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9点的时候,绑匪准时打来了电话。依旧是处理过的男性声音,纯熟的英语。说明了交赎金的时间、地点,并要求让季惜然一个人去送赎金。显然绑匪是经过精细计划的,根本没有给警方任何追踪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对於要求由季惜然去交赎金,季寒风也感到了奇怪,看来这绑匪对‘寻爱’摄制组很熟悉,否则怎麽会如此清楚的点名道姓?当然,这有可能是袁夕雅交代的,只是,袁夕雅也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如果由警察乔装交钱会更安全些,让季惜然去,无非是在增加两人的危险性。
伪装好的警察远距离跟随季惜然,到了指定的地点,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就在季惜然担心绑匪是不是发现了警察的时候,他身边不远的电话亭响起了电话铃声。四周看看,季惜然犹豫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远远看著季惜然接完电话转身进入了一个广场,旅游旺季,广场内人群熙攘,警察们无奈的发现,他们丢失了目标。
季寒风在酒店里,实在是坐不住,於是就牵了怪怪出来。季惜然将袁夕雅被绑架的事情限制在了几个重要的负责人之间,所以当季寒风到海边的时候,有几个摄制组的人正玩得开心。季寒风远远的看了眼他们,便牵起怪怪向娱乐设施集中的地方走去。
热闹而美丽的地方,季寒风淡然的看著周围的一切,熙攘的人群,嘈杂的人声,谁都看不见那些隐隐的黑暗。
季寒风并不担心季惜然,从他失去爱人的时候,他也同时失去了担心和害怕的心情。他牵著怪怪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中,他忽然想,如果那个人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想办法跟著季惜然去交赎金的吧,因为他说过,他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可是这不可能发生,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而季惜然也从不知道,有个人,曾想像哥哥一样,好好的疼他,爱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季寒风忽然觉得难过起来,那个人,那个他深深爱著的人,那个会赶走他所有寒冷和悲伤的人,不在这里,不在他的身边。
也许是感到了主人的悲伤,本来溜达的挺欢快的怪怪也变得安静下来,季寒风无意识的往前走,直到自己手里的绳子拉不动了,回过头才发现怪怪安静的坐在地上。季寒风一阵愣神,他的身边,来自各地的游客带著笑颜走过,热闹的人群,繁华的街市,可是这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看著怪怪,好一阵,季寒风才吐出一口气,微微扬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好吧好吧,我还有怪怪。”轻声说著,他走上前蹲下身,顺著怪怪的毛,怪怪也伸出舌头舔了舔季寒风的手。
牵起怪怪继续往前走,季寒风的心情好了很多,是啊,至少,他还留给我一个怪怪。
8月,接近正午的阳光灿烂的舒展著人们的阴郁,突然,怪怪像是看到了什麽感兴趣的东西,一个劲儿的一旁有些偏僻的树林跑去,季寒风无奈的被它拉著,本来想制止,但想想在马尔代夫也待不了几天,便由得怪怪撒欢了。
酒店不远处的树林,远离人群,虽然不是很茂密,但也足够掩住一切黑暗的东西。林内异常僻静,季寒风正在想怪怪跑来这种地方做什麽,就隐隐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往前走走,果然在一个极隐蔽的林荫处看到了季惜然。
两个带著面罩的男人正在和他缠斗,而他们的前面,一个带著同样面罩的男人一手把袁夕雅按在地上,一手正解著自己的腰带,胡乱挣扎著的袁夕雅被用什麽东西堵住了嘴,胸前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里面的内衣。季寒风看清後一惊,季惜然不是去交赎金了麽?为什麽会在这儿?而且他身後不是跟著警察麽?现在怎麽剩了他们俩?脑子里想著,季寒风已经掏出手机打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因为是旅游城市,官方人员普遍都会英语,双方语言上的交流没有多大麻烦。放下手机,不过一分锺不到,季惜然已经撂倒了一个,正在和另一个打。
