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海难幸存者的遭遇,能顺理成章地解释没有护照等证件的原因。接下来,伪造身份难度不算高,全看演技与能力是否到位。
听格兰特船长的意思,补办护照也无需着急。
每年有那么多欧洲人去伦敦讨生活,没证件的可不在少数。有他出面,在伦敦入关查得很松,这种事花点小钱就行。
身份可以作假,生活有避无可避的现实问题——请问你有钱吗?
今天格兰特船长不来,珀尔也会主动去寻。
搭船从南美洲返回欧洲,近半年的生活开销,她有能力支付就不吃白食。
尽管身无现金,但两年荒岛赶海不只捡了贝壳,还开出了四颗海水珍珠。
四颗珍珠个头不算太大,可它们的珠光熠熠,形状正圆更是在奢侈品市场颇受欢迎。裸珠一般能卖到六十英镑,如果镶嵌制成首饰,其价格更能翻倍上升。
如今,伦敦壮年男性做普通劳工,一年的工资在三四十英镑左右。
珍珠首饰不是工薪阶层能负担的消费品。一年工资连四颗珠子也买不起,一条海珠项链岂不是要不吃不喝好几年。
珀尔必须承认,死而复生之后是有点偏财运在身上的。
上辈子跑遍四大洋,从来没有顺手开出过珍珠。或许,也与21世纪末的生态环境也有关系?
答案不得而知,但叫人心生警觉。
她并不相信好运常在,更偏向于能量守恒定律。
有了财运,其他方面指不定就会遇到预料之外。
掌控以外的事什么时候会来?其实,她还有些小期待。?
第9章 这个盲盒,你敢开吗?
格兰特船长却不想收珍珠。
他坚决拒绝,“珍珠,你自己收着备用,不必给我。”
鲁滨逊岛上的情况,登岛小队瞧得一目了然。
珀尔的人是在海难中幸存下来,但资产几乎全都遗失,连一套在文明社会的合适穿着也没有。简而言之就是破产了。
格兰特船长,常年跑船,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陌生。
一旦发生海难,总会有人一贫如洗。多因船只与物资沉入大海,哪怕有提前投保险,赔偿金也只够勉强回本。
人都有困难的时候,不用每一便士都算得清楚。
他在售卖此次环球旅行的船票时,就给学者与学生的优惠折扣。
珀尔离开鲁滨逊岛,能带出来大件的就是几袋子的土豆、红薯、玉米与水果。
船长认为收下了那些食物将此充作船票就足够了。
反正,本来就无需靠卖船票回本,而眼前的四颗海珠显然超额了太多太多。
“请别推辞。”
珀尔不会让格兰特船长拒收,还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船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给学者与大学生的船票优惠,我厚颜自比有查林杰教授的本领去享受一下折扣,但全免就不必了。
珍珠不只是船费,多出的部分请您折价给我二十英镑现金。等到了伦敦,我不能直接拿珍珠付房租。如果将珍珠送到当铺,反倒会平白无故地折价。”
品相上佳的海水珍珠是奢侈品。四颗珍珠市价六十英镑,而只要格兰特船长给出二十英镑现金。
剩下的四十英镑岂止能超额付清船费,也能抵扣船长赠送的衣服等物品,但没能再多给一些好处费。
珀尔没有逞能,给自己留了二十英镑作为生活费。
对于格兰特船长等人给予的善意,也不是用金钱就能一笔买断的。
船长原以为珀尔会找马龙借宿几天,那位新人记者为了独家专访也会爽快同意。
至于生活费用,他先借出一些也无妨。这些珍珠不该卖掉,应该留做最后的保障手段。
珀尔看出格兰特船长的犹疑,将出书计划简单说了出来。
“您不必担忧我养不活自己。除了写书,伦敦那样大,总有谋生之法。”
以房租论,马龙分享了经验,伦敦各种租房价格都有。从一周两英镑带早餐的贵价单间,到一周十几先令的合租房。
二十英镑,能让人在伦敦较为舒适地生活一个月,而那段时间足够去谋寻下一笔生活费。
