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既夕

作者:  录入:06-12

“可是……兴许是您昨夜回来……”
张文卿浑身打冷颤,犹豫片刻。
“速速去请个驱鬼的师傅回来”
鬼著东西,人们是又敬又怕。
所谓需要的时候就欢迎,不需要的时候就讨厌的道理,在鬼这也适用。
比如希望谁谁死了,就会去求鬼,等那人死了,自然得意,可到了後来就又会怕了,求神高天的让鬼不要来招惹自己。因此,最後的结论就是,鬼这东西出现无所谓,别到自己家就行。
张文卿从来没怕过,因为在他现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人们说成不干净的东西。
下人们知道,从来都没惹过鬼的人,一旦招惹必然是个大鬼。
就是没有想到这回招惹上的是个灌满了醋的阴间鬼帝。
下人一路小跑,请了最有名气的捉鬼师傅。
师傅开坛请神,待桃木剑指天,黄纸燃尽。那人脸色却变的很难看。
“不妙不妙,这回来的是个很厉害的鬼”
“师傅无论如何也要捉了那鬼”下人连忙塞了钱过去,追鬼师嘿嘿一乐,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就要用压箱低的绝技了。”
张文卿坐在窗边,看著捉鬼师傅那一阵乱舞。清茶入口,倒是安定不少。
“那人行不行?”
“公子放心,这可是咱们这最有名的捉鬼师傅了。”
“我怎麽看他就不像会捉鬼。”
“他们都这样,看惯就好”
说罢又看过去,追鬼师傅跳完舞嘴里念著什麽。
冲天的桃木剑突然燃起青紫色的火焰。众人一愣,紧接著金黄,血红,乌黑,雪白,鬼火不断。
捉鬼师傅吓的没了人色,连东西都不收调头就跑。
张文卿笑的把茶水洒了一桌,回身装深沈“看来要另请高名了”
“……是”
下人满脸怨恨,抓住那个假师傅一定狠揍一顿。
请来的第二位是附近寺庙的主持,深远师傅。
那是位慈祥的老者,他一见到张文卿便笑著摇头“这鬼来的尊贵无比,我没有办法驱除。不过他也没想害你。”
“为何如此说,大师!我,我可是被他害的很惨。”
“何来惨字?他是取你性命还是伤你家人?”
“这……”
“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我看是你得罪了哪位上位鬼魂吧。”
一句话,张文卿苦思苦想,就是想不出来。
回去的时候,下人见他脸色不好,便提议是庙就进,是殿就去烧香。所谓撒大网,难道就不能捞到那条被得罪的鱼吗?
张文卿皱眉,还未点头就被下人拉著去烧香。周围几十里的供奉的神仙游鬼全给点了高香,张文卿还是摆著一张臭脸,下人却是乐的很。
黄昏十分,张文卿有些疲倦,坐在马车上一路赶回家。路过某地,下人突然叫停。
张文卿露出脑袋,眼皮都垂了下去“怎麽?这里也有?”
“是啊,而且香火旺盛呢,公子咱们去看看不?”
张文卿点头,主仆两人下了车。跨进庙门,只见古树参天,左右各有五间小殿,虽然是黄昏但却是人声鼎沸。下人唤来路过的道士询问,回来说道“公子,这里是供奉阴司各神的地方,咱们要去看看吗?”
“也好,进去看看。”
左右五间小殿,门口都用白纱装饰,黑白无偿,牛头马面守门,正中的大雕像头带帝冠,脚下是地狱景象。张文卿眼皮直跳,下人说这左右十间都是十殿阎王。
小殿门前无路,却是偏斜些的地方有黄砖路,张文卿与下人直直往里走。
最内的大殿,门口却没有那凶神恶煞的守卫。
张文卿长舒口气“那些个东西做的太吓人,弄的我都不赶看。”
“公子莫怕,所谓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那些个去拜阎王的,不是做了亏心事,就是要害人的。公子以後积阴德还要仰仗那几位呢。”
“你是说我以後下去了?碎嘴,”
“说笑……公子别气。”下人陪笑。
“这里是什麽神?”
下人往里张望,随口说道“好像是阴司正神。”
张文卿慢慢往里走,这里守卫的是八尊男像,虽然都是人形,却还是那副凶恶的样子。
“阴司都是如此吗?”
