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他恨自己与他的距离,他恨阻隔在他与叶冉之间的一切,明明叶冉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再无可能近一步的遥远,怒火似狂风一样席卷了整个身心,他在抑制不住,哪怕是毁灭,他也要叶冉的眼中有他,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他也要叶冉的眼中有他。
万万想象不到的,却是他这样的决绝,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他竟是要豁出去性命来反抗自己,告诉自己,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憎恶,他对自己的冷然,他就是宁愿死了也不要接受自己。怒火被浇熄,自己剩下的是那全然的後悔,原来他真的是玉蝴蝶,自己抱得紧了,他竟真的会碎掉。
医生走出来时,他紧张到胃部痉挛似的疼痛,他到底还是怕,怕他会真的就这样离开自己,听到他还活著,心终於是放下了,原来自己还未被遗弃,还可以看到他,还可以拥有,还可以去爱他,即使他不爱自己。
忍著胃部的疼痛,看著躺在床上的叶冉,惨白的脸再无丝毫血色,那样美的容颜却从未为自己展颜过,那样灵动的眼睛却从未为自己停驻过。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眉头深锁,伸出指尖,却不敢再去触碰,他怕了,他怕他会再一次站起来,用同样决绝憎恶的眼神注视著自己,他怕他手里还有一枚茶杯的碎片,再一次冷然地割断自己的喉咙,只为了单单地证明,他是有多麽的讨厌自己,甚至……是恨。
蜷缩在床边,胃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竟是这麽遥远,我只是错过了一步,竟是与你差了这麽远,差了这麽多,我疼你不及他多麽,我疼你不及他深麽,你竟是要这样狠绝。
“我哪里不如他,到底哪里不如,你竟要这样如此的决绝,如此的狠心,既然上天要我在这里遇见你,那麽就说明上天还是垂爱於我的,我定然不会放手。”他喃喃自语,似在说给叶冉听,也似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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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十八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十八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四少,吩咐了厨房做了点鸡汤面,多少吃一点。”齐少居把面放在桌子上,看著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欧阳弘毅已是瘦了一圈,早已失了前些日的风采。
欧阳弘毅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盯著书案上的那一枚书笺,半晌才抬起头问道:“宇谦可来消息了?”
齐少居微微开口道:“顾少来报确是焦寿延旧部与李鄂连相勾结,好在只是失了周边的小镇,近来李鄂连也并无任何动作,至於叶公子……顾少说,无丝毫音信。”
心被死死地揪著,无丝毫音信,无丝毫音信,竟是无丝毫音信。他从未如此害怕过,自知道冉儿被李鄂连扣押的那天他就害怕,明明是揪心的担心,却不能显露出丝毫的关心,他第一次体会到投鼠忌器的难过。
看著桌案上的书笺:弘毅,我走了,你好好的。
冉儿,你走了,我怎麽好好的。
“四少,多少吃一点,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近日来齐少居也著实是为难,既要应付著城北那边,还要照顾著欧阳弘毅的身体,只是欧阳弘毅的倔脾气一拗起来,连欧阳慊都没辙,何况是自己。
欧阳弘毅看著还冒著热气的面,多少也要吃一点,这样才能有精力去救冉儿。皱著眉,伸出手端起碗,若有所思地看著,挑起一根放进嘴里,却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一般。只吃了两口,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地难过,赶紧放下碗,弯了腰把刚刚吃进去的面悉数都吐了出来,到最後已经是带出丝丝血迹。齐少居心里一惊,赶紧拿了水杯倒了温水给他,他摆了摆手,眉头紧锁,斜靠在椅背上,轻声开口道:“撤下去吧。”
“四少……”齐少居还待要再说些什麽,却见欧阳弘毅摆了手,便拿了碗走了出去。
叶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已是深夜,他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深巷里,天空下起了小雨,他没有撑伞,只任那小雨一点一点地洇湿自己的外套,远处有一丝光亮,他快步朝著那点光亮走去,却不见自己离那个光点近一丝一毫。他心急了,却有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他心慌地转过身,却是看到欧阳弘毅微笑著看著自己,问自己:“冉儿,我在这儿,你要去哪儿?”
