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同居真的是蛮好笑的还。
“看够了吧,还我。还有事呢。”兴致缺缺的拿回自己的东西,不理会程继像死了娘一样的哭天抢地,他继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
一个上午脖子都没办法自然转动,有人一喊都要不自然连着整个身子都转过去才能看见人。中午饭也懒得出去吃,脖子拖累的自己一上午心情都郁闷着。下午已经没有是什么事情,他想了想,等头儿来了还是说一声就早退好了。正想着就看见公司的大老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疾步走进来,脸色难看至极,后面跟着潘总和郭总外加拉拉杂杂的一堆秘书助理的,手里都捧着厚厚的文件。这架势来说都不用,人人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人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面面相觑的众人终于得到特赦一样动起来三五一群的猜测着大老板突然莅临的原因,有几个喜欢危言耸听的甚至开始煞有介事的说,“今年经济危机看来波及面挺广啊,咱公司一定会借这个机会大型裁员的!”
平地一声雷,裁员二字像是众人的死穴一样,脸色一齐变得很难看,然后面容扭曲的笑,“应该不是真的吧……”
突然会议室的门又被打开,是大老板的贴身秘书肖程,她苗条的身段还是很苗条,漂亮的脸蛋还是很漂亮,只是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门一开,外面本来哀声载到的人们突然就没有动静,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在这种还没有弄清状况的时候谁也不会想犯什么低级错误丢了饭碗,有钱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穷人连个屁都要小心翼翼的放……
她看了一圈装作忙碌的众人,说,“营销部副科以上级的人进来开会。”声音很小,但墨宁很明显的听见了一些人低低哀号和另一些人松口气的声音在周围此起彼伏了好一会。
看来今天要遭殃的是营销部。
墨宁什么也没说,略略整理了下桌面上的文件,站起身又整了整西装外套。程继已经靠上来,“哎,墨宁,咱们部出什么事情了,让大老板这么生气?还把潘总和郭总都找齐了?”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小屁孩管那么多干什么?分内的事情做好了就得了。找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安静一边看着就行了。”
他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
再看他一眼,叹口气,还是小啊。
偌大的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把头坐着三个总经理,后面站在一群低着头的助理秘书。
营销部的人都坐在了会议桌靠老板很近的两侧。墨宁坐在众多人之间,不头不尾不前不后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变,圆滑归圆滑,他还是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在风口浪尖上呆着总让人忍不住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大老板一径沉默,脸色还是很不好,目光在在座的二十几个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了一阵子,然后慢慢的说。“日本的案子都谁经过手?”
墨宁微垂着头不温不火的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右手已经举起来。这个大老板他之前只在年会上远远见过几面,并没有深入了解过,面对面说话也只有一次。想起那次对话他还有点好笑,大老板一共说了四个字给他听。“借过。”“谢谢。”偶遇发生在男厕所门口。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就是他们即将继任的大老板。等知道了,他就很懊恼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制造点意外让他们相互印象再深一点呢?将来升个职什么的或许能用得上。
跟了老板这么久,什么脸色表达什么意思她已经拿捏的很到位。看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老板,肖程干练的吩咐到。“举手的人留下,其他人可以出去了。”
没有被波及到的人物都纷纷告退,只剩下了四个和这案子有关系的人物。程继开始有些担心了,又没胆子在大老板眼皮底下交头接耳,只紧张的揪紧了墨宁的西装下摆。墨宁也终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看来是自己经手的那个日本案子出了纰漏,可是一切不是都好好的?暗暗回想了一遍自己谈案子的全过程,到手时就已经是做了一半的案子,自己接手之后的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正确的说,他接手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收尾,如果出事也应该是之前的……想着他抬头看了看也正低着头的潘总,难道……
“老板的意思一直很明白,吃回扣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人都要生活的,在为公司争取到了应得的利润的同时,赚点私房钱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是……”肖程一顿,“谁也不是冤大头,公司睁只眼闭只眼都过不去的数目你们都能吞的下……看来公司门口贴的规章制度都被你们当成墙纸用了,恩?”森冷的语气让在座的人都轻轻的抖了一下。这不是随笔一带就能过关的事情,数目大了就可能被定性为亏空公款,那就不是开除就能了事的事情了。不约而同的看向老板,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大老板还是没有吱声,低着头一直摆弄着手里的手机,脸色郁闷。突然屏幕亮一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手机,专注的眼神很是柔和,嘴角微微的弯一下,消瘦的脸上的冷硬线条就一下子软了下来。此刻正在发生的对于在座的人来说是生计大事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个浪费时间的闹心事。
墨宁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这合同是你签的?”一份文件被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熟悉的蓝色文件夹。
他转头看了看正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潘总,那种眼神突然让他觉得危险。本来混沌不堪的脑子突然就射进来一道光。他有些想笑,“恩。”低低的应着。
不能同流合污的人当然只能被踢出局。
听见这话的时候潘总脸上果然就隐隐的露出了微笑。事情一下子就明朗化了。算了,辩解已经完全没有用了,他微微的叹了口气,都明摆着要陷害你怎么可能给你机会翻身?他能想到的人证物证应该都没有什么用了。
明哲保身一直都是他的做事准则,他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现在已经被人看不顺眼了,这里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就算这次安全过关,以后麻烦也会接连不断的涌过来,还是离开算了。
要是搁在以前他丢了这份工作一定会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弄个鱼死网破一定不会放手的。但是现在,失去了什么都好像无所谓了,起码他还有他,不是么?微微一笑,家里有了个整日不见人的昝重,这时候竟然给了他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好像,无论他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回了家都有人撑腰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合约上的的报价单也是你打的?”