至于那只异常稀有的左旋海螺,还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它的存在。
这东西不能着急变卖。想卖出一个好价格,不只是物品本身值钱就够了,更需合适的关系网与时机。
东方人说怀璧其罪、象齿焚身,罕见的物品不能轻易暴露。
必须用更长的时间去观察尼亚号上的众人,从中判断谁的品格与能力更为合适接手此桩交易。
在那之前,船费、落脚伦敦后的房租、生活开销等等,要靠四颗海珠换得现金。
格兰特船长眼看珀尔计划有序、对今后赚钱之路信心十足,最终还是将珍珠收下,加价给出三十英镑。
他是能坚持拒收,但与其让珀尔把珍珠被送去当铺遭遇被压价贱卖的命运,还不如爽快地接受这份示好。
“既然你有出书的打算,不如多与有经验的人聊一聊。”
船长又提醒,而说着就有些忧心地微微蹙眉头。
他认为珀尔品性坚毅不拔、乐观正直。
坚韧不拔,从其荒岛求生两年的经历就能看出;乐观正直,从与登岛小队的初次会面可以看出。
当时,珀尔见到小队在岸边是满脸喜悦,根本没有防备外来者可能存在的恶意。
这种品性难能可贵,但伦敦那群掌权的英格兰人从不是善辈,指不定给新人作者挖什么大坑。
船长提点:“虽然我不懂出版业,但也知道新踏入一个行业必须谨防被骗。以往,你在美洲生活,对欧洲的情况总不如当地学者了解。
抵达伦敦还有小半年,多听些学者们的建议,像是查林杰教授、里登布洛克教授等,船上挺多乘客都有出版书籍的经历。多问问总是好的。”
珀尔从格兰特的表情,很容易读出她在这位船长心中的形象。
眼下,她目光真挚,对这样一位耐心善良的船长郑重地说:“谢谢您的提醒,我一定会多向教授们虚心求教的。”
何必讲出真相呢。
原身是被杀死的,海洋上的天灾固然可怕,但人祸也是不逞多让的残忍。
在被困海岛的两年间,她早就有了杀敌夺船的觉悟。
那些防身用的毒物,就是针对怀有恶意登岛的人群,务必做到一个不留。
该说幸运的,其实格兰特这一支登岛小队。
这些人或有性情上不够讨喜的地方,但基本都是心怀善意的好人。因此,他们才免于一死。
有时候,误会制造美好的假象。
珀尔微笑,有的假象存在也未尝不好。
尼亚号驶向加勒比海。
一路都很顺遂,就连船上的老水手们也觉得幸运值有些高了。
远洋航行,在海上遇到暴风雨是避无可避的事。但这一次返航,竟然运气好到没遇上极端恶劣天气。
即便是有暴风雨来临,也是在海船即将入港之际,能顺利避过风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船上有了一种传言。
或许,因为珀尔?兰茨的登船给大伙带来了幸运。
这是一位被海神眷顾的幸运儿,才能从海难中死里逃生,才能等到外来船只施以援手助其返回大陆。
呵呵——
罗切斯特听到这种传言,心中冷笑。
不管怎么说,他对珀尔?兰茨就是伸不出友谊之手。
或许,人都有难言的劣根性。
很难去喜欢让自己意识到心理阴暗面的那个人。
这种大实话肯定不会诉之于口。
罗切斯特见识到了“鲁滨逊二世”在尼亚号上的好人缘。
哪怕他自认独来独往也无妨,但也没傻到说些讽刺珀尔的话,招来一片骂声。
春末时分,尼罗号停靠牙买加。此后,就要横跨大西洋直去伦敦。
这次的靠岸时间较长。
罗切斯特依照原计划前往西班牙城拜访老梅森。
登上马车后,下意识透过窗户回头看了一眼。在他身后几个车位,就见珀尔独自上了车。
五分钟后,两人的马车在路口分别左右转弯,驶入不同的街巷。
“呼——”
罗切斯特松了一口气。
在智利港口酒吧的那番对话,让他有点心理阴影了。
下意识担忧珀尔同路,生怕自己探访梅森家遇到什么意外窘境被撞见,那就是再次自打自脸。
或许,珀尔不会嘲讽他,但谁想在有些讨厌的人面前丢脸呢?
罗切斯特很快没空闲去单方面不喜珀尔了。
当他抵达梅森庄园,居然吃了一个闭门羹。
老梅森一家四口不在,而且不是去走亲访友。
留守的管家说,去年夏天男主人老梅森带着两个儿子,和他继娶的妻子去了大不列颠的约克郡定居。
定居?英格兰?
