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什么呢？可以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么？大家都是这样看的吗？
“阿暖。”一脚揣开了卧室门，顾依申大咧咧的闯进去，随手扔了罐果汁给他，闻人暖微微睁眼，接过了握在手心。顾依申没发现不同，整个人便躺倒在床上：“奶奶的，你几天没换新货了啊，果汁都快过期了诶。”
好一会居然没听见闻人暖应声，顾依申诧异的翻了个身：“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闻人暖还是不说话。
顾依申一看一惊，藤的就站起来：“谁欺负你了？给兄弟我说说，我带人去砍了他！”
“没事。”
“听你放屁。从小到大你就这德行，有什么事都他妈憋闷到心里，一句话也不说，跟失了魂似的，每次一看你这样我就着急！”
闻人暖想笑，最后只是侧过头：“小申，你不是混的，就不要学人家满口脏话，没点素质。”
顾依申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嫌恶不屑的意思，偏生在他俊秀的有点可爱的脸上，倒有三分委屈和两分任性撒娇的味道。
闻人暖这次是真的笑起来，转过椅子，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真没事。只是把人惹急了，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真的？”
“真的真的。”闻人暖笑起来：“下午你要干什么去？”
顾依申犹带不信的眼神看了眼闻人暖，看他好像是真的没事了，才道：“打篮球。约了篮球队的几个人6点去球场见的，现在4点多了，呆会就得走了，对了，我进来就想跟你说这事儿的。”
闻人暖恩了一声，声音从棉被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顾依申好笑的把棉被拉开，把闻人暖拉着翻转个身，笑道：“你怎么这么大了还这德行啊，跟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就不怕闷死了你？”
闻人暖任他动作，眯着眼道：“长不大才好。”
“又说的混话。你妈真把你宠坏了。”
闻人暖斜睨他一眼，想，我妈才没把我宠坏，宠坏我的人是你吧，究竟谁老把我当小孩看来的啊。
“你那什么眼神？”顾依申揉乱闻人暖的头发。
闻人暖哼哼一声道：“鄙视的眼神。”听见顾依申站起来笑骂了一句，心情忽然好像真的有好起来，在心满意足睡去之前，模模糊糊的说了一句“记得把门关好”也依稀听见顾依申回答了一句什么。意识还没失去之前，叹了句果真是太累了啊。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快九点，闻人暖揉揉眼，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接起来看才知道是迷死狐仙，闻人暖愣了愣，把手机又重新扔回床上，自己先到浴室洗漱过后，又热了中午剩下的饭菜吃了，想起班导上午交给他的材料，才想起关于明天的报告会材料还没整理，急急忙忙弄好后，时间已经是晚上1点了。
闻人暖叹口气，瞥见床上的手机，犹豫了几翻还是拿过来看了看，3通未接电话，一个顾依申的，两个是迷死狐仙的；5个未读短信，三个迷死狐仙的，一个班导的，还有一个10086的。
“阿暖，别生朱雀的气，她不是故意的。”凭什么啊，闻人暖咬唇，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这样伤人了么？
“阿暖，如果你不原谅朱雀的话，我就把你相片公开了哟”公开就公开，少爷长的也不丑，还怕人看了吐不成？
“好吧，阿暖，你就躲着不说话吧，下次我把你安给你野兽，我让你不理 ，让你不理我```人兽恋哦。哦呵呵呵呵，真刺激啊，嘿嘿”威胁威胁，这是□裸的威胁啊，闻人暖气的胃疼，明明是她不对，凭什么要威胁我来原谅？难道竟是我的错了不成？
“闻人暖，明天的报告会材料准备好就发我邮箱去。”娘的，我忙了半宿，你就轻松。
“尊敬的用户，你当前余额已不足……”闻人暖看都没看，直接给删了。
发完邮件，已经将近两点，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游戏，闻人暖恨恨的想，就算哪天真的要退出，也要让你们心服口服了才行。
“阿暖？”很意外的，居然朝九这个时候在线，甚至主动打招呼。闻人暖拉开菜单看了看，除了并不熟识的几个通宵的，住在碧海青天宫里的头像都是一片灰白。
蓝田玉暖：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线？
朝九：我在恶魔岛，你先过来吧。
蓝田玉暖：打怪么，在？
朝九：接了个任务。