“好看的人哪里能镇住鬼魂啊,当然是威猛凶悍。”
“威猛到是没看出来,凶悍却是显露无疑。”
再往里,阵阵阴风刮过。
层层叠叠全是黑纱,巨大的雕塑立在当中,偷过黑纱隐约可见那华贵的衣服与帝冠,身侧一位鬼师爷,手捧长卷,上写,北阴酆都大帝。
那像高出多半个人而立,张文卿看了半天也看不清楚。转而看近处的那五尊。
这五个与真人一般大小的比较特殊,立在大帝前面,脸上覆盖黑纱,却是姿势各不相同。
中间的双膝上横一琴,然後以他为中心,东南西北各有一尊。
东边那尊弓身垂袖,手中捻一朵花。西边那尊怀中抱一大镜子。北边的那尊还算正常,侧立双手握一柄长剑。南边那尊胸前摇扇,一手撑於身後。
“这五个是什麽神?”
“回公子,这是阴司五方鬼帝,除了後面那个大的,阴司就这五位厉害了。”
“我还是第一回听说。”
“门口那八尊鬼将就是归他们管,外面的那十位也是。”
张文卿挑眉,仔细又看了看,突然叫道“过来,你看他们腰间的牌子与我的可相同?”
下人伸著脑袋仔细看,果然是一模一样。
两人正怪叫,外面跳进来一小道士。
“嚷什麽?这里是什麽地方啊,要安静。惊到真神,看你们能活过今天吗。”
“这个,这位小道爷,您看看我们这东西。”
说罢捧起张文卿腰间的牌子,小道士眼睛一亮“鬼帝令?”
“这个……是什麽?”
“鬼帝令啊,你们啊……鬼帝身上有两宝,一为武器,一为鬼帝令。持令者,号令一方鬼妖。这个可是鬼帝的重要象征。”
张文卿低头瞧著那牌子,念道“号令一方鬼妖……号令……”
“可您这不是我们这做的。”
“什麽?”下人眼睛都瞪出来了,鬼帝令还有做出来的?
小道士笑道“福神有福袋,财神有元宝,咱们这自然产鬼帝令。保一方平安啊。不过您这没铭文,没落款,真不是我们这做的。如果您要添个,我给您打个折。”
张文卿愣了会神,摇头道“不用了。”
“十文,就要十文。”
“不必了,我们走吧。”
“五文如何?这可是最便宜的了。”
张文卿头也没回。
主仆两人上了车,张文卿一路都摸著那牌子。
“公子,这个……我确实没想到咱们传的宝贝……会,会是……”
“我这个不一样,就算一样也是我爹娘给我的。自然是个宝贝”
“诶……公子干什麽不让他们给你添些东西上去?”
“想他们也是为赚钱,就算我这真有点灵气,添了俗笔也就不灵了。”
下人哦了声,张文卿侧头看向外面。
鬼帝令,号令一方鬼妖。
这话好耳熟,就是……想不起来谁说的了。
……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文卿求神拜佛为出晦气的事情传遍了周围十里八乡的,能来除怪的人踏平了门坎。
本来一个清爽的早上,张文卿脸色比阴雨的乌云还黑。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拨,又来一拨。
下人哭丧著脸,张文卿一拍桌子,茶杯盖子都震掉在地上。
今天本约好了给上官宏饯行,如此这般连门都出不去。下人凑过去给他出了个办法,翻墙。
张文卿无奈,只好让下人垫在下面让他翻墙出门。
脚刚著地,一声咳,张文卿直接坐到了地上。
转脸一看,是位带著童子的算命先生。
那人捻著小胡子,笑道“听闻公子要除晦,我自荐。”
“早上已经来过几十人了”
先生只笑,又道“我看公子印堂发黑,而且是特别黑,像碳。”
“这话前半句有十几人说了,後半句大概有五、六个人说过”
“公子得罪了上位神仙,可这神仙却不是上面的,是下面的。”
“这话……到是没人说过”下人看向张文卿。
“既然如此,就请先生指点一二了。”张文卿掸了掸身上的土,又绕回正门。
入了客厅,张文卿先去换衣服,下人端上来茶水,算命先生也不客气,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
等张文卿出来,一眼就看见那先生摇著扇子坐在那与身边的童子说著什麽。
“先生,可破我身上的厄运?”