罗切斯特愣在当场,作为梅森家的准女婿,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这件事。
捋一捋时间,去年夏天,他在苏格兰登上了尼亚号开始环球旅行。
正在那个时候,地球的另一端老梅森一家离开了牙买加,移居英国。
这简直太荒唐了!
移居不是旅游,不是拍一拍脑袋就能做的事。
尤其是老梅森这样的富商,他要安排妥当在牙买加的产业,再快也要半年。
老梅森为什么不联系通知罗切斯特家?
作为有婚约的两家人,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告之一声?何况,移居地点是英格兰,正是罗切斯特家所在地。
想到这一点,罗切斯特僵直地站在了原地。‘轰隆隆——’,似被雷劈了一般。
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性,老梅森早联络了准姻亲。只不过,联系的是老罗切斯特,而不是准女婿。
当场向梅森家管家求证这个猜测,得到了确定回答。
老梅森一家四口走得不慌不忙,从英国南安普顿入境。老罗切斯特安排好了人去接应。
这算什么意思?
罗切斯特有基本的地理、数学、通讯常识。
粗略估计,父亲与准岳父最迟也在去年年初就有了信件往来。
他作为连接两家婚约的当事人,居然毫不知情。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了?!
另一侧,珀尔没有前往梅森庄园,暂时没有合理的拜访理由。
先看似悠哉悠哉地在城内赏景,实则将原主的记忆与所见所闻对照起来。
自然没有错过咖啡厅、酒吧等八卦消息集散地。
然后,就听到了预料之外的消息。
原定目标无法实现,这次无法制造时机暗中观察梅森一家人,他们搬走了。
酒吧内,当地人几杯酒下肚,开始八卦旧闻。
“前年的圣诞节就传出消息,老梅森开始移交种植园的生意,准备去英国搞新投资。据说是铁路?”
老梅森经营种植园二三十年,生意运营体系已经成熟。
人们听说他将牙买加的产业交给了手下管理,带着继妻与两个儿子移居英国投资新兴产业。
远隔重洋,牙买加的当地人半数没见过铁路实物。
只在报纸新闻里听说,英国在十年前修建了全球第一条铁路。
酒吧客人说:“谁知道那东西能不能赚钱呢?听商队说的一些消息,老梅森在英国应该过得还行,反正有老罗切斯特的帮忙。”
珀尔顺势提问,“罗切斯特家,就是梅森小姐的婚约家庭?老梅森去了英国,那失踪的梅森小姐要怎么办?”
“小伙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酒客A以为又遇上了伯莎?梅森的爱慕者。
前几年,西班牙城的年轻小伙不乏对梅森小姐有爱慕之心,谁叫她美貌出众且嫁妆丰厚。
酒客A继续:“距离海盗打劫已经两年多了,她回不来了。老梅森搞的那些悬赏全都没有结果。”
直至梅森一家离开牙买加时,伯莎是失踪了一年半。
老梅森在女儿被害后不久,就发出过悬赏金追查,但一直没有收获。有过几次传闻,发现伯莎的尸体在某某海岸,可都被证伪。
那一波杀人的海盗也仿佛水入大海,彻底没了踪影。
海盗袭击,受伤的不只梅森一家,其他受害者及家属的追查也没见结果。
时间无情,叫人健忘。
如今,间隔两年多,人们都不再相信伯莎能活着。
酒客A:“没了女儿,老梅森担忧大儿子的手臂残废病情,赶着去英国也是给理查治病。”
海盗打杀抢掠中,伯莎的同胞弟弟理查手臂重伤。右手变得像一件摆设,再也提不动重物。
老梅森离开前向牙买加的朋友透露,他认为欧洲医疗条件更好,移居英国也是为了找更好的医生。
“哦!你信那见鬼的谎言!”
酒客B反驳:“理查的母亲早就去世了,老梅森娶了新妻子,还生了小儿子乔治。理查性格沉闷软弱,乔治活泼伶俐。理查右手在海难中废了,就算大不列颠有长子继承法做保障,谁知道老梅森怎么想的。”
酒客C:“我的老伙计,你就不能别阴谋论吗!老梅森为人还不错的。哪怕去英国定居有要开拓新产业,但也不妨碍他给儿子治病。”
酒客B冷哼,“反正我不信。老梅森能做成种植园主,血液里对充斥着对金钱的追求,要选继承人不一定遵守律法规则。
如果伯莎活着嫁到罗切斯特家,她作为同胞姐姐可能给理查更多支持,但这人死不见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