蓝田玉暖：……这是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朝九：恩？语音吧。打字有点累。
闻人暖犹豫了会，点击接受。
点开地图，很容易找到了恶魔岛，远远看见穿着神之祭祀服装的男人埋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石子。闻人暖说不清为什么，就隔了一座桥看着那个人，止步上前。
“怎么不过来？”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不带起伏，清冽的一如山泉，干净并且清冷，和想象中的声音并不相象。
闻人暖觉得喉咙有些干，掩饰的笑了一声，慢慢挪过去：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线上，明天没事么？”
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没出息，怎么好象紧张的声音都发了颤？他朝九又不是真的帝皇，自己害怕什么啊。嗓子干干的，声音肯定不好听。越想越是沮丧。
好在朝九只是左右四顾，漫不经心的恩了声，并不是多在意的样子，也无意回答闻人暖的问题。
闻人暖想起下午和朱雀的对峙，皱起眉头，难道朝九知道了？朱雀骄傲没把屏刷了就算了，青龙当时也在吧，他聪明的话也该把屏给刷了吧。
“阿暖。”是朝九略带笑意的声音，闻人暖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朝九身后，没料到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一下便跑到了朝九前面。
“……”
“在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想了想，“朝九，你怎么一个人接任务？”
“门票。”朝九点击交易，把一张在闻人暖眼里很类似于清明节要烧的冥币给他，不管闻人暖的诧异，朝九当先向前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跟我来。”
交了门票，看见了眼前的景色，闻人暖还是不敢置信。朝九，朝九带他来的地方居然是据说要圣诞节那天才开放的号称“天下”最大最壮美的公园“森之远”。
穿过精致的楼圆，向前走了不久，入眼的是一片浩瀚的森林，郁郁葱葱一片蔓延开去，身临其境亦不过如是之感吧，闻人暖在心底赞叹。
“来，来，阿暖，跟我来。”朝九并未多言，只是轻笑，声音轻柔蛊惑，邀他一起探寻更美圣境。
“你来过么？好象对这里很熟悉啊”
“恩，来过一次，刚建成的时候。”
蓝田玉暖抬头看了前方的身影一眼，朝九背对他，好象很专心又好象很是随意的在前方走着。闻人暖想，你给我留下了一个多大的空门啊，我要是有个刀刀剑剑什么的，我要是你仇人，我一刀过去，不就可以把你给结果了？要不我先点穴，把你点倒了之后怎么折磨人就怎么折腾你，我让他们小看我，连你都不是我对手了，看他们还敢拿什么说项，那些小样儿……
闻人暖想了会就觉得自己实在不够厚道，对不起他的从来就不朝九，朝九对他多好啊，好到让他连挣扎的力气和念头都不敢有。
朝九那边寂然无声，闻人暖第一次受不了这样安静的气氛，于是想了想道“是你一个人来的么？”
“恩？什么？”很显然神游天外的不只是闻人暖一个。
“你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么？那次是一个人来的么？这里。”
“恩～和朋友一起来的。不是一个人。”这次很快就回答了。
是和狐仙一起来的么？很想很想开口这样问，只是前面那个人的身影就算只是在游戏里，看在追随在他身后的人眼里，只有雍容从容和，寡情决绝。
问不出口，问不出口……
闻人暖垂下眼敛，蓝田玉暖还亦步亦趋的跟在朝九身后，那么像小跟班。淡淡的苦笑，埋在心底的那些挣扎，什么时候能够说出口？侧过头，看见一圆的浮华。
你知道狐仙喜欢你吗？
你知道狐仙一直喜欢你吗？
你知道知道狐仙喜欢你我有多难过吗？
你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远远观望任由嬉笑打闹的心情吗？
你知道每多见你一次，我的难过和挣扎又要增加几分吗？
为什么要对这样好呢？明明你该是那样决绝冷情的一个人才对啊。
明明你都知道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说破不揭穿呢？我心存这些恶毒的庆幸，鄙视着自己的龌龊，你是看在眼里的吧。是想看我挣扎，是想报复我么？
“又发呆了？”朝九失笑：“比我还爱发呆啊……诶，到了。”
蓝田玉暖停下来。
