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hinya
瞎了眼的爱1
两个人是在面试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程传伟对乔小辉的态度很虚伪。两个人属於竞争对手，前後见的面试官，前後离开的办公室。从这样的顺序算起来，两个人是谁也等不上谁的。
只是几十层高的写字楼要等电梯还真是让人恼火。
程传伟走到电梯门前，看见了在自己前边面试的男孩，正盯著电梯显示的楼层发呆。
已经停在上一层很久了，等降到这一层情况也不会很乐观。
男孩转头对程传伟笑了笑说道：“Hi!”
电梯门就开了。
楼上果然下来了好多人，如果挤一挤的话程传伟觉得还是能够进去一个人的，但是乔小辉却在他身边说道：“没办法了，等下一班吧。”
显然乔小辉帮他们当成一体来考虑了。
程传伟正在想他是哪里来的这份自我感觉良好，电梯的门就被里边不耐烦的人关上了。
程传伟无法，毕竟乔小辉比他先，如今只能寄希望於隔壁电梯间。
乔小辉的眼睛瞄著程传伟手中的备份简历问道：“你是哪间学校毕业的？”
“农大。”程传伟直言不讳，这学校不怎麽样，本地人都知道。
“厉害。”乔小辉这句话的内容听起来有些刺耳。口气却让人莫名奇妙他是在恭维还是衷心的赞佩？
“我很差。”乔小辉接著说道：“我是职业学院的，大专。”
“也不是……”程传伟听了乔小辉说这话，心里就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总觉得对方可怜兮兮的，自己竟然想去安慰他一番。
虽然自己的情况跟对方比起来，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
两个人在写字楼附近吃的饭，程传伟本来不饿，只是觉得渴。南方临近五月的天气，头顶的太阳就能把人脑袋给晒融了。乔小辉跟快了几步程传伟然後说道：“一起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程传伟已经看见了对面马路的咖啡厅，随口说道：“好。”
进了去，乔小辉的脸色才难看起来。
程传伟却不顾乔小辉，坐下就要了杯梅子茶，又要了水果捞。
服务生鼓励地望著乔小辉，等著他点饭。一个扒就要一百多块，乔小辉也明白这里不是吃饭的划算地方，菜牌不停地往後翻，还是看不到任何特价的希望，程传伟喝了一大口水，稍微缓了缓急噪说道：“我们俩合要一份羊排二人套餐吧。你吃羊肉的吧。”
“唔……”乔小辉想翻出那个羊排套餐的价钱。
“就要这个了，那个套餐有送喝的。”程传伟替乔小辉做了主意，然後等著服务生走远了， 才悄声说道：“我有折扣券。再不用就过期了。”
乔小辉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占了程传伟便宜一样。
“你面试的情况怎麽样？”程传伟问道。
“不是很好，学历，实习经历都不是很好。”
程传伟心里表示同意，听乔小辉的口才就知道他不是很好。
“本来是有机会去好一点的地方实习的，但是凑巧当时出了点事，回来後就只能下工厂了。”
“哦。”程传伟的水果捞被端了上来。
他招呼著乔小辉一起吃，心里也对自己的面试情况不乐观。
“他们都说我不适合做销售，嘴笨。”乔小辉笑道，“不过现在也就是销售员的门槛低一点，经济不太好。”
程传伟开始觉得听对面这人讲话有些费劲了。
“我去问过做销售的师兄，他说我是太内向了，要多逼著自己跟陌生人接触。”
“所以你就叫我一起吃饭了？”程传伟就明白天下没有白来的友谊。
乔小辉尴尬地承认。
遂又补了一句：“不过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程传伟吃了块杨桃，满嘴的香味。谁稀罕你喜欢不喜欢。
这餐饭吃得很沈闷，多是程传伟问一句，乔小辉才答一句，程传伟安心对付那块烤的不是太嫩口的羊排，乔小辉也就沈默地嚼著肉。
两个人在车站分手，乔小辉要等的车来了，乔小辉跳上了车又跳了下来。
