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君醉笑三千场(中)----小三儿

作者:  录入:04-15

忠行大人略作思考,对晴明说,环境还好,你就安心去那里调养吧。
诶?父亲——
保宪不知道父亲和他们说了什么,博雅突然提出要求并且已经盘算好计划,他有些吃惊。
忠行大人没有理会他,就些出行的细节与博雅商量了会儿,北居听说晴明要出门,忙问,那我呢?
晴明看了眼师尊,忠行大人笑道,想一起去吗?
北居连连点头,晴明便说,要走很多山路哦,可没人会背你。
我能自己走。北居涨着脸,晴明笑了笑,到时候自己收拾行李。
北居眉开眼笑地蹭到晴明身边奉承着,师兄真好。
忠行大人写了份药单给博雅,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晴明接着话说,师尊放心,晴明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保宪还有些疑惑,忠行大人在回程的车上把事情大概给他说了,他才恍悟,难怪要走呢,未坤邸确实,不太方便。
但他并未对事件实行的本身有过多关注,在他看来,有了处理问题的好方法就用,免得成天挂虑,只是对象是博雅,感到有点意外。
父亲什么时候注意到他的?该不会从一开始就在计划之中吧?
忠行大人笑得很神秘,你们没发觉全京城公卿居住区中,只有中将府周围最“清净”吗?
这也说明不了是他存在的缘故。
那么,五年前的事呢?
保宪回忆到五年前值得在意的事,白鹭大量聚集在罗城门上,啄伤多人,后来阴阳寮派人去引出元凶,乃是冤死者凝聚的魂灵,作法消除后白鹭俱散。
那个时候博雅大人有从门下经过,我发现但凡他所过之处,白鹭飞而不落且有惊状,那些鸟是依附了部分怨灵的宿体,本质已为偏阳,只有更盛之气方可遏制。
我懂了。保宪垂头想了会儿,但这种事……没问题吗?
忠行大人轻摇扇,但凭天意。
小安和阿衡知道晴明要休长假,都过来又羡慕又嫉妒的,说,多好啊,我有多少年没放超过三天的假了。小安叹口气,阿衡跟着叹道,我还不是只有几年前外祖父故去的时候准了半个月,晴明啊,你真好运。
北居插上来说,两位师兄也生半年的病,保管也给你们长假。
晴明“嗳”一声责备他语气不恭,那两位听了对视一眼默默想,说得没错,可谁愿意这么被折腾啊,还是老实应付功课的好。
北居在收拾行李,碰到忠行大人送过来的漆木盒子,摆到前面来打开,看了眼,问,师兄,这几本书要带去吗?
诶,你休假还带书去?阿衡很惊愕似的,边说边顺手从盒子里摸起一本。
博雅恰时进来,看见他们在打招呼说你们也在啊。
小安见礼道,寮里很少会批给阴阳生连续一个月的假期,我们来给晴明庆祝!
是啊,一个月呐——阿衡附和着,翻开手上的书。
博雅开始没留意只管问晴明收拾的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帮忙,无意朝阿衡那边瞟了一眼,先看见他在翻书,后忽然发现地板上开着盖的漆木盒子,心中一哆嗦。
晴明根本没瞧见,还一无所知的叠衣服,博雅念头急转从没这么灵光过,他端正的坐到那两人面前说,前段时间安倍君承蒙二位照顾,多谢了。
小安有点不好意思的立即说,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关系向来不错,住一块儿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说着用胳膊肘撞阿衡。
阿衡刚看了第一页头两行,全是汉字看得不太明白,被小安碰了一下又使了个眼色,回过神来,随手搁下书道,大人太客气了,晴明平时也没少帮我们,像功课啊什么的。
博雅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只见他放下书,暗自吁口气,怕他再拿起来赶紧对北居说,咦,那不是忠行大人带过来的盒子吗?
晴明听他对别人道谢,心里正想我跟你什么关系需要你来说这些,此时转头过去看了眼, 面无表情地眨了下眼,北居,师尊的东西不要随处放。
小安和阿衡知道晴明的个性,自己的东西必定收捡得一丝不苟而且还不太喜欢别人动,阿衡就觉得刚才有点过于随便,道个歉说究竟是什么书呀都是汉文,以前好像没见过?
