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殇天下----妖画

作者:  录入:03-06

琴殇天下
作者:妖画

文案
流觞堂,曲水奉良宵.
京都人道"谈弦公子,天上人间".一手的绝妙好琴,日日引得门前车马喧闹.
而这高高在上他却独独对新来的小杂役有了心思,疏尊降贵,主动要教他弹琴.
那杂役喜阑却只是笑笑看他,清澈的目光里有他所读不懂的怜悯.
日后再日后,方明白自己当日竟然是在向这天下最尊贵的少年,卖出了微不足道的人情.
我自降临到这个世界,就是用来愉悦别人。
我只会弹琴,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
如果一定要我说,怎么证明我对你的感情,我只有告诉你,我愿意给予你,这世界上我唯一谋生的技能。
我只有这微薄,可以奉献给你。 --------------------------------------谈弦

主角:谈弦,奉喜阑

练习曲(一)

喜阑捧了红木雕漆的琴盒,端正的挺直了脊背走上仄仄做声的楼梯.喧哗的声响像是绵然的潮水,堵塞住眼耳口鼻.一抬头,高高悬挂的灯笼串,眩目得仿佛淋漓不尽的鲜血."喜阑你这个懒筋犯的太不是时候."园子里的大掌匙春棠迎上来,眉目微微蹙起,"多少的贵客就是花了大钱来巴巴的等了你去给谈弦公子捧琴的么?还不快给我滚进去."喜阑垂了头,任春棠骂个痛快,方微微一笑道:"求之不得,才是妙招.若公子当真着急,又如何要让喜阑去那么远的独照楼取这把琴."言毕又复肃一肃身,才走进了那华彩绚烂的堂厅里去.一脚犹如踩进了无尽的虚空.锦绣迤俪成绵软的梦境.眼前的灯光迷离缤纷,一朵朵璀璨打开,把目光重重的笼罩住.空气里流淌着五彩的气流,那里面糅合着脂粉,香料,珍珠宝珥环佩琳琅,陈年的花雕醉,天馔楼的师傅烹饪的精美菜肴,夺天坊的绣娘制造的细致衣裳.那世界上所应有尽有,可以找到的一切好东西的气味.暖暖的,凉凉的,遮蔽住心神.一双手拉住他的腕,喜阑微微趔趄,眼里先映住一对清澈见底的瞳,方幽幽如同醒转过来."公子要的可是这把琴?"他屈膝跪坐在香风榻前的小扬花几上,把那把琴奉上.谈弦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修长的指轻轻抚摩一下琴弦,紧绷的弦立即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等待了太久的宝器般发出渴慕的音响.谈弦轻轻一笑收回手,那笑容在喜阑看来竟然有一丝冷清.他不禁睁明了一双眸,想要确认方才的那感觉的真伪.而谈弦只是略一倾身,便端正的坐好了.满座顿时鸦雀无声.那些着着锦绣配了珠宝的达官显贵们,此刻都安静宛如信徒.谈弦的琴,上天入地,也只能听这一遭.那音律足够勾引住所有的人的心神,把尘世的所有美好来一次彻底的沉醉.长睡不醒,梦里只看见最具备幻觉的景象渐次的把心悠然的抚摸得惆怅起来.好酒醉人,谈弦醉心.醉到深处,灰心如偃.而那操琴的人,只冷淡的板着张脸,长长的黑发从两侧遮掩起脸庞,只偶尔浮现出一许洁白的颊,好象一束月光般,忽然间映照了天地间全部的荒凉.喜阑坐了一会便退出去了.在这偌大的流觞堂里,谈弦若是珍宝,他便只能算根寒烟衰草,还要再被踏上一脚,永生永世的得不着翻身.他继续的去做那些做不完的杂役.月光清凉的包裹着这寂静天地,干净或是污浊,一并的清洗.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喜阑洗净了院子里的衣裳,叹息一声转身过去,却几乎要叫出声来.谈弦一身白色的衣裳,倚着门廊的雕牙柱,正望了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习惯的微微蹙着那对秀长的眉,并没有言语.他那件衣裳轻轻软软的,在醺然的夜风里柔和的扬动着.喜阑知道那衣裳是绣翅缎织造成的,贵重有如黄金.而他只是懒懒披搭,是用来衬托着他的翩然贵胄."公子还不休息?"喜阑把盆子放下,抬手擦去额头上一丝水痕.谈弦皱皱眉,却也点了一下头.他点了一下头,竟然还笑了一笑,微微的漏出嘴唇见几星洁白的牙齿,那孩童般甜美的笑容让喜阑一怔,算是相信了京都内流传的"公子谈弦,天上人间"这般的赞美."你想跟我学琴吗?喜阑?"他开口道,那平静的口气在喜阑听来却如同是晴天里划出了道洁白闪电。他睁圆一对眼睛,看着这个漫不经心般提议的男人。
