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又不是真没能用之人。
有这么个会拖后腿的爹,实在折磨人。
萧北淮叹息一声,对苏景清说:“外面的事就劳烦清儿你了。”
不论是出征还是平乱萧北淮都早有人选,只等在朝堂上过个明路大军就能开拔。
苏景清点头,“你父皇要耗,你就陪着他耗吧,其他的事有我呢。”
“咱们运气不错,有人可用。”
萧北淮选定出征的人是叶家的,而去平乱的则是顾家人,按关系算,都是亲戚。
叶家不会背叛萧北淮,而顾家则是没这个必要,除非顾家的图谋更大。
但顾家是平乱,就算是想谋反,那也要先出了京都再打回来,出去了能不能打回来难说,至少比边关故意把敌军放进大雍境内抢掠百姓的要好。
就盼着他们都没看错人吧,不然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两人说完事,苏景清就打算出宫,不过被人拦住了去路,是六公主萧安澜。
他今日穿的素,脸上的妆却化出了柔弱感,就一大大高个,长了张很明显的男人脸,却还要故作柔弱,就违和到让人浑身难受。
萧安澜同两人行礼,“皇兄皇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北淮颔首,进了间无人的屋子,外头让思烟和湘雨守着。
“直说。”萧北淮开口。
萧安澜也不墨迹,“皇兄想必早就猜到了弟弟身份,弟弟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弟弟想上战场。”
萧北淮问:“为何?”
萧安澜直白道:“想活命。”
“想立了军功换母妃和自己的一条活路,是不是皇子公主都无所谓,能当个男人自在活着就好。”
他小心谨慎的在宫中扮演了十几年的女人,不想往后还是这般。
萧安澜对着萧北淮拱手郑重一拜,“若弟弟不慎战死沙场,烦请皇兄将来能保我的母妃一命,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萧北淮凝视萧安澜片刻,应了,“可以,不过你不必去边关,跟着去平乱。”
“你若真想上战场,出去后可以拜个师父,边关需要武将驻守,你既想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那边关就有你一席之地。”
萧安澜激动难掩,又冲萧北淮拜了拜,“多谢皇兄。”
而后不自觉地傻笑,他终于可以逃出皇宫这个牢笼了。
“那我先去告诉母妃,然后等候皇后的安排,弟弟告退。”
萧安澜迫不及待地离开,从背影来看确实很高兴。
皇宫也的确是个牢笼,有人削尖了头想进来,也有里面的人插翅都飞不出去。
萧安澜和德妃也是可怜人,也是钟贵妃太狠,连孩子都容不下。
当然,还有他那位父皇当睁眼瞎的结果。
苏景清同情的看着萧北淮,拍拍的手臂,“辛苦你了,”有这么个爹。
萧北淮点头,是挺累的,也好在快结束了。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为太后守灵,一个出宫替萧北淮跑腿传达消息。
因边关起战事,天子不得不上朝,朝堂上倒极统一的说战不说和,但在兵马粮草钱财上来回掰扯,这次不说穷,只说给多少,总想咬下一口让出征开始就不顺。
苏父也去上朝了,儿子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让他到关键时刻就把淮王搬出来,震慑这些人想趁机找事的。
苏父十分乐意做这种狐假虎威的事,于是当场道:“看来户部的诸位大人觉得少点钱粮对打仗也无碍,那不如让叶大人和顾将军去请示下淮王殿下,让诸位大人一块儿去当监军好了。”
“就像当初去密州赈灾一样。”
苏父说完,幽幽的看了跳的格外厉害的那几人一眼,表示:“王爷就在宫中,现在把人请来问问也行。”
户部的人顿时面如苦瓜狠狠瞪着苏父这个瞎掺和的。
“苏侯爷,我等是在说正事,你跟这儿胡搅蛮缠做什么?”
苏父乐了,正想开口反驳回去,就听上座的天子开了口,“行了,顾叶两位爱卿报上来多少就给多少,国库如今不缺那点银子,粮草备好,尽快出征,我大雍江山寸土不让!”
