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超市他就从自己面前跑掉,今天又来,难道他是什麽毒蛇猛兽不成?
迈开长腿,在他即将要关上门之际,用手卡在门内。
他连忙停下关门的动作,就想往里跑,我一把拉住他。
“好久不见!”我咧开嘴笑道。
下流小孩37
舒沁悠跟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似地缩在沙发上,不动也不说话。
“这里跟以前没什麽变化啊。”我转头向四周看,“怎麽没见舒掣?”
我奇怪於这里有些冷清,虽然以前也只是他跟舒掣两人住,但是时不时还会有佣人走过,舒掣也经常在家。
等了半天不见有动静,我终於将视线放回到他身上。
感觉到我在看他,他不自在地动了动,“小掣跟我爸爸住去了。”
“哦,”我了然,“怎麽也没见刘妈?”
这几天他通过在暗处观察,发现都是他自己出去采买日用品什麽的,那些佣人一个也没出现过。
“刘妈一星期来一次,只有我一个人住也没什麽要打扫收拾的。”
“怪不得……”我小声嘀咕道。
他说一个人住,也就是在我走之後,舒含阳并没有再给他介绍女人什麽的。
见我不再说话,他抬眼偷偷看我。
看著他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自己的唇,我有些恍神。
四年没见,他没有什麽大变化,只是比以前更瘦弱,脸色也更加苍白。
我临走时好不容易将他养得看起来健康了些,现在全都退回去了,甚至比以前更糟,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照顾自己的。
“那个……”忍受不了我只是看著他不说话,几乎快要窒息的舒沁悠开了口。
“什麽?”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嗫嚅了半天,刚想说什麽,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我接起电话,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Delia(戴丽尔)。”
舒沁悠惊讶地看著我用一口流利的德文讲著电话,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与伤心。
发现我仍一瞬不瞬盯著他时,又慌忙低下头。
昨天在超市看到小捷时,他激动地险些晕过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四年不见,小捷越发英俊好看,也成熟稳重许多。虽然他从以前就显得比同龄人老成,但是现在更加有男人味,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稚嫩。
正想著该如何上前打招呼,却看到他身边还带著一个漂亮的外国女孩。
女孩状似亲密地挽著小捷的胳膊,有说有笑,周围投来无数豔羡的目光。
他突然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再走上前去,出神地看著那一对郎才女貌的年青人,觉得自己这样恬著脸跟小捷相认有些不知羞耻。
眼看两人向自己这边走过来,他惊慌之余转身想逃离,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货物。
被小捷看到自己这种丑样子,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於是他仍下采买了一半的东西就跑了。
回来後他一夜没睡,一大早就起来再去那家超市,没想到回来就看到小捷出现在自家门口。
当时想也没想地转身就跑,只要不面对他,怎样都好。
小捷这麽出色,而自己却……
“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我收起电话说道。
“没关系。”舒沁悠纳纳道。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有了些变化,虽然一开始就不是很顺畅,但现在更是难以进行,随时都有可能以尴尬收场。
“你刚才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我笑笑,试图缓和一下。
“没什麽。”
“这麽久没见,你没有什麽可对我说的吗?”
他仍然低著头不说话。
我无奈地叹口气,“为什麽一见我就躲?”
“我、我没有。”他结巴著否认,声音小得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没有为什麽不肯抬头看我?”
被我逼问地没有办法,他不得不面对著我,但眼睛仍然不敢直视我。
我突然伸手摩挲他的脸颊,他吓了一跳。
他两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笑,“干嘛这样看我?”
“你……你……”他舌头都有些伸不直。
我倾身,在他略微苍白的唇上啄了下。
他更是吃惊地瞪著我,连躲避都忘记了。
见他这麽呆滞可爱的样子,我恶意地伸出舌在他唇瓣上舔了下。
直到我离开他好久,他才反应过来的捂住自己刚刚被吻的唇。
“这四年来,虽然你没有话要对我说,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一下。”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捷……”
“算了,”我瞥了一眼他听到我这样说後浑身一颤,满脸绝望的表情,“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不会对你乱来的。”
他难过地握紧双手,将脸别开。
我暗笑他什麽事都表露在外,却不动声色。
“既然这样,”我站起身来,“我要走了。”
我故意说得好像离别一样,他眼中闪烁著什麽。
“你要回去德国吗?”
