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宁
作者:韩然
文案
我们还可以光着脚奔跑的时候,曾经讲过的诺言,有谁还记得?有谁当过真?
那如花般娇艳的初恋,也如花般凋零。
有多少人还在爱,又有多少人还在恨……
我们那年少时的羞涩,那些早已被岁月掩埋的日记被藏在哪里?拨开层层的沙土,我只想再见一次那没有金钱欲、望的真情。
无欲无求,还有没有爱?
昝重说,我爱他,所以我会尊重墨宁身为男人的一切。在我这里,他不是女人。没有男人甘心只让别人拥抱,一和零的问题在我这里不是话题。
昝重说,我不是同性恋,只是恰好爱上一个男人而已,如果墨宁是个女人,我是不是就正常了?
昝重说,你是喜欢男人,但又不是喜欢我,我需要害怕?
昝重说,墨宁,你不爱我没关系,那你就一辈子想着傅听潮然后留在我身边。
那个无法回应他心意的人,是否也爱过?是否也和他一样在寒夜里等待过落寞过?
那些暗夜里压抑的哭声,那些在哽咽在喉咙深处残破的爱语……
他可懂?
主角:墨宁,昝(zǎn)重(zhòng)
楔子
头很晕,身体里的力气就像洪水散尽之后的叹息,只剩一片狼藉。但身体上的不适却是那么明显。莫名的痛,莫名的狂躁,莫名的舒服,矛盾的撕扯他的神经。他不得不动。
墨宁浑身发热,急促的喘息,身体莫名奇妙的亢奋。
汗湿的刘海儿粘在额头上。他伸出手拨开头发,身体止不住的晃动。他想停下,却身不由己。费力的睁开眼,他有一瞬间的迷茫。白色的天花板,乳白色的图腾,水晶吊灯,配着淡绿色的流苏。恩,还算有品味。
微弱的光线,似乎是凌晨光景。
但这陌生的房间让他蹙眉。
慢慢低头……呃?他闭上眼,天已经快亮了,他怎么还在做梦?再睡,再睡过去就好了……可是真实的一波波快感让他咬牙。
“恩……”一声暧昧的呻吟从他嘴里逸出。他猛地睁开眼。低咒一声,“妈的!”竟然是真的!他只记得很混乱的场面他喝了很多酒,然后……
他上了这个男人的床。
他正和一个男人做 爱!而且……而且还是他妈的“被”人上!
正欲挣扎起身,那人竟几个更猛烈的冲刺让他舒服的几近疯狂。忍不住启口吐出呻吟声,全身失了力气,只好瘫软在柔软的床铺上任人予取予求。
叹口气,他放弃挣扎。算了,做 爱而已。一 夜 情而已。
阴暗的光线下,他只看得清楚那男人的轮廓。却足以认出这张性格的脸。
“你……”男人突然退出他的身体,俯下身封住他的唇,辗转吸 吮,吻的热烈,吻的霸道。他修长的手指像有魔力一样在他身上点火。吻向下,他啃咬他凸起的喉结,再来到他胸前的敏感带,仿佛逗弄般轻轻的舔 吻。留连其间,嘴角微微的笑。
墨宁认识他这么久,却从没看过他露出这样魅惑的表情。还真有点迷人。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中好手。墨宁脸颊通红,经过酒精的催化,他的情 欲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席卷他的意志。此时他却从他的身体中退出去,在边缘的地方画着圈圈。
他浑身剧烈的颤抖,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却被抓住放在嘴边,促狭的看着他的眼,然后伸出舌尖轻佻的舔。汗湿的发让他看起来致命的性感。
墨宁小腹一阵灼热,无处可泄,只好仰着头,眯起眼微微的呻吟。冲破临界点,忍无可忍,他大喊道。“进来!”
