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清洁工尼克”攀爬屋顶,在那里发现了黑色布料残片。
没有将布片取走,而是原封不动地留在原位,就是给后知后觉的苏格兰场留下线索。
“另外,我建议苏格兰场加大警力去保护几个人。”
珀尔点名昨天接受多家报纸采访的杜邦。
“昨天的报纸上,杜邦声称他在10日夜晚被袭击,他描述的袭击者与弹簧腿杰克外形相似。
10日夜晚,杰克只是吓唬了杜邦就离开。11日夜晚,它却杀死了艾伦。一天而已,作案手法升级速度太快,必然有异常。
不是杰克受了大刺激,就是有人说了谎话。福克纳警员,当您去询问杜邦时,不如多问几句,他知不知道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如果艾伦安排虚假受害者演戏,不会只安排杜邦一人,应该还有几位。
这些人现在处境很危险。
第一个自称与杰克搏斗获胜的艾伦已经被杀,下一个所谓从杰克手中逃脱的受害者还能好好活着吗?
“谢谢您的建议。”
福克纳警员心头一凛。
假设艾伦雇佣了一群人出演弹簧腿杰克的受害者,这件事本来是交易双方的秘密。
即便杰克想要愤而杀人,也不一定能确定是哪些演员。但现在艾伦的公文包不见了,里面会不会有一份雇佣名单?
福克纳匆匆离开,临走前听兰茨先生提到有意参与此案的侦破。也不是为了艾伦寻找真相,而是担忧真的出现怪物危害伦敦治安。
对此,他本人颇为意动。
从短短一番交谈,已经被兰茨先生的谈吐风度所折服,如果能聘其为顾问,想必能在破案上事倍功半。
奈何没有权限做主。
何况这件案子兰茨先生本是该回避的,毕竟与被害人艾伦存在一定的矛盾牵连。
珀尔送走苏格兰场警探,轻轻蹙起了眉头。
弹簧腿杰克的来历成谜。不论它是不是机械人偶复活,所使用的蝙蝠翼、金属腿等装备是谁制造的?神秘的制作师是否还有其他作品?
或者换个杞人忧天的问法。
复活过来的机械制品,只是弹簧腿杰克吗?会不会还有其他怪物?
法国,巴黎八十公里以东,普罗万城完全保留着中世纪城的风姿。
古城依山而建,防御性围墙环抱城池,钟楼、凯撒塔、谷仓等等仿佛都是五六百年前的模样。
曾经这里是欧洲商业重镇,如今热闹不在,但有不少人来此旅游追忆中世纪的感觉。
爱德蒙来此不是为了旅游,而是寻找一个人——1829年刺伤维尔福的“入室抢劫土匪”。
从黑泽口中得知,维尔福与唐格拉尔夫人有一个男婴。
男婴出生就身体不好,他在维尔福被土匪入室抢劫的那一天病逝。
现在怀疑男婴就是贝尼代托。所谓死亡,其实是攻击维尔福的“土匪”将孩子带走了。
贝尼代托却独自出现在美国疯人院里做童工,他自称父母在抵达美国后,水土不服生病去世。
这一系列事件中,关键的“土匪”去了哪里?
“土匪”刺伤维尔福,必是与之有仇。
通过这一点去追查他的身份。巴黎之大,大海捞针不容易,更不提是查一个多年前的人物。
爱德蒙得到了黑泽记录的维尔福罪行证据。
其中有维尔福下令开堕胎药的付费凭据,也记录了一长串维尔福的敌对者名单。
敌对者不仅是政敌,还有一些哭诉无门的被害者亲属。
作为私人医生,黑泽出入维尔福家的次数不算少,遇上过几次有人上门乞求维尔福公证判案的哭诉场面。
爱德蒙一边饰演基督山伯爵,在巴黎社交圈打出名号,接触到维尔福的政敌。另一方面,按个排查黑泽名单上的受害者,谁可能是“当年土匪”。
如此忙碌,确实没有时间去伦敦遛个弯,他真是有正当理由没有主动约见兰茨先生。
人没到,实打实的控评关心到位了,以后见面也获得一句感谢吧?当然了,如果不只是感谢就更好了。
今天前来普罗万城,是查到黑泽名单上一位受害者曾经居住此处。
贝尔图乔的哥哥曾经是军队一员,而在滑铁卢战役后被认为是拿破仑党人,遭到暗杀死亡。
当时,贝尔图乔恳求维尔福作为检察官要详细调查。
为他哥哥伸冤证明清白,再不济也要为哥哥申请一笔抚恤金,让丧夫的嫂子能生活下去。两点都被维尔福拒绝了。
根据黑泽的记录,是听到贝尔图乔的咒骂,他说总有一天会杀了维尔福。
爱德蒙查到了贝尔图乔的老家在普罗万城,但十几年过去也不知道这人或者亲属是否还住在此处。
刚刚踏入小城,就发现不对劲。
路上行人忧心忡忡,根本不似往日里普罗万城的悠闲自在气氛。
找了一个人询问。
路人摇摇头,“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快走,以后再来!最近这里不太平,正在闹鬼!”
