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吓哭了……”凌雅月担心着,转头向白洛云道:“你说能成么?”
白洛云笑笑,道:“孩子怕了自然会找爹。”
夏憬源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似是对两个孩子会向谁爬过去的结果早已知晓一般。
所有人都紧紧看着两个孩子,可那两个坐在原地就是不动。白雨枫离远了,也看不清哪个是旒漪哪个是虞涟。这也是夏憬源的主意,让两个孩子穿了一样的衣服,不让作弊。
柳寒倒是不在意孩子向谁这里爬,他的意思一直都是让两个孩子都跟了白雨枫姓,只是夏憬源执意要这样,自己也不能违了他的意思。
轻轻朝白雨枫那边望了眼,只见他正和夏憬源相互看着,牵了嘴角一笑,柳寒刚要回头,就听门口一堆人喊着:“爬了爬了!”
三人齐齐向孩子看去,只见其中一个孩子正跌跌撞撞的在棉垫上爬着,速度不快,只是没有朝柳寒和白雨枫那里爬,而是摇摇晃晃的爬到了夏憬源的脚边。
所有人皆是一愣,白雨枫嘴角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夏憬源把视线从自己脚边移开,笑眯眯的说了句:“姓夏?”
白雨枫翻个白眼,拿了桌上的苹果就朝夏憬源丢了过去:“夏你个头!不算!”
夏憬源轻轻松松接过苹果,看着咬了一口说:“不算就不算。”
柳寒开玩笑说姓夏也没什么不好,白雨枫直吼不行,硬要重来。一旁的丫头也只好将孩子抱回原处,谁知这一次,孩子刚触地就摇晃着向前爬,原本没有动的另一个,这回也跟着一起在后面趴在地上,慢慢向前移着。
孩子都低着头,哼哼唧唧没头没脑的往前爬,衣服又穿得一样,所以哪个是哪个根本分不清楚。一屋子人眼看着孩子爬,都在猜着孩子究竟姓什么,夏憬源心里嘀咕着别再往自己这边爬,再爬不姓夏也得姓了。
棉垫子被孩子爬得有些乱了地方,只见爬得稍快的那个似是也知道地上凉,小手按在棉垫上,似是想也没想就朝柳寒脚边爬了过去。柳寒生怕孩子着了凉,伸手想抱却被夏憬源拦住了,眼看着第二个孩子爬到了眼前,白雨枫居高也看不清到底哪个孩子,心想着别又朝柳寒那里爬了。
没想他刚想完,那孩子坐起了身,白雨枫还没瞧清楚他额头,那孩子鼻子里一哼哼就向柳寒脚边扑了过去,小手刚一碰到柳寒袍子下摆,哇一声就给哭了。
白雨枫心里凉了凉,到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一屋子那么多人,多少这样的局面还是有些丢脸。
柳寒实在不想任由孩子在自己脚边哭,俯身轻手抱在怀里,连忙伸手给擦了哄道:“好了不哭,爹抱着就不凉了。”
“你想的好主意。”白雨枫起身,抱起还在地上坐着的孩子,向夏憬源道:“名字没定下先着凉了。”
“你怀里的是闺女还是儿子?”没理会白雨枫的话,夏憬源抬了抬下巴示意白雨枫往自己怀里看看。
白雨枫低下头,这一看,比先前心更凉。
他怀里的孩子,正是一脸懵懂,直朝着自己看的女儿虞涟。
白雨枫心里虽然郁闷,但女儿却是他自己亲手给抱上的,虽然柳寒先抱了旒漪,他没得选只能抱闺女,但这么一抱,孩子的姓也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那晚,白雨枫蹲在床前看着旒漪,伸着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悠,嘴里道:“慕旒漪,喊爹。”
旒漪不倒翁似的坐在床上,伸出小手跟着白雨枫晃动的手指左右不稳的摇晃,有时候动作大了,连圆鼓鼓的身子也跟着不稳的晃。嘴里哼哼唧唧的一串,像是在说话,但连半个字都不成型。柳寒侧倚在门边,见白雨枫逗孩子的样子,笑着道:“还这么小,哪里会开口喊爹。”
“比刚出生那会儿大得多了。”坐到床边,白雨枫抱过旒漪放到自己腿上,和刚见到孩子那会儿比,完全没了那时的手忙脚乱:“还没睁眼的时候,都不知道要怎么抱,小得怕给伤着了。”
柳寒走过去,挨着白雨枫坐下,轻声道:“你当真要将锐金门托给旒漪么。”
“你不愿意?”拉着旒漪的小手,白雨枫笑道:“我爹娘只有我和羽尘两个儿子,但兄弟却有不少。羽尘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多说,但有一点你要明白,锐金门的下任门主是我,继我之后,定是旒漪。”
“若是没有旒漪呢。”柳寒反问一句,接着道:“若是没有旒漪,锐金门继你之后该是谁?”
