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念那一个月的生活,他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自己对母亲的背叛。
他的母亲后来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他远离了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他的父亲和第二任妻子继续幸福地生活。
这是最好的结局。
步旭阳很怀疑顾卫东懂不懂他在说什么。很多人都在私底下叫顾卫东顾太子,其实,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可惜生长在同一个家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顾卫东的兄长有着严重的自闭症,活得像一棵昂贵的植物。他对他,一直是嫉妒的。而顾卫东怎么说,他说:你看,有时你得学会认命。他说,如果你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前提是,你要认清,你现在走的到底是条什么样的路,不是看到一个路牌拐个弯就可以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地。他说,你可以来找我,只要你愿意。
步旭阳笑:“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他就是那种为一些欲望轻易出卖自己的人。“哪天……”步旭阳看着顾卫东的脸,笑了。
顾卫东吻着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他斯文温软佛教徒的外衣下的灵魂,不但具有攻击性还带着原始的暴力崇拜,靠征服不可征服的来慰藉自己饥渴的灵魂。他看到步旭阳的第一眼,就看中他随时会咬死自己的特性。
步旭禾第二天一大早就又跑来了他们的住处,步旭阳拉开门,又“呯”地一声甩上。步旭禾挺有耐性地站在门外横眉竖目。步旭阳愤怒地问:“步旭禾,你到底有完没完?”
“你还没答应我。”
“不跟你说了,有空我就会回去看他?”
“听起不像真的。”步旭禾说。
“你TMD……”步旭阳狠狠地骂了一句,“说。”
“说什么?”步旭禾反问,见步旭阳火大得又想关门,这才明白过来,“下个礼拜,下个礼拜怎么样?”
“随你。”步旭阳没好气地点头。想想又揪步旭禾回来,“谁给你支的招,让你缠着我?”
步旭禾咽了口唾沫,向里看了一眼:“没人,我就只会来这招。你还和我生活过一个月呢,我当然知道你最怕这个。”
步旭阳压根不信。心里也明白八成是顾卫东教他的。
步旭禾过了几天就又兴奋地捧着两张机票过来,步旭阳盯着他,步旭禾说:“我打工挣的。”在飞机上,步旭禾问有点昏昏欲睡,臭着脸的步旭阳:“哥,你真的喜欢那个姓顾的?”
“谁跟你说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选择了他。
步存知的身体还在调养,不顾劝阻过来接机。他忽略这个儿子很久,后来知道他和男人在一起,和前妻吵了一架,又责骂了他一顿。他是真的后悔,作为父亲他没有尽到责。直到疾病击倒他,上手术台前的一刹,他握着妻子的说:我真想见见旭阳,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步旭禾一过通道就说:“爸,哥给你买了很多东西,都是补身体的。”
“好好……”步存知张望了一下,“旭阳,你那个朋友……”
步旭阳有点吃惊,步存知居然想见顾卫东,步太太的倒是很会察颜观色,忙说:下次,下次再说这些。他们都累了,回家把东西放放,休息一下,再出去吃饭。饿了吧?
临上车前,顾卫东打了电话过来,步旭阳走开一步。
“到了没有?”
“顾卫东你搞什么?”
顾卫东笑:“反正你最近没事,多住几天再回来。”
步旭阳也笑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尝试着这样细致地关心对方:“喂?有没有时间?过来的话请你吃本地菜。”
顾卫东似乎在衡量他的话,说:“好。怎么招待我?”
“小地方,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要看顾太子赏不赏脸。”又说,“真要过来,我帮你定好房间。”
顾卫东说:“好。”
因为你(上)
乐言猛的谭岳好得跟亲兄弟时,方磊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人都快穿同一条裤子。问乐言怎么回事,乐言仰靠在床上,哈哈地笑:方大爷,你要感到荣幸,这要搁古时,你就是齐人之福。
方磊没好气:滚你的。
乐言正经地说:其实谭岳人真的挺不错的。
“看上他了?”方磊戏谑。
乐言笑:“比你强多了。”
方磊也笑:“我不担心,你就喜欢我这样的混蛋。再说,你要真和谭岳在一起,齐翰明非过来和你拼命不可。”
“他们还纠缠不清的啊?”