“嗯。”
他只问我要不要回德国去,并没有问我现在回哪去。我这样回答也没有错。
“你不送送我吗?”我对著垂眼不语的他说。
他机械地把我送到门口,中途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心中暗想会不会做过头了。看他这麽失魂落魄的,不过转念一想,让他好好确认一下自己真正的心意也好,应该不会出什麽问题才是。
不过,没想到我的一点小小恶作剧却带来让自己後悔莫及的效果。
下流小孩38
凡商海上位者都要具有敏锐的洞察力,灵活的头脑与强硬的手腕。而已经处於一定高位,在国内甚少有能出其右的,就会把眼光窥向国际,因为凡上位者,野心家也。
舒含阳就是这样一个商场中的上位者。
下午三点一刻,舒氏企业大楼最高层的会议室里,舒含阳和一干公司重要员工等待的卡恩的专员迟迟未到,已经和约好的时间晚了一刻。
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舒含阳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地表情,依然看著手中呆会需要洽谈的文件内容。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直到过去半小时後,才见到要见的人。其他在坐的与会人员也没有一个敢抱怨或指责,不仅是因为懂事长坐阵,那位卡恩董事长的儿子,这款游戏的设计者,同时也是这次他们要洽谈的对象--卡恩的特派专员德瑞恩,如果惹恼了他,那合作的事也就别想了,由此给公司带来的利益损失也是无法想像的。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脸轻松笑容的我入坐後,打开携带的文件,“我是德瑞恩,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舒含阳在我进来时那一瞬间的诧异被很快地掩饰过去,轻轻咳了声,投入於洽谈中。
会议室内风云莫测,会议室外一片哗然。
“刚才进去会议室的是这次德国派来的专员?”营销部的女秘书一脸期待地问著刚从会议里出来的资深秘书。
“是啊,有什麽问题吗?”在舒氏呆了有三四年,不仅是凭著一定的能力,还有一丝不苟的严谨作风。
经新来的小秘书这麽突然一问,她还以为是有什麽地方出问题了。
“他长得好帅啊,”活泼性格使然,小秘书将憧憬全部表达出来,“还是卡恩公司电子研发的CEO,又帅又多金,简直就是女人心目的最佳情人!”
“是啊,是个能力非常卓越的男人。”看出小秘书的少女情怀,她了然地笑笑。
“听说他以前还在舒氏做过,曾经红极一时,但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离开,是不是真的?”得到前辈的确认,小秘书更无法抑制兴奋的情绪,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我们公司怎麽可能放过这麽好的人材?”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好了,快回去工作吧。”新人精力旺盛是好事,但是如果过头了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把还有话要说的小秘书打发走,她也回到自己的职位上。
再次回到舒氏是出於生意上的原因。戴丽尔的父亲,也就是卡恩的董事长,准备在亚洲找个实力好些的公司作为代理把由我设计的游戏推出,当看到舒氏也是众备选的公司之一时,我自动接下了这个项目,并私心地推荐了舒氏,戴丽尔的父亲於是派我来处理一些後续工作。
抑制不住心中藏了四年的那份鼓动,我带著戴丽尔提前一周来到这里。
一下飞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他。
像个偷窥者在他家门前等了一个多小时,只是看他的身影从眼前走过,那一脸的平静淡然,像是把一切都忘记,心里一阵阵酸涩。
没有我,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知道不应该再去找他,可是当看到从眼前逃走的身影时,又情不自禁地想要牢牢抓紧!
谁都可以从我身边逃走,惟独你不可以!
还是去见了他。再他第二次想要逃离时我抓住了他,并且决定再也不放手,无论用何种手段。
我母亲也好,舒含阳也好,现在的简捷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鬼。
“如果没有什麽问题,还请德瑞恩先生在这里签个名。”
看著秘书递过来的合约文件,确定没有问题,我签下自己的名字。
“很荣幸能与贵公司合作。”舒含阳收好合约向我伸手。
“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握著伸过来的手我笑道。
“不知道德瑞恩先生是否有空,赏脸让我做东吃个饭。”舒含阳礼貌而中气十足的邀请道。
意料中的话语。自从我一进会议室
“不胜荣幸。”
下流小孩39
一家装饰典雅的高级餐厅里,面带礼貌微笑的服务生穿梭於形形色色的客人之间。
穿著价值不菲的男人女人窃窃私语著,谈笑风声,偶尔静下来,像是倾听若有若无的轻音乐,脸上却闪现著隐藏极深的精明与猜测。
这是个最适合谈判的场所,为了自己的利益无人会理会别桌人在做什麽,因为一瞬的疏忽都有可能全盘皆输。
舒含阳双眼聚精会神地看著舞台中央那个优雅的钢琴师,那一脸的陶醉似是无全感觉不到周围散发出来的阴谋气息。
与刚刚走掉的年轻人一样,不管有无人听,他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倾其所有。
他知道这次再也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或许真是老了,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狠戾与果断。
“董事长?”一旁的谭秘书恭敬唤道,试图提醒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烧尽。
舒含阳却不为所动,似是没听到,直到灼热刺痛感传来才慌忙扔掉烟蒂。看著烟灰缸中一口也未吸过的香烟,再次出神。
也许不是因为自己老了才没有阻止,而是潜意识中败给了那个人。刚才与他面对时,可以深刻感受到那深邃的黑眸中深沈的欲望与坚定。那一瞬间他有些颤抖,如果不是多年商场上拼杀的经验让他勉强稳下心神,很可能会就此逃开。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涉世未深的小鬼,不然也不可能成功拆散他和沁悠,自己只不过是使用了最卑鄙的心理战术逼他离开,现在他再次回来,要拿回失去的。
“我当时的决定是否正确?”舒含阳喃喃。今天招致如此难缠的对手,不是不後悔的。必竟在简捷离开後,沁悠并没有按自己的安排行事,反而更抗拒他。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谭秘书小心翼翼回答。今天与卡恩的特派专员洽谈时,他也著实吃惊不小。没想到四年後会再次见到简捷,而且身份还如此特殊。不知道董事长在意的是否这件事,所以才如此失常。
舒含阳并不期待得到什麽实际的答复,但听到谭秘书的回答仍不免有些失望。
“是我的,我决不会拱手让人。”
简捷的话仍在脑中回响不断,虽然口气云淡风轻,但却铿锵有力,不容忽视。
没想到他舒含阳也会有想要听取别人意见才能走出下一步的一天。
谭秘书看著露出苦涩笑容的董事长,只是恪尽职守的站在一旁,并没有往下深问。
驱车回到暂时的住处,戴丽尔已经迎了上来。
我心情极好,无论什麽任性的要求都一口答应下来,戴丽却吃惊地张大了红豔的小嘴,不常用的中文也脱口而出。
“你今天中邪了吗?”
