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欢儿请了个万福,他有些不懂这两人的关系。和尚是和尚,少爷是少爷,却甚是亲密,看濮阳攸见来人时的那一脸的笑意直能温柔得出水,那和尚也是嘴上斗著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她有些迷糊了。看著这个濮阳家的少爷,杨欢儿莫名脸烫极了,心里真如那鹿撞般跳动。突然有人打断了她的遐想。
“姑娘请坐,”法净踢了一下一直用脚勾自己的濮阳攸,“贫僧想知道,为何有人会追打你。”
说到这事,杨欢儿又跪了下去。濮阳攸看了法净一眼,意思是你看嘛又跪了。法净斜了一眼,站起身扶她起来。
杨欢儿抽泣起来,法净想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被旁边的人抢先一步,濮阳攸一手抢过法净的帕子塞进自己怀里一手把自己的递给杨欢儿。杨欢儿咬著唇,娇羞得接过嘴里不停说著谢谢公子。
“奴家本是渔家女,几年前因为爹爹欠城里李又富老爷的钱,奴家便出来给李家当丫鬟。十个月前李老爷家的小公子新娶了媳妇,奴家就调到小少夫人身边当丫鬟。可是八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少夫人有孕。所以……”杨欢儿的眼光飘向了法净,眼神里的惊慌让法净与濮阳攸对望了一眼,杨欢儿咬了咬唇继续下去,“所以月初老爷安排小少夫人去天佑寺求子。”
闻言,法净见濮阳攸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道:“你知道了什麽?”
“我?”濮阳攸笑道,“你这和尚的眼睛真要命。那几日你住在天佑寺你真没发现什麽奇怪的?”
法净眼珠转著,使劲想那几天:“只一晚,我听到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哭声。”
濮阳攸看了折扇没有说话。
“那便是,那便是。”杨欢儿哆嗦著唇,“那日是点选……小少夫人明白了那僧人的意思,也怕了三少爷和老爷的眼色便愿意住下来。而那些不愿意的便被告知刚才那些是测试,再找个理由把她们推了,一般人都没怀疑。小少夫人待我如亲姐妹,在启归那天她实在忍不住告诉我的。然後那日你们见到我的那天,我跑去寺门前想阻止她进去,可是被冲出来的一群人追打。他们是想要的命的。”
法净听著糊里糊涂,望这旁边的濮阳攸摇了摇头。
“我和你说吧。杨姑娘的意思是,你住的那个天佑寺是个淫窟。以求子为名实那些肮脏之事。”
“这怎麽会?”法净心里甚是震惊,见杨欢儿低头哭泣,他拉起濮阳攸直问怎麽回事。
“说清楚就是,这个齐城里有很多肮脏的人,在父母官的默许下行不耻之事。这天佑寺表面上是求子的圣地,其实那些少妇进去的一个多月不过是做了娼妓以满足那些肮脏之人的肮脏情趣。出来都怀了身孕不过都不会是他们夫君的。不过杨姑娘说错一点,那些没被点选上的其实是不能生育的女子。那高僧其实是个会医术的人。”濮阳攸给法净倒了杯茶,见那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接著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没兴趣,但是这齐城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些天佑寺的僧人也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而主持其实是老鸨头子。懂吗?”