他说道：“留个电话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程传伟觉得对方实在是一个人间极品，大概刚才一路上心不在焉地就是在考虑什麽时候问自己要电话。这样的素质还想干销售，等著抑郁而亡吧。
随後的日子骚扰电话倒是没有来过，程传伟也没有一次想起来过这个人，乔小辉这个名字隐匿在程传伟存放了几百个人的手机通讯录。
接到上班通知的时候，程传伟下了车，看见半个月前大吃了一顿的咖啡店门口才想起了这麽一个人，那张折扣券其实离过期还早，程传伟只是看对方寒酸，想必是负担不起这餐饭，一时间善心大发。
说起来，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被录取。程传伟想著就走到公司门口，抬眼就看见一屋子的人中，最角落那个局促不安地交握著双手。
程传伟甚至觉得自己是故意往角落里看的，要不然也不会第一眼就看见了乔小辉。
乔小辉也看见了他，本来紧绷著的脸登时就放松了下来。
他对程传伟挥了挥手，示意程传伟过来和他一起坐，程传伟却转转头对著管人事的上司露出一个闪亮精神的微笑。
上司本来只是凑巧从程传伟身边经过，程传伟这麽一笑登时把上司给震住了。上司看了看他，然後翻开手里的名单说道：“你叫乔小辉？”
真瞎，程传伟觉得自己白替别人笑了。他当场纠正道：“不，我叫程传伟。”
他转头看著角落里的乔小辉果然在好奇地望向自己这边，他指了指乔小辉说道：“他才叫乔小辉。”
一来是想及时挽救他和乔小辉在上司面前错位的第一印象。
二来也是帮乔小辉跟上司混个脸熟。
乔小辉在这样的境况下，认识他，真是三生有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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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眼的爱2
两个人不可避免地一起去吃了饭。
对於程传伟来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个常规意义下的熟人也还算是不错。
“我知道有家拉面馆不错，就在不远处。”乔小辉抢先说。
程传伟笑了一下，忙很有城府地收敛起了笑意。他是看穿了乔小辉的小心思，是在嘲笑乔小辉。他不怕乔小辉生气，但是又怕乔小辉伤心。
这种情绪作怪下，程传伟就跟著乔小辉去了那几传说中的不错的拉面馆。
怎一个错字了得。
苍蝇满天飞，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对面的乔小辉竟然没觉得有何不妥。他极真诚地给程传伟推荐一款炒拉面。
“你喜欢吃番茄酱，这里炒面是用番茄酱炒的。”
自己上次吃羊排的时候是糟蹋了好多番茄酱，但不见得自己是真的喜欢吃番茄酱。但是乔小辉的盛情难却，程传伟总不能一次次打击对方的自信心。
他接受了乔小辉的美意，然後把一盘子拉面吃得干净。
乔小辉看著他吞食的眼神却极其怪异。
怪了，程传伟低头回味了一下乔小辉的眼神，心里暗道，怎麽这麽像我妈？
吃过饭就是回公司做一个相当傻X的交流会议，一脸浮肿的中青年们站起来，像刚入大学一般纯情紧张地做著自我介绍。
很快就轮到了乔小辉，程传伟听见身边乔小辉如惨叫般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带著椅子发出很响的举动就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叫乔小辉。”说到这里，乔小辉的脸皮就开始跳，抽筋抽得很是时候，就在部长望向他的时候，他本来就生涩的脸好像瘫掉了一半，四个字来形容。
惨不忍睹。
本来一贯泰然的程传伟被乔小辉的情绪深深感染，脉搏平时跳快好几拍。他就怕乔小辉这就完事了。
可还真是怕什麽，来什麽。
乔小辉紧张无措地笑了一下，嘴角却是往下撇的，然後乔小辉的身子就顺著嘴角的弧度坐了下去。
