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这东西总是不用也是会坏的。”
任景的话成功的让牢里的三个人都有了动静:苗仲霆这次扭头的动作明显比刚才要快了很多很多,一脸难以置信,他那本来一脸愿赌服输样子的父亲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倒是一直不吭声的苗伯沁还好,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必要”,沙哑的声音昭示着说话人的嗓子不那么乐观。
“哥!”、“沁儿!”两个惊讶的声音顿时响起。
“看吧,难听到你兄弟都受不了了”,一边说一边从袖口处掏出一根细长的针对着门上的大锁捣弄起来,“切,真麻烦!龙国也就这锁做得好了!”估计是开锁遇到点麻烦,任景很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又拿出一根针,两根针一起捣弄了一下之后,只听到一声微弱的“啪”后锁终于开了。
“沁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就准备要这样走出牢房,苗天望叫住了他。
“……”,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哪里刚好空了个位置,然后我就去了。”
“你是我儿子!”苗天望大吼道,言下之意很明显,要他不能就这样跟着让苗家全家摔了大跟头的仇人走了。
“留下有用吗,死路一条”,苗天望的话对他的大儿子现任没有什么作用,苗伯沁脚步未停,走出了门后回头扔下这么一句话。
本来不太坏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苗天望意识到由始至终自己都不曾了解过这个儿子,事到如今又有什么理由强留他陪自己一起等死呢。“罢了,善待自己”,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了。
“任景,你这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这话真是……很有爱— —)苗仲霆大嚷道,本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我忠心期待那一天”,向身后的人摆摆手,任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地牢。
……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万俟的突然出现变得有些麻烦,虽说他早已卸下了王爷的名号,可这个说法显然不怎么让龙国的皇帝信服,然后一直负责和皇帝联络的Joshua很不幸的成了夹在中间的那个不太好过的人。
当天从牢中将苗伯沁接出来后任景就没有安神过,因为身边总是有甩不掉的大尾巴。那些暗处的影子大概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吧,可没想到自己监视的人之中大多是高手。任景很郁闷,真的是无比郁闷,想要装作不知道后面有人对他来说似乎是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长期的警觉使他本来就显得比一般人要神经质一些,对于不怀好意跟踪他的人向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而这些人还活到今天显然已经是任景的极限了。
“烦死了!!”,任景很没形象的朝天大喊。
“把他们解决了不就好了”,一直跟在任景身边的万俟说,“生气对身体不好。”
万俟真的只是出于安慰,这样体贴的人说出这样体贴的话,任谁都会感动高兴一把的,可惜这个人是任景,本来只是抱怨的任景听了万俟的话在大家很不能理解的情况下爆发了:“真想一刀砍死你!不要说得这么轻巧,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要不是为了你……”任景的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
对任景还了解不够深的苗伯沁还不太明白,但万俟显然是听懂了,本来不太好的心情突然变得可谓是艳阳高照,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起来。一旁的Joshua很不给面子的偷笑除了声,被任景狠狠地瞪了一眼。
最后那群人很不幸的被生气的任景拿来当发泄对象,然后光荣的全体阵亡了。所以说任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以观念再一次被深深的扎入了众人的观念之中,以前的那个暮染样子不过是为了游戏好玩而装出来的样子,真正的任景还是那个肆无忌惮的没心没肺的坏蛋。
不出意料,离开华坤的任景没有在其他地方转悠,直接回冷峰山了,路上顺便把自己那个两年没见已经七岁了的儿子云享接回了自己身边。两年没见,云享当然长高了不少,体重也增加了不少,性格更是改变了不少。原来喜欢黏着任景的那个小鬼不见了,现在的云享似乎更像万俟一些,虽然像万俟会给人很老成的感觉,但只要不像任景那样大家还是能很高兴的接受的,除了任景。
“臭小子,才多大啊,就在那里装深沉,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说着还使劲在云享的脸上揉了两把。
不是不想念眼前这个人,可是这两年跟着万俟,听万俟说爸爸的故事,云享怎么也扭捏不出一场父子重逢的感人场面,只是颇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笑了笑。
苗伯沁是第一次看到云享,虽然以前听任景提过一次,可真正见到后发现这孩子与自己现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首先性格就很不像任景了,长相就更谈不上相似了。对于苗伯沁的疑问给予解释的不是任景,而是他的儿子,人小鬼大的云享。
“叔叔既然你知道爸爸的名字,那你也一定知道他的事迹吧。”
“我比你爹年纪要大”,听到云享喊自己叔叔时苗伯沁一头黑线。