北居过去把书收进盒子,盖好交到晴明手边,晴明淡淡说,是师尊让我看的,关于调和之方什么的。
阿衡啧啧两声,我读了两行就开始头疼,幸亏不是给我们的。
博雅却是大大松口气,笑着说,我有点事想和安倍君单独商谈。
两个人就告辞走了,确定他们走远了博雅才凑到晴明身边说,那盒书千万收好了,吓出我一身冷汗。又叮嘱北居不要随随便便给人看见,北居傻不愣的问,为什么呀?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博雅朝他挥手,北居有点不乐意的瘪着嘴,老说我是小孩子。
博雅失笑道,你才多大啊,当然是小孩子啦。
看书也分大人小孩吗?
当然,你这个年纪就该看些画册啊小故事啊这些东西,不要太早费脑筋。
可那些书上也有画呀,我不费脑筋光看那些画行不行?
不行!博雅又汗一下,默想,太聪明的孩子还真不好对付,他求助的看眼晴明,晴明却冷眼看他要怎么圆场,北居也看着他追问,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博雅一羞成恼,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干你自己的事去。
北居被深深打击了,噘着嘴转过身去。
编不出话就拿气势来压人。晴明微微摇头还吁口气,挺瞧不起的用块海纹布包盒子。
那你说那些画,能让北居看?博雅咬牙在他耳朵边小声说。
我是觉得——晴明抬眼想了想,确实早了点。
我就说嘛。博雅摸个杯子倒水喝了一口,听见晴明又说,不过对阿衡他们没必要藏掖着,他们看过不少了。
你怎么知道?他继端起杯子续喝水。
因为和他们一起看过,唔,就在阿衡那里。
博雅嘴里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以为晴明表面看上去烟火不沾,换句话就是天真纯良的样子,而且成天都在功课里浸泡着,真没想过他原来是被开过窍。
晴明忽然调头警告他,这事不准和别人说。
我是闲得发霉了跟人家说这些?!……可是,你竟然也看过——
怎么?
博雅转眼问他,感觉如何?
晴明回想了会儿,画工不错,就是提诗,太艳了点。
博雅心想,还有配诗啊,那是比较高级的了?但总比不过你师尊的图文并茂……
他又说,我没问你这个。
那是什么?
博雅发觉其实他还是没开窍的,摇头没再说,晴明越发觉得他今天很奇怪,换个话题问,你那边顺利吗?
告假的事?当然没问题啦。
博雅上午下了殿便去找官长请假,理由就是跟忠行大人说的那一套。那件事因为他少有的动了火气而让当时众人印象深刻,连带着朝堂上不在场的人都听闻了他的事迹,可谓名声远播了。官长也没多问,拍了他的肩说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挥笔就批了。
天皇陛下辗转知道了只暗叹,博雅君还能找个地方躲避,朕想能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近来南海的骚乱烦扰着他,明明要干预的要指派的要调度的,种种都不经由他,可以说他就像个局外人每天摆造型而已,但他们非要在他耳朵边苍蝇般嗡嗡闹着,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生亦何苦……
要是能和博雅君一样,向谁告个假暂时避开就好了,可朕能向谁告假去?自己给批了也没用啊。
天皇陛下郁闷着,顺手赏了些东西给博雅。
博雅看着摆在面前御赐的一辆车一把伞一只水囊一套食盒,和一副空白屏风。前几样是旅途必备品,但屏风是怎么回事?
晴明思考了会儿对他说,大概是让你把山色画上去做纪念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他看不到的景色。
博雅不由赞叹他聪敏机智不愧为天才少年。
这和天才有关吗?晴明瞥他一眼,像你这样自由自在,能随心所欲的人毕竟是少数,体会不到困居人的心情是很自然的。
唷,你就知道了?我赞你一句,有必要得意起来吗?
晴明用淡然的神情看着他说,我没有得意。
是是,我胡说,还不行吗?博雅说着心里想,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每次都假装不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出发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一早博雅就坐车过来接晴明和北居,他的行李由提前去打点的俊宏带走了,这回车上只放晴明他们的东西。
晴明要带的本来没多少,几套换洗衣物,一些纸笔,忠行大人给的盒子,但博雅看见他又加上两摞书,眉头皱起来,说,你是去休假,还带这么些书干吗?