男人低低的笑,喃喃的。“墨宁……你是墨宁……你真的是墨宁……”
然后充满他。
激情过后。身边的人已经沉沉的睡过去,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情 欲的味道还徜徉在屋子里,让他冷硬的脸看起来温暖了一些。墨宁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甚至拨不开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却该死的睡不着。眼睛闭上了,脑子里却有无数画面在拼命的闪。
承认算了,他并不是真的那么不在乎。这样的□这真的很困扰他!
其实上床并不是非谁不可的,他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男人,更不知道什么叫贞操。这年头有几个人能真的坚贞?男人本来就是讲性不讲爱的,一男一女的时候男人都免不了要逢场作戏了,何况是两个男人碰在一起?出轨这个词语不适合出现在同志的身上。
停停停!好像有点跑题。回来,回来……
其实他想说的就是,偶尔来个一 夜 情是绝绝对对的小事!就算被人迷 奸也不是什么哭天抢地的大事。
但……对象是这个男人的话就真的要弄清楚才行了!墨宁硬撑起已经乱作一团的脑子开始回想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三十五小时前——
刚下了从昆明回来的飞机,墨宁捏捏自己酸僵的脖子。心里暗暗的下决心。再坐夜间班机就是他妈的孙子。
在一个黑漆漆的封闭空间里被关上六个多小时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
他取了行李,慢慢拖着走出机场。缓缓飞机上睡麻的肩膀。
站在机场门口的车站等车的时候,他掏出手机开了机。不一会,丁丁当当的进来几条短信息。
打开,一条条看过去,先是两条10086催费。他心中暗骂。妈的,都是那个倒霉的程继,催命一样的把他送上飞机,走之前竟然忘了交话费!
再来是几条公司的业务信息,他存进话机里,打算到家的时候再好好看。
最后一条是陌生号码。上面写:十七号晚六点半M饭店菊花厅同学聚会,别迟到。署名“邝美真”。他歪头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三个有点点印象的名字,然后舒展了眉毛。哦,高中时的班长,已经忘记了脸,却还记得有很丰满的身材。
墨宁上高中的时候读的是寄宿学校,却当了别树一帜的走读生。加上成绩很不稳定,三年里窜了四五个班级。印象中在学校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太和别人打交道的,也就没有几个能称得上朋友得人。这个同学聚会其实去和不去在根本上是没什么差别的。前几次他都推托有事没有出现。也就没在意,他合上手机忍不住打哈欠。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蹙起浓眉。怎么回忆中他抬头看天空的日子里没有一天是万里无云的?
公司接站的车已经来了,他利落的搬着箱子上了车。睡了一路,到终点站的时候司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强壮镇定。随意道了声谢就下了车。正四处撒嘛站点,心里寻思着回家应该坐哪路公交的时候。司机又鬼叫似的喊起来。
“喂,客人,你忘了你的行李箱!”
墨宁到了家二话不说倒头就睡。领带胡乱解了两三下也没摘下来,歪歪的挂在脖子。随即放弃。
二十七小时前——
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当儿。门板却被敲得哐哐响。他眼睛没睁开就开始骂人。从对方十八代祖宗开始往下骂,但不骂与“妈”有关的字眼。
门只开一个细细的缝,使了一个大劲,勉强也把眼睛也欠开一个缝,看门外的人。看清来人,他猛地就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的打开门。然后低头匆匆的整了整自己睡得有些皱的衬衫。
“哥……你怎么来了?”手心微微冒汗。
说到头,他墨宁也就一个俗到家的俗人,为了钱跑工作,偶尔也会为了填饱肚子阿谀奉承,甚至趋炎附势。当然也免不了在这半长不断的二十几年里,把个把人当神一样供着。而这位傅听潮大官人就是不幸,不,有幸成为了其中最重量级的那一位。
现年三十岁,男,未婚(?),任城市日报编辑。身体健康(?)——他记得曾经是不健康过的。无不良嗜好。很专一——传闻中。
傅听潮侧身走进来,先把手中拎着的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方便袋放在厨房里,转身回了客厅,就看见墨宁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他走过来收拾起茶几上吃过的泡面盒,然后笑着说,“总这么活着,也不怕哪天死家里还得等着邻居发现你?”
