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皱了皱眉头，问扬晚：“那人是谁？干什麽的？”
“哦，我们这个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叫单小小的……怎麽啦？我没有感觉到有妖气啊？”
方言白了他一眼：“不是妖气，是有鬼气……他是警察？那就难怪了，也许跟死人打过交道。不过警察，又是男人，通常阳气很盛，而且，他也没有被鬼侵身的迹象……呃，那我就先回去了。”
扬晚嗤之以鼻：“你也是的，怎麽不把魁一起带来？藤正在学做菜呢，水平见长，嘿嘿，瑾还真是个不错的老师……喂，是不是要找我吐苦水，怕给魁听见了，你会不好意思？安心啦，我呢，随时准备倾听……”
方言又白了扬晚一眼，总觉得那家夥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便跟虾米他们道别。虾米正拿著手机说话呢，见方言要走，匆忙挂断了，跑过来殷切地问：“方老师就走吗？不在一起吃饭吗？”
扬晚笑著打岔说：“人家家里有人等呢。”
“谁啊谁啊？”虾米很八卦地说：“谁在等著？女朋友吗？”
扬晚放声大笑：“你慢慢去想吧！猜得到的话，哥哥有赏！方言，你不用太在意了……”
方言已经上车走了。
扬晚回过头，见虾米果然在用力地想，便敲了一下他的头：“得了，我跟你说，就是那个老鬼啦。怎麽样，好玩吧？”
虾米的脸色却沈静起来：“真的？我一直就觉得哦，那个魁，真的很需要……呃，那个，很需要很多东西……算了，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对了，表哥，家里还有菜吗？我一个朋友非说要来玩……那个，不好意思啊……”
扬晚摸摸他的头：“没关系啦。你跟呆子好，如果还有朋友，那是你的福气。同学们有没有很排斥你们啊？”
“还好吧。总是会有人斜著眼睛看我们的，不过，没有关系啦。然呆，我们一起买菜去！”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89）
89.
狐狸还在老家晃悠，回到长沙的贺离风顿时觉得生活了无趣味，便缠著贺润明找好玩的。贺润明被堂弟缠得没有办法，就说找虾米去找些乐子吧。那两只，其实也挺好玩，说起来都不是嚣张的人，却胆子贼大。同性之爱，也不怎麽隐藏，都快成了新闻人物了。
更何况，他还是有些介意虾米身上的妖气。话说，然呆身上也有，很小，很微弱，可是也有，这说明，这两只跟妖都有过接触。打电话，却听虾米说他们去了他表哥家里。贺润明知道虾米不是长沙人，那个表哥，说不定跟妖有些关系，便不管虾米的推诿，直截了当地说要去做客。
贺离风笑得不得了，说堂哥你可真损，如果虾米的表哥不喜欢陌生人来访，这一下子，那个虾米岂不是要得罪人？贺润明笑著说：“那有什麽关系？如果你惹恼了我，我就算生气，也不会气很久了。在外地，骨肉亲情非常的重要哦。”
於是这两只就直接去了扬晚的家。
一进门，贺润明就看到了扬晚身边的藤，便老实不客气地说：“果然，我们就知道有妖精，终於顺藤摸瓜找到了！”
虾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你什麽意思啊？搞半天，你们在搞阴谋诡计！”
扬晚皱皱眉，拦住了虾米，仔细地打量来客：“你们两个……也不是人类吧？”兄弟两个身上都有妖气，也不知道是什麽来意。
贺润明笑著说：“扬晚哥也不用怀疑，我们只是察觉到了一点妖气，所以想来看看。如今见也见到了，就交个朋友了！”
扬晚换了个姿势，把藤搂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著他的头发：“那麽，说说你们的来历吧？”
贺离风看了藤一眼，无视扬晚的问题，很严肃认真地问藤：“他对你好不好？”
藤看了看扬晚，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有些怯生生的，又有些愤恨，还夹杂著不满。扬晚瞪了他一眼，心里想我都对他这麽好了，这家夥怎麽还是一幅我是黄世仁的样子？