季寒风顾不了太多,冲上去便推开骑在袁夕雅身上的那个人。突然出现的季寒风令在场除已经有些崩溃的袁夕雅外都是一愣,季惜然趁著对手愣神的时候狠狠朝他肚子给了一拳,那人呻吟著弯下腰的时候,他也冲到了季寒风和袁夕雅身边,接著便听到被季寒风推开的那人用当地话叫骂著从地上爬起来,朝其他两人招了招手,三个蒙著面罩的男人便向季寒风他们围拢过来。
季惜然边看著那三个人,边拿掉袁夕雅嘴里的碎布,袁夕雅意识不清的边捶打季惜然边大声呼喊起来,季惜然双手抱住上身已尽光裸的袁夕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在袁夕雅耳边温柔的安慰,“夕雅,是我,惜然。没事了,没事了。”
季惜然的话音还没落,那个最初压在袁夕雅身上的男人便朝他扑了上来,忽然,一边的怪怪冲了上来,巨大的冲力将那人冲到在地,怪怪兽类的本性显露无疑。其他两个蒙面的人本是打算收拾季寒风的,看到这儿都愣了一下,随即便冲过去往开拉怪怪。
“快带她走!”季寒风冲季惜然喊了一声,便冲到怪怪身边,和那两人缠斗起来。季惜然使劲抱起袁夕雅,往树林外跑去。
也许是看到到手的美人跑了,也许是被怪怪尖锐的牙齿咬住後的疼痛无法忍受,怪怪压著的那人拿出了放在腰间的匕首,季寒风只看到一道银色的寒光,接著就看到怪怪呜咽了几声被那蒙面人推开倒在了地上,鲜红色的液体很快流了出来,怪怪白色皮毛瞬时变得红豔。
“怪怪!”惊叫一声,季寒风扑身上前,和那个还想往怪怪身上补几刀的人推搡起来,其他的两个蒙面人一看,也跑了过来想要制住季寒风,但是季寒风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三个人都无法将他制服。仅是那麽一瞬的时间,季寒风觉得下腹一阵尖锐的疼痛,全身的力气便散了开来,跪倒在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胃部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右手下意识的抚上疼痛的地方,季寒风感觉湿热的液体从指缝流过。
警笛声打破了正午的安详,季寒风抬头看向那个给了自己两刀的男人,那人和其他两人看了看传来警笛的方向,用当地话交流了几句便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眼前有些发黑,季寒风却忽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他摸索到怪怪的身边,伸手去抚摸怪怪,声音有些颤抖:“怪怪,坚持一下,不许离开我,你们不许留下我一个人,不许……”
季惜然带著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树荫下只有一人一狗趟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的身下,红色的液体慢慢扩大著范围。
寒风 第十五章
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整整4个小时,但依旧没有要熄灭的趋势。季惜然和摄制组的1个负责人守在手术室外,不远处还站著三个警察。
偶尔从手术室匆匆而出的护士,染著斑斑血迹的护士服令在场的人无不皱紧眉头。
季惜然从季寒风被推进手术室,就一直站在手术室门边,一动不动。凌乱的头发,一身满是红色血迹的衣服异常刺眼,也使季惜然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此时的季惜然,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麽冲过去抱起的季寒风,不知道救护人员是怎麽掰开了自己抱紧季寒风的双臂,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寒风已经进入了手术室,而自己,就一直这样呆呆的站著。想来问情况录口供的警察,在他狠狠的瞪视中摸摸鼻子安静的站在了不远处,闻讯而来的另一位摄制组的负责人看到他的神情,没说什麽便安静的等在了一旁。
突兀的手机铃声令季惜然受到惊吓般的战栗了一下,反映了半天才想起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用沾满血迹的手翻找出手机接听,电话里的消息显然不好,季惜然的眉头越皱越紧,终於,他深深吸了口气,却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说道:“我不管,如果怪怪救不过来,我要那兽医给它陪葬!”季惜然最後几个字咬的异常重,他声音里的冷意,令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战。当然,如果那两个警察懂得中文,就不是打个寒战的问题了,以季家的能力,季惜然说的话,完全可以做到。
