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著，她宣布了：“开始吧，把你全部的疑问都说出来。”
──即使未必能得到回答。
“第一夜，他们七个人是怎麽死的，谁是凶手！”
已经明白第一夜就是所有杀人案件的关键的林彰常直接问了这个问题。
柳晓岚皱了皱眉。
“拒绝回答。”
“理由？”
这一句追问让柳晓岚忍不住笑了。
“你认为你有资格追问理由吗？现在操纵棋局的人是我，我是一切的操纵者，你的生死都在我的手中，你只能被动的接受，没有资格询问理由。”
说得确实有些傲慢，但也是事实，林彰常在这个棋局里不过是一粒棋子的地位，就算得到下棋人的拔擢，也不能跳出棋局成为特别的存在。
“我明白了，那麽，继续吧。”
柳晓岚微笑了，林彰常於是立刻问出第二个问题。
“我在谢麟的电脑里面发现了一首杀人童谣，我知道要求你解释童谣的含义是一定会被拒绝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解释童谣和谢麟被杀的原因。为什麽第一夜的死者会拥有这首相当於以後的行动的预告的杀人童谣？”
“他拥有杀人童谣也不能改变他被杀的命运，已经说明了童谣和他的关系。”
柳晓岚的话很含糊，林彰常不死心地追问了。
“为什麽？”
“他被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首童谣。童谣是我写的，我和他在以前就交往过，从我这里，他得到了童谣，也得到了所谓的逃出七夜的承诺。但是他不应该试图把童谣发布在网上，即使大部分看见童谣的人都只是将它作为一首哥特童谣！”
如果没有联系死亡，那确实只是一首歌特风格的童谣，和《鹅妈妈童谣》里面那些有些邪恶和血腥的童谣一样，被作为哥特猎奇童谣而存在。
“於是你杀了他？”
“不，我没有杀他，在整个杀人事件里面我都是超脱，唯一以人的身份杀人是钱洛迦的那一次。其他的事情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谢麟死後，他留下杀人指示我没有回收，因为没有必要回收，他的死亡促成第一夜的死亡，同时也把杀人的种子发散。”
“……杀人的种子发散？”
忍不住重复了这一句，林彰常有些明白了。
谢麟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在被杀名单上，杀人童谣也是故意泄露给他。他死後，活著的人必定会调查他的遗物、遗言，而後发现了杀人童谣。
利用死亡把杀人童谣散步，看见童谣的人，则分为两派，一派人知道童谣的存在却装作不知道，冷漠地看著别人被杀，计算自己被杀的可能，另一派人利用童谣杀人，将一切都嫁祸魔女？
所以，谢麟的死是死亡的序幕，因为他的死亡，真正的人性毁灭开始？
他将自己的猜想说出了。
“你已经有些接近真相了，第一夜的死亡对象并不是固定的，但是不管多少次，最早持有童谣并有能力将它散布的人都会被选中，为了将童谣传播，完成接下来的夜晚的死亡。”
“那麽，其他几个人呢？”
这一次柳晓岚没有拒绝回答。
“周红的死亡原因，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计算，所以我不会重复，其他几个人，他们被选中只是因为有人需要死亡转嫁者！”
死亡转嫁者？
又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死亡……转嫁……”
柳晓岚笑著，解释了。
“这里的人相信每一天死亡的人数都是有预定的，所以，只要满足了死神的镰刀，真正应该死去的人就会得到活下去的机会。相当於吃了别人的寿命，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当然这只是信仰的一部分，是不是真的能保证应该降临的死亡离开，没有人知道。”
不过是人的自私的产物。
她的话语分明传达著这种鄙视。
“於是，除了谢麟和周红，其他四个人的死亡都是为了所谓的转嫁死亡？”
“不，楚云涛的死也是从一开始就被计划的。”
这一次，林彰常惊讶了。
“为什麽？”
“从他们一行三人进入旅店，我就注意到他们的诡异关系。我想不仅是我，其他人也已经注意到了，为了确保自己能活下去，让别人死是最好的办法，那麽，如果他们三个人里面只要杀了一个人就会挑起血雨腥风，为什麽不杀人？”
所以杀了楚云涛？
为了挑起血雨腥风，确保自己的活下去。
只有七夜的死亡，因为他们三个人的存在，自己被杀的几率降低了，确实是一笔邪恶的算计！
“……你们……不……他们……他们太……”
“不能接受？不是你不能接受，也不是你真的能站在道德的高度批评我们，你会说出鄙视我们的话语仅仅是因为你还没有到达死亡的边缘！人在死亡的面前，都没有尊严和道德可言！你会为了活下去，杀了你最亲最爱的人！”
这些话，是真实还是虚假，任何没有直面死亡的人都没有资格评价！
林彰常被她的话语震撼，冷汗也渗出。
……如果……我到了真正的绝境……会杀死……自己的亲人吗？
如果悬崖边只有一根树枝，他一定会选择砍断别人的手，自己抓住！