侧头看看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的程继,他的肩膀有些微微的发抖,还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孩子,何必再为难他?一个死好过两个。墨宁笑了笑,“是我打的。”
程继蓦地抬起头盯着他的淡然的脸,眼睛睁得圆圆的。
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份报价是他没有带去日本的那份,但具体上面怎么会有了他的签名他已经没有兴趣了。只是不明白潘大总经理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赶他出去,可谓是不惜血本了,头期货款还没有到位,他该得的不但没到手不说,这样也定了不了他的罪只能逼他走而已,他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你打报价单的时候,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价钱是上面给的,我是个小兵而已,照指示办事都要争取机会了,哪有资格觉得不妥?”
潘总身体一震,向边上缩了缩。
“呵呵,”大老板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你胆子很大嘛。”
墨宁站起身,把打火机揣进兜里。“事情已经这样,责任多少我都要负的,我人卑言微,这公司没了我一样过。”
大老板也终于睁大眼认真看了一次墨宁的脸,但也只有三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又眯起了眼睛,没睡醒一样的慵懒。“你的意思是?”
“我辞职。”算了,解释都没有用了,还有个屁用?他简单的收拾了下桌子上的东西准备先退场。
“墨宁,是吧?”大老板抬起头。“你和段总很要好?”
微微一怔,怎么又扯到段总?“我在Q市上过学,曾经在他公司里打过工。”
“哦,其实我是有些私事要说的……”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这么说话我脖子累。”
墨宁犹豫一下,又坐回椅子上。
“衬衫很漂亮,要不少钱吧?”漫不经心的样子。
墨宁听这话突然就有些恼怒。他要离开没错,但他好像没有承认那笔钱是他贪的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压下满怀的波涛,挂上随意的笑容。“恩,这件要四万五。是我正常情况下整整十四个月的工资。听说是限量版的,老板一直没有买到所以怀恨在心?”
他不怒反笑,“你小子真有意思。我叫李林。”
他当然知道自己大老板的名字,他现在这么说是怎么回事?难道……
“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好可疑……他扬眉看他。“朋友……”有钱人都喜欢耍着人玩么?
“你的辞呈我批了。”
果然在耍他。
“潘石,这件事情我想知道始末的话……你来解释会不会好一点?”语气沉下来,他回头看向身侧已经汗淋淋的潘总。
这小子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还来这么一遭是怎么回事?墨宁还有有点搞不懂状况,好像有些东西不对劲了。
李林遣散了一干人,只留了墨宁和他面对面。“你想回Q市么?”
“怎么这么问?”
“我知道你和段总很熟,无论是之前你在Q市的时候,还是来了我公司之后。”李林顿一下,“近来我和段总谈了个合作的案子,他希望我能派个他信任的人过去,言下之意就是点名提拔你。这没什么难的,就看你要不要去。”
“你信我?”
“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不是?”
刚刚才互报名字的朋友……
“这之前给你个长假好了,考虑好了给我消息。去Q市的话那里的分公司叫交给你。”
“交给我?!”他当然不可能信口开河,但,这件事怎么听都只是个玩笑吧?这男人……
电话嗡嗡的震起来,昝重低头看了看,没理会。编辑和助手来电话除了催稿啊,稿费啊,缴税啊,就是商讨改编的事情,总之都不是什么正事。无视自己的第三十个未接来电,手指没停顿,继续折磨笔下的男主角,马上就被人杀了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啊?哒哒哒的又写了三千字,电话又嗡嗡的震起来。事态已经很紧急,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但还是分了一点点的神瞄了一眼手机,两个字——墨宁。他想也没想就接起来,“怎么了?”
“……昝重。”
“恩。”手指完全停住了。
“我想回家看我妈妈。”
“……恩。发生什么事了?”
“……她生病了,好像……有点严重。”
“……恩。”背后有些湿凉,以他和妈妈的关系,他要主动回去,看来这病并不只是“有点”严重而已吧?“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你别乱走,我……”
“客厅。”
“哎?”昝重一愣,他丢下电话。迅速推开门。
墨宁面对着他的门站着,手机还没从耳边拿走,眼角发红的看着他。
他心下一动,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
“昝重,跟我一起回家吧。”
“你妈妈……”
“心脏衰竭……”
和傅听潮一样的……“她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昝重……”他死命的搂住他的腰,“这是遗传病……妈妈因为这个一直很自责,听潮因为这个病陪上一条命,我姐顾及心脏的关系很晚才结婚……为什么要这么没完没了的呢?为什么呢?”