“怎样？”朝九微微得意的声音，轻轻上扬的音调显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闻人暖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月光下那个人白色的祭祀服笼上青烟，朦朦胧胧，仿佛神祉。他身后的那片壮阔的景色，居然，居然是仿真的海？！闻人暖听到海汐拍岸的声音，听到海风拂过的声音，听到轰隆的一波一波涌过来的海浪声。
“去海滩走走吧？”
“恩。”
“还不错吧？这全是仿真系统，比3D的画面更优质精良。比真的大海还要壮阔美丽。”
闻人暖点头，说，恩。很美。隔了一会笑道：“我一直很想去看看真的海长什么模样的。”
耳边传来朝九轻笑的声音：“等我一下。”极轻极淡。闻人暖只觉风吹涟漪一般，有什么在心底温柔的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然后起身的细小摩擦声，几分钟后，耳边远远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乐曲声。
闻人暖在刹那睁眼，盯着屏幕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思的白色身影。
海浪还在一拍一拍的击打海岸，月光洒下来的这片圣地，美好的一如梦境。
“月光奏鸣曲？”
朝九几不可闻的恩了一声。
“朝九。”
“恩？”
“原本另一张票打算给谁的呢？”
许久,朝九仿佛刚睡醒般慵懒的声音传来,飘渺的如同这景色一般梦幻:”我没想到会掉两张”
闻人暖一楞,没想到猜测了这许久的答案居然会是这个,想笑,却在笑出来的时候在心底细细的,几不能觉的叹息了.
“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
闻人暖不解的咦了一声。
朝九笑了笑道：“这样的夜晚很美，对吧？”
“恩。”
“我从落地窗看去，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梧桐。想起李清照的那首词没有？”
“《声声慢》么？今天没有下雨。”闻人暖看了看窗外，觉得朝九住的地方肯定很诗意，像他租住的这公寓，虽然算了附近比较好的了，但是晚上就看不到梧桐，他住在7楼，太高了，也没有落地窗。
“恩。”朝九的应了一声，闻人暖找不到话题，于是沉默。所幸这感觉并不坏。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在这样的晚上显得别外的诗意和柔情。还有海的声音，这是一种被纵容和宠溺的声音。闻人暖觉得。
“今天是我生日。”3点，就在闻人暖准备说再见下线的时候，那边传来那个人低低的嗓音：“恭喜我23岁了吧。”
闻人暖彻彻底底的怔住并慌乱起来了。
“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
朝九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所谓，听不出寂寞也听不出伤感，听不出介意也听不出失望。
可是闻人暖还是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揪了一下，细细的疼痛起来。
“生日快乐。”闻人暖笑着说：“要我唱生日歌给你听么？”
朝九恩了声，突然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家里。”以为朝九是怕他吵到别人，于是笑着加一句：“我一个人住，不会吵到谁的 。”
“地址。”
“国庆北路23号***”傻愣愣，不明所以的把地址如实报了之后，闻人暖看着屏幕瞠目结舌。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如果对方是坏人怎么办？
“有点远啊。”那边好象是自言自语的声音，闻人暖拼命点头，没错没错，很远很远，大人，你不会是想过来吧？
“会煮面吧？”那个人问。
闻人暖说会。
“我去你家吃面好了。生日是要吃面的对不对？”
闻人暖说对。说完之后心里觉得涩涩的，然后问，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朝九想了想说，一个小时左右吧。
“过来的时候小心点。”闻人暖说完这句话后，直接把自己鄙视得要死，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他说出来的？深更半夜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另一个男人煮长寿面？这算是一回什么事？什么时候自己也是爱心泛滥成灾的人了？
看到垃圾桶内被顾一申扔了的一些过期食品，想起楼下有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想了想，闻人暖连睡衣都没换，直接拿了钱包钥匙下楼。
明天我一定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方升起来的，最不济明天也该是下红雨。
