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洛迦承认自己杀了华天袂并不是出於犯罪以後的恐惧，她是在炫耀，她不认为自己杀了华天袂是犯罪，她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情是错误的！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用尽手段强抢楚云涛，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心情，因为她相信这是拯救，她觉得自己是圣母，是拯救走上歧路的楚云涛的天使。
太……丑陋了……
“於是你杀了他，你拯救他？”
“对，为了拯救他，我可以把灵魂交给魔鬼，我和魔女做了交易，她帮助我杀死华天袂这个可恶的家夥，条件是，得到一颗人心。”
没有愧疚，只有无尽的得意，这就是此时的钱洛迦，在她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以前，她已经不再洁净，自私的欲望染黑她的心，所谓的正义的名分，让她将杀人变成理直气壮。
“那麽，告诉我们，魔女是谁，她长什麽样子？”
这才是所有人关心的重点，魔女是最重要的部分。
“魔女……魔女无处不在……没有人能逃出她的控制……即使你们装的冠冕堂皇，以後也一定会被魔女引诱，你们会变得邪恶、无耻，在魔女美丽的身体的引诱下，杀人！”
“你就那麽肯定我们会被魔女引诱？”
抢先一步的还是honey，倒是他的同伴，Bee很是有兴趣的看著钱洛迦。
“魔女是不是一个大美女呀？”
“你──”
站在他身边的honey打了他，显然在这种时候竟然最关心的事情是魔女的美貌，Bee确实是找打。
“魔女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她没有性别，在需要她的人的眼前，变成那个人最想看见的脸。这就是我们关於魔女的为数不多的情报。”
老板的补充回答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那麽，钱夫人看见的是──”
柳晓岚的问题由林彰常回答。
“幻觉！她只是看见了幻觉。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会有被害妄想，她认定如果自己什麽也不做，会被华天袂杀死，加上丈夫的死让她精神失常，在那种情况下出现魔女的幻觉也不奇怪。而且，能轻松地将已经发生的事情全部推给魔女……”
但真的可以这麽简单的解释吗？
林彰常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
好在所有的人都无暇多想，或者说他们有各自的想法，但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思考与别人分享，於是装出赞同他的样子，结束了讨论。
关於钱洛迦，她已经疯了，也只能把她锁在房间里，然後一日三餐都由井芦花和张小小送进去，等山下的人来了，再把她交给警察或是精神病院。
只是，她真的是凶手吗？
林彰常总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对。
在检查华天袂的尸体的时候，他发现华天袂的下体已经被人割除了睾丸，在血肉模糊中还能找到少许女性体液……这分明是……
他有了个大胆的想象。
……如果……如果楚云涛的尸体……也……
果然，还是要重新验尸！
11 野兽
我相信世间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云涛了，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如果人来到世间是为了完成一个前世的心愿，那麽我的心愿一定是嫁给云涛，和他白头偕老。
但在我的面前有一个大大的障碍，那就是华天袂，这个男人仗著和云涛一起长大，处处彰显自己的存在，云涛又是个善良的人，即使和我交往，也不想伤害他。
他说：“我担心没有我的支持，他活不下去。”
可是这是错误的，男人和男人相爱是错误的，上帝不会原谅云涛的选择，如果不能拯救他，我锺爱的人，他会下地狱。
我竭尽全力拯救他，我不能眼看著他下地狱，我要和他一起上天堂，我要和他在天国构建不灭的灵魂。
我为了拯救他，努力著，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我们结婚了，但是蜜月的第二天，我就又看见了华天袂这个讨厌的肮脏的东西！
他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即使我知道他不再对我构成威胁，可我还是讨厌他，我恨他，非常非常地恨他，恨不能掐死他。
云涛的结婚戒指是和我分享的，我们在神的御前立下了誓言，这是上帝赋予我的特权，只有女人和男人才能得到的权力，我向他炫耀著戒指，他永远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即使如此，怀著深深的恨意，带著胜利者的骄傲和拯救者的宽容，我装出能接纳了他的温柔，即使心中很不能咬死他。
但是，我错了，比起他的恨，我的那些恨不过是……
木然地看著库房小小的窗口，钱洛迦自言自语，同时也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林彰常。