他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昝重更紧的抱住他,不知道应该拿什么话来安慰他,只能反反复复的说着“没事了”。其实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就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怎么能安慰的了别人?
墨宁一直有些激动,直到很晚才睡下,睡得还有些不安稳。昝重把笔记本拿到床边继续写东西,任由墨宁抓着自己的衣角。突然墨宁的电话响起来,在静谧的夜里分外刺耳,为了不吵醒他,他迅速的接起来。
“小宁……”
小宁……还是个女人……?心跳霎时间快了几个节奏,他拿离耳边,看了眼屏幕。
墨观月。
心跳正常了。
再看一眼床上还在睡的墨宁,这人,是不会写“姐姐”两个字怎么的?
“喂,墨宁在睡。”电话拿回来,他压低声音说。
墨观月愣一下,轻轻的哦了一声,“我今天中午往他公司打电话的时候,听他同事的口气好像公司出了大事,可是他给我会电话的时候却只字不提,我有点担心才……”
“是伯母有什么事了吧?”他向后靠在床头,“这种时候就算担心,你也不会半夜打来电话的。”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你……是昝重吧?”
他脸色变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该否认,不可置否的“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们见过的,你可能不知道而已。”墨观月疲惫的笑了一下。“明早你告诉他,让他直接回家来吧,妈妈醒了,可是坚持着要回家。”
“恩……”昝重犹豫着,最后还是问了,“伯母,还能撑多久?”
对方沉默了很久,他好像听见了压抑的哭声,也不好道歉,只好静静等。
“明天回来再说吧。”她迟疑的追问,“你会一起来吧?”
挂了电话,才发现墨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在电脑蓝莹莹的光下看着他,眉头紧锁的。
胸口蓦然大痛,为什么自己每次想要为眼前这个男人做些什么的时候总是这么的无力呢?
慌乱的把他按进自己怀里,“墨宁,别哭,求求你,别哭。”自己的眼角也跟着红起来。
“你在干什么?”昝重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里被把玩着。
墨宁专心的用手指圈着他的手指,听到声音看向他有些疲惫的眼睛,“昨晚很晚睡吧?电脑都没关。”
电脑……昝重像是被雷到一样,整个人跳起来找他的笔记本,那可是命根子!他寻视一下急忙跳下床去拿桌上的电脑,“这里的东西……”
“我帮你存过了,你那么辛苦才写出来的,没了不是很可惜?”他舒展一下,“这些天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不吃不睡就是在搞这个东西?”
“恩。”
“名作家不是可以慢的要死,读者催稿催的头发都白了才慢腾腾的出一章就可以了?为什么?”他认真的看他,“有名气嘛!资本不就是这种时候拿来用的?你那么拼干什么?有奖金拿?”
“……没有。”他斜眼看他一眼,“但是有长假……”
“哎~”他贼笑,“别说你特意这么赶工是要抽时间陪我啊……我会很感动的。”
他坐在床边,抓起他的手,很认真的看他的眼睛,“你会吗?”
“会什么?”他的呼吸很热,墨宁有些不知所措,身体微微的后仰想拉开些距离。
“感动啊……你会么?”
他的话像是催眠师的咒语,墨宁只觉得他的脸在靠近却完全忘了躲。“我当然……”
话被截断,他已经吻上他。
昝重伸出手捂住了他睁得大大的双眼,呢喃到,“闭眼。”
墨宁突然就笑了。腰一紧他被昝重抱在怀里,好像责怪他接吻时不专心一样,嘴上力道加重了几分。
墨宁想,小心眼的男人。他刚只是想到了昝重以前有本书里这样写过:人的感官中眼睛获取的信息占总信息量的百分之九十,接吻时请闭眼,我想成为你此时此刻的——全部的——百分之十。
昝重很认真很用心的吻他,他知道墨宁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状况,他只希望在他暂时忘却那些的时候多给他些快乐。
你,
绽放在我生命中最灿烂的花朵,
伴着迎风盛开的雪花,
轰然降临我的生命,
胜过夺目的星光,盖过喧嚣的世界,
爆出璀璨的火光,
如火,如血,如荼,
我为爱高歌,却只为你而唱,
沿途繁花似锦,我却一路走来,只在你身边停驻。
遇见你,
你教我懂得,
爱,
原来如此简单,
只一眼,便是一生一世。
自从傅听潮去世之后墨妈妈的身体也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墨观月就把他们在城里的房子卖掉了,在乡下安静些的地方给她买了房子,有一段时间一直陪着她住在那里。长途车上墨宁睡的很熟,好像一场硬仗之前的修身养性。昝重一直看着他的侧脸,很遗憾他们此行不是去惹她生气的,他倒宁愿墨宁是为了介绍他而回家,这样,就算他妈妈再找怎么生气,他也不用面对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