他狂喜,扑进欧阳弘毅的怀抱,感受到欧阳弘毅的温柔,喃喃地答著:“弘毅,我哪也不去,我只陪著你,好不好,好不好?”
他还没有等到答案,欧阳弘毅就不见了,他急了,他四处望去,却看见了那天的雪地,四处都是白茫茫地一片,天空也下起了雪,比那天还要大的雪,铺天盖地地砸下来,他只穿了那件薄薄的湿衣,浑身发抖,他以为会像那天一样,欧阳弘毅会骑马来救自己,他一直等一直等,却未见欧阳弘毅的身影。
睁开眼睛,一切都是这麽模糊,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他想叫响儿给他倒一杯水,动了动喉咙,却似刀割一样的火辣辣地痛,被这疼痛彻底带醒,看到坐在床边的李鄂连,才算真正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又一次闭上眼睛,眼角湿润,弘毅,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看见你了吧。
李鄂连一直揪著心,此时见他醒来,心中是极其高兴的,却见他看清自己之後又深深地闭上眼睛,再不愿抬一下眼皮,微微开口道:“你若不愿我叫你冉儿,我日後便不再叫,你若不愿我碰你,我日後便不会再碰你,只是你别再去寻短见,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迫你。”他是真的害怕,再一次的失去,他不想再去体味那种难过。
叶冉听他这样说依然不睁开眼睛,也不做声。
李鄂连给他压了被角,碰到了叶冉的手,却见叶冉颤抖著抽回,咬紧牙关,沈声开口道:“你恨我,我知道,只是现在的你,欧阳弘毅还会再要麽?要是你想半个月後欧阳弘毅用临港换得的你是一具尸体,那你就继续去寻死。”
说到最後一句话时,叶冉猛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李鄂连,眼中再不是一开始睁开时的厌恶,而是全然的焕发了光彩。李鄂连苦笑了一下,他却只有这样的办法要叶冉挣扎著活下去,“你大可不信,我也不介意欧阳弘毅是抱著你的尸体回邺阳城。”如今他只有说这样的狠话,没想到要他活著竟是要自己说这样的狠话,他何尝知道,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心有多痛。
半个月,叶冉努力地吃饭,努力地吃药,努力地恢复,他要看一眼,只看一眼,看一眼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没想到弘毅竟要用临港换回自己,他已然绝望,他从未想过弘毅会用临港来换自己,他却换了,真的换了,接自己回去。
可是当纱布拆下来的时候,那份雀跃的心就已不在了,他不想再见到弘毅,现今的他已不配再见弘毅。他对著镜子,看著脖子上的那道红痕,虽然愈合,却是如同一条毒蛇一样触目惊心地盘旋著。他伸手拿起茶杯砸了镜子,他抓起身边的医生,刚欲开口,却是只有火辣辣的疼痛,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再一次开口,却依旧如此,他不放弃,努力地喊著,直到喉咙里犯了甜腥,剧烈地咳嗽牵动著伤口的疼痛,一口血自嘴角流了出来。他摇头,他无法相信,他哑了,他再不能说一句话。
这样的他再次见到弘毅又能怎麽样,他又能怎麽样。伏在床上,紧紧地闭上眼睛,为什麽,为什麽那日自己没有死而是活了下来,却是要以这样的姿态活下来,弘毅,我注定要与你错过,这一生。
骑在马上,四周都是双方对峙著的军队,双方的士兵皆是全部绷紧了身上的那根弦,等待著命令而浴血杀敌。李鄂连却浑然不怕,直视著对面的欧阳弘毅,勾起唇角,怀里抱著叶冉,从容到淡定的神情,那是胜利者的姿态,只有胜利者才会拥有的笑意,眼神。低下头看著怀里的叶冉,叶冉却是只是埋在他的怀里,再不愿扭头看一眼欧阳弘毅。李鄂连在叶冉耳边低声说道:“你的弘毅就在对面,难道不要看一看麽?”