方磊感叹:“你别说,齐翰明这人还是很坚持的。”
乐言不以为然:“捅了你一刀,再努力给你伤口擦药,换你你干吗?”
方磊无奈笑一下:“乐言,你这人的毛病就是太过爱恨分明。”
乐言看他,半天才说:“你怎么说话越来越你你爸了?”
方磊靠在窗前:“说什么呢!”
不过,方磊的行事倒的确比以前稳重。差不多乐言生日前后,方磊的工厂出了点问题,他在一个饭局时认识一人,聊了半天,发现对方是个不错的人才,顿起挖人的心思,恰好对方也在原公司遇上些事,方磊和谭岳一合计,这人才就别让他跑了。这一来就出了事,对方公司老板是个人物,方磊也没想到自己挖人挖到铁板上,对方扬言要找方磊的麻烦,他真要一使绊,方磊这种刚有点苗头的小工厂压根连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方磊跑了半天都没摆平,后来对方得知方磊父亲的大名,在和方磊吃饭时,直言给方磊父亲的面子。又教训: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得先掂轻自己的斤量,事情就算过去,又笑,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不过,但你得先有这资格。这事有点伤自尊,换作以前,方磊早就破口大骂。这次却只是笑笑。乐言扔了罐啤酒给他:“还以为你会摔脸走人,谭岳在饭桌上都随时准备着赔礼道歉。”
方磊接过啤酒:“这事,证明了我爸爸的成功。以前一直想不通,是没想过他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方父知道这事后,跟乐言下棋时,笑着说:“这才有点意思。做人不能太死,家里有点钱有点权,可以傲点,但别以为所有的人都会买帐。你看方磊,挖墙脚也不看看是谁的墙脚。别说什么做人过于现实或者什么,那是必须的,你不就生活在现实里?吃五谷杂粮,有喜怒哀乐,为五斗米折腰不是丢人的事,做人大节要无亏,小节有损,无所谓的事。”
方母捧着一盆花放在窗台上,嘴上说:“快吃饭了,别乐言一来就拉着楚河汉界的。”
“这局马上就完了。方磊呢?”
“去买酒了,等会全都少好喝点,天气热。你们男人啊,一坐在起吃饭喝酒,话比我们这些女人还多。”
“我不和你说话,你嫌我话少,我一张口,你又嫌我话多。你们女人,难伺侯。”方父玩笑。
方磊刚好进门,接口:“看我都有先见之明。”
方母闻言狠狠剜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转身回去布菜。乐言吓得半死,方磊一坐下,就偷偷踹了他一脚。方磊说:“没事,我妈为人特别明理。”
方母在里面出声:“你别拍我马屁。”
方父跟乐言说:“下棋,赶紧完了这局吃饭,省得等下被念。”
乐言哪能专心致志,一个错手,方父乐:“马脚被压着你也跳。”乐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方磊许久没看乐言脸一直红到脖子根的模样,想起以前乐言就会动不动脸红,恼羞成怒后会破口大骂,想想在一起居然也这么多年了。
吃饭时,方母挟了一筷子菜给乐言:“乐言,什么时候把你父母喊出来一起吃顿饭,你和方磊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过。方磊脾气不好,有时说话随性子,你别生气。”
乐言半晌才说:“我父母不太肯见我。”
方母停了一下筷,问:“多少年了?”
乐言不太好说,只好尴尬地笑。方磊说:“乐言和我在一起多少年,他父母就有多少年没怎么理他。”
方母和方父对视一眼:“乐言,今年生日过了没有?”