“自然是我叔伯之子。”白雨枫说着,低头看着怀里正在掰着自己手指的旒漪,低声道:“我本想让旒漪跟着姓白,但如今姓慕也不是大事,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亲生儿子。”
柳寒微微一笑,没再说话。两人好不容易哄了孩子睡觉,这才折回自己的屋子里。
白雨枫在孩子出生后鲜少搂着柳寒入睡,生怕自己又闯大祸。柳寒见他每天都背对着自己,用被子将身体裹了个严实,也着实觉得委屈了他。于是轻手掀开一处被角,伸了手环到他胸前道:“睡了么?”
白雨枫动了动,侧过头笑道:“还没呢。”说着,翻身拉过柳寒的被子替他盖上,道:“盖好,别着凉了。”
柳寒看着白雨枫的样子,没等他再度躺好,揽上他后颈微微用了力,仰头在他唇上柔柔一亲。白雨枫一愣,半撑着身子笑道:“想亲就好好亲,这么一碰要如何算呢。”
柳寒坐起身,拉开白雨枫刚给自己盖好的被子,动了动身挨到他身边,拉了他的一起盖了:“盖一条。”
白雨枫就那么看着柳寒,半晌低头笑了声,清了清嗓子道:“一个人睡太凉?”
【瞳涟在这边切掉一小段,年后给大家补上……和谐过大年……】
两个月后,孩子满了一岁,也渐渐长成了样子。
与柳寒不同,旒漪虽是和他长得极像,一双眼睛却是大得如同桂圆一般,又圆又黑。白雨枫时常对懵懂的旒漪说长大了不能像他爹那样眯眼睛,会吓坏人。旒漪听着自然是不懂,眨眨大眼睛直盯着白雨枫看。柳寒听了,有意将眼帘垂得更低,目光冷冷朝白雨枫一瞟,嘴角却是挂着笑。白雨枫看着的确心里发毛,赶紧抱了儿子亲,旒漪看着两个人,嘴里哼哼着却也不开口说话,小手直摇。
虞涟自小就静得很,很少哭,更很少给大人添麻烦,就像能听懂话似的。柳寒常常抱着,但却很少站着抱,若是站着,多少抱不太长时间手上就使不出劲了。
都说姑娘家长得像爹会得个俊俏,虞涟的眉宇间就像极了白雨枫,只是不似他爹的阳刚深邃。
大人们都围着孩子,想要让孩子早日开口说话,白雨枫更是巴不得要旒漪快点喊他爹。只是问题来了,两个都是爹,要怎么分?
白雨枫说,若不然一个喊爹,一个喊爹爹。夏憬源回问说,这有区别么。白雨枫不说话了。
虞涟趴在白雨枫怀里,哼哼着伸手拍着白雨枫的嘴唇,白雨枫嘴唇抿了抿将虞涟的小手指含了个指尖,又鼓了口气往虞涟的小手掌里一吹。虞涟甜甜笑着直觉得好玩,抱着白雨枫的脸,无意识的一亲,白雨枫笑着在闺女的脸颊上亲了亲,虞涟更是抿着小嘴笑得更甜。
“来,涟儿叫爹爹,爹——爹。”白雨枫点点虞涟的小嘴,教得一脸认真。一旁的柳寒和夏憬源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也不理他。柳寒看向旒漪,一时兴起,俯下身柔声道:“旒漪会喊爹爹么。”
旒漪瘪着嘴,只是看着柳寒,连嘴都不愿意张。夏憬源伸出手指刮了刮旒漪的嘴唇,道:“旒漪也不认爹爹。”
柳寒将旒漪抱在怀里,笑道:“想来是开口晚,没事。”
小手抓着柳寒肩上的衣服,旒漪的桂圆眼睛看着柳寒眨了眨,小嗓子哼哼了两下,张嘴就是一声:“爹……”