晴明理所当然地问答他,我休假但没有休学,功课照样要做回来了照样要考试,我不想降级。
博雅帮他把那些书丢到车上,你降级?你想现在兔子跳的连升两三级,只怕都没人会拦你。
中级过了就是高级,然后是自行深修,不算级,没有“升两三级”的说法。他认真的解说,而且我也没打算提前结业。
博雅很久前就问过他,为什么要老实规矩的跟着同期走,照他的实力完全可以跳过很多浪费时间的功课学习,直接跟在师尊身边修行。晴明回道,这是师尊说的,基础越扎实,发展越大。
哈?博雅扶下额头,我说呢,你对你师尊啊,真是言听计从到了盲目的地步。
可他说的没有错。晴明振振有辞。
是,是没有错,但是——
晴明微偏着头看他,一贯的清淡平和,他说,师尊为我好,我接受,便如博雅你,对我好的,我也接受。
博雅懵了一下,被他眼里那点坚定的光芒小小震撼了一把,昏昏然地傻笑起来,呵,是吗——
北居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扯了下晴明,小声说,师兄,博雅大人为什么突然发呆?
晴明抬头看着博雅那副不知道走神到哪里去了的神情,咳嗽一声,博雅大人,请问可以起程了吗?太阳已经快升中天了。
啊?哦,上车上车。
博雅先踩着脚凳上去,回身来拉晴明,北居在最后,他人小腿短,即便踩了脚凳还是不能直接上车,要撑着蹦一下。晴明抓着他一只手往里扯,力量使的不均匀北居没利落地跳上来,一大半趴在车里还有小截腿在外面,博雅无奈地叹口气,提着他腰带一拽,北居终于爬进车里。
因为要走山路又赶时间,车前面套了一匹赤色马,据说是进贡的优良品种,晴明说他真奢侈,随便出趟门还用这么高级的车。
不用才是浪费。博雅纠正他,所谓优良,就是不管用在什么地方都能充分显示它的能耐,为了更好的用处而闲放着,那它跟那些木石的塑像有什么区别。
晴明垂着眼,似乎在思考着,博雅问他想到什么,他略顿了下说,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当然。博雅得意地往车壁上一靠。
但是,木石塑像如果被人膜拜,积累了人们那些愿望中包藏的灵气,便可成佛成魔,拉车的马本身也可以修成佛或者修成魔,这样说来,他们是没有区别的。
博雅滑了一下,直直看着他,半晌才扭了脸说,你就想这个?
晴明表情正直地点头。
好吧。博雅微有些颓然,转头敲敲车壁对外面的马夫说,请那位马仙暂时别修行,稍微走快一点吧。
北居很少有机会坐车,一会掀起车帘望外面,一会坐晴明身边跟他说话,一会又撩着帘子问可不可以坐到驾座上去。晴明拉他回来,说别这么没礼貌。
博雅却很不在意的,愿意去就去呗,我小时候也喜欢坐那里,还会抢缰绳,搞得人家紧张兮兮的,结果我回去就被母上训了一顿,拉到佛堂去背书。
既然主人同意了晴明便不再阻拦,北居一溜儿地钻出去坐在马夫旁边,还得儿得儿的吆喝,博雅听得一阵笑,这小子,是出来撒欢来的了。
路程比较长,博雅说了些话见晴明有些困倦,好心好意的问他,要不要躺下来睡一会儿?