墨宁看着他。为什么这个时间你会出现在这里?关岛的蜜月旅行呢?我那可爱的小嫂子果小米呢?千万个疑问,尖酸的讥笑聚在嘴边却怎么也挤不出牙缝。心里暗骂。好你个墨宁,你他妈不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吗?怎么现在一看见傅听潮就这么孬种!心里一阵暗涛汹涌,到了嘴边只成了憋憋屈屈的三个字。
“我饿了。”
傅听潮笑笑。“等着。”站起身就进了厨房。
他就是这样,在他这里的时候“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就是个屁。只对墨宁。
这就是为什么他放不下他的原因。
当你知道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竟然把你摆在“特别”的位置上,那么即使他赶你,你也走不了。
墨宁倚在厨房门边上,看他做饭。一个大男人贤惠成这样,怪不得那么多女孩趋之若鹜了。
傅听潮打开头上的橱柜门,驾轻就熟的拿出干辣椒,切碎,放进碗里,然后用滚烫的油炸成辣椒油,伴着兹兹的声音,香气溢满了房间。看墨宁一脸享受的样子,他笑了,就知道他会喜欢,这家伙从小就无辣不欢。随后专注的切洋葱上,说道。“盯着我做什么?”
“怕你下毒。”其实他想说的是。走了为什么还回来?在他心灵还那么枯竭的时候。
他总是这样在他最脆弱的时候任性的出现,随性的消失。墨宁留不住他,就只好等。
始终还是什么也没问,问了不就是间接的告诉他,他还在意?
默默吃了饭他又爬回床上。却失了睡觉的兴致。静静听着他忙进忙出的帮他收拾厨房,打扫屋子。直到他关门走出去,他才坐起身,耙耙有些乱的头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再见面一切就如过眼云烟,当没事发生吗?
分明答应过他的。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墨宁很少哭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碰见“傅听潮”这三个字就失常。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他是被饿醒的,走出房间看着客厅里摆满方便面盒的茶几,他有一瞬间的迷茫。那个男人……是真的来过了吧?
十三小时前——
去昆明一趟累是累可是成果还算显著,这不,墨宁又被经理叫去夸奖了一番才放他下班。
他伸伸腰,疼!都是那该死的飞机害的。从共事包里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刚要上车,就听见有人叫他。不回头都知道。
是程继!
他坐进车里,没发动,等他上车。
墨宁是不搭别人车的。
程继登登登的跑过来,拉开车门就坐进来。对他晃了晃手中自己的车钥匙。“我车今天就扔公司。”
墨宁这人很怪,从不搭别人别人开的车,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生怕别人故意开飞车害死他。几次之后,他不再要求他坐他的车。
墨宁没等他说完话就上了二档,然后直接加速。车子像箭一样冲出去。程继慌忙的系好安全带。
就说墨宁是个怪人吧!怕被人家的车害死,却把自己的车开上一百二,敢情他这是007的铁甲战车啊?不怕死是吧?
“喂,我说哥们,你急着生孩子啊?”
他侧头看着他。
程继也看着他,等他说话。
墨宁冷着脸,手下猛打方向盘,车子急速过了一个急转弯。然后墨宁平静无波的把头转过去继续开车。
程继憋住一口气,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一只手紧紧的抓住把手,一只手死命压住安全带,许久才凶恶的大叫到。“墨宁,你他妈的想吓死我?!”
只听墨宁淡淡地说一句。“你有什么事情求我,说吧。”
程继像入了大海的洪水,顿时就没了生息。看他一眼,心里挺不是滋味。这墨宁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真没意思。
第二篇
十小时前——
他看着M饭店的大门。妈的,他最后还不是来了?
虽然他的血液里没什么同学爱,可是在那么多同学(其实也就不过两个)孜孜不倦的“提醒”下……
算了,他还是招了好。程继那个贱人拐他替他白跑一趟昆明,他看在兄弟的分上就不和他计较。可今晚和周经理的饭局可是早八百年前就定下来的!