贺离风见到藤这个不情不愿的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世人大多认为妖必然会害人，但事实恰恰相反！很多人类将妖屠杀後取其内丹以增加自身修行，更有不少人类掳掠样貌好的妖精做宠物，百般玩弄！哼！”
这番话差点没把扬晚气个半死，抬手就想先给这个小子一点厉害尝尝。他好歹还顾及到这两人是虾米和然呆的同学，只打算稍微教训一下，没下重手，只会让他疼上一时半刻罢了。
但是他手刚刚动了一下，正想念咒，右手就被贺离风架开了。
扬晚眯起眼睛。看来这小子速度还是很快的嘛。他这降妖的能力基本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到现在终於有了个对手，他也不禁跃跃欲试。於是扬晚便暂时放开藤，从沙发上起身，对贺离风说：“再来！”
贺离风起身，站到扬晚对面，在空中挥了一下右手臂，顿时凭空出现了一件武器，衬衣袖子外面多出来一圈护臂，手腕部位向前延伸出三道类似爪勾的东西，看上去就像银色的钢条，隐约有暗红色的血光，末端是尖利的钩状，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样凶器。要是被这爪子抓一道，估计整个人都会被撕裂。
两个人就在客厅这巴掌大的空地上对峙。然呆和虾米在一旁就像看电影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贺润明忙跳起来打断这两个人，笑呵呵地说：“一场误会，都别动手了。小离，把爪子收起来吧，真要打起来这屋子可就毁了！”
一边对虾米和然呆使眼色，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过来把两个人拉开。
贺润明把贺离风按坐在沙发上：“很多东西并不像表面那样，所以需要细致的调查研究，如果误伤了好人，就麻烦了。那个，你们先聊，我跟小妖精沟通一下……”话音未落，也不顾扬晚凌厉的眼神，就把藤往阳台上带。
扬晚有些目瞪口呆。这两只，什麽来路，以为他们是妖界警察吗？那个，也管得太宽了吧？！却也不好阻拦，否则，倒显得理亏了。
贺离风微微一笑，右手一动，刚刚那巨大的钢爪就不见了。看得虾米和然呆大呼神奇。
虾米凑过来问：“刚刚那是什麽？你的武器？”
贺离风说：“血魂爪，算是仙器。”一边瞟了扬晚一眼。
扬晚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妖怪从哪里弄来的仙器？”凭扬晚的直觉可以看出，贺离风作为妖的灵力，实在也不怎麽厉害。
贺离风回答：“过生日的时候奶奶送的。”
扬晚继续说：“我就知道你也没什麽本事。”
贺离风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我身上有奶奶设下的保护，能够自动反弹一切小於她的力量的任何恶意伤害。”他同情地看了一眼扬晚，继续说，“我奶奶一出生就是狐仙，已经活了几千年了，基本上除了个别老怪物，没有谁能超过她的。所以我刚刚才用武器和你打，否则太无聊了。”
扬晚这下郁闷了，这个小子还真是有够臭屁的。
反倒是虾米听到“狐仙”二字变得非常兴奋：“你，你，你是狐狸精吗？”狐狸精啊，传说中的狐狸精啊！他还从来没见过狐狸精呢！那个白池，只不过前世是狐狸精，这一世，跟他自己一样，都是人类呢。
贺离风楞了一下，这个虾米的思维，还真够怪的，便说：“我是有狐狸的血统，不过只有奶奶遗传的下来的四分之一，基本上不能算是狐狸精。”
虾米有些失望：“原来也不是啊……”虾米的神情，简直让人同情。
然呆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一边好奇地问：“那麽，你是什麽妖啊？”
贺离风回答：“狼。”
虾米和然呆一副果然如此的兴奋样子：“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有气势！原来是狼哎！”
扬晚觉得奇怪了：“你们……那个，什麽时候遇到他，会觉得他好有气势？”扬晚只觉得，这家夥好有小孩子的气势。