晴明摇头摇,就倚在车壁上随着车子的颠簸摇晃着,有时闭上眼,过会儿头点一下,立刻睁开眼又坐端正,如此几回下来博雅看得辛苦,他说你小心摔着,要不我俩坐一起吧,你就在我身上靠靠。
晴明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说都坐在一边容易翻车。
博雅摸到他带上来的包裹,便把包裹理一理搁在自己腿上,拍着说,那你躺下来,把头放在这里。
晴明撇开眼道声“不”,博雅说别害羞嘛我都愿意贡献出来了你还扭捏什么,不由他再声辩,伸长手一扯,晴明蜷着身子倒在他面前,乌帽子刮过他鼻子,他吃疼的捂着闷声说,先把它摘了吧,起来了再戴上。
晴明挣着要坐起来,博雅一手摁住他给摘了帽子放一边,两手捂他脑袋上说,才走了一小半路,好好睡,啊。像哄孩子一样摸他头,乖,到了就吃饭。
晴明哭笑不得,捉住他手说,你让我起来。
博雅不松手,晴明枕着自己的衣服包裹,包裹下面是博雅略交叠的腿,博雅手掌上有绵和的温度渐渐渗透到他的皮肤里,马车不均匀的摇摆,像是河川上行驶的小舟,北居偶尔问马夫一些话,声音很幼稚却清脆,已经走到山林中,有鸟儿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时而婉转时而尖锐,车棚摩擦到低垂的树枝或者是近旁的草木,发出悉悉簌簌声响。
博雅在他头上喃喃念叨着乖乖睡呀乖乖睡。
晴明竟然慢慢的,真的睡着了。
中将大人的山间别院位于比良岳东北山麓,面水背山,环境优美风水上乘,宅院自身的布局造型,按照晴明的初步观感是“很古朴”,而北居张着嘴上下打量半晌,牵着晴明袖子问,会不会漏雨呀?
晴明啪的一声拍他脸,平静地说,你脸上有虫子。
北居慌乱地用手拍抹起来,还有吗还有吗?
博雅调侃他自己就是虫子还怕虫子,一边叫俊宏去把车上行李搬进去。晴明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先去抓起包裹挽在肩上,又去拎书,博雅捉着他手说,你是客人我请来玩的,你就专心玩,这些事让俊宏他们来做就好。
俊宏也立刻接过那些书,和主人报告说房间都准备妥当,大人、安倍先生和小公子先进去吧。
博雅就拉着晴明一手提起漆木盒子往里去,还说别开屋子外表不怎么样,住起来可舒服了,冬暖夏凉,四周风景又好,明天我带你们去转转。
门口有对老夫妇恭立着迎接,博雅指着头发花白的老头道,这是梅村,旁边的是他夫人,照料这宅子有,二十多年了吧。
梅村挤着脸上皱纹说,三十年前老仆就来啦,那时候王妃还是个孩子呐。
博雅笑了笑,又对他们介绍晴明和北居,说我带他们来住段时间,是我顶好的朋友不要怠慢,再问房间在哪儿。
梅村夫人在前面带路说,大人就住上次王妃住的那间,安倍公子和北居小公子在旁边两间。
登台阶上去,里面果然比外表耐看,至少不会像北居说的,担心漏雨。三间房都在宅院的后部,为了接待客人把中间壁障做了调整,那一排便只隔出三间来,北居在最右边那间转了两圈又跑出来找到晴明说,师兄,太大了住起来好奇怪,我还和你一起好不好?
晴明在未坤邸的小隔间住了十几年,乍然要住到这么大面积的地方也有点不习惯,带着北居去跟博雅商量,博雅是个挺好说话的,他说没问题,你们怎么样觉得舒服就怎么调。
北居高兴地去打开行李,衣服放进柜子,书靠边摞放,砚箱搁在文台边,看了看自己很满意。
晴明从吊起来的格子窗望出去,外面是屋后茂密的山林,有高大的桂树樟树,有缠绕在另一些乔木上的寄生藤,垂下长而细的须根,胡枝子和酢浆草还有突出在石头表面上的忍草,都在微暝的天色里兀自繁荣着。绿毛鹦鹉从树杈间飞掠而过,几只麻斑雀在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时近黄昏,被浓林掩盖的地方更加幽深难辨,仿佛是巨大妖怪张开的嘴,有进无出。
俊宏来向博雅禀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人想在哪里用?
博雅敲了晴明的门探头问了问,晴明只说客随主便,博雅就笑道,我看你在车上睡得也不太好,就我那边屋里吃,吃完了你便可以过来早点休息。
俊宏就把饭菜送到博雅房里,菜品很简单,无非山间新鲜菜果,但都很可口。
晴明这一路来确实有些累,等着把药吃了就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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