或许，她根本不在乎倾听的人是谁，她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哪怕那个是空气，也不要紧。
她不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错误，她带著自信，发自内心的自信，讲述著她的故事。
到了这个镇只不过三天的时间，我就发现了他们的继续交往，我装作不知道，我不想把我最重要的蜜月破坏，而且这种事情拆破了对我也没什麽好处。
但我不会让他舒服。
我借口有些失眠，向他借了安眠药，晚上，我把安眠药喂给云涛，让云涛睡得死死的，不能再去找他。
可是──
半夜醒来的时候，云涛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爬起来，去了华天袂的房间，果然，他还是缠著云涛不放！
他纠缠著我锺爱的人，告诉他，自己很爱他，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痛苦，我非常非常的痛，我根本不想看见这种结果，难道我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他们那错误的感情越来越近！不，绝对不是这样！
上帝派我拯救云涛，魔鬼派了那个魔鬼引诱云涛，我看见他投在墙上的影子，长了尖角的邪恶影子！
他是魔鬼，为了把云涛拖进地狱而出现的魔鬼！
在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是被神期待的人，神期待我杀死他，杀死这个为祸世界的恶魔！
即使我力量微薄也不能眼看世人被他引诱，走进深渊，何况，此时被伤害得即将失去灵魂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掐住云涛的脖子，我看见了，被魔鬼引诱的云涛竟没有拒绝，他陶醉在这种力量之下，亲吻著，还……
为什麽会是这样！
难道恶魔的吻能让人忘记死亡的痛苦！
也许只是我的力量太过弱小，不能拯救他。
第二天，云涛死了，他们都说是魔女作祟。只有我知道，杀死云涛的魔鬼就是他，所有的人都被他那张虚伪的脸欺骗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就是魔鬼！
在他虚伪的皮肤下是一张邪恶的狰狞的脸！
而我，唯一知道真相的我，却被你们认为是个疯子。
这是幻觉。
医学上也有过同样的案例，因为长期沈湎於宗教和神话中，坚定地相信某些特征是魔鬼的特征，并且坚定的相信某些人是恶魔的化身，更有甚者在遭到重大打击以後，竟以为自己是所谓的神的战士，为了幻觉中的神的意志，杀死所有被她认为是魔鬼的化身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身体更容易被魔鬼引诱，这种事情更多的出现在女性的身上，当然，也有中世纪的集体性宗教大迫害，整个欧洲都沈湎於宗教狂热引发的幻觉中，造成了无数的悲剧。
而在这个宗教信仰淡漠的国家，竟也会出现同样的事情，林彰常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明白了，这一切的解释只有一个：爱是魔鬼的力量，它能让人上天堂，也能教人下地狱！
是爱情让他们疯狂，让钱洛迦坚定地相信著，所谓的天使和魔鬼的幻觉，所谓的邪恶和正义，都不过是爱情在内心生出的幻觉。
“那麽，接下来又发生了什麽？”
“我杀了他。”
看见云涛的尸体的时候，我的心口很痛，我的力量太弱小了，不能揭穿他的伪装，不能杀死他。
但是我不能放任他继续为恶。
为了将他毁灭，自身毁灭也不要紧。
我找到了魔女，魔女赐予我力量，我知道在订立契约的同时我自己也已经跌下了地狱，但那又怎麽样，只要能把别人拯救，我的堕入地狱也是值得的。
而且，被魔鬼夺走灵魂的云涛也一定在地狱的某一个角落里等著我的拯救，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我要走进地狱，将他从地狱的深处救出来。
得到了魔女的力量，我开始行动。
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让看守我的人睡著，这很简单，井芦花什麽都不知道，我用了一点点的安眠药就把她哄睡著了，然後──
我骗华天袂开门，他还是那种无辜的笑容，令我讨厌的笑容！
就是这种虚伪的笑容骗走了云涛的灵魂，现在还想用同样的手段欺骗我吗？
可惜我已经得到了魔女的真实的眼睛，我能看见他的本质，那个藏在笑容背後的狰狞的脸！
魔鬼的脸！
他接过我手中的东西，转身，我知道他很得意，他已经得到了云涛的全部，包括藏在日常使用的衣服里面的最後的灵魂碎片，他得意地笑著，然後──
我用砸破的酒瓶扎穿他的身体！
他的血流出来，喷出来，喷在我的脸上，那麽的温暖那麽的邪恶。
魔女赐予我的力量让我不畏惧魔鬼的鲜血，他的脸上是不敢相信，他一定没想到我也会杀人，一定没想到我竟不害怕他的恶魔血。
於是我成功了。
我一刀又一刀地砍下去，每砍下一刀，心中的神圣感就增加一份，我知道我是为了世界的正义杀人，我杀死的不是人，这不过是魔鬼的伪装，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拯救世界！
我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听不见，只有他，只有这个魔鬼向我狰狞地笑，他没有反抗，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能复活！