法净抿了口茶看著濮阳攸点了点头。
“姑娘,我不知道你惹了这麽大的事情。本来我可以留你的。但这天佑寺身後的是县太爷,你知道就算他不敢惹我父亲,但是狗急了会跳墙的。他这个马蜂窝我还是不敢碰,你还是……”
话音未落,杨欢儿扑得跪下,磕起了响头:“求求你,求求师傅求求少爷,我不能我不能走。他们会找到我的。我爹出海去了这两个月都不会回来。可万一我离开齐城,我爹爹一定会找我。不可以的。”
法净推了一把濮阳攸,然後把她带了起来:“你别磕了,阿攸,你就留下她吧。你不要哭了,我们留下你便是。你别这样了。”
“好了好了,我留下你。你只要不出门,就呆在这里,我想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我找人把偏房里的花清一下,你就住边上吧。”
杨欢儿满脸泪痕。又想下跪,被法净拉住了。
法净这一天心不在焉的,明明看著别人在清房间,放桌椅,床被。眼神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杨欢儿身上的伤没有大好,抬进床铺後法净就让她躺下休息了,秋雁彻底失去了意义,带晚膳来的时候一眼斜向法净一眼瞪这床上的杨欢儿。濮阳攸看著他的表情在一边感叹他这小院子越来越热闹了。
回了房,法净吃了两口便推脱不想吃了。
“怎麽了?”濮阳攸拉住他。
“胃口不好。”法净趴在桌子上,没去看他。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濮阳攸也放下了碗筷,“你知道别人家的浴桶下面都没那个塞子,我家为什麽有吗?”“是因为我小时候睡觉,他们那些抬浴桶的来是来吵醒我我一生气就想了这个方法。”“那不知道我弄出这东西後,好多齐城的老爷都想我讨教方法,我还以为他们是因为睡不好才这样的。”“我爹当时还赏了我两丫鬟。你要知道我才十一,二岁,哈哈。现在她们都嫁人了,还是我给配的。”“呃,你知道那些水都通哪里的吗?就是外面那条湖,哈哈哈。”
濮阳攸说了好久也不见法净有反应,就放弃似得继续扒饭。
半响,趴著的法净转过头,望著他说:“阿攸,你和我说说香云姑娘和清云公子吧。”
“为什麽?”
法净撑起身体,看著他说道:“我想知道他们为什麽要和你在一起?”
“香云是和我相爱的。清云是因为爱他的姐姐,所以他必须替她爱我。”濮阳攸放下碗筷说。
“所以他们也同你……欢好……也是因为爱吗?”他想知道答案。
“是吧。怎麽会忽然说起这个。”
“可是既然这样,梅公子为什麽要离开你?”法净这麽问是因为濮阳攸和他说梅清云离开了他。
“是因为他觉得够了吧。他也爱其他的东西,也爱他自己。”濮阳攸苦笑著说。
法净不语,把弄起桌上的碗筷,一个个的敲著音符,过了一会又开口问:“那你呢?你爱他们吗?”
“那是自然,也许我不爱清云。可我和他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做了一场戏,明知道是戏可也想演下去,而戏里他就是他姐姐。”
“是吗?”法净惨淡一笑,“你说,那些在天佑寺被囚禁的女子还有我那次遇到的你说男人寻欢的地方的姑娘们,为什麽愿意做那些事情?”
“青楼吗?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里面的人是梦,进去的人爱做梦。里面的人爱钱,外面的人便给钱,以钱易梦不过是场买卖罢了。而那些女子以子易梦也不过是场买卖。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法净没有再说话也不再看他,濮阳攸也仿佛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至於错在哪里自己也说不上了。
“你……想要吗?”犹豫得还是开了口,法净知道除了那次後濮阳攸一直不是强迫自己,而今天自己更是主动提出。
只不过濮阳攸一时还没回过神,问道:“什麽?”
“我。”
“为什麽?”
“希望找到答案。”
“什麽答案?”
