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版权属於原作者,靴子猫只是因为喜欢这些人物而写了它们的同人。】
引言
--我们会永远爱下去吗?
会。希望的"会"。
--爱与时间谁先离开呢?
看不见的东西怎麽预测它们的未来?
.
.
.
一点一点,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珊瑚虫的残骸堆积成海岛。
时间无情的告诉我们,
禁忌之恋是多麽的脆弱而无奈,
如那永远偎缩在珊瑚里的珊瑚虫。。。
岁月的石灰质把"生活"显露出海面,
爱却被淹没在波涛之下,让我们一度忘记了它的存在。
爱与时间,谁先离开?
珊瑚虫与珊瑚,谁最後留下来?
答案在生命最後的转身,
我们承认肉体敌不过时间,
那爱呢?
※※z※※y※※z※※z※※
1 被兑现的誓言
五月的早晨,空中的云好似流质的蛋清儿,透明地能衬出後面的天。天空淡淡的蓝在这柔和的清晨里,居然泛著鹅黄的光彩。病房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在晨光中格外悠长。淡淡的,淡淡的,如同那消不去的忧伤。
"老。。。老师。。。"
谷也泉迟疑地拍拍身边的老者。
老者匍在床边的肩微微动了动,他缓缓抬起眼睛,清矍的眸子依然黝黑明亮。
"喔。。。我怎麽就睡了?"老人自嘲地笑了,转头问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医生呢?"
"老师。。。"谷也泉犹疑地问他,"您真的决定了吗?"
老人没说话,回头看看病床上的人,眼睛里的决心瞬间盖过了留恋,眼睛坚定而温柔:
"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是我,他也会替我做这个决定的。。。"
。。。
。。。
沈默给医生推门的声音搅散,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去。医生看著眼前的这两个人,他把目光落在老者身上,问:
"我们是需要病人直系家属签字的,您是。。。"
"。。。我是他的亲人。。。"老者看著医生,回答了他的疑问。
"他唯一的亲人。。。"接著,老者又补充说明了一下。
医生又看了看谷也泉,谷也泉缓缓点头,确认了他们的关系。医生知道谷也泉是病人的养子,但他对这个在医院里守了半个多月老者的身份很迷惑。昨天下午,谷也泉和他确认,说他们已经同意签字了,并一再强调说这个老者是最有资格签这个字的。
"那好,请您在这里签字。"
老者拿过笔,在诊断书上仔细看了看,然後,他抬起头对医生说:
"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吗?"
"老师!您的心脏。。。"站在身边的谷也泉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是我最後一次可以握他温暖的手了。"老者没理谷也泉,他坚定地直视著医生,他的语气不是恳求而是绝对要留下来的要求。
"。。。"医生一阵沈吟,他看看老者,"好吧。"
老者感激地冲医生一鞠躬,然後端正的在诊断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塔-矢-亮
签一个名字,可以决定很多东西。
签一个名字,可以从银行帐户上划出一笔钱。
签一个名字,可以开动一个城市的建设。
签一个名字,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但,他签的这个名字,是要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一个和他生命对等的人的生命。
诊断书上清晰的写著,脑死亡。
解释清楚一点就是:患者瞳孔散大,光反射、角膜反射、睫毛反射均消失,疼痛刺激无反应,没有自主呼吸,但心跳仍然维持。自主呼吸的消失是脑细胞广泛受损的结果,脑电图平坦表示脑细胞已经缺氧坏死,瞳孔散大表示脑干已经失去正常功能。
脑死亡就意味著无论采取任何医疗手段,最终会发展为心脏死亡。。。
仪器都撤了下来,氧气拔下来,一切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不象迎接新生命那样慌张。一个人,就这样走了,没有声响。"死",其实是个安静的动词。
亮揉搓著病床上那个人的手,感到那人的温度渐渐撤离,他还是温柔地把那个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著:
"是啊,他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爱人。。。"
21分锺後,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
21分锺後,这条线栓紧了"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是的,用进藤光的"永远"兑现了我们的誓言。
谷也泉站在病房门口,安静地看著晨光笼罩的两个人,没有悲伤。
透过他们的剪影,窗外阳光明媚。
晴天的时候也会死人,生活里没有狂风暴雨的蒙太奇。
塔矢亮和进藤光。
日本棋坛上叱吒风云的双塔。
谷也泉没有和他们一起经历过曾经,他是他们的养子,是他们的弟子。
没有血缘的孩子,一样可以得到父爱,虽然没有母爱,但,是双份的父爱。
爱是寂寞的衍生物吗?收养他是因为父亲们寂寞?