爱德蒙也不是第一次碰上闹鬼了,追问:“哪种鬼?”
路人一听,这又是不怕死的。
“哪种鬼?是机器成精了,会自己动了,一下子就杀死了十三个人!你说凶不凶?!”?
第101章 (一更)、你看我像谁
十三个人死于机器复活?
真不是小数目, 什么样的连环屠杀能造成这样的伤亡?
爱德蒙瞬间在脑中闪过很多猜测,却听路人讲出了一个令他也感到茫然的词组——剃须马厩。
路人说:“在钟塔附近有仓库,里面的圆柱物叫做「剃须马厩」。你想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去看看就明白了。
提醒你一句, 千万别把头伸进去,十天前那玩意发疯了!现在成了嗜血的魔鬼!”
“剃须”与“马厩”, 这两个词分开来说非常日常, 它们居然还能合在一起?
等到了地标性的钟塔,其北侧三十米处有一间仓库,四周一圈围起了警戒线。
仅从外表看,就是一处普通的灰扑扑的中世纪风格建筑,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
十个壮实的村民手持斧子,绕着外围巡逻。当看到有外乡人走进, 第一反应是赶人离开。
“离远点!”
守卫队队长挥手驱赶, “不对外开放了, 别来送死!”
爱德蒙岂能顺从离去,必要问清楚仓库里是什么杀死了十三人。
他语速极快, 但又语气诚恳。“我今天刚刚到普罗万城, 不清楚小城发生了什么事。您想赶我走, 不是我不配合,而是不明白危险是什么,又从何防备呢?还请不吝赐教, 剃须马厩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 什么!
队长被这串话绕晕了, 想要强硬暴力驱赶, 但瞧着来人的衣着光鲜又怕得罪了人。
犹豫间, 他的手里居然已经被对方塞了几块金币。
嗯?撒钱了不起啊?
嗯。金币是挺了不起的,能缓和一下人的恐慌与焦虑情绪。
“那就看一眼啊,只能在窗口看一眼。不能放你进去,是为你好。”
队长快速收好金币,走到一扇木窗前,从外侧把窗拉开。“里面就是剃须马厩。”
从窗口看进去,偌大仓库中央有个高两米五左右的圆柱建筑。
直径大约二十米左右,柱体外部是砖石结构。上面开凿了高高低低的圆洞,洞口的大小能让人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
队长解说:“这是个特别旅游体验项目。圆柱体内部是半中空的,有一堆机械臂控制。侧门打开后,牵一匹马进去,老马像是拉车一样拉动特殊转杆。
转杆上连接机械臂,机械臂的外端装有专门设计的不同角度的剃胡刀。一群人把各自的脑袋往洞内放,位置卡好,就能享受迅速剃须。”①
队长的语气还有些自豪,“只要马一动,就在一分钟内给六十个人剃胡子,不少旅客体验过这个特色项目。”
爱德蒙闻言,感到下巴幻疼。他绝不会为节省一分钟,去尝试这种机器。
自从逃狱,尽可能不让别人剃须。脖子距离刀锋的极近时刻,不愿交予他人之手。
即便经验老道的理发师,也可能在剃须时手抖一抖划破顾客的皮肤,怎么有人敢把脑袋交给这样的机器?!
令人瞠目结舌,这装置不仅被发明出来了,而且居然真有人敢试,他认知的边界又被拓展了。
这种操作比一百个兰茨先生还要疯狂。
爱德蒙一不留神就用珀尔来做计量单位。
这人在自己大脑里出现的频率过于高了,注意力怎么不知不觉偏了。
控制关注点,回到眼前的剃须机器上面。从窗口的角度,看不到十三个发生死亡事故的圆洞。
他问:“以前,剃须马厩没有出过事吗?”