“过了,都好几天了。”乐言说。
“方磊,你怎么不带乐言回来吃饭,生日总要有碗长寿面。”
乐言不觉眼眶有点微红,低头猛吃菜没吭声。方磊歉疚说:“本想出去玩两天,我厂那边出了点事,就放一边了。”
方母不满:“你忙得连吃碗面的时间都没有,真是的。”转头一看乐言,“哟,这孩子怎么哭了。”
乐言丢人丢大了,放下碗筷:“我这……阿姨谢谢你。”
方父使了个眼色给方磊。方磊马上离席跟了上去。方母见他们走远了,低声说:“乐言父母心还挺硬的。”
“乐言这孩子不错,配方磊有点可惜。”
“胡说。”方母不乐意听到自己孩子不好的话,想了想,“我们把乐母约出来吃顿饭,怎么样?他们不给小辈面子,总得给我们几分面子吧。”
方父笑:“你当你是谁?”
“你方正华的妻子。”方母笑,“我呀……唉,我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着委屈,让我放着不理,这事我做不出。再说,方磊现在看着倒好,人都稳重了。”
方父想了想:“这事,你安排一下,别找太高档的饭店,弄得我们像炫富似的,但环境要舒服点,家常菜做得好的。”
“行了。这事我还办不了。”方母笑,“把这两样菜留着,等会热热给他们吃。”
阳台上,方磊拥着乐言,乐言闷了半天,开口:“热死了,放开我。”
“别动。”
“挺丢人的吧?”
方磊笑出来:“有点。”
“滚你的。”
方磊说:“我估计啊,我妈正筹谋要和你父母吃饭。我妈办这事挺拿手的,有时逢年快节,我爸开家宴,都是我妈张罗的。”
“安慰我呢?就我爸那臭脾气。”
“这不还有我吗?我妈有时虽会说句闲言碎语,但我爸不错,他看你可比看我顺眼多功了。”方磊说,“我们再站回,就回去。”
等方磊和乐言回到房间里,方父方母人不在,估计散步去了。桌上还留着两样菜和一碗长寿面。“
“过来,吃吧。”方磊把他按在桌子前。
乐言心下感动,把一碗面吃个底朝天,连汤都喝得光光的。
方母行事很快,她也不打电话,直接拉了丈夫往乐言家里去。乐言的父母一时还摸不着头脑。张口就是:“我是来赔礼道歉的。”反正一堆的坏话歹话往方磊的身上砸下去,把自己的儿子说得十恶不赫,只差没亲手扭进监狱去。直说得乐言父母都不好意思。方母一看他们脸色一缓,跟着话锋一转,说:“您看吧,这孩子大了不由父母。行动也不听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总是自己亲手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平平安安长大现在,没病没灾,就是一件幸事。孩子平安快乐就好。前几个月,我们楼下有个孩子出了事,悄没声地就没了,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想见都见不着。至少我们孩子都还在身边,这就行了。您二老说是吧。”
乐言的妈妈早就满脸的脸,勉强笑:“我再给添点茶。”
方母又说:“我一电话就没打,直接就过来。我们找个时间,把孩子叫上,一块吃个饭。说起来,这几天天热,乐言有点瘦了。”
乐言妈妈闻言:“对,天一热,乐言就不爱吃饭。”
方母笑,问乐言的父亲:“那……我和我家老头子,到时在饭店等您二老。”
乐言父亲出声说:“你们倒开明。”
方母又笑:“不是我说,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乐言这孩子,我当多个儿子。”
乐言父母听她这话,言下之意分明是:你们这儿子不要了,我要了。
方父是过来陪阵的,看时间差不多,起身说:“回吧。”
方母答应一声:“行。就走。”
等到那天,言磊和乐言一大早就赶到了方父这。方母出去做头发,乐言有点坐立难安,方父笑着摇了摇头。四人合了一辆车去,方母看了乐言一眼:“乐言,把你领子理理,歪了。”
乐言刚要动手,被方磊啪地打掉手:“你理个屁,看得见看不见就伸爪子。”
“方磊怎么说话,怎么叫爪子呢。”
方磊笑:“我们玩惯了。”
饭店环境非常不错,乐言父母一行十几分钟后到的饭店。乐大嫂把小的那个哄睡了,又哄着大的那个看住小的。乐言上去帮父母拉椅子,喊:“爸妈。”乐言父亲板着脸点了下头,算是答应。气氛有点冷,方母就拉着乐言的母亲说起服装首饰。乐言母亲笑:“我平时不怎么出门,所以,不太讲究这些。”
