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歇去何须恨----公子立白

作者:  录入:04-02

他站起来道:“禀十六爷,老爷要我带您回去一趟。”
扶苏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也许老爷只是想见您一面。”
扶苏道:“我可从没想过他来见我,他凭什么叫我去见他。”又道:“我自从十二岁起就离京,他要我去什么地方我便去什么地方,是不是让他以为我是半点性气都没有的泥人所以任他搓扁捏圆,你说是不是?”
来人闻言自然不敢称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地道:“十六爷,也许是因为再过几日就是十七爷的十六岁寿辰——”
他突然住口,记起那日也是他面前这个人的诞辰。他小心打量扶苏与梦非的脸色,见对方并无什么不快,才放下心来。
扶苏直盯得他不自在,才慢慢道:“梦非跟我一起。”
来人连忙应了:“那么现在……”
梦非道:“扶苏还没吃午饭。”
来人赶紧接口:“那我在外面候着,两位请慢用。”
扶苏进御书房的时候宋磬远在批奏折,江苏巡抚八百里加急上报有流匪乱党之流作乱,声势日益浩大以致官家多有损伤。扶苏静静站了片刻,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
宋磬远抬起头,他穿着一件朱红的常服,头发上别了支红玉簪,额前留了一缕半长的发,挡住左颊上一道深红色的伤疤,眼角眉梢间已经有了皱纹,两鬓上也有了些须星白,但他看上去却风度不减当年,甚至多了些年岁沉积的独特气质。
见扶苏站着,他道:“坐。”扶苏摇头:“不用了。”
宋磬远也不便勉强他,只好道:“随你。”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说的。两个人许久没见面,即使有什么想说的也无从谈起,何况扶苏也不愿与他闲话家常。
两个人在这御书房里,一个站,一个坐,一个想说话却无从说起,一个根本不愿开口,彼此尴尬地沉默着。
宋磬远看了他半天才道:“你长大了。”
扶苏道:“我离开京城四年了,这是自然的。”
宋磬远又道:“你越发像他了。”他这句话只是感叹,扶苏却道:“你不配提我爹。”
他有些愤怒,但宋磬远贵为天子,听到他这样忤逆的话也觉得生气,便沉了声道:“我也是你父亲。”
扶苏不做声,但眼神却分明地告诉他:你不配。
宋磬远又有些伤心,他已经不复年轻,却因为无法挽回的错误被自己的儿子憎恨着,这憎恨随着岁月没有消磨,反而日益弥厚。
他只得道:“你去看思靖吧,四年没见了,梦非在外面等着你么?”
扶苏道:“那是自然。”他转过身又道:“四年不见,也是拜你所赐。”
宋磬远看着他离开,叹了一口气:那个人留给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他放逐,一个被他疏远,这都是他的报应,人做错了事,必遭到惩罚。只是这惩罚,未免太长久了些,或许直到他死,也不能消免。
扶苏从小未在这个宫廷里居住过,仅有几次去过弟弟的寝宫,就是这么几次,他至今还记得到那里的路,以及那里的冷清。
他刚走到朝华殿的外殿,便被冲过来的人扑个满怀,那冲力差点让他跌倒在地,幸好梦非把他拉住。
颜思靖与他乃是同胞所生,却因体质不同与他没有半分相似。颜思靖的个子比他稍微矮些,此刻连头发也没梳好,披散在肩膀上,紧紧地贴着他,扶苏笑着抱住他道:“你这么大还撒娇。”
颜思靖听了这话便松开他,立刻又叫着梦非的名字扑过去。
梦非拎他耳朵:“你轻点,快把我勒死了。”
颜思靖委屈地道:“哥哥,你四年没来看我了。”
“我想来看你来着,”扶苏道:“你若是搬出这皇宫,我就天天陪你。”
做弟弟的立刻眼睛发亮:“我明天就搬。”
“这可不行,你受了封,现在诸皇子连成了婚也在宫中居住,看来是要等定了太子人选以后其他皇子才能出宫建府。”梦非道,“现在我到你寝宫里休息会,这里到处都是结界,让我不舒服,你们俩随便去哪里走走也好。”
扶苏与思靖都知道他是给他们机会交谈,但思靖还是故意道:“外面风很大,为什么我这个当主人的还要跑到外面去?”