“公子为什么要对我说?”喜阑放下手里的洗衣盆,正对着这个男人,明白的问道。
谈弦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个反应,秀美的脸上蓦的升起一丝慌乱般的神情。那双孩童般赤诚的眼睛也起了些迟疑:“我……不过是想帮你.”
喜阑微一摇头,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一时间有些感激这素日里总是冷着张脸的男子了.但是他俯身拾起盆子,少年稚秀的面上浮现出一个笑影来,用轻柔的声音拒绝道:“如此喜阑谢谢公子的美意了。不过,喜阑认为,坐在那锦绣之中,再多捧场,也是为愉悦他人罢了。喜阑不愿意识这抬举。”说完一福身子,自谈弦身边走了过去。
谈弦静静待他走过去,无话可说的愣了一许。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疏尊降贵,却似乎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力量给压迫了,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他皱皱自己修长的眉,手指抓紧了身上的锦绣。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琴公子?”明媚的声音,忽然日光般降临。谈弦没有转身亦能马上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他淡淡叹息一声:“刻墨,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个玩具。”
“公子被谁给打击了?”那声音不惊不恼,只从身后绕至了前面,是一个面若冠玉,雅逸万端的男子。比起谈弦那稍显柔美的姿态,这个人风流洒脱得别具一格,正是流觞堂内“琴棋书画四公子”之一的刻墨。
谈弦被他那仿佛黑若深渊的眼睛一盯,不禁转过了头去。刻墨嘻嘻一笑,伸手去勾住那骨瓷般洁净的小小下巴,迫他转过头来道:“怎么?谈弦生出脾气了呢?”
这戏狎的语言,日日里不知道要被轻薄多少次。谈弦无奈一笑,也许喜阑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看上去是比他地位高出不知多少,临了临了,却不过是别人手中不自知的玩具。
“真的生气了?”刻墨见他半天无话,这才有些慌神,改用双手环住了谈弦的肩膀,一迭声的唤起他来。
“我又没失了魂,劳你这么叫唤。若被掌匙听到还不知道我是如何了。”谈弦浅浅一笑,略微仰头去望刻墨。
“要我陪你吗?”刻墨心里有点怜悯,轻声问到。
谈弦摇头,稍微一用力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我今日觉得累了,先回去睡了。”
他轻快的身影融合在清冷的月光里,只看见那翩然的白色衣裳,洁净得犹如一块精纯的美玉。
喜阑自藏身的假山后走出来,注视着那微微纤细的身影,他是不会懂得他的,如何去懂得?大约,是注定了终于毫无可能的事吧。
他挺直了腰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相信那已经为时不远。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京州做帝州。
端神王朝被边境敌国所破,已然整整七年了。
端神王朝景帝十九年,敌国宛缰起兵进犯,势若破竹,一路席卷。
铁骑踏过之处,生灵涂炭。而帝州之内的景帝还沉湎在歌舞升平的幻觉之中,任凭了辛勤的将士们把鲜血涂满了端神的历史。直到兵临城下,才知晓慌乱,一纸和书,将半个江山,拱手相送。
在战争中,不要说谁是正义者。
民众永远是最无辜而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受害者。
景帝大笔一挥,把小皇子送与宛缰帝王为人质,将长公主也送去了宛缰,给那与自己年岁一般的宛缰帝王做了姬妾,并将西北十六州土地割让与宛缰,将都城从帝州迁移至京州,算是换来了和平度日。