“我说是叔叔就是叔叔,伯伯级你还排不上”,云享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打断自己的原因有些恼火,“听过爸爸的事情就应该明白这样的他是不可能在爹爹还没有离开他时有孩子的,所以我想说的是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只是没有关系的一个野孩子。”
“我……”
“我从未觉得自己可怜”,打断苗伯沁的话,云享从来不稀罕别人的怜悯,“血缘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你确实是任景的孩子,他养大的孩子”,云享的话让苗伯沁不禁心里豁然开朗起来,那个小疙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只有任景这样的人带出来的孩子才会如此吧”,苗伯沁在心里想。
一路回冷峰山还算很顺利的,可以看出只要任景不无聊的到处添乱其实生活还是可以平静安逸的。
回到冷教免不了是要见七阁阁主的,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用自己的方式表示着对任景的牵挂,然后是晚饭。回来的路上任景就已经让Joshua交代了一下红阁的安排,对于苗伯沁做红殿其他六殿的人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即使有意见任景也不会听,那还不如少点事,只是大家有些惊讶于任景会将红阁的位置给别人。要说除去云破剩下的六阁阁主,他们是忠于任景这点不用怀疑,但像云破这样完全没有目的全心全意为任景着想,他们还是做不到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私心,可偏偏叫云破的这个男子连让任景完全只属于他自己这种私心都没有,不得不说他才是看清任景的人,留点距离给任景才是对任景最好的。紫和云破聊过天,知道云破的挣扎,云破也有过想要任景只看着自己的想法,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聪明的他知道这样只会将任景推开,而且面对这样一个肆意的人,所以云破不敢奢望什么,在他看来就这样静静站在看得见任景的地方守着他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想到了云破这名男子,众人难免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即将接替云破成为红阁阁主的人身上:首先从容貌上就比云破要逊色很多,高挑的身材却有着单薄的身体,一张脸也冷冰冰的,让本来就不怎么吸引人的脸更加显得不太招人喜欢,加上一身似乎不太适合的火红色衣衫。反正大家对苗伯沁的第一印象似乎有点糟糕。
吃饭还是在很怪异的情况下结束了,几年过去了任景的习惯依旧没变,吃饭时缄默不语,同时也不允许其他人的打扰。当然这些都只是吃饭的时候,刚才也说过饭局已经结束了,所以热闹点任景是不会太介意的。
“龙国那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平静了,除了那几个被教主您解决了的跟踪着再没有多的动作”,紫回报着。
“这件事就这样了,要怎么解决是那个皇帝的事情,我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轻描淡写的说着,完全不在乎为了这个游戏搞得龙国鸡飞狗跳后收拾烂摊子的人的辛苦。
众人听了任景的话只得抽抽嘴角,当作事情就这样完了,然后是些七七八八的教里的杂事。开始还有模有样的听了一些,到后来已经完全没有样子斜躺在椅子上,任景不耐烦的打断还在说话的蓝,扔下一句“带伯沁四处走走了解一下”就离开了。
出乎意料的,任景没有去山顶的那个小房子里,只是每天都会在傍晚的时候远远的观望一阵子,然后离开。每天任景会认真的看完各位阁主呈上来的写满大小事务的本子,每天任景会拉着云享陪自己在暖阁里发发呆,每天任景会邀请万俟一起喝喝茶,盯着对方的眼睛不说话,每天……任景近一个月的生活可谓规律到另所有人跌破眼镜,然后突然有一天任景跑到山顶的小房子里待了一天,然后去了一趟万俟的房间,第二天便离开了冷峰山。
“主人,我们去哪?”驾着马车,Joshua不下一次的问任景,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官道上前进了好几天,任景除了说往前走就再也没说要去哪。Joshua将希望放在了任景身边的万俟身上,可他显然打错了算盘,看着Joshua求助般的眼神,万俟微微一笑,道:“任景想去哪便去哪,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一句话差点没把Joshua气死,他忘了恋爱中的人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即使是眼前这个以冷静理智出了名的人。可他还忘了一点:万俟只是出于迁就,只不过是因为他迁就的人实在太有个性也太无聊加恶趣味了,这才使得万俟看起来也变得很没有理智。
马车还在晃悠悠地往前行驶着,Joshua只能期待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任景的注意,虽然别人会倒霉点,但总比自己在这里这样受罪好,一直跟在任景身边的Joshua也显然不是什么大善人,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就注定总会有些不太平不是吗,可正是这样才会有故事嘛。
云享篇
云享是我的名字,说起来有些讽刺,我刚出身一直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名字,只是被人很仔细的抚养着,直到我的爸爸任景来看我,才不请不愿的把我留在了他身边,并给了我名字,云享。这些都是稍微长大了一些后听身边的人说给我听的,不过我知道他们也都是在爸爸示意后才告诉我的,因为如果爸爸不允许他们是不会也不敢在别人面前嚼爸爸的舌根的。他们告诉我这些时表情都小心翼翼的,可能是怕我难过吧。其实我不难过,真的,因为毕竟那时还太小,根本不记得这些事情,而且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就一直在我身边,虽然他性格不太好,但对我还是比较纵容的,对,是纵容这个词,以前我一直当那是爸爸对我的好,事实上那也确实是对我好的一种表现,只是后来和万俟大叔住了一段时间明白了更多的事理后我知道那种好是纵容的一种。