看守队长肯定地摇头,“当然没有。我们用了四五十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爱德蒙微笑,好极了,这群人是不知不觉间在死亡边缘来回横跳了四五十年。“可是,它还是出事了。”
队长脸色瞬间暗下来,有些惧怕地瞥了一眼圆柱,迅速将窗户紧紧关上。
“是的,出事了。神父已经来驱过邪,今夜就把这个仓库彻底烧掉。”
爱德蒙瞧着看守队长避而不谈详情,又追问:“听说是机器复活了?具体怎么回事?”
队长握紧斧子,不情不愿,不想多说,但他被金币攻势给撬开了嘴。
压低声音说,“十三人将脑袋伸到圆洞内。剃须师还没给马匹套绳索,机械臂不知道怎么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剃刀乱挥,那些人没有防备,没被剃掉胡子,而被割断了脖子。”
事故发生在十天前。
死者有旅客,也有当地人。有的被接尸回乡,有的已经下葬。都是一刀封喉,血溅当场。
这个剃须奇葩装置是上个世纪末建造的。
一直被古城当做噱头吸引游客,日常一直专人维护修理。
四十七年内,剃须刀换了一批又一批,机械臂从来没出过事故,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出问题。
爱德蒙看到守卫队长坚持底线,绝不放他入内更近距离观察。
退而求其次,询问了剃须机器的日常维修工是谁,要从侧面了解一番这个机器的构造。
却被告之两位维修工还处于被监视看押中。
他们与剃须机器接触的次数最频繁,有魔改机器让它失控杀人的嫌疑。
虽然经过治安队与教会联合调查,彻底拆除剃须马厩的全套机械装置也没有发现异常,但要等到完全销毁剃须机器才会放人出来。
今夜,放火烧掉仓库,彻彻底底毁灭作乱的机器。
放了火就会面目全非。就算存在人为的篡改机械痕迹,也被损毁到难以察觉。
爱德蒙立刻调转方向去了当地教堂,表示他对不幸事故的哀悼。
没有说别放火,而是说等今夜烈火焚烧了仓库,势必要进行路面重修。出于这座保留中世纪风情小城的喜爱,他愿意捐一笔钱为重建出一份力。
唯有一个小心愿,乘着大火没起,再去剃须马厩的内部看一看,究竟是什么魔鬼附身让机械臂杀人。
砸钱,一种粗暴的方式。
当它包裹以慈善的外衣,很多人就吃这一套。如果仍不放行,那就是砸得不够多。
这一次,当地教会充分感知了金主游客的善心。
几度追问,终是打听出来者的身份是从意大利来的一位伯爵,这次来普罗万古城是访友兼旅游。
教会为基督山伯爵的善心所感动,一位老神父自告奋勇陪同进入了仓库,那让守卫队长也无法阻拦了。
实话实说,「剃须马厩」并不值得五千法郎的门票费。
走进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似乎残留在圆柱建筑上。剃刀已经被全部拆除,内部的机械臂也都被拆卸下来堆积在地上。
就神父说,拆除过程中几乎没有发现异常。
只有一点很奇怪,机械臂以木头与合金为材质制成,在凶杀案发生后部分金属仿佛在一夕之间生锈了。
死亡事故在上午9:50发生。
九点半检查整个装置时,一切还是光亮如新。十点半安置了死者,开始勘察机器却发现部分零件锈迹斑斑。
“就是这些零件。”
神父指向角落里的木箱,今晚它们都要被烈火焚烧。
爱德蒙低头看去,这就是一堆生锈的螺丝与螺母,它们曾经固定了机械臂的关节。
神父眉头紧蹙:“当时的情况非常古怪。机械臂必须依靠马匹拉动转杆而动,那天链接两者的转杆没有安装,但它突然自己挥舞起来。
就像是突然获得某种力量活了过来,动了足足一分钟。在前几秒就把毫无准备的十三人脖子血管给割断了。”
爱德蒙想象那个场景,好似没有人拿扫帚,扫帚自己动起来。扫的不是地面,而是把十三人的脖子给割断了。
“这些零件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听起来它们有古怪。话说回来,这个剃须马厩是谁制造的?”
“也许,问题是在零件上。”
神父拿起一枚零件,这些是纯手工打造出来的,上面曾经有过微雕。
“现在看不出来了微雕痕迹都被锈迹覆盖。曾经上面刻有不同的符号,像是沙漏、火焰、流水等等,它的制作者号称那些是附魔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