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不怎么看娱乐节目,但闲暇时会听一些经典诙谐的小品放松心情。
真想商榷啊。
尤其此时,周围人都各怀鬼胎,他还要陪老二这个疯子勾心斗角,稍不留神就要把命搭上。
猫猫心累。
想一头扎进商榷怀里。
傅思缓缓呼出一口气,虽然有人指证,情况看似对他更加不利,但也为他提供了新的解疑突破口。
“你说我指使你下药,那好,我问你——”
傅思散漫地坐在圈椅里,目光快速扫过傅思与厨子。
“第一,我何时给你毒药,当日穿的什么衣裳?”
“是、是宫宴前日,穿的,穿的,小的不懂,总之是黑色。”
“第二,我给你的是丸药颗粒还是粉末散剂?”
“啊这……丸……啊不,是粉末,胡椒面似的粉末,小的以为是稀奇调料……”
“好,就算是散剂。是用瓶装的,还是纸包的?”
“嗯……是,是,是纸包的……”
“剩下的粉和纸呢?”
“剩下……没剩,对没剩!全下进去了!纸……纸,我顺手丢进灶膛里,烧了!”
傅思低声笑起来,“那就是现在全无遗留了?倒还不算太笨,不枉由你替人担一场罪名,言语首尾还算周全。”
傅思说着这话,目光却又转回傅忆身上,而傅忆短促地对他一笑,傅思不知自己是否看清,那疯子笑意里是带着几份欣赏和满意的。
厨子闻言,破锣嗓子又咧道:“殿下说的什么话,小的蠢,没脑子,只知道听命行事,哪晓得下了毒药,闯出泼天大祸……我哪敢给皇子王爷下毒啊,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祸事!”
傅思摇头道:“本王问这些问题,你言语断续,但都回答上了,看似有头有尾。
——可是,你口口声声说我让你下毒,自己毫不知情。如今你活生生站在这里,就算我蠢笨到不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做厨子的,做菜竟不会尝试滋味咸淡?”
厨子一时语塞,不自觉地看向傅忆,很快又别开目光,叩头在地,“这,这……这,小的做了多年厨子,功夫深,不用尝,闻着味儿就知道咸淡合不合适!”
傅思没错过厨子目光寻求傅忆指示的瞬间,心道,果然是老二这个疯子,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饵,大费周折地设计陷害。
傅思看着对面老二,右肘靠在圈椅把手上,左手则在膝头缓缓叩击。
——见过几次的动作。是陆沉说话思考时不经意的小习惯。
小疯子啊,行事再诡异莫测,到底还是做不到彻底心无挂碍,终究是受人影响的。这一点,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
傅思接着道:“就算你功夫到家,准备膳食全程没有尝菜,但御膳房并非只你一人,你下药,就没旁人看见质疑?”
“我——”
“你不用说。
就算你当时觉得调料珍贵,想调制美味独占功劳,避开所有人。但你是积年的御厨,应该知道,但凡是宫里贵人们的膳食,都是专门的试菜太监尝后无事,才会呈上。”
一言一句,字字分明。
厨子胖脸上汗水涟涟,破锣嗓子发紧,连哭都哭不出来。
“若你事先将毒药下在了所有饭菜中,试菜太监为何无事、席上众人为何无事?偏偏只毒倒了信王。难道说,信王体质,连太监也不如?”
连番质问,问得厨子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一旁的大理寺卿也听得发愣,这才回过神来,扬声道:“来人,将胡乱攀咬安王殿下的狗东西泼醒!”
傅思却摆手道:“不必了。从小喽啰口中,能问出什么?”看向傅忆,笑道:“是吧,二弟?”
傅忆唇角勾出微笑,“正是。大哥英明睿智。”
两兄弟笑得瘆人,大理寺卿后背都发冷。
大概是没睡午觉昏了头,今日午后,这厨子主动投案,说受安王指使下毒。
他怎么就糊里糊涂信了呢!还跑去安王府上传唤……吃了豹子胆了………不对,他当时没那么冲动,打算先不惊动安王……但刑部尚书撺掇着直奔主题!那老匹夫,自己老糊涂不要命,还连累他得罪大皇子!
邹大人内心惴惴,但傅思并不打算和他计较。毕竟他当时说的是协查,带他过来的是马车而不是囚车,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如今想来,吴国使团一来,宫中就生事端,定然与其有关!”邹大人急忙将矛头引开,“事关社稷,臣这就去详查!”