梦非没有回答他,他根本不必回答——因为思靖话音未落就已经抓着扶苏的手跑了。
两兄弟挑了个亭子肩并肩坐下,思靖道:“刚才该叫人给我们暖壶酒来着。”
扶苏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玉阙,道:“你把这个贴身收着,这是暖玉,戴上去不会冷。”
“你怎么都不早给我,害我每年冬天都给冻个半死。”思靖拿了玉看:“这跟你那块很像。”
“照着那样子刻的,你以前老是哭着要,我得了这玉便找人照着那样式刻了。”
“爹偏心,只把那玉佩给你。”
扶苏伸手把他的头发握起来,青丝冗长滑腻,片刻便从他的手指间溜走,只留下一些残存的触感和温度。
“爹给你的东西还少么?整个朝华殿的东西全是你的。”
“那不一样嘛,那里面的东西充其量也就是爹用过的,”思靖把那玉阙收起来,“玉佩是爹给你的。”
“你跟我体质不同,那块玉有旁的功用,你却是用不着的。”扶苏安抚他道。
“不过我也有你没有的东西,”思靖道,“四年前你走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盒子,里面有个娃娃,又破又旧,他说是爹的东西。”
“那不好么?”
“玉佩可以带着到处走,我怎么能拿着娃娃到处走,何况还那么旧。”
扶苏失笑:“那倒是。”
思靖正要说话,却看到九皇子宋华琨与他母亲苏贵妃并行前来,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地一帮太监宫女,他还没来得及拉着扶苏一起躲开,就听到苏贵妃叫:“静王爷。”
思靖小声道:“真讨厌。”然后迎上去,恭敬的行了礼:“给娘娘请安。”然后又道:“九哥。”
苏贵妃原籍扬州,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娇小玲珑;她的儿子却比较像父亲,身形高大,几乎比思靖高出两个头。
思靖心中也十分讨厌他,觉得这个人就如同他舅舅一般,根本就是个莽夫,平日里除了在学堂,根本不愿意与他相见,此时他跟自己的亲哥哥在一起,更不愿意搭理这两人,却迫于礼数不得不做出恭顺的样子。
苏贵妃笑道:“很久没见着静王爷了,上次皇上赐宴也没见着静王爷前来,本宫觉得很是遗憾,宫里地方虽大,也要多多亲近,才不至于疏远了至亲,静王爷说呢?”
她这是摆明了讽刺皇帝对十七皇子疏远。
思靖也陪笑道:“娘娘这话很对,想我与父皇是父子天性尚且疏远,若是没什么关系的旁人,在这宫里恐怕更不好受。”
他也讽刺她在宫中不得恩宠,只是空有个贵妃架子。
九皇子倒像是不明白这话,苏贵妃白了一张脸。
原因之一自然是这个同样不得宠的皇子竟然也敢讽刺讥笑她。
另一个原因,她耗尽心力做这个不得宠的嫔妃,心心念念要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但他却是天资不佳,才识半点也无,只得一身蛮力与武艺又怎能坐稳这江山?他父兄的功绩,难道都要白费?
她只得道:“静王爷真是能言善辩。”便偕同众人离去。
等到走得远了,她才对儿子道:“这个小十七,倒是个角色,可惜不得宠,朝中也没势力支撑,否则我真要伤透脑筋。”她其实更恨那个当年艳冠天下,独宠六宫的人。
宋华琨听了母亲的话,却道:“我怎么看刚才站在他身后的那人,有些眼熟。”
苏贵妃想起扶苏的相貌,道:“只怕是他养的娈童,这样标致的人我也没在宫中见过。”心下冷笑,这十七皇子,性子倒跟他父亲学了个十成十,连喜欢男人这样无耻的事情也不落下。

卷三.未若柳絮因风起

卷三?未若柳絮因风起
扶苏与思靖的生日是在第三天,二月初四。
扶苏难得地起了个早。昨夜他同思靖一起入眠,现在哪里还有旁人?枕衾上凉凉的,看样子人是早就走了的,于是揉了揉眼睛,立刻决定披着外衫倒进柔软的床榻里,坚决地赖起床来。
这一赖又近中午。思靖回来的时候见他还赖在床上,便趴在床头捏他的鼻子。扶苏睡得本就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没法子呼吸,猛地睁开眼,思靖赶紧松手,对他笑。
扶苏坐了起来,还未清醒,发了一阵呆后没好气地敲了他的头一下,起床气发作:“你死定了。”