挂上电话,季惜然重新将目光放回那盏表明手术中的灯上,死死盯住。他不知道怪怪和季寒风的过往,但他知道,在他冲过去抱住季寒风的时候,曾一度微微醒过来的人,嘴里不停的喊著怪怪的名字,不停的喃呢著一句话:“怪怪,怪怪,不可以死……你们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又过了2个多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终於打开,医生有些疲惫的走了出来。
季惜然离医生最近,但却没有一点反应,他依旧盯著已经熄灭的灯,一动不动。
“医生,他怎麽样?”那位陪同的负责人紧张的开口问。
“抢救过来了,但是依旧处於危险期。其中一刀刺伤了他的肝部,非常危险,另一刀虽无大碍,但他流血过多,现在还处於昏迷状态。”
“危险期?”终於有了一丝反应,季惜然学过医,知道这意味著什麽。“就是说,寒风只要熬过这一阵,能醒过来,就没事了。”自言自语的喃呢著。季惜然最初看到季寒风和怪怪身下刺目的鲜血,他一度以为开启的手术室,会宣布自己失去他。危险期,虽然还有生命危险,但至少给了绝望的自己一丝光明。
“是,如果伤口没有术後感染,病人又有顽强的求生意志,度过今晚,就没问题了。”简单的解释著,医生的英语有些蹩脚,但语气充满安慰。
季惜然把摄制组的一些事情交代给那位陪同的负责人,并要求他对袁夕雅被绑架和季寒风受伤的事情进行保密,之後便打发他回了酒店,自己则在医院陪著季寒风。
重症监护区的气氛令人有些窒息,会有盖著白布的逝者被推送出去,会有失去亲人後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时不时的传来。季惜然却似乎无法感知这一切,只是透过玻璃看著趟在一堆医疗器械中间,身上插著各种管子的季寒风。观察室的护士好心的让他去收拾一下,至少换掉那身沾满鲜血的衣服,但季惜然依旧无动於衷,呆呆的隔著玻璃看著那个此时异常苍白的人,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接到守在怪怪那里的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怪怪救过来了,他似乎才稍稍呼出一口气。
羽染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远远隔著玻璃看了一眼没有生气的季寒风,又转头看了眼守在观察室的季惜然,然後轻轻关上门退出来,对跟在他身後的导演助理说:“伤害风的人,你该知道怎麽做。”
看著自己的助理离开的背影,羽染再次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
季惜然被羽染拉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还有些呆呆的,茫然的跟著羽染走到一处僻静的走廊尽头,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拳。
没有任何准备的被打到在地,季惜然感觉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儿,似乎没有力气爬起来,季惜然维持著被打到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拳,是为风。”说著,羽染上前,提起季惜然的衣领,又是一拳狠狠打向他的眼部,“这一拳,是为怪怪!”
看著季惜然蜷缩起身体躺倒在地,羽染眯起的双眼遮住了他蓝色眸中危险的光芒,“你竟然把风一个人留在那里?”稍稍的疑问,却是森冷的肯定句。羽染低头看著地上依旧不吭一声的季惜然,冷笑一声,说:“你最好祈祷风和怪怪都没事,否则,我会让季家所有人陪葬!”说完,他抬脚离开。
季惜然看著羽染有些朦胧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因为心的疼痛,早已盖过了一切。身体似乎只是本能的趟在地上蜷缩著,季惜然忽然很想笑,而他也真正笑了出来,“季惜然,你就是一混蛋!你活该,活该……”
医院安静的走廊里,传来男人压抑的哽咽声。
走廊的窗户,透漏著夜的气息。
寒风 第十六章
黑色笼罩著一切,看不到脚下踩著的地,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季寒风觉得自己如同溺在水里一般喘不过气,也抓不到一颗稻草。窒息感越来越强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於是他拼尽全力向著光源走去,渐渐的,窒息感开始消失,眼前随著光源越来越明亮,终於,季寒风摆脱了黑暗,来到了一片只有白色的光明之处。
伸出左手在眼前看了看,先是看到的喜悦,接著便是吃惊,他的手,竟然是个孩子的小手。正疑惑著,季寒风似乎听到了轻轻的,却瞬间驱走了他所有不安的声音:“小风……”
抬起头,四处寻找著声音的出处,然後在一片白色中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
“妈妈……”犹豫著,季寒风轻呼出声,当那两个越来越清晰的脸庞向著他微笑的时候,季寒风终於扑了上去:“爸爸,妈妈!”