傅思叫住他:“邹大人且慢。今日给我扣上谋逆的帽子,不过是家事,尚且可以分辨。若是证据并不充足,就和吴国使者起了冲突,那便了不得了。”
邹大人点头不迭,“对!对对!臣自当暗中查访,不损两国邦交!”说着吩咐底下人将厨子扔回大牢,自己借口查案,一溜烟跑了。
堂前便只剩兄弟二人。
傅忆从圈椅里站起身,笑着鼓掌道:“大哥果然没让我失望,处变不惊条分缕析。早知大哥如此,我不该漏太多破绽,那局面应当更有趣些。”
疯子!
傅思对他厌恶至极,连冷笑都不愿给一个。
“我没功夫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嫌命长要服毒,我不管。破坏两国邦交……献上明月狼,又设计杀他,为什么?”
傅忆垂眼看着自己右手的伤——是那个世界身体受伤投射过来的痕迹,陆沉替他包扎过,然后他自己把伤口又崩开了,楚国再没人会替他包扎了——轻声道:“为什么杀他?因为他……该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解释怎么做到一个人中毒,明天见
猫猫:下毒,老桥段了。本喵可是看了七十多集宫斗剧的。
傅忆:大哥真聪明!和大哥贴贴!来玩命啊!
商榷:虽然没我的戏份还是要刷个存在感,我家崽真争气^—^
第58章 雨夜
送人到皇帝身边的是你,说他该死的也是你,合着什么都得按照你心情来。
傅思心里想着,同时也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老二搞鬼,猜来猜去着实烦人,不如说开。
傅思走出大理寺,傅忆也跟在其后。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还在下。
相比于接傅思简陋至极一路颠簸的马车,等在大理寺府衙外的信王府车架,虽不华丽,但稳当踏实,檀木车身在雨夜中散发幽幽清香,除此之外,还有一抹清新的女儿香。
信王妃徐鲤听到脚步声,掀开轿帘一角,目光紧落在傅忆身上,“殿下,快些上车回家吧。”说着就要下车相扶。
傅忆却抬手,目光示意徐鲤坐回去。
“我无事。你先回去,我与大哥还有些话说。”
徐鲤目光黯了黯,双唇翕动,想再说什么,到底没说出口。默默放下轿帘,坐回马车中,但没有先走,而是吩咐车夫赶车缓缓跟着信王脚步。
信王府下人递过两把伞,傅思与傅忆各自撑着,屏退旁人,并行走在雨夜里。
“我真是看不透你。”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傅思突然说,“说你久病体弱呢,溺水、中毒都抗得过去。”
傅忆笑出一串咳嗽,压下之后才道:“大哥怪我惯会欺瞒伪装?可落水与中毒,大哥都是亲眼见到的,实打实的。”
“正是因为你实打实地受了这些,我才觉得你疯。”傅思微微侧头,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傅忆神态。
“上次落水,你是为了和徐家结亲,结果成婚之后你又对徐家小姐不冷不热;这次让自己中毒陷害于我,但看我指出破绽,你反而高兴;至于明月狼,说他该死,怎么该死?”
雨越下越大,汇聚的雨水从伞角坠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傅忆右手握着伞,坚硬的木柄抵着掌心伤口,让堪堪愈合的皮肉重新裂开。血珠和雨水一起,砸在地上,向四周溅去。
“既然你明白,我故意落水是为了与徐家结亲,就应该知道,只要是徐家就好,具体娶谁其实与我而言并没有分别。徐家只有一个女儿,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傅忆语气不带半点波澜。
傅思冷哼一声,“你这样想,徐姑娘却未必这样看待婚姻。”
一阵风吹过,伞被吹歪几分,斜斜的雨点打在傅忆肩头,他略顿了顿,继续边走边说:“棋子而已,她怎么想,重要么?”