手里提着蛋糕，几大袋食品，摇摇晃晃上楼的时候，闻人暖如是想。要不然就是我烧坏脑子了。
既然是烧坏脑子，所以在门铃响起前，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态度完成了一碗长寿面和一些小菜，就显得理所当然不过了。
打开门的刹那，视线相对时，两个人不同程度的怔忡了。
门外的那个人，五官细致到精致，却不是秀丽那种偏女生的美丽，而是很男孩子气的一张脸，有刻骨的清秀在里面。闻人暖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一句形容词，骨骼清秀。很不识时宜的想到，这个人怕是以后死了，全身腐烂的只剩了骨头，见了的人也会觉得惊艳吧。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子半卷到肘部，露出麦色的手腕，深蓝低腰的牛仔裤，很称那双修长比直的腿啊。闻人暖暗自点了点头。
门内的那个人，一如想象当中，是个有很清澈的眼神，让人一见就觉得温暖的孩子，眉目微微上扬，是少年人特有的冷洌和张扬，明媚的看不到一丝阴霾。很容易让时下的女孩子欢喜尖叫的脸形和五官，配上半长不短的碎发，活生生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般。少年偏白的肤色，很称这套蓝色略显保守的睡衣。
难怪，小夏会一直把自己和他配成对。朝九有些无奈的笑。
“进来吧。”打量过后，从进屋到坐谈，是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对峙。朝九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可爱的紧，殊不知闻人暖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只是少年人的骄傲和一直秉承受到的教育都不允许他后退和慌张。只能若无其事的表现，好象一切都很平常。
闻人暖觉得懊恼的是，朝九的目光好象透着了然和兴味，不动声色的看他表演。
当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闻人暖作出结论，与之为敌是自找活该。
闻人暖端了杯水给他，然后自顾自到了厨房，把弄的东西一一摆上餐桌，朝九觉得有趣。
坐下来到时候,闻人暖有点懊恼的发现朝九眼底有笑意和惊诧,或者说可以称之为惊喜的光芒.
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殷勤热情了一点?早知道就只煮一碗面给他就好了.总觉得在他面前,做什么事情都有点不太对劲,难道这就是所谓偶像的影响力?男孩子洗手做羹汤会不会显得太过缺乏男子气概了些?
"全是你弄的?"朝九看着桌上的四菜一面,实在有点惊讶,随后想起什么，很快又眯起眼笑起来.
如果小夏知道阿暖还下得厨房的话,恐怕化身为狼扑上来的可能性都有了吧.阿暖越来越符合漫画小说里面优质美少年的形象了么.
只是,笑容在闻人暖眼里却生生看成了侮辱:"笑什么，啊,不吃拉倒!"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脸红,闻人暖觉得在朝九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下,总觉得逃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少年人的骄傲怎么允许自己的怯场退缩,只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于是用恶声恶气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半是羞半是恼使得俊脸微红的模样却尽数收进了另一个人的眼里,生生激荡起无边笑意.
挑了一筷子面入口,比意料中更美的味道,朝九挑挑眉,看向正在整理灶台的少年:"真的都是你自己弄的?很好吃."
大概习惯了这类的赞美,少年只是随意恩哼了一声,然后清洗抹布.
"过来一起吃吧."
随意的句子,却带着天生不容人拒绝的味道.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闻人暖抬眼看了墙上的电子钟,很好,4点一刻,这样算是早餐还是夜宵?
本来想说不用了,却在对上男人闪着笑意的眼眸,看见对方眼底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时化作口水,吞咽入喉,默默点头,拿了个小碗,从朝九碗里挑了小半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