可是那相携的两个身影,却怎麽也无法碰触到,季寒风慌张的伸出手,努力的向父母跑去,可依旧抓不到。他尽了全力,身上的力气慢慢流失,最终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已经嘶哑的声音继续喊著爸爸、妈妈,模糊的泪眼里只有那两个微笑的身影慢慢远去,直至消失。
“不要,不要丢下小风一个人,爸爸,妈妈,不要丢下小风一个人……”不管怎样挽留,季寒风只能无助的任眼前再度变得空白无一物。
把身体蜷缩起来,双手抱著曲起的双腿,把脸埋进双臂,季寒风终於放弃的哽咽起来。
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季寒风前一刻似乎还将自己隐藏在双臂中哭泣,下一刻便成为那个哭泣的孩子身边的旁观者,季寒风茫然的看著那个将身体紧紧蜷缩起来哭泣的孩子,无措的再次举起双手,那是一双成年人的手,惊疑的再次看向那个孩子,是,那个孩子是自己,是8岁的季寒风,是刚刚失去爸爸、妈妈的季寒风。
眼前再度朦胧起来,季寒风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早已湿成一片。
“风……”轻轻的,一个温暖而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季寒风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开朗笑容。
“胜寒……”惊喜的喊出声,看著眼前那个人微笑著点头,季寒风颤抖著伸出双手,可就在要碰触到那人的时候,却收回了手,刚才无法碰触父母的心痛还吞噬著他的心,他不要再往自己心里加一道更深的伤口。
“胜寒……胜寒……”无法自已的喃呢著那人的名字,季寒风控制著自己想要上前拥抱他的欲望,“胜寒,胜寒,别走,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别走……”
那人依旧微笑著,温柔的看著季寒风,季寒风无助的抽泣起来,“求你,别扔下我……”
“汪汪……”突然的狗叫声从自己脚下传来,季寒风泪眼朦胧的看向脚下,那是一直大概一岁的白色牧羊犬,正对著自己摇动著尾巴,讨好的汪汪叫著。
“怪……怪?”蹲下身,季寒风慢慢抱起小狗,试探著叫著熟悉的名字。小狗乖乖的舔了舔他脸上的泪水,继续摇著尾巴。
“真的是怪怪……胜寒,胜寒你看是怪怪。”高兴的抬起头,季寒风想要让那人看看自己手中白色的牧羊犬,可是,眼前一变空白,刚才那个温柔看著自己的人,了无踪影。
“胜寒?胜寒?你回来,回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拥住怀中的小狗,季寒风惊慌失措。缓缓蹲下身,季寒风环视四周,白色的空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都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低喃著,季寒风轻轻顺著怀里小狗的白色毛皮,“你们都不要风了麽?都不要风了麽……”
“风,你梦到他了麽?那麽伤心,不要哭了……好麽,不要哭了……”
自己哭了?季寒风感觉有人轻柔的拭著自己的眼角。
“风,风,我在这里啊,我要你,回来好不好?”
祈求的语气,有些疲惫的声音传进季寒风耳中,季寒风努力搜寻者声音的出处,却看不到任何人。
“风,怪怪醒过来了哦。你也赶快睁开眼睛啊,怪怪还在等你去接它回家呢……”
很熟悉的声音,是羽染麽?
“风,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羽染。快点醒过来,我们一起去接怪怪出院……”
羽染不是回美国了麽?
“风,我揍了季惜然那小子。他现在顶著两个熊猫眼,从人鱼王子变熊猫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