程传伟觉得自己在如此的环境下出场就不是很妙了，因为大家的注意力还是被乔小辉的窘样给吸引著，程传伟已经站了起来，部长的眼神还是在乔小辉身上流连。
程传伟想好的介绍词，潦草收尾。风头完全被乔小辉抢去了，他抑郁地坐回位子上，看了乔小辉一眼。
乔小辉的手抓在椅子边沿，指跟处的关节凸起，看起来是使了吃奶的力气。乔小辉这副困窘的模样瞬间就销毁了程传伟的所有不痛快。
有些人，就是这样。
天生的让人对他狠不起来。
只当他没出息，不厌恶，也不会轻易有什麽好感。
乔小辉之於程传伟就是这样。
在不大的会议室里，程传伟的脚踢了踢乔小辉的鞋，在乔小辉抬头望他的时候，对乔小辉笑了笑。
乔小辉强迫著自己的嘴角给程传伟一个自然的上扬，却比哭还要难看。
程传伟用眼神说著算了，就转过头来撞上了部长的脸。
神奇地是部长从乔小辉自我介绍开始，眼睛就没有从乔小辉身上拔出来。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合很多人审美的乔小辉合了部长的用人口味，一种就是乔小辉要倒霉了，估计过不了试用期就要滚蛋了。
果不其然，散会的时候乔小辉被单独留了下来。
初听到部长叫这个人名字的时候，大多数人耸了耸肩，一脸幸灾乐祸。程传伟没有时间去做什麽表情，只是乔小辉对他甩了一个极恐惧的眼神，好像自己被留下来砍脑袋一样。
真是难为他了。程传伟看著玻璃间里乔小辉低著脑袋听部长训话的模样，这样想道。
几分锺後乔小辉在万众瞩目下走了出来。他拉了拉程传伟说道：“去洗手间吗？一起吧。”
操！程传伟看了看周围人的眼神，我们怎麽跟好姐妹一样，还要一起去洗手间。
（哇！我发现我真的可以去写日本H漫脚本了，完全是乔小辉要拉著程传伟去厕所跟部长玩3P嘛）
两个人一起去了厕所，乔小辉一脸神秘地对程传伟说道：“部长让我晚上陪他去见客人。”
“为什麽？”程传伟想说的其实是凭什麽？选我也不可能选你啊？（难道小辉比较受？）
“因为我会打网球，部长说整个销售部就我一个人会打。”
“然後就让你去见客人了？”
“对啊，部长说客人约他在网球场见面。”
“你会打？”
程传伟看著乔小辉的模样会打个羽毛球就不错了。
“嗯。”乔小辉竟然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一的时候有个师兄是网球协会的，他教我的。简历上要写特长，我除了这个没其他技能了。”
怪不得部长一直对乔小辉青眼相加，因为他简历上写著会网球。
网球程传伟也会呀，但是程传伟怎麽也想不到会打网球也是种特长。刚开始做简历的时候宿舍有一个男生特长写的是乒乓球，还被程传伟嘲笑了一番。如今看来程传伟还是太清高了，下次做简历连会勾女都给写上去。
程传伟的太阳穴跳了几下，心里想著这混蛋的运气也太好点了吧。
看著印堂发黑，怎麽一路来都是吉星高照。
误打误撞都能被他撞上狗屎运。程传伟虚假地对乔小辉一笑：“那你晚上要好好表现。”
乔小辉点了点头，掩盖不住的紧张。
不用打赌程传伟也知道今晚的好机会一定要浪费在乔小辉手中，他去陪著打球，他不把球打客户眼眶里就很不错了。
程传伟抑郁地填写入职表，身旁的乔小辉对著自己身份证号，从头到尾对了三次。还是不放心地让程传伟再帮他对一起。
程传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然後说道：“没错。”
乔小辉就说到：“你不住员工宿舍？”
程传伟的入职表离乔小辉几丈远，程传伟终於找打了乔小辉身上的优点。
视力好的可以开飞机了。
程传伟嗯了一声：“有住房补贴，我自己租公寓。”
难道要程传伟好不容易脱离了大学集体宿舍又掉进员工集体宿舍？那关系可不比大学同学之间这麽单纯。
“有住房补贴的吗？”乔小辉叫了一声，似乎不相信有这麽好的事情。
程传伟觉得自己刚刚看走了眼，员工福利第一条就是住房津贴事宜，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个睁眼瞎。
“那麽……”