虾米便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原来有一次有些小混混欺负他和然呆，被贺离风给救了。扬晚皱起眉头：“学校里，也有小混混吗？保安做什麽去了？”
虾米便讪讪地说：“不是啦，我们在湘江边上玩……”
原来虾米和然呆在湘江边上谈情说爱，被一群小混混拦住，辱骂兼打劫，正巧遇到了也在河边散步的贺离风和乔愿平。贺离风出手，自然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哦，对了，还记得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吗？嘿嘿，他就是狐狸精啊！”贺离风炫耀地说道。
“是吗是吗？”虾米连声追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後，虾米又失望地说：“可是那个狐狸精一点都不像狐狸精啊，一点都不妖媚，看上去挺清秀，挺正常的嘛。”
贺离风哭笑不得：“当然不会那个样子啦！你还真是……谁说狐狸精就一定得是一副妖媚的样子啊？其实就算是狐狸，秉性也各有不同。只是狐狸精相对来说比别的妖精要狡猾一点罢了。”乔愿平虽然胆小，懦弱，可是真遇到什麽事情，也有本能的保命的狡黠在里面──只不过碰到了自己，害怕占了上风罢了。
这些人正聊得热闹呢，贺润明牵著藤的手进来了，爽朗地笑著说：“小离，我们恐怕有些误会了。那两只，是情趣啊情趣。嘿嘿，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扬晚哼了一声，一把将藤拽到身边，翻著白眼冷笑道：“你们把自己当什麽了？果然是为了维护人类妖精的合法权益吗？不说你们是吃多了撑著管闲事，起码，也是狗咬耗子，还是多管闲事。”
贺润明维持著笑脸，继续打圆场：“扬晚哥，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吵事的，只不过是基於同类的情谊来表达一下对於妖类同胞的关心之情嘛！噢，对了，藤看上去有些弱，妖气中带有血气，不知道他的天劫还有多久，恐怕要提早做准备才能平安渡过。”
扬晚愣住了了：“天劫？”这个词，和方言在一起跟妖怪打交道的时候也说过好多次，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东西真的会存在，特别是，没有想到，这天劫真的有可能降落在藤的身上。
贺润明诧异了：“你该不会从来没给藤准备过吧？小妖首次修炼成人形後，在本身的寿限到来的时候，就会遭受第一次天劫，若能顺利渡过，便会延寿。三次天劫过後，就能成仙或入魔。你不知道？还是你从来没有想到过？你知道藤修炼出人形多久了吗？”
扬晚有些惭愧，摇头：“不知道，我两年前才找到他的。他……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斗嘴的时候常常会说他比扬晚要大，要大很多。每一次扬晚都威胁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这麽可爱的妖精娃娃，如果冒出一句话：“我有五百岁了”，那可就是无限之囧了。
贺润明又说：“据我观察，藤的修炼方式比较，嗯，原始。可以说是完全基於本能的自发性的修行，没什麽章法。要是不加以正确的引导，顺利渡过天劫的可能性很渺茫。”
藤虽然很多事都还不太明白，但是天劫这东西却是本能地知道厉害的，於是略有些担忧和焦急地看向贺润明。
扬晚连忙安抚了一下藤，心里在想，方言对於人类的修行还知道一些，妖怪的修行，问也白问。就算是瑾，估计也不会知道太多。他虽然活得比较久，但是正规的修炼大概几乎没有。他们两个在一起，似乎也没有讨论过如何修炼的事情。这小家夥的天劫，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藤又不知道怎麽计算时日，也就是说，天劫很有可能不远了？这可怎麽办才好？
想到与想不到之间（90）
90.