倒不是无情，只是亲情还没有浓郁到能让人抛弃生命。
再说，为那种人放弃自己的性命，确实有些不值得。
“看得出，你也是认可我的。”
林彰常点点头，人在绝望的时刻只会越来越堕落，忠义完全忘记。
“我承认，如果我到了这一步，我也会变得自私，转嫁死亡如果能避免自己的死亡，我会毫不犹豫！”
“所以男人比女人更冷酷，女人是自私，但因为孕育了新生命，为了自己的生命的延续，能放弃一切。女人的忠诚是献给自己的作品的忠诚，孩子就是她的作品。男人不一样，作为生命的播种者，他不能理解等待一株花开放的美好。所以女人有罪，她不能放弃，因为执著而犯罪。”
“那麽，继续吧。”
林彰常静静地思考著，柳晓岚是扭曲的，也是豔丽的，在这个六月盛开雾！的诡异土地，她的病态和执著都是那样的正常，又古怪！
“你利用谢麟的死，让死亡变成了疾病，恐惧在空气中传播，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於是自相残杀？”
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刻意散布杀人童谣，完成童谣的是迷信魔女力量的人，为了让传说实现，为了让死亡不至於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他们严格遵守童谣的指示，杀人！
“你可以这样理解，虽然你所说的不完全是真相。”
柳晓岚继续笑著。
仔细看，林彰常也意识到她确实很美，第一眼的时候或许只是妆容精致的惊豔，现在，以魔女的身份出现，更多了不属於人类世界的妖冶和神秘之美。
她是两个世界的沟通者，在她的身上流淌著自然的诡秘。
杀人不是一个人完成，为了一个共同的秘密，集体犯罪，也存在著内部的厮杀，所以根本不能制裁任何人，这是绵延千年的宗教结果，没人犯罪，也没有人能够赦免。
难怪会出现无罪的制度，也难怪会有所谓的代罪者，罪不存在，也不能存在，一旦罪名成立，整个制度和传统都会被颠覆，整个社会都将被冲击得不能站立。
社会秩序被打乱是最糟糕的结局，於是宁可变成所谓的无罪，大家都在潜意识中忘记罪行的存在，以集体的“无罪”保证社会秩序的成立。
人是集体的生物，法律与道德的存在也只是为保证社会秩序不被打乱，自然，为了维护社会秩序，法律可以修改，道德可以扭曲。
不能批评，这里已经形成了新的秩序，在这里，为维护秩序而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
事实上，不管在哪里，为了维护秩序而做的事情，都是合理。
犯罪之所以是犯罪，因为它违背了法律，违背了大众认可的道德规范和社会秩序，但如果这一行为保护了社会秩序，那麽，它便不是违法，而是保护。
这是一个常识，却在这里以残酷的形式上演。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遵守这里的秩序，不违背这里的规则，我就可以逃出死亡？”
“你可以这样理解，所有的人都为了活下去而努力，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不违背这里普遍存在的道德规范以及社会秩序，这个社会是允许无罪和代罪存在，也默许了死亡转嫁。”
似乎能够理解，似乎又完全不能理解，这诡异的规则，真的就是唯一的生机？
“於是，每一夜都是为了避开自己的死亡，以及宣泄私欲？”
柳晓岚只是点头。
事实也不过如此。
“你能告诉我接下来谁会死吗？”
柳晓岚摇摇头，安静地告诉。
“不知道，童谣指向的是人心，人心的邪恶呼唤了魔鬼，所谓的魔女以及凶手，只是人心的邪恶的妄想代理者，人的邪恶本质的具现化。”
柳晓岚知道多少，林彰常不知道，他只知道柳晓岚知道很多事情，很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她拒绝了告知，所以只能静静地看她离开。
离开的时候，她留下一张字条，是两句诗。
“犀甲凌寒碧叶重，玉杯掣处露华浓。
满枝尤待秋风力，吐豔惊空岁月非。”
这是咏叹茶花的诗，但这两句并不来自同一首，甚至，也有一些改动。山茶又名椿，是在寒冬将尽的时候出现的热烈花朵，不畏严寒不具风霜，每一次盛开都会让世界惊叹。但比起梅花的倍受中国文人的宠爱，它就显得有些冷寂了。
林彰常喜欢山茶，它是完美的女人的化身，没有樱花的凄然和辉煌，反倒更加的美好，带著羞涩的开放，小心翼翼的凋谢，是最完美的爱情的象征。
它也是女人们永远不能达到的极致，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像山茶一样，美丽精致，不怀私欲。
但柳晓岚留下山茶又是为了暗示什麽？
林彰常突然觉得从某一个角度看柳晓岚，会觉得她也像极了山茶，是七月的山茶，在六月的雨和雾！的尽头，寂寞的开放。
晚上，吃饭的时候，虽然空气有些沈闷，却因为一个消息而热烈：明天，明天就能得到救援了！
生命的光辉再一次点燃，人人都掩不住的激动。而将这消息最早带来的honey，也变成了真正的大明星。