天子开口,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叶老爷子和顾大将军也连忙领命,铿锵有力地保证定会击退敌人,全歼贼寇。
之后就是礼部禀报太后丧礼之事,天子让礼部一切按章程办就成,然后就退朝了。
等下了朝,天子就让徐才去唤萧北淮来,他定要好好训斥这个不孝子一顿,明明早有准备却一句没同他说过,叫他担忧,还气得头疼。
萧北淮自然清楚天子找他是为何,他这会儿倒开始听话了,绝不出太后停灵的寝宫一步。
徐才回去回话,把天子又到了,天子怒而摔书,“他真是想将朕气死才高兴!”
徐才自然连忙劝说,帮淮王说好话。
毕竟是天子自己主动挑事想困住淮王,这会儿发现事情跟想的不一样,天子又舍不得低头,淮王本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不得使使性子。
气了好一会儿天子气过了,才让摆驾,他去为太后守灵,徐才便跟着松了口气。
皇上啊,要是早点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能掌控淮王就好了,不然吃亏生气的还是他自己。
徐才在心里叹气,可这些话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说,只能盼着这乱糟糟的日子快点结束,别再出幺蛾子了。
结果就是,天子去守灵,淮王催着他哭,如同他不给淮王面子当众让他难堪一样,淮王也没给他留面子。
而其他的后妃们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招惹萧北淮这个煞神。
宫内除开真心实意的哭声多了些,其他一切太平。
而宫外,下着一盘大棋的人也在叹气,棋局不顺啊,再做点什么好呢?
第69章 意图
大军出征那日, 萧北淮依旧在宫中为太后守灵,是苏景清前去送行的。
但没成想前脚把人送走,后脚苏景清就收到了一封威胁信,信上写着他弟弟和叶顾两家大小姐被抓, 让苏景清去拦住出征的人。
苏景清当时也没别的想法, 就觉得这背后之人挺会找事的。
他正想吩咐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有些日子没见的宋泽成来了,气喘吁吁跑到苏景清跟前,“清儿, 不好了,我小妹不见了。”
“嗯?”苏景清疑惑,“何时不见的?”
宋泽成道:“就顾将军他们出城的时候。”
“如何不见的?还有那些人?”
“她和顾小姐叶小姐还有阿砚约好了今日去为顾将军他们送行,等人走后就一块儿出城上香,起初我和他们在一起, 但人太多被挤散了, 等我回过头就怎么都找不到人了。我怕他们出事, 又想着你如今能用的人多,所以才找你帮忙。”
苏景清便把信递给他看,“那他们应该是都被抓走了。”
宋泽成一看信就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朝廷斗争牵连几个小姑娘做什么,等我找到人, 非要锤爆他的狗头!”
接着他又催促苏景清, “清儿你快些派人去寻他们的下落, 几个姑娘和一个不会功夫的阿砚, 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
宋泽成完全不敢想后果, 急得团团转。
苏景清按住他不让他动, “别急,这三位可不是小姑娘,凑一块儿了那叫姑奶奶,不是什么人都能动她们的。”
除了他那傻弟弟是个拖油瓶外,其他几位小姑娘哪个不是人精,宋雅柔到底是自己跟着走还是被抓的都难说。
毕竟这事没必要将宋家牵连进来,而且宋泽成兄妹两当时是站在一起的,就算是有人强行掳走她,宋雅柔也能叫出声让宋泽成发现,不至于消失的悄无声息。
苏景清道:“我先让人去打探情况,另外你带人骑马出城去追大军。”
“追大军做什么?”宋泽成不解。
“替他们开路,”苏景清目光凝视前方,带着凉意。
“这封信不过是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哪里真会觉得几个小姑娘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子能拦住主将不出征,他们意在拖延大军行军速度而已。”
“战场上,别说一天半天,哪怕是半个时辰,后果也可能会截然不同。”
大军的行军路定不会太平,所以需要开路的人。
苏景清道:“白术和凉州卫同你一起,只要是拦路者,不管是谁,杀无赦!”
