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
"等会儿。"耍赖地直接仰倒在地板上,抻开的套头衫下摆暴露出部分肚皮,"亮,你太严厉了。"
"是你太散漫。"盘坐著转过身,目光正落在因刚才大笑还在一起一伏肚皮上。坏心牵动嘴角,一食指就戳在他肚脐眼儿上。
"啊~~!!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呵痒地蜷起来,"喂~~你太过分了~!"
他迅速抓住他的手,把他拽过来,两个人就势仰躺在地板上。转脸看看对方,光一翻身,把胳膊搭到亮身上,他没带任何情欲色彩地拥住他,满足地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亮。书上写的很有趣呢。"微眯著眼,还在回想著那狗血片段。
"有那个时间不如看棋谱。"想翻身起来,给光给箍住,皱皱眉头,"恩?"
"你说,我们是书上写的那样吗?"继续他的问题。
"当然不是。"给他抓地动弹不得,只好躺著和他讨论那可笑的畅销书。
"是啊。当然不是!"琥珀色的眼睛穆地睁看,他很满意亮的回答,"就是不是,所以我才喜欢看。"
"变态!"有些忍无可忍地嗔怪,翻身坐了起来。
"切~~我喜欢男人当然‘变态'。"光也跟著他坐起身来,他从他身後环住他,继续说,"我们不是书上写的那样。所以,看著书里的内容,才更感到现在是真实的。呵呵~~~"
心微微震荡一下,转头对上他浅色的眸子,有些想笑:
"你啊,满脑子怪异的思想。"d
"我也知道女人比你温存,比你柔软,比你手感好。。。"那双黑眼睛在听到他这些排比句後越来越锐利,讪笑著躲过射来的两束死光,他把下颌压在他的肩窝里,"嘿嘿~~你听我说嘛~~"
"面对某个女人,我也有过‘恩,是个符合我的类型'的想法。"下巴在他肩上蹭蹭,手臂不自觉地环紧些,"但,当‘难道我就要和这个女人过一辈子'的想法冒出来时,我就会想起你。"
前面人的背梗了梗,光把唇贴到他的颈项上,继续说:"我设想不出和‘她'一起到老的景象。。。但我能设想出我和你老了以後是什麽样子。"
贴在脖颈的唇感到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恶作剧地轻咬他一口,亮吃痛挣开禁锢,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壁橱前拉开橱门,开始找寻不知道什麽东西。
"喏。给你的。"
打著今天对弈的棋谱,听到他的话再抬头,面前呈现的是一个小巧的盒子。
"什麽?不会是戒指吧?"
下意识地问他,手已经打开了盒子。果然,里面是一枚考究的白金指环,精致而简约的设计,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怎麽。不可以吗?"不满意地反问,亮又跪坐到他的身边。
"你。。。什麽。。。意思?"一时思维跟不上形势,他不知道亮怎麽没预警地能"变"出这种东西。
黑眼睛掩饰地眯了眯,故做不经意地说:"哦。上街买东西,看了合适就买给你了,不喜欢可以不要的。"
说著,作势要拿回,光一闪,给他抢空。
"嘿嘿~~~塔矢亮,还有另一枚吧?"戏谑地撮撮鼻子,脸猛地贴近他的脸庞。
"先说要不要!"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火气。
"另一枚呢?"光不饶他。
"你要不要?"
"另一枚呢?"
"你要不要?"
"另一枚呢?"
两个人瞪著眼,都想等对方先泄气。
"什麽时候买的?"光换了个问题。
"去韩国参加‘农心杯'前。"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他。
"两年前?!"光夸张地瞪大眼睛,"塔矢亮,你长考了两年啊!!!我就这麽不可信?!"
恩?
听到光话里的破绽,亮的脸上绽开凯旋的笑容:"你的意思就是同意戴了?"
"哎?"光一愣。
二人终於吃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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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枚精致的戒指排放在棋盘上,灯光映照,流转著异常温柔的光泽。现在想来之所以在长达两年之後才把对戒拿出,是不敢去测试某个人的决心吧。不是不相信他,不是不相信他对自己的爱,只是许多事情不是在"爱情"范畴里能解决的。他默默等他想清楚,默默等他清楚地认清自己的感情。。。也不是,或许,前面句子里的 "他"代指是自己也说不定。
大家都需要思考,去思考自己已经认定的事实,那个在褪去了少年轻狂还坚持的事实--进藤光爱塔矢亮;塔矢亮爱进藤光,永远。
爱情在历经了"禁忌"的压力和磨难後,和男人女人之间的感情是一样的,毕竟它的化学反应方程式是相同的。不论你选择了什麽样的爱人,你一生只能忠於一个人。不论这个人是从和你性别互补的异性,还是在众人怪异眼光中选择的同性;不论你的择偶是从1:25亿中选出,还是从1:50亿里选出,你终其一生的伴侣就是1:1。
"我设想不出和‘她'一起到老的景象。。。但,我能设想出我和你老了以後是什麽样子。"
他的话给了他拿出戒指的勇气,给了他信心。或许他比他更早地坚定了这份感情,他不否认,面对他这一生的爱,他居然表现出"懦弱"。
塔矢亮是懦弱的。
这句话要是放在别的地方,他会嘲笑说这句话的人;但这句话放在"爱情"面前,他承认他是"懦弱"的。因为他在乎他,这是很老土的狡辩,但,也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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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塔矢亮,我们做个交易。"光把其中一枚戒指拿起来,比量著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我买这个戒指。"
"买?"听了有些生气,"你什麽意思?"