棋子,妻子。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傅思回头,看着不远不近,缓缓跟在后面的马车,车前打着灯笼,却照不亮傅忆脚下的路。
“你这样做,对不起徐姑娘,也对不起陆沉。这种行径,和陈光源那种畜生有什么分别?你能打断他的腿,就不怕有人打断你的腿?”傅思深深叹息道。
大约又来了一阵风,傅忆那头停了脚步。
过了片刻,傅思听见一道极平静又极抑制的声音。
一字一句道:“都是棋子罢了。只要能达成所愿,再卑鄙的手段我也愿为,再无耻的行径我也不惮去做。畜生又如何,畜生才知道如何咬人痛处。”
轰隆——
天边炸开一道响雷,傅思这下看清傅忆神情了,五官肃然如雕刻出的,浑然不像活人,只有眸子里燃着磷磷火光,狼一样。
陆沉说傅忆想报复。
到底是和谁有深仇大恨,要弄到这种地步——
将所有人纳入算计,以至于自己孤家寡人。
傅思想,于老二而言,这场“游戏”,真的是很孤独。
“怎么做到的?只让你自己中毒。”傅思问。
“大哥猜不到吗?说出来真没意思。”傅忆惋叹,伸出左手食指,用指腹轻轻接住即将从伞角坠下的雨滴,然后下一刻,傅思便感觉额间微凉,抬手去摸,一片水渍。
“厨子所说错漏百出,若是大哥当堂无言反驳,那就太让我失望了。”傅思轻捻指尖,“若是事先下药,怎么能让众人无事而独独我一人中毒呢?显然时间不对。”
“所以,你是待众人饮食完毕,才临时下毒。”
“不错。就在明月狼被刺死,众人慌乱的时候。”傅忆又接了一滴雨水,恶趣味地打在傅思鼻尖上,“就这样,藏入了各桌,然后自己服毒。大哥,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傅思白他一眼,谁跟你玩这个。
上次傅忆徒手整齐折断竹节,傅思就觉得他身手非凡。现在看来,他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片刻功夫,将毒药精准弹射至各桌,还不被人发现,身手岂止“非凡”能够概括。
“你倒是又快又准?明月狼也是你亲手杀的?难为你怎么忙得过来。”
“大哥谬赞了。袖中可藏/毒,藏箭也是顺便的事。快,不敢当。说到准,大哥更不必夸我。我的箭术,与大哥你的,难道不是出自一处并无二致么?”
傅忆看着傅思,冷笑道:“陛下宠爱明月狼,如今男宠死在他亲手传授的箭术之下……大哥,你说,他是会怀疑送上玩意的我,还是怀疑风头正盛的你呢?”
傅思沉默地看着傅忆。
“心爱的玩意没了,陛下怕是会很不高兴。大哥,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帝王之怒吧。真正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夜风迅疾地携卷雨水吹打在身上,傅忆转身登上马车。傅思立在原地,眼看夜色一点一点将他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晚上再来一更,脑袋晕乎乎的实在写不出来,滑跪orz
明天双更谢罪
第59章 儿童节快乐
商榷从躺椅上醒来,怀里猫猫还缩着爪子,整只猫蜷成一团。鼻尖和额头有点微湿。
看了下时间,六月一日早上七点。商榷长长叹息一声,那个世界的时间线过得越来越快了,他不过是修改毕业答辩稿,在电脑前睡了一夜,楚国已经过去很多天。
吴国来访,两国宴会,期间傅思一跃成为整个皇室中最耀眼的那个。
正如方正所说,风头正盛之时也就身处风口浪尖之处。果然,盈则转亏,宴会上一死一伤,伤的那个是自己服毒,还要把刺杀谋逆污水泼到傅思身上。
真是无妄之灾。还有没有天理了?能不能有人管管傅忆那个疯子?
“喵呜~”
商榷气愤至极,呼吸的幅度也大了一些,猫猫感觉晃动醒来,在他袖口蹭了蹭,擦干了鼻尖和额头的水渍——
商榷聪明,但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压根没有从傅忆不同世界身体的同步反应联想到猫猫身上。
算了,想不到也好。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别再让商榷更加分心了。
商榷低头看着猫猫在自己怀里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爪子不经意地按在键盘上,接着屏幕上就呈现出个简单的颜文字:^—^
“喵呜~”
没事的。猫猫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坏人得逞的。
商榷从那双绿幽幽的猫眼中看出了坚定而温柔的光,本来烦躁的心绪也跟着平稳下来。
猫猫他这个大黄子,真的很像大皇子傅思。
又好看,又聪明,身手好,对商榷更好。
看着猫猫,商榷总有种和傅思对视的恍惚感。
但傅忆能变成人,傅思不应该变成猫吧?
陆沉养人,商榷养猫。
陆沉和小时差十来岁,年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种族……
这个年代,猫猫还能成精变人吗?
如果能,是整个变人还是半人半猫?
如果半人半猫,会留下猫耳朵猫尾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