而端神那曾经“君临天下,四方来朝”,终于成为了神话。
七年之后,伤疤忘却了疼痛的感觉。
流觞堂是京州最大最有名的寻欢所。与其他的烟花处所不同的是,它的门槛高,高得官阶低过五品之人都不太好意思抬着头进来;它的伶官们俱是万中无一,上上楼有琴棋书画四公子,风华院有花鸟风月四美人,如此盛名,脂粉气几乎要醉倒了半个京州城。
喜阑把一大盆的碗盘费力的抱进了涮洗间,一脚踩上了一滩污水,他毫不在意的继续踩着往里走走,把碗盏一并轻轻放下,这些大约是要堆积到凌晨忙完了才可以有工夫来清洗的了。他又一次踩过那片水渍离开了。
走到了楼阁附近,偏偏又遇到了谈弦。依旧是一身吊丧般的白,这次是锦华织缎,曾经的西疆供品,而今已经是别国的土壤。微微浮现着荧光的缎子,将月光柔柔的都托在了上面。他那秀美的脸上也似裹着层月光,越发的柔和起来。
谈弦喝多了一点酒,那双桃花绚烂的眼睛里有些水光,歪了头,伸手要他来扶。
喜阑上前搀他:“公子如何自己就跑出来了?”
谈弦低低一笑,身体却先失了力,大半的靠在了喜阑身上,扑鼻便是他身上那独有的暖暖香气,蒸熏着酒香,越加的醉人。他一手去按自己的额头,喃喃的说了句话,大约是怕样子不好看回去有些丢人。喜阑无奈,只好将他先扶到一间小厢坐下休息。
“公子且歇息会,我去叫人与你倒杯茶。”他温言的说道,准备抽身。
一只手拽住了他。
月华无上。
谈弦睁着双迷醉的眼,看上去分外天真如同个孩子般娇美。头发散落在腮边,勾勒起一丝桃花色。他一手拉住了喜阑,一手从怀里掏出条雪白的丝绸帕来。
“你的鞋……”他微微皱眉,那惯有的小小动作总是让他看起来不太快乐似的。他低下头,一手还借了力拽住喜阑,杨柳般柔软的腰肢也随之折下,俯身替他擦了擦鞋上的污渍。
“公子仔细脏了自己的手。”喜阑惊了,旋即去闪躲。
洁白的丝绸上,沾染了污渍。
谈弦不以为意的仰头,又复倚靠在了软椅上,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幽幽道:“这地方,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他闭住眼睛,示意他出去。
喜阑出了门来,一颗心犹自微微有些发紧的跳了起来。
公子谈弦,天上人间。冠着这般盛名,这美丽的男子究竟是一个如何的人呢?他叹息一声,朝了那喧闹外间走去。
又被抓差做了许多杂事,方得了个空寻了盆热水,打一个毛巾把,给谈弦端了过去。
他却已经在那小厢里睡了过去。一张孩童般稚美的脸上,似写着小小的委屈,月光缤纷如洗,轻盈的飞舞在这幽谧的天地间。
喜阑将他的头发顺到耳朵后,便替他擦了擦脸。那的确是张生的太美的脸。让喜阑记忆起自己远嫁多年的姐姐,那也曾经是个芳华万千的女子。蔷薇般璀璨的韶华,尽数的被岁月采撷了去,自此再也找不出归路。
他手下的动作不觉轻柔了许多。谈弦微微的哼了一声,被这热气熏的舒服起来。复又沉沉睡熟过去。
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多久之前了?两年,三年,还是四年?
时光,怎么也看不见边界。
那时候他不过才14岁,还是个青稚少年,一身瑟缩的灰色衣衫,跟了本家的叔叔走进了这华丽大堂,慌乱得连脚也不知道该放到何处。
眼睛只敢死死抠住地板,那地板也是流光溢彩,刻画着美丽的花朵,缤纷盛开,看久了眼睛也被那颜色晃花了,看见一双白色的靴,刺绣也是白色的,踏雪似的立于眼前。
他大着胆子抬头,先看见一双清美的眼。眼角微微的向上挑起,多少风情便尽数的收藏起来。
那是个男子,风姿卓越的男子。没有笑,只淡淡扫他一眼。
掌匙的妈妈便叫道:“谈弦公子莫再近前了,这乡壤里的粗陋孩子,仔细冲了公子的雅气。”
他叫做,谈弦,一个幽雅而寂寞的名字。
喜阑默默的念一遍,他已经顺从的走到了一边去了,白衣的身影,有些轻快的走动着,他喜欢把脚步提得轻轻的,看起来便格外的柔和,有些孩子气的天真。
春棠妈妈仔细的盘算了足足一柱香,方万千不情愿的答应收下这孩子做个杂役使唤,至于学伶官那是万万不能的,这粗陋样子别砸倒了流觞堂的金字招牌谢天谢地些。
于是他便留了下来。浣衣洗碗打扫跑腿一应的工作,很辛苦,但是他却始终一声不吭。
该是第四年了呢,窗外那小小的迎春,又开了起来了。
喜阑叹息一声,将一床挑丝的细绒被子与谈弦盖了,端了水出去了。
他并非全无善意,只是这生活的压迫,总是让人有些隐忍的忘记本身的心情。