“没有,对你好还不行吗?”好笑於戴丽尔别脚的中文,没想到她还会用“中邪”这个词。自己到不记得有教过她。
“今天都去哪了?”揽过她的腰,将还在吃惊状态下的戴丽尔拖向客厅。
戴丽尔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别处,计划著接下来的几天该如何挥霍。看著她不停地说笑,一直摇摆不定的心突然有了目标,不再迷惑。
什麽是自己该去挣取的,我不会再错过。那个人也一定等得很辛苦,如果还继续让他独自挣扎,那我根本就不配做他一生的依靠。
这场战役他稳胜无疑!
戴丽尔说著说著就抱怨起所剩时间不多,直嚷著要多呆几天,却被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
“我是德瑞恩。”我接起电话。
“德什麽瑞恩啊,出国几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啦?”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骂声。
我笑笑,会说这种话的也只有项龙了。
“你小子怎麽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回来也不说跟我们这些好兄弟多聚聚,整天躲得不见人影,怎麽,变上流人了,不屑跟我们这些小人物打交道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笑骂他。这几天都在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没顾得上其他,正想著约项龙出来,省得到时候被报怨,没想到他到先打电话过来了。
“废话少说,你现在出不出来,不出来以後兄弟没得做!”项龙半认真半开玩笑。
“都最後通碟了能不去吗。”
挂了电话,对不乐意的戴丽尔说了几句好话,哄她开心了,我便依约前往项龙家。
其实自从跟项龙认识以来,去他家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项龙的家人势不势力都跟他没关系,但既然人家不喜欢你,自然没有必要去自讨没趣。
无所谓上流与下流,就像项龙刚才在电话中说的,即使再怎样变,也都还是兄弟。他没有什麽高尚的情操,也不屑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如果是自己想要的那就去偷去抢,总之不逃避,那是懦夫的表现,他简捷不会鄙视“下流”人,也不会憎恶“上流”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懦夫。
到项龙家时,几乎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看到他来都投来欣赏惊叹的眼光。
我皱眉,没听他说今天会有宴会。
上次来项龙家好像也是举办宴会,在舒掣的生日会上认识了舒沁悠,短暂的恋情後是刻骨铭心的痛,没想到隔了四年又是同样的场景。
人不是很多,算上自己也不过十来个人。在德国这种场合也参加过不少,都是公事上迫不得已而为之,露个脸就走人,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刻意安排下的名人聚会。
还没看到项龙,一个身影已经飞奔而来,由於太急差点没撞到他身上来。
“哈,终於等到你来了!”来人险险收住脚步,激动地说话都有些喘。
我则惊讶地看著面前那张娇肖活力四射的红润脸庞,一时无法做出回答。
“项大哥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裴晴然兴奋地声音直打颤。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很好奇裴氏集团的千金跟眼前这个高大英俊,气宇轩昂的男人是什麽关系。
等不到回应,她眼神一黯,但很快重新打起精神,伸出手来就要拉我。
我下意识地一躲,马上又後悔这个举动。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躲什麽。
两人正尴尬间,一个男人走过来。
“小然,这位是谁?”男人亲昵地揽过裴晴然的腰,似在宣示拥有权。
“嗯,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简捷哥。”快速整理好情绪,她快乐地向男人介绍,“简捷哥,这是我未婚夫,时絮。”说完甜蜜一笑,满脸幸福。
“你好,”回复平静後,我向男人招呼道,随後又看向裴晴然,“好久不见。”
“还以为你不肯认我。”她松口气,“我已经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看看身旁的男人,“也希望简捷哥能幸福。”
不知道是否刻意解释给我听,她眼中闪现的不再是以前那种对自己的迷恋,而是释怀与成熟。一时间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或许是自己强迫她改变的也不一定。
“很欣慰你能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
“所以才迫不及待要告诉你知道。”
我笑笑,伸出手温柔地摸摸她长长不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