这个问题,谷也泉或许曾经在乎过。
但在他20岁生日以後,他不在乎了。
成人式那天,先是光悄悄和他说,希望他拥有"正常的人生",因为那样会比较轻松一些。接著,亮在厨房里和他一起洗菜的时候,暗示说不希望谷也泉拥有和他一样的将来,他希望他的暮年是和一个女人一起度过。
那时侯,谷也泉明白父爱有时候是用"自私"的方式表露出来,这种"自私"甚至是背著自己的爱人才能说出口的心里话。他们体会过的苦涩人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禁忌之恋没有对错,只是所有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
人越活越脆弱,生活的阅历消磨了"无知者无谓"。爱是最坚强的力量,也是易碎的玻璃樽。从给予彼此"爱"到给予彼此"生活",步伐越来越沈重,感触越来越僵硬。
扪心问一句自己"後悔过吗?",想给自己肯定答案的时候,看到坐到棋盘对面的彼此,会心一笑,风轻云淡。
但父母都是自私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走更轻松的人生。
2 自私
"我知道你早晚会来见我的。"
塔矢大宅。
塔矢行洋和进藤光端坐在棋盘两边。明子出於礼貌,还是端来了茶点。她无法忍受这个给她唯一的儿子带来"污点"的青年。明子冷眼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想,到要看看进藤光怎麽为自己"肮脏"的行经做辩白。
"是的。那老师一定知道我来的原因了。"光坚定地迎向行洋的眼睛,想赢就要在气势上不输於对方。
"哦。你说说看你的目的吧。"塔矢行洋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波澜。
"我爱著亮。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光下出了第一手棋,"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老师我的心意。"
"我知道。"行洋玩味地看著光,继续说,"那然後呢?"
"然後?"光没想到塔矢行洋是这个反应,"然後。。。就是我相信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希望我不阻止?"行洋边说著,边压住明子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起来。
"不。希望老师给我们祝福。"浅茶色的眼睛看著塔矢夫妇,终於提出了他"无理"的要求。
"不要开玩笑了!"明子终於遏止不住自己的怒火地喊了出来,"没有‘幸福'的将来,怎麽还奢望‘祝福'?!你的父母也知道了吗?!"
"还没有和他们说。"光看著生气的明子,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美津子面对亮的时候,会不会也是种避之如蛇蝎的表情?
父母的爱啊,有时候是太重的负担。暴力的血缘,让我们紧密相连,逃不开,不但要接受,还要顾虑他们的感受。中国神话里那个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曾经也无法无天,可最後不也是对师傅的"紧箍咒"俯首帖耳?
大家都希望被关怀,被爱。一个"被"字,决定了附属关系,是啊,孩子附属了父母,猴子附属了师傅。
"我会和他们说的,但我不希望让亮感受到伤害父母的痛楚。所以,这个‘坏人'我来当。"面对明子的愤怒,光居然感到了亲切--每个妈妈都是爱自己孩子的。被厌恶了,居然还是从明子身上感到了"母爱",不过不是对他的,是对亮的。
"我们已经受到伤害了!!从小亮18岁那年伤害到今天!!"明子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衫,好象要把这个叫"痛楚"的东西挖出来给光看。
"你来这里,小亮知道吗?"行洋还是不紧不慢地问。
"这。。。他暂时不知道。。。"光脸上一僵。
"哼。平等的关系下才会有持久的发展。大至国家间的邦交,小到朋友间的关系。连这个都不会处理,怎麽能‘一直走下去'?"行洋终於的局终於显露出凌厉的攻势。
"我们是真心在一起的!"光给行洋问得阵脚有点紊乱。
"我不怀疑你们的‘真心'。"行洋看著光涨红的脸,突然发现"年轻"是件多麽没头脑的事,"你和小亮同年。今年二十三岁吧。"
"唔。是!"光没明白行洋的意图。
"你二十三岁时说‘你们真心的',那你三十三,四十三,五十三,六十三岁的时候还敢拍著胸脯说自己是真心的?到那个时候,亮的後悔,你的後悔谁来弥补?"
塔矢行洋终於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霍地站了起来。
"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讲平衡的。有天,有地,有日,有月,有白天,有黑夜,有男人,有女人。如同这围棋,有黑有白才能下下去,循环下去。被破坏的平衡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你和小亮是同性。一句‘我们是真心的'解决不了问题。你们的‘真心'能维持几年?当你们的‘真心'消磨殆尽,你们怎麽面对自己以後的人生?好!你们可以不管父母的感受强行在一起了,那子嗣问题呢?当你的朋友们儿孙满堂的时候,你们能忍受屋子里偌大的寂寞吗?那个时候,你们还可以轻松地说‘我们是幸福'的吗?"