这是程传伟第一看见这麽兴奋的乔小辉。
“那麽，我们一起合租怎麽样？”
不知道为什麽，本能地想去拒绝的程传伟，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地答道：“好。”
他是一个让人没有抵抗力的人，是他本来就是杯透明的水还是城府太深？
程传伟对乔小辉多留了一个心眼，倒不是怕乔小辉会害了自己，而是害怕被这人不轻易间就拖了後腿。他看著乔小辉欢快离去的模样。拍了拍额头，是有跟人合租的打算，但也不是和他呀。
程传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新同事们，一时间还真是难以发现好过乔小辉的人选。
起码乔小辉这个人不会贪小便宜，也不会带女人回来乱搞吧。看模样也不像是变态，说不定日常生活中还能占一些他的便宜。
程传伟的优点就是绝不回头看，後悔的事情发生了立马能挖掘出其中的闪光点。
瞎了眼的爱3
第二天，两个人就去看房了。
说来也是乔小辉最近鸿运高照，程传伟等著乔小辉出丑的晚上，乔小辉从对方老板那里租到了一套公寓，离公司一般远近，但是做销售的人时间比较自由，房子稍微远一点无所谓。这单元的房子很不错，租金不便宜，程传伟看著乔小辉一张脸笑得粉白就知道乔小辉肯定不清楚一个月要给人家多少钱。
“昨天你没把球打在人家老板眼眶里呀。”
乔小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昨天是打得很不好，好久没有摸过球拍了，太贵了，我自己买不起。”
那你这房子是怎麽来的？程传伟等著乔小辉说下去。
乔小辉偏偏就不开口，跟著业管左右看著房子，还特别留心天花板有无漏水现象。程传伟看著他一副要靠自己点拨的傻样，便问道：“这房子一般租的话多少价位。”
业管说道：“我们这里租金的话每平也就是五百块。”
也就是……程传伟觉得有钱人的口气真是大。
“这里有八十平方，一个月也就是四千几。”
乔小辉一脸惊慌，张著嘴巴叫道：“这麽贵。”他们俩的月基本工资合起来也不是这个数。
程传伟想著莫非乔小辉被人耍了？只是听人家说有房子要出租就屁颠屁颠地拉著自己过来看。就这样的运筹还想做销售员，不把货倒赔给对方已经算不错了。
乔小辉的脸红了一下，然後把程传伟拉到一边说道：“那个人跟我说看我们是学生只收一点钱的。”
程传伟真想弹一下他的脑门。
“人家说的一点钱在我们这里就是很多点钱。”
“他说让我们看著给啊。”乔小辉一脸坚持，那个老板很好人，乔小辉差点把球拍摔人身上，人家还是签了他们的单。
“看著给？”程传伟撇了撇物业，然後讥笑道：“我们一毛也不给行不行？”
“那也不行……”乔小辉说道，“我觉得这房子很不错，我们一个人八百……”
“你住一平方算了。”程传伟觉得天下没有这麽好的事情，就算有也掉不到他们头上。他教育著乔小辉不要一开始就想住这麽好的房子，实在不行就去网上找找看，那里兴许有乔小辉的一个人八百。
乔小辉说道：“不好意思啊。”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害你白跑一趟。”
在程传伟的谆谆教诲下，乔小辉基本上放弃了那套公寓，转而对网上无中介租房产生了兴趣。只是他本来是想著在程传伟那里讨好的，却没有想到有被骗了的嫌疑。真是羞愧的要命，不自信的性格爆发成一种随处都可见的负罪感。
他一路无话，除了不好意思，就是不好意思。
程传伟不是善类，他要是第一天认识乔小辉说不定还会虚伪地来一句：“朋友之间说这个干嘛。”
他和乔小辉认识三天了，知道在乔小辉这里可以无风险地袒露真面目，也就没有理乔小辉的唧唧歪歪，两人坐车回公司，五站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乔小辉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先是一笑，脸皮就又开始跳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