可他错了，我得到了魔女的力量，他的永生之源将会被切断！
我很兴奋，那是只有贞德才能理解的兴奋，为了信仰，失去任何都不会害怕，哪怕死後堕入地狱也不会後悔。
他倒在了床边，血淋淋的眼睛看著我，我知道这是他最後的诅咒！
但我马上就能结束他的憎恨了。
他的力量之源是心脏，而他的复活却依靠下面的罪恶之源。
我的刀片划开他的身体，手伸下去，抓住了他的邪恶之源。
然後，用刀片割开下面的皮肤，挖出来。
我将这两个邪恶的东西放进口袋，这就是他永生不死的秘密，而今天我切断了他的永生，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一切。
“然後，你挖出了他的心？”
钱洛迦点点头。
背对著他的人带著得意，详细描述她是怎麽把尚还温暖的胸膛剖开，将里面的心脏挖出。
她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她被宗教的狂热燃烧了，至邪恶的事情也被宗教的圣火净化，她不会认为自己是犯罪。
但真的一点也不後悔？
或者心中满是悔意却不愿意承认，偏偏要用宗教包装自己？
林彰常感到悲哀。
强行将不属於自己的东西占有，最终得到今日的苦果，她虽然相信自己是正义的，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却也必定有少许的後悔吧。
知道她是不可能悔改的，这个女人太过骄傲，也太过自我中心，在她的世界里，一切因为她而存在，只有神，能对她的行为作出评价。
所以，即使希望她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少许的後悔，最终也只能在心中叹息，只希望这个女人能更早的悔悟。
唯一奇怪的是，真的存在所谓的魔女吗？
钱洛迦看见的魔女，是幻觉还是……
移动尸体的力量绝对不是幻觉，幻觉没有那麽强大的力量，杀人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就是所谓的魔女！
钱洛迦在幻觉和现实的交织中完成了杀人，而蛊惑她杀人的正是魔女。
因为魔女本身也加入了杀人现场，所以能确保做到“第三夜，美丽的鲜花献给玛门”，也就是说，杀人是被安排著，这首歌就是魔女杀人的次序！
魔女并不是每一次杀人都亲自出场，她利用了人性的弱点，蛊惑他人犯下杀戮的罪，所以才会出现无法推理却又有一首杀人的童谣指导的情况！
但是，这个魔女又躲在哪个角落？
“他”一定正得意的偷笑著吧。
所有的人因为“他”投下的“纷争”与“不和”而自相残杀，“他”甚至不用动手，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但是，一定要抓出这个混在人群中的魔女，不能让“他”的杀人继续了！
不是为了正义，只是为了自己能继续的活下去。
“想从前，狼是多麽幽香……
是的，这就是无希望的停尸房
一切都在绝望，一切都在漂游四方
一切都在幻想，啊──
喔！飞翔著理想的新娘和幽香的狼
来吧，我所锺爱的人们
握著通往异世界之门的钥匙的你们将会得到一切
只是要记住
第一夜，七人血祭，打开别西卡的大门
第二夜，利维坦呼唤著他的祭品
第三夜，美丽的鲜花献给玛门
第四夜，惩罚以路西法的名义杀人
第五夜，阿斯蒙蒂斯带走他的信徒
第六夜，黑夜即将结束，小心萨麦尔的愤怒
第七夜，啊，贝鲁培欧露得到最後的礼物
至此，路途结束，到达目的地
所罗门之书开启，揭示一切秘密
开始吧，邪恶的游戏……”
童谣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脑海中，不能睡著，完全不能睡著。
完全不知道应该怎麽唱的歌谣在脑海反复的回荡，使用的竟是林彰常最喜欢的声优的声音，清亮而富有质感，温和中略带中型，与童声无缘，尾韵更有接近呻吟的性感，诱惑著，心因此生出沙痒的快感。
宛如被羽毛最柔软的部分骚扰著最敏感的下体尖端的感觉，可悲的是，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却比女人的声音更让他有感觉，带著少许的哀伤与无奈的声音，迷惑著灵魂。
我也会陷入魔女的幻觉吗？
不确定的看著天花板，没有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反倒是外面，因为雾！还没有融化，冰雪反射著白光，带给身体寒意。
真的什麽都不会发生，就这样一切都结束吗？
可是总有不祥的预感，黑暗中有某种东西正在涌动，他转过头，看见了──
狼！
确实是狼！
灰黑色的身体，发光的绿色眼睛，伸长的舌头，利爪抓著玻璃，发出刺耳的声音。
狼看著他，幽绿的眼睛看著他，舌头伸出，没有动物园里面的狼的皮毛光鲜，粗糙的身体、肮脏的毛皮，带著邪恶，看著他。
但是这匹狼让林彰常有古怪的感觉，借著朦胧的天光，可以看见它的右爪上绑著一块破布，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的破布绑在它的爪子上，显然，这匹狼曾经和人类接触过。
它会吃了自己吗？
它抓挠著玻璃，是想进来吃了自己吗？
林彰常下意识的抓紧身边的木棒，他不想变成狼的食物，就算野狼是保护动物！
只是，这个偏僻的小镇竟还会有野生的狼，这一点确实令人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