“我和你欢爱的原因。其实你……没有中毒的是吧……”
“……”濮阳攸不知说什麽好,原来他是知道的。
“寺里的僧人但凡习过武的。都懂些医术。你中没中毒,一把脉便可以知道了。”
濮阳攸愣住了,法净是没有告诉他,就在那次濮阳攸带他去後院告诉他自己的胎记形似曼珠沙华的那天晚上,他偷偷得按在濮阳攸的脉上。然後第二天法净心情慌乱得无与伦比,而濮阳攸却整整消失了三天。
他愿意相信濮阳攸没骗自己,可是他明白那只是微薄的希望。可是……之後自己假装不知道,假装还只是利用濮阳攸得到对爱的诠释。
若只是这麽简单,他也就任他骗自己去了。可是比如现在……自己被他拥入怀的那一丝悲伤的感觉却不知因何而来。
既然是他想要得到的,濮阳攸便尽力去满足了他。法净软软得趴在濮阳攸身上任他贯穿著,濮阳攸半倚在床头靠板上抱著他停止了动作。
“你疼怎麽不叫啊?”手扳过他的头,看见法净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怕羞?以前也没见你忍著啊。”
法净摇了摇头,放开下唇,深深得喘了两口气:“不是……呼,不是,我是想让自己静下来了想些事情。”
濮阳攸凑过头,舔了舔那带血迹的唇:“哈,好腥。”在法净身体里的物什,有软下来的状态,濮阳攸轻轻的动了两下却忍让措不及防的法净疾呼出声,手只能围住濮阳攸的脖颈,把脸贴在他的耳边。而濮阳攸也索性直起了身子,慢慢得带他法净动起来。
濮阳攸的头发很直很黑,也一直是法净喜欢戏玩的对象。就像现在濮阳攸头上简单扎了一个头巾,被法净一把扯了下来,发丝如瀑布般坠落在法净的眼眸里。呻吟了一声,法净把牙齿扣在了濮阳攸的肩头。
濮阳攸嘶得一声,法净便收回了牙齿。濮阳攸皱眉:“太疼了吗?那我慢点。”
“没……不是。”法净自己试著动了两下,脸更红得滴出了血,那东西在自己身体里的感觉太明显,明显到可以感到它变大後的形状,而自己的在濮阳攸腹部摩擦得更加硬了。
於是,欢爱继续。
法净轻哼著,也腾出了抱紧对方的手,把他後脑勺的头发全撸到一边,然後吻了吻他的後颈。把头发带到了前面,直起身体看著自己的杰作。
一眼,眼睛里充满了惊豔,却又立即不支得靠回濮阳攸的肩头,慢慢感觉著手里的头发一点点回到远处。
“哈啊……果然……果然师父是对的……恩……恩……这……三千烦恼丝……恩啊……果真,果真是烦恼……只不过,不过烦恼的却是……是别人。”
“什麽……”什麽意思,濮阳攸换了姿势,让法净躺了下来。
法净笑笑,拉著他的手到自己的胎记那里,濮阳攸又一次停下来听他说道:“师父说……阿攸,方丈救了我却只让师父收我为徒便是因为这个胎记。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为什麽他会说这个是罪恶是逆天。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也许他是已经料到有一天,这曼珠沙华会不想入忘川河,不想上奈何桥,不想喝孟婆汤……也怪不得他会让我下山,方丈果然是慈悲为怀的……”
“法净……你怎麽……”濮阳攸心头一紧,刚才法净说的话让自己禁不住慌乱。
“不是。我很开心,我懂了。我真的懂了。阿攸,我懂了……”话不痛不痒说了一半,又呜咽起来。
濮阳攸摸著他面颊问道:“你今天怎麽了语无伦次的?要我停下来吗?你先说完好吗?”
“不用。不用的。我没关系。以後……等这次哭完,我想我以後一定不会再流泪了。”说著,把手指穿过濮阳攸的头发,亲吻起他的唇。
没再问什麽,濮阳攸只是越来越焦急得做著。
“阿攸,你……嗯啊,我知道了。我与你欢好,欢好,啊嗯……不是买卖,是爱,我是爱你的。恩……不,不是佛主让我们爱苍生的爱。是私情,明明,明明……是私情。不知为何我却很开心,很开心……我……我终於,终於……”至於终於後面他想说的是什麽,却怎麽找不到这个词了。
濮阳攸喘著粗气,不断得用体力告诉法净自己是听到这些话的,他觉得好笑,似乎某些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对别人表白。那麽……自己算赢了吗?清云他可以不走了吗?为什麽心里却空荡荡的,空得像丢了什麽一般。
那麽……
和尚,那是你吗?
法净没有再去追问濮阳攸有没有骗他关於中毒的事情。濮阳攸忆起昨天自己到最後故意又放慢了速度,每次欲释放的时候都放慢又停下了,整整近二个时辰。终於法净熬不住累得瘫在一旁。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麽自己要这样呢?