“的确可以,但要看你付出多大”
张文卿挑眉“钱不是问题。”
“非也非也。”先生摇头摆手“不是钱的关系,而是公子的决心。”
“此话怎讲?”
先生与童相视而笑。
“公子印堂随黑的吓人,可里里外外都透著阴气。所谓女子阴秽,恐怕这厄来自女子。如果公子信我,十五日内不与陌生女子见面,我保公子度厄。”
“陌生女子……”
“就是相识三年以内,相处不足一年的女子。”
张文卿刚要张口否认,突然想到一人。
“十五日……这个……”
“公子若是信我,就忍住这些天。所谓来日方长啊!等公子厄除了,我再来讨报酬,倘若公子还是如此,我自己到官府报道。如何?”
张文卿瞧瞧满面春风的算命先生,长叹口气“罢了”
命先生与童子出门没多久,突然转身就不见了。
杜子仁与利商隐了身形飞上天去。
路上,利商不解的问道“帝君干什麽就困他十五日?何不让他们永远不见”
“你笨啊,永远不见,那不就是让他心里永远惦记那女的吗”
“这大概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利商叹道。
“十五日,都多少秋了,忘了忘了!要不是本帝君急事要去趟上面,还能放过他吗?十五日,哼,上官宏马上就要上京了,现在这时候张文卿与她避而不见,那兄妹俩也不是傻子,肯定与他断了关系,哈哈哈哈……”
“小别胜新婚啊,帝君……”
“你是不是特别想被调到血池去捞骨头渣子?”
“不能啊,帝君。我跟您那麽久没功劳也有苦劳啊,不能啊……”
张文卿回书房疾笔书信一封,交代下人与钱一同送了出去。
杜子仁那时候已经火烧或燎的上天去了,根本就没拦下那封信。
初见那信与钱,已经等候多时上官兄妹确实大吃一惊,两人双双落泪,後来细细的读了那信。上官茹叙却是信张文卿的苦衷。
上官宏劝了妹妹半天,上官茹叙坚持在这里等张文卿。上官宏无奈,只得只身上京。
杜子仁确实没有估计错这聪明的兄妹,可他却忘记一件事情。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
从天上匆匆赶下来,比预计的晚了几天。上官茹叙一病不起,张文卿伺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两人相互安慰,相互鼓励,说说笑笑,好不高兴。杜子仁憋了一肚子气拿眼睛横了利商好半天。
利商陪笑,自己那乌鸦嘴太厉害了,真是说什麽什麽灵。
上官茹叙的病一半是相思害的,一半是夜里握著那跟情书一样的信吹凉风。
生病了,家里又没多少钱。凑合的养著,可越养越厉害。
张文卿过了十五天,疯了一样就跑出来。见到那病秧秧的心上人,心都抽疼。
立刻请大夫,买补品。其实只要张文卿往那一坐,上官茹叙的病就好一多半了,但张文卿不放心。每天早上准时报道,晚上再回去,天天两头跑。上官茹叙眼在眼里,记在心里。早就准备已身相许了,可张文卿是个君子。
君子,就是不会先上车後补票。坚持初夜要在新婚。
杜子仁冷著脸拍拍利商的肩膀。
“所有鬼将中,就你嘴厉害。”
“若是平时,我一定说谢谢帝君夸奖,并且让这话流芳百世。但,现在我却是头皮发麻”
“所谓祸出口出。懂吗?”
“帝君直说吧。”
“好,你给我下去破坏他们。要是让张文卿失了身,我强奸寒车一百遍!”
说罢,一脚把利商踢了下去。
那夜墙头有一只叫唤的无比凄惨的可怜小猫,一直仰望天空。
张文卿夜里回家,听见声音走了过来。见那只猫是之前那只,心里怜悯,伸手抱他。
“来,乖乖的。跟我走吧,不会让你吃苦的。”
小猫好像听明白了似的,真的就蜷缩在他怀里。等张文卿上了马车,发现这只小猫已经睡熟。
抿嘴一笑,伸手慢慢摸著小猫的背。
“公子,上官姑娘病好的差不多了,以後就不要去了。这邻居看见您老跑这里,对姑娘名声不好。”
“这流言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还怕这个吗?