谁不知道那周大贵是个酒神?
想要订单? 好说!
能喝酒的才一切好说。而且一定要喝得好,喝得爽,不然你连半个子都拿不到。三次胃出血经验教训告诉他千万不能在饭桌上看见“和蔼可亲”的周经理!那换来得将是一整个礼拜的头痛欲裂,乌云罩顶,浑浑噩噩,外加神志不清!
他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如来佛。更没疯。没那个慈悲心肠去拯救那些个抽签掉坑里的群众们!兄弟归兄弟,可还没他自己那条命值钱,现在已经眼瞅着就北京奥运会了,古惑仔那一套都是香港回归那时候的陈芝麻了。说白了,现代社会里“义气”就一时代文物,偶尔感叹一下就好。
幸好,他还有个同学会可以当借口。
那个程继也真够奸诈的,非得亲眼看见不可,只好由着他跟他一起来。他听侍应亲口说这里真的有同学会他才悻悻然离开。
他墨宁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竟识人不清的结交下这样的损友?连个摸鱼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认命的推开包房大门。看一眼这里的“盛况”。他就已经开始头疼。
大半同学已经到了,几年不见,轮廓都还依稀记得。男的倒是没怎么变,女的却几乎天翻地覆,轻的改变发型、装束。严重一点的根本脱胎换骨,不知去哪“变”了脸。
他沉默的走进去。
“嗨,哥们你来了!”
回头看去,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就对着他笑。
墨宁微笑。见人就笑,这似乎已经成了不能改去的恶习。“嗨,好久不见了。”
不动声色的从左往右边数,陈斌,范志清,刘琨,最后这个叫艾……什么来着。和这几个人交清还是有那么一点的,那时候他们只是偶尔一起出去玩,在学校里成群结队的走。他们四个很张扬的生活。而他就只是个小摆设,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让他印象极深,因为他刘海儿下面那条疤还在,每次洗澡他都不免要感叹一下,还好是在额头上。
让他在光溜溜的时候还能想起来的往事还真不太多。
陈斌笑着走过来攀住他的肩。“墨宁,这几年哪混去了?上大学那会儿有时候还能在魔兽服务区里看见你。大学一毕业,你影儿都没了。”言语间竟带着些崇拜。
墨宁嘿嘿的笑。“你们这不又找着我了?”打电话催他的另一个人就是陈斌。
每个人都寒暄一下就找位子坐下了。
八个半小时前——
门口悄无声息的进来一个人,我发誓,他真的是很不张扬的出场。普通的卡其色长裤,夹脚皮凉鞋,简单的低领长衫,露出胸前挂着的银色长链,银色的十字吊坠。稍长的刘海吹烫过一样直的有些飘逸。懒散的表情,欠揍的桀骜眼神。却有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弄出任何响动。
却就是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因为人鼻子下都有一张嘴,有些人即使自己不张扬,也会让人传的张扬万分。
人们不约而同的看过去,然后纷纷转身窃窃私语。
这……也太神奇了吧?是昝重哎!
那个对学校老师不都不屑一顾,全校唯一一个在学校不是睡觉就是逃课的省级三好学生!不折不扣的天才哎!
帅成那个样子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吧?
……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声一声冲击着墨宁的耳朵,让他很是不爽。
有些女人瞬间就坐的端庄起来。面露微笑的同时,还把眼睛里揉进柔情,看天看地,看你看我,就是不看昝重。
哼,都快三十了还玩欲擒故纵。墨宁在心底嗤笑。女人,到哪里都还是女人。这点小伎俩初中的时候你们爷爷就玩腻了!要不是送上门的是自己还勉强看得上的,谁有那鬼时间陪你们玩那恶心的要死的过家家?
一回头,陈斌竟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看见昝重陈斌想起了高中时候的一些事情,轻咳一声,他问他。“对了,墨宁,你现在有男朋友没呢?”
墨宁奇怪的看他一眼,说。“有的话大半夜的还能在这里看着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