塔矢行洋居高临下地看著光,他所站的高度就像自然和社会的法则。法则就是规律,就是不可逆转的"暴"力,它预示著禁忌之恋最终是悲剧的结果。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走过知命之年的行洋看到了时间年轮最後刻画的图形,他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走向已经设定好的断崖。
但那时候,二十三岁的光是看不见命运轮转的,年轻让他充满了信心和力量,他以为自己是执著的普罗米修司,他以为盗回天火不会受到惩罚。光的眼神由坚定,到困惑,再到迟疑,最後再回归到坚定。
看著这样的光,行洋知道自己的话没有打动这个固执的年轻人。他想阻止这个注定悲剧的将来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他唯一的,优秀的儿子。那麽夺目,那麽耀眼,塔矢行洋毕生的心血所栽培出来的参天巨木,居然敌不过可笑命运安排给亮的伐木工人!
行洋知道,自己倔强的儿子那个宁折不回的死硬脾气,18岁那年的阻止,行洋只赢回了他的躯体,而亮的心可能在他12岁的时候就剜出来,献在进藤光的祭坛上。
"唉~~~"长长的叹息,吐将出来。和室里膨胀著一个父亲的挫败感。而坐在棋盘一侧的进藤光就是让这"挫败感"继续发酵的酵母粉,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粘稠,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行洋重又回坐到棋盘边上,习惯性地把双臂抱在胸前:
"进藤。作为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他们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可以剔除掉所有被认为是‘危险'的因素。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这是做父母的‘自私'。。。这世界上有‘无私'的父母吗?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承认我和明子是‘自私'的。。。"
"我也承认我是自私的。"光看到了一个父亲的伤心,难道在一起就真的这样难?"但,我这一生只想和亮在一起。我不知道明天是什麽样的,我只看见眼下我的‘真心'!"
"我不会放任你们胡来的!!我不会让我唯一儿子的幸福毁在你的手里!!"明子强硬地看著光,如果现在她手上有枪,她一定会把光了结在自己手上!
"幸福?"光今天从两个长辈口中听到了无数遍这个字眼了。什麽是"幸福",没有定义!吾鱼之乐,是别人不会体会到的东西。
"明子伯母很幸福吧?但您常感到快乐吗?如果幸福和快乐只能选择一样,那您选择什麽呢?"
"这。。。"明子居然给眼前这个有著金色刘海的年轻人问住。
是的,明子是幸福的。f
日本围棋界最强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日本围棋界将来最强的男人是她的儿子。两个强者的簇拥下,她是日本围棋界最幸福的女人。幸福感能代替满足感吗?或是说看到他们父子赢了一局局棋的满足感就是她的幸福吗?
偌大的和室里,两个目光焦距在棋盘上的男人,什麽时候把她放在"围棋"之前呢?
午夜梦回,床塌一侧的空空如也。她的丈夫在棋盘一端等著他的对手sai,他知道她在等他回来吗?
她那英俊的儿子,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电话和他的对手在电话里复盘,他知道她给他准备的饭菜热了又热吗?
有对手是幸福的,那她的"对手"是谁呢?
明子的对手是围棋,不会说话,不会回应,只会占有她的丈夫和儿子的围棋。
明子不会下棋,所以她永远是输家。
"如果只能选择其一的话,我选‘快乐'!"那个要"夺走"她儿子的年轻人笃定地开了口,"是的。和亮在一起我很快乐。我不知道什麽是最终的幸福,但和他在一起我会笑。我知道快乐是用‘笑'来体现的!"
明子第一次剔除了偏见地看著光,她看到光在提到亮,她的儿子时,眼睛里很自然地流露出温柔--呵,她的小亮被爱著。
"亮,可以选择幸福的生活,但他就错过了快乐的人生。这个世界上能给他‘幸福'的人可能有很多,但能给他‘快乐'的只有我一个!"
明子感到自己快给进藤光的"快乐理论"蛊惑了,亮那沈静的脸上因为进藤的出现多了多少笑容啊,这样的儿子是明子在他15岁之前所没看到的。
"哦。这麽有自信?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是一名棋士,如果你的选择影响到你的职业围棋生涯。到那个时候,在棋和小亮之间你选择谁?"看著光自信的脸,塔矢行洋又抛给光一个难题。
"塔矢老师。"光严肃地抬起头,他看著行洋,那种气势让塔矢行洋感到了当初在幽玄之室,新初段联赛上相同的压迫感,"‘职业围棋生涯'不是‘围棋生涯'!围棋是两个人来下的,没有亮,谁和我下出‘神之一著'?"
"两个都要?贪心没有好结果!"
"不是贪心,是自信!"
两个男人的气势同时猎猎鼓胀起来,甚至可以听见和室里空气如裂帛样断开的声音。
"好!下棋吧。赢了我,你才有资格对我要我们的‘祝福'!"
"不。亮不是用赌博可以赢的!但,我今天要和塔矢老师下棋。因为我想证明,我的棋有资格让亮永远爱我!"
3 暗涌
棋。
是个玄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