光也不答话,立起身子,径直去衣帽架拿下今天穿的西服,从里面掏出钱包,走回来。亮盯著他,在想他打算用多少钱来"买"这枚戒指。
"你的戒指值这个吧?"他从钱包夹袋里掏出一张花花绿的卡片,递到亮面前。
"什麽东西?"不名就里地接过来,上面写著他们的名字和时间"100"的字样。
"什麽?"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没见过赌票?"光真"欣慰"亮的纤尘不染。
"赌票?你去赌博?!"
"喂!喂!你什麽表情呀~~这是初中围棋社的朋友和我说有地下赌坊公开赌我们能坚持几年,我就去看了看,顺便买了最大码的。哈哈~~~"
亮真想一拳头揍在他满不在乎的笑脸上--一会弄出个耽美书,一会弄出个赌票,净做些不靠谱的事情。
"你有够无聊!"这是亮对他唯一的评价。
"亮。"光收住笑,漂亮的眸子半玩笑半认真地看著他,"我们在外界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呵呵~~那我们就和他们一起疯狂吧。我就要和他们说‘塔矢亮和进藤光能在一起100年'。"
"100年?呵呵~~~不成老妖怪了?"亮也忍不住给他的理论逗笑。
"嘿嘿~~怎麽样?我的‘时间'买你的戒指很划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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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许多年以後,苍老手中泛黄的赌票和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合,他那孩子气的笑依然清晰在眼前。
"怎麽样?我的‘时间'买你的戒指很划算吧。"
一切都在改变,只有无名指上的指环依然泛著和当年相同的光泽。颤巍巍的手把赌票放到棺裹里他的手中--光,你赌输了,我们没赢了时间,我们没在一起100年。棺裹合上,他带走了他们的"时间"。。。
年轻的时候敢轻言生死,因为不知何谓生死;年老的时候不轻言爱,因为知道爱有多重。太久没有说"我爱你",似乎已经忘记了爱是什麽。当青春不再,当激情不再,当一切都顺其自然,年复一年的生活,心中也会冒出"其实爱情也是乏味的"怪异念头。开始还惊恐於自己为什麽会有这麽"可怕"的想法,再後来,这个想法就沈淀在肯定句里。
爱情,是乏味的。不,确切的说,生活是乏味的,它是"戒指"和"赌票"承载不了的每时每分。
每天每天面对同样的人,每天每天说同样的话,他微笑的弧度会划上多少度夹角都一清二楚。因为爱,我们生活在一起,再後来,就把"爱"给屏除了。就像人们不知道自己是上帝造的还是猴子变的一样,大家都忘记了原因。没有因为"乏味" 而分开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更想像不出和别人一起的生活。於是,似是因为习惯,而"习惯"了下来。
这种泛陈可述的生活,在亮六十几岁因为心脏病复发送进急诊室而变地回复了新鲜感,那时候,光以为他要永远失去了他。从那以後,光就变地"罗里罗嗦"、"紧张兮兮",好像以前他嘲笑亮的过於谨慎,因为一场病而传染到他身上。就是因为太谨慎紧张了,半夜听到亮翻身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以为他旧病发作跑去拿药而跌倒,送进医院再没醒过来。。。
再轻道声:光,沙扬那拉。
沙扬那拉,沙扬那拉,永远沙扬那拉。
失去你时才发现,原来爱就是"我不允许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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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简朴而隆重,围棋界许多朋友和晚辈都来吊唁,国外棋院也发来唁电,亮平静而礼貌地一一回礼回电,顽固地不让任何人插手,甚至包括泉。泉知道他的心脏状况很不好,所以一直小心地跟在左右。
祭奠法事一切顺利结束,亮本来就清瘦的脸更加瘦的不象样子,精神还好,昨天还和泉说想去因岛看看海。
车停在院外,开门进了庭院,明子奶奶过世後,父亲们就搬回塔矢家的老宅。泉结婚後在市郊买了房子,按时会回来看看。阳光在交错的树阴里跳跃著,高大的梧桐擎起旺盛的花朵,好象无数紫色翻口向天的小锺,腻得发甜的花香溶解在风中。低矮石榴树上的石榴花好似藏在茂盛叶子里红彤彤的小嘴巴,多嘴多舌,唧唧喳喳地叫嚣著夏天。
跨上长廊,卧室的拉门微开著,父亲没在。转身又去了书房,敲敲门,没动静。心莫名惶恐起来,他迅速拉开纸门,果然亮匍倒在棋盘前,面容安详而平和,好像睡著了一样。
"爸,爸爸。"走过去,不死心地唤他,得到肯定答案--他不在了。
年轻的时候,我们操纵著棋,棋在我们手里。
年复一年,变的是我们,棋还是棋。
当我们不在了,那温润的棋子还安然地躺在那里。
躺在恒河沙数的时间上。
到那时,我们在那里?