叶冉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他不要再看了,他怕,怕只是那样的一眼,便要他再也无法割舍,现在的他再也不配有任何奢望了,掐紧了衣袂,摇了摇头。李鄂连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终於是放弃了,纵然是再不能说话的叶冉,他李鄂连依然要他,不止为爱,也为他对优胜的渴望,纵然欧阳弘毅是千人宠万人捧的又怎样,你的所爱却在我的身边,我胜了,欧阳弘毅,我胜了。
猛然抬起头,淡淡地笑了笑,开口道:“想不到欧阳四少竟是如此爽快,只为这区区一个戏子,连军事要地也能割舍得掉。”他要叶冉彻底死心,纵然是要把他扒骨抽筋,他也要让他死心。
欧阳弘毅面上无丝毫表情,紧紧抿著唇,绷直了身体,看著对面埋在李鄂连怀里的叶冉,那是他的冉儿,他还好吧,冉儿,你转过头来,我看一看你,看一看你是否平安……紧紧地攥著手里的马鞭,力气过大以至於勒出一道青痕。突然,在他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沈声道:“李将军看来是过於妄自尊大了,临港是何等要地,我怎会拱手让人,我若是不以此为借口,惯於做缩头乌龟的将军又怎肯屈就出来与我见上一面。”整座小镇的外围皆是被他的军队包围,今日他一定是要救出冉儿。
李鄂连听他这样说,不禁大笑,又一次对叶冉轻声道:“这就是你为之拼出生命的弘毅……”还未等说完,就看到叶冉抬起头,眼眸中一滴泪水划过面颊。李鄂连呆愣了,他从未见过他哭,纵然那日他迫他,也未见他哭过,他定是难过了,定是死心了,低下头,轻轻地吻去他脸颊上泪水,叶冉的脸颊是这样的温凉,让他无法自拔。
但是,他却无法不抬起头,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怀里的叶冉,只见他冲自己做了一个口型:抱我下马。他不想这样受人威胁,僵在那里并无动作,叶冉把手里的枪朝他紧了紧,眼神中无丝毫方才的软弱与凄然。周围的士兵看清了情形,无论是李鄂连的军队还是欧阳弘毅的军队,皆是拉了枪栓,分别对准了两人。
李鄂连抱著叶冉翻身下马,他倒是没想到叶冉居然会使枪,自己是这样的大意,要他拔了自己的枪去。欧阳弘毅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是骄傲的,冉儿,我终是没看错你。他无需再动手,只要叶冉带著李鄂连走近自己军队所及之处,这一场仗他便是胜了。
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叶冉所想,他竟是根本没有朝自己走来,而是拉著李鄂连退到了双方所不及的一个废弃小仓库门前,欧阳弘毅皱紧了眉,他的心猛然一抽,沈声喊道:“冉儿──”
叶冉听到他的呼唤抬起头,看著坐在马上的欧阳弘毅,阳光是那样的耀眼,晃得他睁不开眼睛,那坐在马上的男人是如此的英俊潇洒,他是那样的爱他,只是,物是人非这一词语便要你我注定一生再无缘相见了。
欧阳弘毅看到叶冉冲自己笑著,那笑容云淡风轻,似天边飞过的云燕,只是眼中却是布满了沧桑,凄然,萧索,哀婉与那无穷无尽的爱恋。他看到仓库门前的油桶,他猜到了叶冉要做什麽,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心中却了然冉儿那笑中已被绝望占满。
李鄂连终究也没想到叶冉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来走,原来,我竟是从未胜过,原来你对他的爱已经是连著生命,放弃了爱,便是只剩死路一条。被叶冉推开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连与他一同死的资格都没有,他吝惜於自己他的任何,身後的枪响响彻云霄,他却不想躲,他心灰,他一直都是局外人,那日他的决然竟也不是对著自己,而是他早已绝望,只为寻死。
欧阳弘毅高声喊道:“全部不许开枪──”然而,终是迟了,枪声此起彼伏,穿透了油桶,爆出了火花,也刺透了他的心。
油桶爆炸,强烈的火势如同一条条巨龙,张著他的火舌舔舐著他的冉儿,隐没在火光中的冉儿,依旧保持著笑容,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这麽狠心,不许,他不许冉儿这样离开。