思靖捂着头退开:“我只是叫你起床。”又道:“连寿面也不吃。”
“你死定了。”扶苏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也只说说而已,把身上皱成一团的外衫解了下来,换上新的。朝华殿的宫人被遣散了,这些杂事都要亲力亲为,思靖帮他系好衣服上的带子,牵着他的手走出去。
梦非在门口外等他们,眼睛下青黑一片,这倒难得。见他们俩出来,打了一个呵欠:“在这里我总是很想睡。”扶苏点头:“宫里还留着当年爹布下的结界。”一直难以释怀,为什么要做这种捆绑自己的事情,自己造出的结界困住了自己,要不是如此,最后怎么会——
暂且把着些搁下,扶苏边走边对思靖道:“你大早上的就不见人影。”
思靖道:“我去要了一道手谕。”说着拿给他看。
“你不办寿宴?”扶苏看了一眼那明黄绸子,那人的笔迹苍劲有力,确实有帝王之风——上面写着十七皇子宅心仁厚,力求节约,十六岁寿辰一切从俭。
“我想跟你一起过,若是他赐宴,就会有好多旁人。”思靖道:“他今日也没见我,我走的时候他只叫人把这东西给我了。”
扶苏心里知道是那个人的体恤,却还是叹道:“能与朝上的大臣们结交也是好事,总是要为将来打算的。”
“大臣们若是要巴结我,自然会主动,但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你又何必替我操心这些。梦非说是不是?”
“是。”梦非继续呵欠道。
“提那些多刹风景——今天吃火锅,冬天就要吃火锅才暖和。”思靖笑:“我让他们把东西布置在偏厅。”他像是期待着哥哥的夸赞般道。
扶苏爱怜地看着他,附和道:“真好。”
荔枝般大小的肉圆随着沙锅里香气浓郁的汤汁沸腾翻滚,梦非用勺子把它们捞起来,分别放在扶苏与思靖面前的碟子里。那酱汁混合了芝麻酱与腐乳,还有种种其他香料,最后撒上香菜,圆子外裹了一层薄薄酱汁,冒着热气好不诱人。
扶苏对美食没有半分抵抗力,他夹起圆子,慢慢地吹气,待它变凉,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那热烫鲜香的肉汁充斥在口中,回味无穷。
梦非又给他们夹冬笋,笑道:“你们两个,都只喜欢吃肉,这笋子放在这锅里炖着的,早就入味了。”
思靖道:“果然跟哥哥在一起,什么都变好吃了。”
梦非和扶苏一起笑他,扶苏道:“你平日里吃的难道就不是好的?难怪长得又瘦又矮。”
思靖正要说话,有人进了偏厅,是早先遣开的宫女,端了一壶酒,然后跪下道:“皇后娘娘要小的把这壶西域来的葡萄酒送过来,说是这酒比中原酿的更淳厚,另送了礼物到前厅,望王爷笑纳;另外其他几位皇妃以及王爷和公主们也送来了礼物——”
“酒放下,你走吧,差人去谢谢他们的好意,说我改日亲自去道谢。”
这是一句空话,他根本不愿意见到那些人。
他们所赠的奇珍异物,他根本也不稀罕。
梦非待那宫女走开,揭开盖子一闻,那酒香扑鼻而来,的确是上品。他倒了一点进杯子里,尝了一口,道:“没有毒。”
“不会有事的,我在这宫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再者,她只是空有个皇后架子,毒杀一个没有威胁的皇子,这么愚蠢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他拿杯子倒了一杯酒饮下,“酒确实是好酒,哥哥要尝一下吗?”
扶苏摇头。
他对这宫里的女人,大抵都是既同情又厌恶的——她们终其一生地争斗,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她们为一个甚至根本不爱她们的男人,伤害人,被人伤,无辜无助无可奈何。他又为他爹感到伤心,高坐在龙椅上的人说一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便轻易换取了他的一生。
美人与江山如同天与地,俨然一对,是世间永恒的话题。但天地间的变数何止一点?他用情过深,爱上凡人已经是罪过,何况为凡人延续血脉?当他虚弱得只与死亡有咫尺之隔,那高高在上的人却保不住他了——身为男子而惑主,或许可以被人接受,但是,怎么会有真心要爱上人类的妖孽?