“公子心里真喜欢上官姑娘?”
张文卿未答,低头看著怀里的猫儿,笑的格外温柔。
“那公子可要娶了姑娘?”
张文卿突然一愣,眼睛里闪过什麽可怕的念头。
红衣,喜服,还有一棵满是红花的桃树。
树下那人眼睛里除了绝望就是凄凉,他伸手,然後说了什麽。
“公子?公子?”
下人推了张文卿几下,好似恶梦惊醒,张文卿全身冒冷汗。
“娶不娶的,以後在说吧。现在维持过早,或许……等他哥哥回来,一切都会变的。”
张文卿想著是升官的上官宏,如果一切顺利,上官茹叙或许会嫁给大官员的孩子,更远更好些,入宫。
淡淡叹口气,张文卿搂著小猫也闭上眼。
……

鬼帝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上官茹叙身体渐好,张文卿心里也放心了。
吃过在饭才去上官家,闲聊几句,上官茹叙留他在家吃饭,看著含蓄的上官茹叙,张文卿那个不字怎麽也说不出口。挽起袖子,以不能让大病初愈之人过度操劳为理由,一起进厨房做饭。
见天气不错,上官茹叙把午饭摆在了花庭,看著满院梅花心里也成了粉红色。
“上官兄进京多日,也不知道近况如何。”
“家兄前日有来信的,他现在已经住进了尚书大人家中,一切安好。”
“哦”张文卿低头吃菜。
上官茹叙烫著酒,想著什麽出神。
“想必上官兄以後一定会平步轻云,此後你们家就会飞黄腾达。”
“或许吧。”
“不知道上官兄……婚事……怎麽想?”
上官茹叙猛然抬头,脸上一红,又低下去。
“家兄以前曾定过婚,但家中败落对方就毁婚了。如今对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亲。我大哥虽然喜欢她,但也只能远远看看。”
“远远看著……”
回望一园梅花,在这妖豔的夜晚竟然多了几分寂寞。
“那……你的……”
“我还没有婚约。”上官茹叙脱口而出。
张文卿愣愣看著她,上官茹叙脸上一红,半晌,两人忍不住双双低笑出来。
“那日我没有来,上官兄一定会怪我吧。”
“我已经在信中告诉自我生病以来的事情,家兄早就了解情况,还特地嘱咐我感谢文卿哥哥。”
“茹叙。”张文卿突然唤她的名字“我答应过你,以後定会好好照顾你。”
“……是,我信您。”
吃过饭,张文卿陪著上官茹叙逛了会街,随後又去烧香,抽签。临分别,张文卿塞给她一个锦袋。
里面装的是木刻的百朵合花,喻意百年好合。
上官茹叙捧著那锦袋,痴痴看著张文卿。
“我已经写信给上官兄,最多半月,我定会让你成为最风光的新娘子。”
“我等你。”
夕阳的残光照在两人身上,镀了金红的身体相互融合在一起。
“啊啊……真是天作之合,太感人了……让我想哭。”
“是吗?那本帝君帮你哭,如何?”
“玩笑,玩笑……”利商吐吐舌头。
杜子仁端坐云头,手里的白羽扇是几乎被他摇晃散掉的力气在扇动著,利商知道,现在帝君是又气又无奈。
可任由发展,用不了多久,张家必然会喜字大贴於外,红烛装饰於内。醋坛子会翻,可接受这鬼帝怒气之威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可怜的,辛勤耕耘的帝王身边人。
“帝君,星君找您是为什麽事?”
“无聊的事”
“那……您可一定要把持住啊,千万记得您自己说过的话。”
“用你提醒吗?多嘴。”杜子仁双眼不离那人,一口闷气快堵到嗓子眼。
“帝君要是担心就查查那女人的命册。”
“早看过了,她还有很长的命呢。”杜子仁转头,声音放低“就是命不好而已,我懒的管。”
利商隐隐感觉不好,可又不赶去问。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杜子仁打发利商继续监视张文卿,自己回了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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