宋泽成明白过来,郑重地冲苏景清点头,“这事交给我了,清儿你放心,雅柔也拜托你派人寻她,让她早些回家。”
苏景清颔首,“去吧。”
寻人的事,苏景清让湘雨回苏家去,让他爹安排人去找,而他自己则打算去见一个人。
苏景清只带了思烟,没骑马也没坐马车,在街上买了份礼物后领着思烟到了徐阁老家的大门外。
府上门房听到淮王妃来了,整个人充满茫然,实在想不明白淮王妃怎会登门,只不过淮王妃身份尊贵,管他是不是不请自来都得去通禀一声。
徐阁老最近告了病假,无法以不在家的理由将苏景清拒之门外,只得放下手中的笔亲自到门口迎人。
终于是找上了门。
“下官见过淮王妃。”
苏景清抬手,“徐阁老不必多礼,今日突然到访,叨扰了。”
徐阁老笑笑,“王妃这是哪里话,王妃里边请。”
一路将人引至书房,路上徐阁老没问苏景清的来意,苏景清也兴致勃勃赏起院子里的景,似乎都心知肚明。
等进到书房,苏景清打量两眼,率先开口,“阁老这书房甚是雅致。”
徐阁老谦虚道:“王妃客气。”
下人奉上茶水点心,退出去时将门带上,屋内的对话才正式开始。
“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苏景清抬眼,“本王妃以为徐阁老这般聪明的人当知道。”
眼见人还要客套,苏景清又道:“不必兜圈子,阁老当明白,今日本王妃来就总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开门见山更好。”
“王爷王妃虽有力挽狂澜之能,可到底抵不过时局如此,天下大势是摆在对面的。”
徐阁老说着,语气有些惋惜。
“是吗?”苏景清笑了下,“若真是如此,那徐阁老早该退了,以便明哲保身不是吗?”
“徐阁老没走,是在盼着什么?”苏景清追问。
“王妃难道忘记下官告了病假一事,下官已然在退了。”
苏景清:“可徐家还有其他人在朝中!”
徐阁老苦笑,“王爷要算总账,徐家亦会在其列,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只要能保住徐家血脉就够了。”
这话苏景清是一个字都不信。
“倒不是本王妃威胁阁老,血脉能不能保住得看我家王爷答不答应。”
“阁老既然没与张家狼狈为奸,多少算良心未泯,为了徐家后代,阁老也该有个决断了。”
苏景清说完,还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本王妃说话不好听,还请阁老勿怪。”
徐阁老长声一叹,“下官我就剩那点良心了。”
张家的谋划他怎会不知,却也没想过阻拦,最多就是没上那条船。
可没成想还是逃不过。
“请王妃吩咐,”徐阁老妥协,朝苏景清拜下来。
“证据,”苏景清开口,“张家通敌的证据。”
徐阁老犹豫,“王爷王妃既已知是张家,又何需证据?”
毕竟以淮王的名声和手段,直接除掉张家也不会有人意外。
苏景清给了个理由,“怕冤枉了人,不过既然徐阁老也说是张家,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我家王爷从来不滥杀无辜,无罪不拿人,烦请徐阁老费心了。”
徐阁老被噎了下。
苏景清挑眉,“怎么,徐阁老不信?那不如你仔细想想死的都是些人,再来定我家王爷的对错。”
“王爷若真是个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之人,这满朝文武怕没多少人能活着。”
苏景清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王妃误会了,下官并无怀疑王爷的意思。”
死的那些人犯了什么罪,徐阁老自是清楚的,只是淮王心狠手辣的名声在外,淮王妃却说他从不滥杀无辜,这话听着便像恶贯满盈之人说自己是个好人,是在狡辩。
“下官会尽力找到证据呈交王爷和王妃的,更会约束好自家人,如今这局面就请王爷王妃多费心了。”
大雍亡国不是什么好事,徐家已然走到最顶尖,成了权臣,换个主子重新经营更麻烦,既然已经低头,便再大胆些投诚也无妨。
一番忠心表下来,倒开始心系天下为国为民了,不愧是老狐狸。
苏景清点头,“自然,这是我们的责任。”
苏景清起身,“阁老不必送了,静候佳音。”
他带着思烟出门,茶水点心未动一口。
苏景清并未直接回淮王府,而是去了苏家,这一去吧,老远眼皮子就开始抽抽。
他让苏父派人去寻的那三位姑奶奶和一个小祖宗这会儿正一人拖着一麻袋,而苏家下人则在后面跟赶猪羊似的用棍子抽着一串被绳子绑住手的人。
“这么快?”思烟也很吃惊。
苏景清想,可不是,看来几位姑奶奶的身手是真不错,瞧瞧那些人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一看就是下的狠手。
苏景清回头问思烟,“是不是挺后悔没跟着一块儿去?”
思烟点头,满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