我们在棋里,在有佐为的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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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感情,只要一方不结束,那它就一直在。给留下终是残酷,因为要肩负著两个人的爱走下去。我,不知道要把我们的爱坚持到什麽地步去;我只知道,我的时间早已和你一起烧成灰烬。
风。吹。吹。吹。吹。吹。
吹过,吹过泉的身边,吹开滑到亮脸畔的发丝。就象曾经有只手穿过他的鬓角,许下诺言:亮,不管你老了以後是什麽样子,我依然爱你。。。
泉明白,他接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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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好了,有小孩子。"
"在找对弈的对手吗?"
"你好,我叫进藤光。"
"你好,我叫塔矢亮。"
"你想当棋士吗?"
"想。"
"佐为,下棋真的很好玩。"
"你所下的棋,是你的全部。"
"为了远古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承前启後,所以有我存在。"
"现在并不是完结,不是完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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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吹。吹。吹。吹。
从远古的时候就开始吹起,吹散了多少记忆。
当它把他们从大家的记忆中吹去,说不定他们又在某处相遇。
"你好,我叫光。"
"你好,我叫亮。"
"我们,下棋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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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最终章",不只是结束了《珊瑚》这篇文,也结束了靴子的棋魂同人路。
爱与时间谁先离开?
当然是写同人的时间先於对《棋魂》的爱离开。
同人是个梦,会醉也会醒,醒了依然至爱《棋魂》,爱里面每一个灵动而努力的灵魂。
後记
最想写的词是"全文完",最想写的章节是"後记"。
靴子很喜欢写後记,因为不能在文里自由发挥的感情可以在後记里宣泄。
全文完了?
全文完。
在写後记了?
在写後记。
靴子同人路走得很短,从今年一月的《某年》到今年5月《珊瑚》,满打满算不到半年。靴子来的还是幸运,好多好文已经完结,看了个痛快!让我得意儿地笑啊笑~~哈哈!!
要退出是早有打算的,因为靴子是个老顽固,靴子笔下的光亮只能下棋,只能健康不感冒,他们的戏路太窄,只好改行。呵呵~~
不在一起的写了,到达幸福颠峰的写了,白头到老的写了,我还能写什麽呢?是啊,写不出来了,只好作罢,忍痛退出,偷乐看文咯--同人文!!靴子爱看,不知道看多久,反正最近不会厌!
许多人和我说《珊瑚》是白云的後传,也当後传看的,靴子真的不想让大家这麽看。因为《白云》是靴子送他们的童话,童话里"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们幸福在白云之外,《珊瑚》里,他们太苦(天音:好象白云也没怎麽甜过~~你个死後妈! 靴子:哼!!我就是後妈也是讲理型後妈!轰~!!给雷劈~~)。
真是从云端到水底啊~~起名字的时候没发现啊,写了些时日才看出这个潜在的规律,原来真是从天堂到地狱啊。那就更不能把《白云》和《珊瑚》连起来了呀,童话里的王子是不会过身的~唉~~
其实,《珊瑚》的本来的名字就是《爱与时间谁先离开》,靴子都写了两章了,发现《爱与时间》真的含概不了他们所有的经历,生活里不是单纯的"爱"啊,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下来,爱是基础,还有坚持。
这世间最能坚持的活的生物是什麽?是珊瑚虫。它们盲无目的地堆积出海岛,它们没有功利,它们只是单纯得履行本能,这和"爱"多象啊,盲目的爱,总会碰到生活的石灰质,但活的东西总能坚持下来,因为珊瑚虫是会繁殖的,爱也是。这麽说来,还真是愚公移山的精神呢,谁坚持下来,谁就是胜利者。
说实话,刨出《珊瑚》有些还要归功於一位叫361的朋友,他在给《白云》的回帖里说;靴子在结尾处说了那麽多"不知道"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他们能走到什麽地步,她真的狡猾啊~(大意咯~)
哎~~我以给他表扬狡猾,立马开始犯傻,我就想啊,是啊,他们能走到什麽地步去?得~~走到水里了呗。所以,各位给《珊瑚》恶心著的朋友们,有什麽怨言和臭鸡蛋什麽的,别找靴子,找361,是他说我狡猾,我就傻给他看咯~哈哈!
这个文写的痛苦,为了感受他们怎麽痛苦,特意看的《绝爱》~奶奶的!!更痛苦!要是各位觉得,靴子在文里表达的文字没让你有多少痛苦的感觉,那,你赢了,靴子的人生阅历和感悟只能到这里了,呵呵~~(其实,我们痛苦是次要的,我真的不想要光亮痛苦啊~~众:那你还搞出那些事情干什麽?? 靴子:痛苦能感受到真实的爱啊,是吧,光光,亮亮? 光亮:我们是劲敌!!不是同! 靴子:提供个素材嘛~~ 给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