我还有个爹爹,叫云破,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可惜我见到他时他早就已经不能看见我了,只能躺在爸爸亲手做的冰棺里长眠。再后来我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含义,云是跟爹爹的姓,而享同想,云享即想云,是爸爸对爹爹的思念吧。没有人告诉过我关于爸爸和爹爹的故事,我曾经问过身边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告诉,提起爹爹的名字那些人都是惋惜的叹气,然后没了下文。其实我也问过爸爸,然后爸爸只说了一句话:“原谅我的自以为是。”那时的我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这么说,可看到爸爸脸上那种难过的表情我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勇气。
爸爸一如既往对我很好,所以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把我寄放在别人家里,而且一放就是两年。那个代替爸爸照顾我两年的人就是万俟舜昀,一个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男子,可惜面对爸爸的要求总是无条件接受像个傻子。刚被寄放在万俟大叔身边时我曾为了激怒他对他说过这句话,可他没有发怒,只是颇有些无奈的笑笑,然后说:“可他是值得的。”
前面也提到了,由于爸爸的纵容式养育方法,我的性格虽然比起爸爸是算不上什么,但和普通人比比,那已经算是很糟糕了,加上刚去很不高兴爸爸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所以我没少给万俟找麻烦,可他居然全部照单全收,比起爸爸的纵容更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喜欢他。从那天爸爸将我交给他时我就看出来万俟喜欢爸爸了,凭心而论万俟的长相确实没话说,比起爹爹的偏中性的美,万俟给人的感觉是完全的阳刚的男性之美,可这也不能改变我讨厌他的事实。长大之后想起这件事不禁笑自己幼稚,那时的自己其实只是担心万俟把爸爸抢走了就没有人陪自己了,所以才会那么排斥万俟吧。
因为不管我怎么折腾万俟都不气不恼的让我很有挫败感,所以我用了一记狠招,我对万俟说:“爸爸喜欢的是云爹爹,冷峰山上云爹爹现在住的地方是爸爸亲手做的。”
万俟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说:“我知道,我认识你爹爹,他对你爸爸很好。”
结果他还是没有生气,我有些失落,但听他的话我意识到也许可以问到爸爸和爹爹之间的事情,“能讲讲爸爸和爹爹的故事吗?”
“这个啊,我知道一些,还有个人可能知道的更多一点。”
“带我去见他!”话脱口而出,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语气有多么的没大没小。
“明天我们就出发”,也不在意我的口气,万俟轻拍我的脑袋,“现在早点去休息吧,明早早些出发。”
没几天我们就到了耀江,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外表不怎么显眼的宅子门前。没有人通报也没有敲门,万俟推门就进去了,我见状乖乖地跟着一起进去了。然后我见到了纪翔,看起来比爸爸大好几岁的伯伯。
“你的小孩?不至于吧,万俟我以为你的执着是一辈子“,那位大伯看见我有些错愕,然后用很讽刺的语气对万俟说了这么句话。
“他是云享。”
“享享?都长这么大了?!”放下手中的黑猫,那位大伯大步朝我走来,“那时你才一点大,整天黏着任景,让万俟和沈淮吃了不少鳖,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怎么跟他一起来了,你爸呢?”
“这位大伯,我们以前见过吗?”我可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不论小时候我是否真的见过当时我也不记得了。
听到“大伯”这个词的瞬间纪翔的脸狰狞了,笑脸像戴在脸上的面具破裂瓦解,留下面具后有些扭曲的面孔,“我才三十出头,比任景小!!凭什么喊我大伯,我有那么老吗!!”
在他还没开口前万俟就已经走上将我挡在身后,等他吼完了,万俟缓缓开口道:“你是比任景年龄小,但看上去比他年龄大是事实,云享喊错也合情合理。”
“哼!”这位大伯只是哼了一声,看样子是不准备继续追究了,“他怎么跟你在一起,任景呢?”
“他去华坤了,托我照顾云享”,万俟回答。
“代理奶爸?”纪翔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嘲笑意味。其实他这样我也不奇怪,从万俟身边人对他的恭敬以及零零碎碎了解到的事情我知道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这样一个男人突然被别人找来当像我这样一个孩子的奶爸,普通人都不见得乐意,何况是万俟。但万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待我很好。
“找你有事”,万俟懒得去理会纪翔的嘲讽,“云享想知道任景和云破的事,前面那段你知道的比我全,你讲给他听吧。”
纪翔大伯是个很能讲故事的人,这是我听完故事后的感慨之一,另一个感慨是对云爹爹,他真的很爱爸爸,为了他不计回报的付出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不得到真爱呢,即使是爸爸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不动容,然后理所当然的爸爸爱上了爹爹,可后面的故事呢,以爸爸的性格怎么可能让爹爹出事。我将目光投向万俟,他倒是很自觉,接着纪翔的故事往后面说着。
我从没想过爹爹的死是这样的,我曾想象过好几种可能,可没有一个符合,我也明白爸爸那时为什么会说“原谅我的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万俟没有停,还在讲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