扬晚再一次看向贺润明。这两只妖怪来历比较蹊跷，看上去不像是野妖。贺离风虽然嚣张，似乎有狐仙护佑──狐仙，岂不就是神仙的一种？这个贺润明，行为处世成熟多了，说起话来，好像也有蛮多阅历的样子，要为妖精打抱不平，起码得有实力，或者，有实力给他做靠山。或许这两个妖怪能知道正规的妖精修炼之法？虽说之前贺离风的举动非常不礼貌，不过看样子应该也是担心藤才会那麽莽撞。说不定，他们还真的大概能帮上什麽忙。
扬晚便不耻下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麽方法能引导藤的修行？”
贺润明摇摇头：“我们和藤不一样，他是植物。”
扬晚有些失望：“妖怪也有很多不同的修行方式吗？你们的方法不能给藤用吗？”
贺润明仍是遗憾的摇头。
倒是贺离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插了一句：“兰叔叔大概能知道一些。”
贺润明皱著眉头：“兰叔叔？是谁啊？”
贺离风解释说：“你没见过，我那年来的时候跟著奶奶先去了一趟杭州，见到了兰叔叔，风叔叔，还有柳姨。”
扬晚无心听那一堆叔叔阿姨都是谁，他最关心的问题是：“你说的那个什麽叔叔能帮上藤吗？”
贺离风切了一声：“我怎麽知道，等见了才知道啊。”
见见总比现在这样无头苍蝇来得好。扬晚盘算著下次放假要等到过年了，虽说应该是回家团圆，但是藤的问题也很急迫。算了，随便找个借口好了。说不定到时候能够匀出几天假期。便说：“你能不能帮我问一问，我想带藤去当面请教这些问题。”
贺离风想了想：“我回家问问三叔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以後再告诉你。”又补充道：“这个，是看在藤的面子上，可不是因为想帮你的忙。”
扬晚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哪来的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谱摆得这麽大。不过想到藤，算了，不跟那家夥计较。同时呢，心算是稍微安定了一下。
这时，然呆和虾米开始好奇地盘问贺润明：“你为什麽叫他小离啊？不叫什麽小风之类的？”
贺润明笑嘻嘻地说：“因为‘梨’比较好吃啊！”
虾米郁闷地说:：“这算什麽理由啊！好冷的笑话。对了，刚刚看到小离的武器好酷啊！你是不是也有武器？”
贺润明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对二人说：“那是当然。看仔细罗，我的武器是这个。”只见贺润明闭上眼睛，装作聚精会神的神秘样子，煞有介事地摆了个pose，双臂前伸，慢慢交叉到面前挡住脸，猛然一睁眼，双拳突然攥紧，两只手中分别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极其轻薄的利刃！
然呆最近刚好在看古龙的小说《圆月弯刀》，所以脱口而出：“圆月弯刀！”
贺润明的pose一下子散掉了，很不满地说：“喂！什麽圆月弯刀？我还小李飞刀呢！这两把匕首的名字叫风霜！”
然呆一撇嘴。风霜，好文艺的名字。
扬晚看到後，心想贺离风对付不了，找贺润明练练手也好。这个贺润明他看著还是挺顺眼的，便凑过来问能否切磋一下。
贺润明愣了一下，摸摸头说：“你的能力对我可能没用，因为我妈是普通人类，你那能力据我观察只能对纯粹的妖精有作用，对我的作用可能非常有限。”
虾米惊讶地问：“你妈是人类？不可能吧？表哥不是说，你身上也有妖气吗？”
贺润明开始洋洋洒洒地介绍自己的家庭：“妖气是有。不过，我奶奶是狐狸精，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狐仙，她身上没有妖气的。爷爷是狼妖，我妈是人类。所以我有一半人类血统，四分之一狐狸血统，还有四分之一是狼。妈妈的人类血统可以保护我不受降妖的法力的束缚。 ”
然呆惊叹：“好复杂！那麽你到底是什麽？人狼？狼人？人狐？”
虾米脱口而出：“人妖！”
噗──扬晚一口水全喷到桌子上了。
虾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躲到然呆身後。
贺润明皮笑肉不笑地亮出匕首，慢慢靠近两个人：“你们可以称我为狼人，人狼，半妖（突然想到了犬夜叉），甚至狐狸精，都可以。但是──绝对不准说人妖！”
然呆和虾米抱作一团连连不停的点头：“明白明白！”
这麽著，一起吃了午饭，贺润明和贺离风就告辞了。临走前，贺润明还特别对藤眨了眨眼睛。藤在那儿，又点头，又摇头，表情怪异得很。
扬晚心中起疑，把藤拖到卧室，逼问：“那家夥跟你说了什麽？在阳台上的时候？老实交待。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藤瞪大眼睛，很无辜地说：“他就问我们是怎麽认识的，怎麽在一起的。说如果我被欺负了，就去找他。我说我是妖精，不怕人欺负，而且，你也没有欺负我。”
扬晚待要不信，又找不出不信的理由。如果藤说了什麽不对的话，那贺润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又抱著打抱不平的心思来的，装假，也绝对装不了这麽像。那家夥临走的那个飞眼，想必是要让藤把他当做靠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