欧阳弘毅跳下马,刚欲跑进火场就被齐少居拦住,“四少──”
转头看著齐少居,皱紧了眉头,此时他的眼中已经什麽都看不见,他振臂甩开齐少居,“放开我,我得去救冉儿。”
“四少──万万不可,火势这样迅猛,断不可冒这样的危险。”齐少居死死地抱著欧阳弘毅,瞒著欧阳慊来临港已然是难辞其咎,若是欧阳弘毅再有什麽闪失,他纵然有八百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欧阳弘毅眼见著仓库燃起的熊熊烈火,回过头看著死命抱著自己不放的齐少居,咬牙道:“放手,这是军令。”见齐少居无丝毫动摇,抽出腰间的配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向齐少居的头,顾不得昏过去的齐少居,顾不得枪林弹雨,顾不得扑面而来的火舌,只身冲了进去。
“冉儿──冉儿──”他狂乱地喊著,仓库内满是浓烟,他辨不得方向,只能奋力地喊著:“冉儿──冉儿──”这一生,只这一次要他的心跳得这样慌乱,只这一次要他真正地明白,他该放手而不是这样抓著他不放。然而,这一切,是不是迟了,是不是迟了,冉儿,我求你,我只求你这一次,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我放手,我放手,我放你自由,只是求你,求你活著,只要活著,怎样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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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 第十九章 已是秋窗秋不尽
第十九章 已是秋窗秋不尽
看见躺在床上的叶冉,他紧紧地抓著他的手,他第一次哭,小时候父亲用藤条打到自己皮开肉绽时他也没哭过,这一次他却哭了,那天的火场里,他终於是在浓烈的黑烟中找到他,他与自己只隔了不到三米,他们隔得这样近,他却感觉到自己要失去他,他抱住冉儿,他总算是完好的,总算。
拉著他出去,他却挣扎,他不解,可是没时间去想其他,他攥住他的手,拖著他往外冲,火势渐大,他却是决心求死,拼命地挣扎,他打自己,甚至是咬自己,他看到他眼中渗出的泪,大颗大颗的泪水自眼中滚落,为何,为何,冉儿,为何你要求死,我来救你了,救你了。他这样问著他,他却只是摇头,只是摇头,不说一句话。
他与他争执,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後倒塌的一根梁柱,他瞳孔放大,拉著他躲开,到底还是不及,打到了叶冉的後背,这时他才算是看轻他脖颈出的那道伤痕,他竟寻过死,寻过死。
他伏在床边,泪珠滚落,洇进白色的被面里,那根梁柱打得冉儿内伤,内脏受损,他终究是留他不住麽,“冉儿,我求你,这一次我放你离开,只要你醒来,只要你活著,我放你离开,醒来好不好?我求你,醒来。”凄然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哀求著,他从未对人这样低声下气过,他求他,他只求他能够活过来,哪怕是活著恨他。
阳光明媚,蝉声一声声地叫著,响儿站在一边,看著叶冉半卧在摇椅上,身型比以前更单薄了,还记得自己刚看到公子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单薄的,却没现在这样弱不禁风。
“叶冉哥。”欧阳婉容看见坐在花园里闭目养神的叶冉,并不知他是睡著的还是醒著的。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欧阳婉容一身长裙洋装,雅致婉约,冲她淡淡笑著,顺手自茶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她温婉地接过来,笑著道:“这里避暑倒是个好地方,日後我可是要常来,叶冉哥可不要讨厌我赶我走啊。”
叶冉看她皱起鼻子的娇小模样,做了一个口型:“自然不会。”
欧阳婉容看他心情较前几日要好些,快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朗然道:“可不要骗我,四哥那样安静都遭你嫌,我可比他吵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