涮洗间里堆积着如山的碗盘。喜阑吸一口气,中午时分喝的那点薄粥已经让他此刻有些无力,格外的想回去躺下来,舒展一下疲惫的筋骨。喜阑无奈的笑笑,把袖子挽高一些,蹲在了地上,开始洗碗。
心若为形役,则如何去探索自己生的意义呢?仿佛蝼蚁一般的生命太多,若告知他们这一生无望,是不是大家都不会再活。
却不是那样的呢。即使再无望,也会活着的。这,就是人的本能。
喜阑慢慢的把碗自浸泡的水盆里拿出来,冰冷的水,浸得手并心一起的凉薄。一个千金买欢喜的场所,所有一切都被待价而沽,他微不足道的心情被反复的碾压着,连声音也无。怎么再相信有什么稀薄的温暖?
那个男子,笑容犹如一小束洁净的月光。
他也不过是个趁手骄矜的玩具。即使想要把手里的温暖递出,大约也是力不从心的。
喜阑一边想,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直到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逼近的气息,才猛然的颤抖了一下。
一只手从手面牢牢的搂过他的腰,将他给拉了起来。
刻墨慢悠悠的表情里有些平和的神气,却让喜阑觉得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他一手还攥着只碗,水争先恐后的从腕上滴落了下去。
“别害怕啊,让我好好看看你。”刻墨温和的说着,他比喜阑高出许多,一手就揽住了他那盈盈的腰,另一只手温柔的拨开他的头发,注视着他的脸。
喜阑被那目光看得分外的紧张,虽然他不知道刻墨要做什么,却直觉的想要挣扎出来。他的怀抱里满是他不熟悉不适应的生冷,有点像,开鞘的宝剑般锋芒四射。
“公子你……”喜阑努力的挣扎着,却无奈二人在力量上的悬殊太大,只得尽力保持着距离,一手撑住刻墨胸口的衣裳,问道,“要干什么?”
“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此时的刻墨依旧优雅的说着,那只手缓慢的画过了喜阑的脸,仿佛比池水还寒冷的温度,“其实掌匙妈妈也有走眼的时候呢。”
“你在说什么?”喜阑心里“咯噔”一下,不觉僵硬住。
刻墨低下头,那对深黑的眼睛直直的盯住了喜阑,他笑了,那笑声比素日里听来要低沉很多,连他整个人,也与平日有些不同,那紧搂住喜阑腰的手,亦开始不安份的上下游移起来,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仔细的摩挲着他的皮肤。
“我不懂得谈弦是怎么了,现在我有点明白了。”刻墨的头移至喜阑的耳畔道,忽然在他那纤巧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喜阑仿佛被蚂蚁在心口上挠了一下,不觉轻轻扭转了一下身体,想要避开他的进犯。
刻墨却没有放弃的打算,他一手依旧牢固的控制着喜阑不让他逃脱,另一只手勾住他细致的下巴,拇指不经意般蹭过了那柔嫩的唇,随即把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
“哗啦”一声,喜阑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惊天动地般的响声。
喜阑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唇上传来的,陌生的压迫感令他恐惧,刻墨将他压在一侧的墙上,丝毫不在意刚才的声音是否会惊动谁,只一味的在他柔软的唇舌上掠夺起来。
陌生的亲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便长驱直入的闯进他柔嫩的口腔,勾住他的舌灵巧的缠绵起来。
喜阑拼命的推动这压在他面前沉重的身躯,却依旧被他一步步攻城略地,节节败退下来。
他那费力挥出的拳头似乎打在了棉花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衣襟被解开,露出了胸前洁白细腻的皮肤,在寒冷的空气里微微战栗起来 。
刻墨的手,抚摩过他纤细的颈,滑到胸前来。

推书 20234-03-04 :阎罗殿下的男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