27 浴室里的性爱
离开吗？
很快就能从死亡棋局里面得到自由了。
不知为何，活下去的机会就在眼前，林彰常反倒有些空虚了。
心中飘荡著不明意义的虚幻，总觉得这好消息来得太突然，甚至觉得这是南柯一梦，或是海市蜃楼。
於是，尽管他们兴高采烈地讨论著，林彰常还是兴致乏乏，随便地吃完饭，回房间。
冰冷的水能帮助自己清醒思考，再说是六月，被冷水淋湿也不会感冒。
冷水洒下，身体开始发冷，林彰常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反倒飘荡著不真实的味道，人人都在疯狂中变得不真实，不能自已！
“为什麽，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以离开这鬼地方，我应该很开心才对，为什麽会这样的郁闷，也是这样的讨厌！”
他问著镜中的自己，为何会双重标准，为何会畏惧离开？
但他也突然明白了，人总是会用不同的标准衡量自己和别人，就像现在，明明是医生却为了一时的清醒做出损害身体的事情。
一边告诫别人什麽应该做什麽不应该做，一边却毫无顾忌地损毁自己的身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为何会如此的不能控制？
或者，这才是真实的自己。
外面有动物的声音，他一直都没有关窗，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很想看见的一个人，也许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後，那声音渐渐走进，走到了自己面前。
一双略有些粗糙的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天真的孩子舔著他的脖子以及耳朵，温和的舔著，一句话也不说。
林彰常却听到了离别的味道，静静地抓住他的手。
“为什麽撒娇？”
“因为我不希望你离开，但姐姐说你不属於这里，必须离开。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留下来，好吗？”
“为什麽是我留下来，不是你和我一起离开？”
林彰常摸著他的手，这双手还没有经历真正的成年人的沧桑，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力量。
“……我不能走，我不想再失去姐姐了……如果我走了，姐姐会死的，我……”
他哭了，这个被狼养大的男孩哭泣著，像孩童一般的哭泣著。
“……能告诉我为什麽吗？”
“不能，因为你没有办法改变姐姐的命运。”
於是他再也不说什麽，命运这种东西是任何人都不能扭转的，人在面对命运的事情，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无能以及被命运左右的被动。
小狼亲吻著他的脖子，带著原始的欲望，亲吻著。
是不是参杂了真心的性爱都会变得直接而率真，林彰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小狼爱著他，与小狼结合身体的时候，得到的安心感也是唯一的。
小狼是唯一一个让林彰常愿意把自己的心都交托的人。
性爱是两个人的身体的结合的过程，能得到多少的快感，决定因素是两个人的信任，从身体到心灵的契合，才能诞生完全的性快感。
此刻，小狼温柔中略带暴力的手指抚摸了林彰常的身体，那不是赤裸裸的情欲，只是温情的前奏。
“林，你能告诉我，为什麽只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那种香气吗？”
小狼舔著他的脖子，这个家夥总是对他的气味特别的有兴趣。
“因为你发情。”
“不，因为我只对你发情。”
这是性开的开场白吗？
林彰常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两个人因为这句话而激动。
两只手从後面伸过来，抱住他，亲吻的时候，温度从嘴唇传递。
“我喜欢咬你的耳朵，要是咬得痛，你一定要告诉我。”
温和地告知著，小狼的牙齿咬紧了，林彰常却微笑著接受，这种轻轻地啃咬只会让身体变得更加舒服，而且，在小狼的啃咬中蕴含著名为爱情的部分，非常的温暖。
冷水还在继续，却因为两个人的身体的过分接近，变成了温腻的成分。
水的存在是为了润滑身体吧？
这是个真实的问题，身体异常的接近，水在两个人的缝隙间缓慢的流淌，让两个人都能更加轻松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的味道。
水汽充满的空间，情爱的味道也挥发，小狼贪心的手指捏著他的乳头，早就知道他的乳头并不是一样的敏感的人，在此刻故意只对一边加重刺激，将更加敏感的一边不闻不问。
“……啊……喂……你……你真是……真是过分……啊……我……你……呼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