旒漪那句奶声奶气的爹,惊傻了三个大人。柳寒望着怀里的儿子,一时没有反应过他的那声爹,夏憬源瞪着眼睛指着旒漪,张着嘴刚要说话,白雨枫一个箭步冲过去,连怀里的虞涟都被吓得不敢动了。
“旒漪你刚刚喊什么?再喊一遍。”
旒漪被白雨枫一吼,鼻头皱了皱,眼圈立马就红了。柳寒赶紧用身子挡住旒漪,背对白雨枫道:“你做什么,吓到他了。”
“你这样孩子还以为他做错了你生气,日后都不敢开口,我看你怎么办。”把白雨枫往旁边一推,夏憬源瞪了他一眼,转头就笑眯眯的朝旒漪哄道:“旒漪不怕哦,你大爹爹做事就是不考虑后果。”
“大爹爹?”白雨枫愣了愣,也不管夏憬源变脸变得如何快,坐下用胳膊碰了碰他:“这算怎么个喊法。”
“你比柳寒大上好些岁,自然就叫大爹爹。”夏憬源说着,露出个得意笑容:“这样,自然就分得清了。”
旒漪苦着小脸不停哼着,也听不明白,柳寒看在眼里更是心疼,拍着孩子后背连连哄着:“旒漪是男孩,不能总哭鼻子,不哭了好不好?来,让爹瞧瞧。”
“爹……爹爹……”越忍越气急,旒漪扯着柳寒的衣服,还是没给憋住的哭了出来。只是这一哭,又一连喊了好几声爹。
白雨枫想了想,转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闺女,喃喃道:“大爹爹要比爹多两个字啊……”
柳寒抿唇一笑,将旒漪抱着坐到白雨枫身边,道:“旒漪,再喊一声给你大爹爹听听。”
白雨枫紧盯着自己的儿子看,对那句爹爹更是盼得紧张。可惜旒漪只顾着哭,就跟定好了似的,只要是对着白雨枫,就不肯开口。
三个人见此也知道没戏,白雨枫也不强求,托了把怀里的闺女道:“死小子,我看你一辈子不开口喊爹。”
也不知是那日巧了,还是被白雨枫给吓了,在那之后,无论大人怎么哄着,旒漪就是不愿意再喊爹。夏憬源猜,旒漪即便是开了口,也定是不知道那句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一直听着大人说,跟着学罢了。
白雨枫就跟中了邪一样,硬是要亲自教虞涟喊自己大爹爹,柳寒和夏憬源劝了许多次,说先教一个字,待真能说话了再改称大爹爹。可白雨枫就是不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教女儿说话。
可能是大爹爹三个字听得多了,虞涟真就有模有样的跟着学,虽然字都在嘴里含糊着,却是隐隐约约能听出点调子来。白雨枫乐得几乎把虞涟抛上了天,小丫头似乎也是知道白雨枫开心,越渐说得不那么含糊了。
夏憬源见这两人也日益安定,正打算收拾下回青龙一阵,却没想让柳寒留住了。
“先生若没有急事,可否等上两天,让我和雨枫同你一起回去?”
打量柳寒一番,夏憬源笑笑道:“回去看你爹娘?”
柳寒点头,并不否认:“这两年都没有回去,不想要二老惦念。”
“那孩子呢。”抬了抬下巴,夏憬源看了眼床上的两个孩子,轻声道:“如何向你爹娘说。”
“自然是实话实说。”像是早已想好一般,柳寒顿了顿道:“可有不妥?”
“告诉他们说,这孩子是你生的?”反问一句,夏憬源想笑却也笑不出:“那青龙族人多口杂,你与雨枫就这么贸然带着孩子回去,就没想过族里人会如何议论?”