濮阳攸把手穿过他光洁的头部,让他枕在自己的手上。法净无意识得靠过来顺手就拦在了怀里。
拉过被子盖在法净身上,濮阳攸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濮阳攸是被法净吵醒的,他不知道为何睡在他边上的人今早心情那麽好起得那麽早,还一直嚷嚷。
睁开眼,就看见法净用奇异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麽了?”他问道。
“不见了。不见了。”法净把被子拉下了来说。
“什麽不见了?”打了个哈欠,濮阳攸揉了揉眼睛。
法净笑了笑,指著肋间说道:“胎记。”
濮阳攸看了一眼,惊得直起身体,只见那本来鲜红的花形居然褪了颜色。淡的只剩下轮廓。便仔细在他身上找了起来:“好奇怪,怎麽会没了?”
“哎呀,在後面找什麽?长在前面又不是背後。”
“太神奇了?法净,这不会是画上去被你擦掉的吧?”
法净白了他一眼,把挂在他身上的被子一拉。濮阳攸奇怪得问道:“怎麽了?”
“看看会不会跑到你身上去了?”
“那你往後面看什麽?”
“看看会不会跑到你屁股上了?”
濮阳攸转过他看他,一直打量著。
“怎麽了?”
濮阳攸一笑:“我觉得,法净你……不一样了?”
“有吗?”法净拉上锦被,嗤嗤的笑著。
“不是不一样。而是非常不一样。”濮阳攸看著他,昨夜那样子仿佛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醒来不禁觉得又陷入另一个梦里,反正眼前的法净给他一种与以前不一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这胎记的缘故?
法净又是一笑。
便是这一笑,让濮阳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觉得你笑得更真心了。”
“真心?我以前不真心吗?”
“以前也许是真心,可今天就像是……像是……呃,,,解脱,对,解脱一般。”
法净往後靠在床边,神情轻松的问道:“不是吧。心中无牵无挂,业行无忧无虑 ,不受轮回之苦,方为解脱。我却受爱欲之惑,算吗?”
“你能这麽自然得问我,在我看来就是解脱了。”他看著法净含笑等自己说下去,“我到认为,放下混沌不堪的思绪便是解脱,做到无愧与心便是解脱。去了忧烦的束缚便是解脱。既然解脱是为了远离苦海,我问你,法净你苦吗?”
肯定摇了摇头:“我现在心里满满的,却又很通透,很开心。”要是能把心挖出来,他一定会给濮阳攸看看,有些东西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濮阳攸笑笑,摸了他那脑袋,又打了个哈欠说道:“那,我们再睡会儿?”
“好。”法净用力点了下头,钻进了被窝。
一子落下,法净瞧了眼濮阳攸,这棋要是赢了,他就许自己一个愿。
法净见他皱著眉头,便想起今天早上一直磨了很久,两个人才腻腻歪歪的起来。本来想出府去,可偏房的杨姑娘既然答应她,便要护好她。正午的时候,还不见她出来,又著实有些担心,法净便喊了两声都没听见声音,等想推门进去,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回答。
濮阳攸让秋雁把午膳放在她的门口,便拉著法净进了後院,今天日头很好,春日暖阳的。连湖里的花苞都露出了颜色,牡丹,芍药,名菊中牵牛也毫不失去风姿,果真是有眼光的女子喜欢的。花香嫋绕,燕莺啁啾,紫藤,杜鹃,七里香,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濮阳攸以前和他介绍过这些,就是自己怎麽也记不住。
而进去就看见濮阳攸放了棋盘和茶盏,就知道他要和自己对弈。他不愿,濮阳攸只当他不精,便许他,若赢了他一盘就欠他一个心愿。法净想了下就应了下来,只不过自己没告诉他,以前就算和方丈下棋也是自己赢的多。
“我输了。”弃子,投降。濮阳攸再不甘,看著棋局上的一片形式也只能认输,“你居然这麽会下棋。”
法净笑,捡起黑的白的,放进棋盅里:“不许赖皮的。一个愿望哦。”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先再来一局。”
“你什麽时候成的出家人?”把黑子给他,白子放在自己面前。
“我是出家人的人,自然也是出家人。和尚哥哥,你说对吧?”濮阳攸调笑道。
噗哧一笑,法净伸手捋了捋濮阳攸的长发:“喜喜,你真乖。那和尚哥哥以後给你买松糕吃啊~”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濮阳攸,嗯了一声,才发现他叫的是自己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