这是作为帝王的悲哀,至亲之人只能理解,却无力接受。
扶苏记得那时候他出世未久,却因为继承了他爹身上的狐族血脉,将那些事情记得十分清楚。那些叫嚣着要冲入寝宫的道士,以及又害怕又欢喜的宫中妇人,面目虽然已经模糊,却各个狰狞无比。他爹细长妩媚的眼里萌生出淡淡的水泽,却没落泪,把他和思靖托给梦非带走。
他最后终究是不知道他爹是如何为那些凡夫俗子所害,再见的时候只有得一座荒凉坟茔,如斯佳人,一捧黄土埋了新仇旧恨。
那坟墓边梦非撒上了花种,再去的时候开了遍地灼灼的虞美人,一如爹般媚而不妖,亭亭玉立。艳冶的花朵与灰暗的裸土相伴,刺得眼睛生疼,眼泪落得在多,都唤不起地里长眠的人。
终究是阴阳两隔。
扶苏顿时失了胃口,精致的食物入口如同嚼蜡,半点滋味也无,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下,筷子却始终不停。
他不能显露他的心意,思靖还坐在他身边——他是如此疼惜他的弟弟,并不想他与自己一样为这些事情难过。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待腹中空了些,又用了应景的点心:寿桃包里夹着的莲蓉馅,不甜不淡刚好;又有蟹黄酥之类的点心,每样用了些便又把肚子撑得滚圆。思靖一个人把整壶酒喝了个干净,那酒回味甘甜后劲却大,他酒量不好,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因怕他洗了澡着凉,扶苏便只给他擦了身子让他睡下,自己却嫌吃了火锅身上沾染上味道,轻车熟路地到朝华殿的温泉池子里沐浴。
却没料到梦非在坐在池水里,趴在池边似乎已经熟睡。
顿时坏心地把那人慢慢地推进池子里,看着他倒进水中,水面上因他的呼吸而起了波澜,烛火昏昏地照耀着池水,折射出波光点点,水刚齐腰深,隐隐地看见梦非的身影。
隔了许久梦非还不从水中起来,扶苏还以为他睡得太熟,于是下了池子要把他拉起来,却没料到反被拉入水中。
扶苏整个人被水淹没住,梦非抱着他与他亲吻,不能呼吸的感觉其实不佳,梦非慢慢抱住他从水里站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扶苏看着他,许是因为身为狐妖的缘故,梦非生得极美,秀眉细而长,眼角如临风的飞檐,勾人心魄。他素日笑起来的时候却又是温柔恬淡的,并不狐媚。但现在他的双目似乎是被池水浸润过了一般,显出不可名状的艳丽。
扶苏任他抱着,被亲吻夺去了站立的力气。梦非靠着大理石凿建的池壁坐下,扶苏侧身坐在他的腿上。
“你不开心。”梦非细碎的吻落在他的脸上,最后吻住他的眉心。扶苏不经意间其实经常把眉心慢慢地拢起,形成一道浅浅的褶。他轻轻地笑:“恩,我想我爹了。”
梦非道:“他看你不开心,也不会开心的。”
扶苏摇头:“他看不到了。”
梦非安慰道:“虽然是这样,但是我看到你不开心,也不会开心了——活着的人也很重要。”他的手攀在扶苏细窄腰身那幅娇艳的黑牡丹上,帮助他站起来,与他换了位置,分开了他细长的双腿,然后手向下移,直探到他的□,慢慢地摩擦着给予他温柔的爱抚。
扶苏发出一声声低吟,身体与他贴得更近,两个人的肌肤似乎黏腻在了一起。随着梦非的动作,扶苏的身体猛然地软倒在梦非的胸前,如破败的秋叶般抖瑟。梦非分开他的双腿环在自己的腰上,手指就着滑腻的黏液滑到他的股间,慢慢地探了进去。
“你不困了么?”扶苏忍耐着问。
梦非笑:“你说呢?”
那干涩的甬道不适地排挤着手指与水流的侵入,扶苏有些吃痛的闷哼,也就不说话了。梦非的唇齿舔噬着他的耳垂,然后是锁骨,最后将他胸前粉色樱蕊含进口中,以温暖的舌尖□着。梦非将扶苏转身对着他,那小小的□从最初的紧闭到逐渐软化敞开,那粉红的媚肉颜色变成了玫红色。他扶着扶苏颤抖的腰身,慢慢地将自己的欲望推入。

推书 20234-04-01 :女大当嫁----上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