子说完,萧北淮尚未有什么反应,苏景清先怒了,“倒也比假惺惺装出来的难过好。”
“放肆!朕准你说话了吗?”
天子本就不喜苏景清,苏景清还敢当众顶撞他,这无疑激怒了天子。
就在天子正准备要罚苏景清时,萧北淮将人拉到了身后,“父皇这么难过倒还记得生气骂人,也是不容易。”
“我难不难过,我自己清楚,也不在乎旁人如何想,而父皇要是真难过,大可在皇祖母灵前多跪些时辰,以显孝心。”
萧北淮说着,还看了眼天子那些后妃,眼眶都是红的,还有人落了泪,至于真心假意无人得知,生离死别从来都是亲着痛仇着快,再是无关之人的漠然。
像太后薨了这种事,真正难过的人也就那些,其余人只要做好表面功夫就成,也不会有人故意跳出来找茬儿。
可天子最近看萧北淮不顺眼,处处都想挑刺,他既然要提,那就所有人都难过个够好了。
“到这种时候你还要算计人,你到底是有多冷血无情!”
萧北淮一个眼神,又给天子找到了刺他的理由。
萧北淮勾唇,“你想知道,那正好让你见识下。”
“诸位娘娘不在皇祖母灵前跪够时辰,不哭肿了眼,谁也别想离开灵堂一步。”
后妃们直接当场变了脸色,天子和淮王吵架,遭殃的却是她们。
一时间,众人心情复杂,欲言又止,很想劝天子别闹什么意气之争了,当然,也有人想天子好好管教下淮王一番,淮王如今实在太猖狂,都管到她们头上了。
“好!他们跪着,那你也一样!”
天子答了话,却跟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样。
天子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然后没多久就有金吾卫前来,将太后要停灵的宫门外层层把守,绝不允许淮王和后妃们出入。
但苏景清却可以自由出入。
他来回走了两圈,去同萧北淮说话,“瞧着是在拦你的脚啊。”
萧北淮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天子是想将他困在空中,怕他要领兵出征。
边关告急,地方动荡,这些事萧北淮都不得不管,天子在防着萧北淮又要离开京都。
“呵,又是自以为是的慈父之心。”
天子但凡先问一句,就会知道萧北淮的打算。
如今的局面,就算他想离京都不敢走,毕竟他都把人逼的通敌了,谋反又算得了什么,他一早,这江山必会改名换姓,他没蠢到非要自己领兵去做点什么。
军功有了,也赈过灾,旁的不说,能文能武的名声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