柳寒一怔,一时没有答上话。
“我是为你着想,你当年上山时,我就曾猜到族里人如何传你与忧夜的闲话,思来想去,还是替你改了名字以备后患。可如今,却还是让御土和青龙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若不想再闯祸,不想再多一个祁岳离招惹你,还是只身一人回去为好。”夏憬源说着坐到一边,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道:“这些都只是我的想法,你若执意,我不劝你。”
柳寒站在原处,面对夏憬源的一番话,也似是有自己的想法。夏憬源点到为止,并不多说,虽然他多少能猜到一些,却依旧由着柳寒自己去想。
三日后,当夏憬源说明自己准备回去青龙的时候,柳寒还是毅然带上了两个孩子,再无半点犹豫。
白雨枫看着夏憬源耸了耸,夏憬源也明白他什么意思,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因为还带着两个孩子,三个大人都骑不得马,回程的路上也耽搁了不少天。从未出过锐金门,对于外面的景致,两个孩子就跟能看懂一样,大眼睛里满是好奇。柳寒一路上没太多心事,闲暇时便教上孩子两句话。孩子一开了口,学起话来便比没开口时快得多,花花草草,小鸟蝴蝶,都说得上嘴,而爹爹,更是喊得甜到心头里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青龙,夏憬源一到山脚就匆匆告别了两个人,独自一个人像是很着急的往山上去了。白雨枫小声对柳寒说还可否记得当初的约定,柳寒点头说记得,白雨枫笑说今晚他就上山探个究竟,定要将夏憬源如此匆忙神秘的源头找出来。
绕了近路,柳寒终于赶在了天黑前回到了家,一路上,虽然有了马车的庇护,但到了家门口,却还是要抱着孩子下车。思来想去,还是让白雨枫和孩子先留在了车里,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屋子。
轻叩了两下门,柳寒心中既是激动又是不安,不是因快见了爹娘,而是太多事情,无法交代。
正想着,门随着沉重的拉扯声缓缓打开。柳寒抬了抬头,轻易便看见了开门的老父亲。
“爹……”牵了牵嘴角,柳寒轻声笑道:“是我。”
“寂夜……”萧父苍老的目光仿佛一瞬精神许多,激动的拉过柳寒的手,忙向屋里喊道:“婉儿!是寂夜,寂夜回来了!”
萧母匆匆从屋里跑出来,见到柳寒的那刻,忙跨过门槛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是寂夜……你终于回来了,可把爹娘担心坏了……”
“孩儿错了……”反牵住母亲的手,柳寒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忧夜回来好些次都说要见你,可他自己又跑不开这青龙……你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不是去找他了么?没找到?”萧母说着,眼里又蒙起一层薄泪。
“娘,莫要哭。”低身安慰着萧母,柳寒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些我都慢慢和你说,并非我有意耽误,着实是走不开。”
“你这两年怎么都不来个信,你娘都担心坏了。”走出屋子,萧父话语虽是责备,却也不忘问道:“身子可有好些?”
柳寒微微一怔,苦笑道:“爹,娘,孩儿此次回来,是向您二老赔罪的。”
二老不解对视,萧母更是担心,忙问:“怎么了?可是闯了祸了?”
柳寒也不知要如何回答,这话在他心中酿了千遍万遍,可真当说出了口,却又启不了齿。
“究竟怎么了?”萧父问。
如此拖着也终究不是办法,柳寒拉过二老的手,将他们带到马车前,为难道:“爹,娘,不管如何,孩儿都希望你们能理解孩儿的处境,万不可气急坏了身子。”
两个老人正要再问,就见柳寒倾身拉开马车布帘,车里赫然坐着的就是当年初见的白雨枫。
“白公子?”萧父一眼便认出了白雨枫,更是一眼看见了他怀里的孩子:“这,这孩子……”
“是我的孩子。”截下萧父的话,柳寒垂着细眸,向眼前的爹娘哀哀一笑:“是我亲生的孩子……”
萧父萧母愣在原地一脸疑惑,完全不明白柳寒口中所指的亲生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成亲了?”望着那两个孩子,萧母虽然嘴上那么问,但心中却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而柳寒被她那么一问,更是不知如何回答。
“进屋再说。”萧父背过手,也没有再看那两个孩子和白雨枫一眼,兀自先朝屋子里去了。
柳寒猜出了萧父心中的不快,却也是无话可说。他转头看向白雨枫,接过他抱给自己的旒漪,转身向萧母道:“娘,进屋说。”
萧母点着头,一边跟着柳寒往屋里走,一边回头看看白雨枫。白雨枫坐在原处没有动,直到看柳寒和萧母都进了屋,这才抱过虞涟苦笑着轻声道:“涟儿乖,待会儿万不可吵知道么。”
虞涟听了个半懂,眨了眨大眼睛,挨着白雨枫抱住他脖子,还是依旧笑得甜。白雨枫看她这个样子,也笑自己竟跟个一岁多的孩子讲道理。思及此,无奈着摇头下了车,匆匆跨进屋里,顺手关了门。
厅堂里,萧父坐在上座,脸上的情绪并不好看。萧母赶忙给倒了茶,走到柳寒身边坐下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你哪儿来的孩子?”
柳寒见白雨枫也进来了,终于稳了稳情绪道:“此事是孩儿疏忽,故此才闯了这等祸,只是还望爹娘不要迁怒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