方母笑:“我也不讲究,没事干在家里谁都愿穿舒服点,不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就是有时方磊爸爸一帮老伙计老朋友过来吃饭,要应付一下。”
方磊的父亲一放下架子和人说话,对方根本没扫架的余地。没多少时间下来,乐言的父亲是佩服得不行,他为人有些迂,方父的话句句扯到他神经上,到后来就跟方父在那推杯换盏,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乐言悄悄地跟方磊说:“你爸可真行。”
方磊压低声音:“老头肚子里东西多,你以为他凭什么啊。你是不知道我妈在你家说的话,我估摸着十之不离九,她先是我们身上倒脏水,尤其是我,怎么脏怎么倒。等你父母心里听得舒坦了,她就扯别人,别人骨子里坏得流脓,她硬挑出好的。这一抑一扬,你父母再回头想你这儿子,怎么想都好的。这些招,全都是跟我爸学的。据说,我妈年轻时也是大家闺秀,跟了我老爸这种文化草莽,有时帮着处理亲戚的家长理短,得心应手。我们那一帮亲戚一出点什么事,准时拎盒点心往我家跑。我小时候嘴里啃着糕点,肚子里就盼着哪家亲戚吵架。”
“你TMD小时候就一肚子坏水。”
等饭局一结束,方母又说:“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坐坐。”
乐言母亲也说:“有空也来我这坐坐。”
乐言父亲看了乐言一眼,哼一声:“什么时候回个家。”
“行。”乐言忙答应,“我送你们。”
“送什么,你哥车就在那。”
乐言母亲叮嘱:“你们自己开车小心点,回家前打个电话,妈给你做好吃的。”
人一散,乐言就松了口气,他知道现在他父母还没放下心结,今晚也是一时给煽的,离革命成功远着呢。方磊把父母送回去,开车往回走。
“我们不回去?”乐言看周围景色不对。
“我们去喝一杯。”
“我有病啊跑酒吧喝菊花茶。”乐言不满。
方磊笑:“你可以当自己是陪酒的。”
等去了才发现,一帮人全在那,连难得一见的顾太子也在。成林打趣:“怎么样?你们家那俩老的摆平了没有。怎么搞得你们跟古时候深受压迫的才子佳人似的。”
乐言自己也笑了。一帮人玩得太晚,乐言回到车上就闭上了眼。他这两天一直担心父母的事,没睡好,今天精神一放松,觉得身心疲惫。跟方磊说:“到了,叫我。”
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连眼睛都没睁开,摸了摸两边,这床什么变得这么窄,问:“方磊,我们家床怎么还会动。”睁眼一看,“靠,这TMD是哪?”敢情他一晚上都睡车里。
方磊扔给他一本杂志,翻开的一面介绍的是一处新兴起的旅游之地。乐言看杂志时瞄到,早在那计划了半天,可惜计划改不上变化,一直没去成。现在一看,马上乐了。顿时精神了,方磊把车一停,过去开了后备箱检查一堆的东西,生怕落了自己的相机,发现方磊把鱼竿也给带来了,其实那里也可以租。嘴上调侃:“方总,您有心了。”
“特别感动吧?”方磊凑过来。
“你怎么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乐言关上后车盖,坐在上面摆弄自己的相机,“昨晚怎么回事?”
“成林起哄呢,敲了我们一顿。”方磊笑,“说我们正式见过家长了。这算礼成一半了。那里的鱼能拿回去吗?”
“小的得放回湖里。”乐言说,“说有家饭店的豆腐烧鱼很好吃。MD,在车里睡得我浑身上下都疼。”
方磊停好车,领了钥匙,俩人休息了一会,吃了午饭。乐言就扔下方磊一个采风去了,方磊也不介意,自己抽了根烟,四处逛了一圈,一个中年男人看他没事晃荡,招呼他一起喝酒。方磊也不客气,中年男人见他爽快,笑:“就应该这样子,烟酒不分家。”方磊见他虽然衣着简单,但一看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有心交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