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蛋炒饭吧。”
……我花了十次眨眼的时间来确认他到底说了什么。
而直到呆站着到饭煮好，然后从冰箱里拿出鸡蛋之后，脑子里都有种错乱到“快使用双截棍嘿蛋炒饭（没人觉得这两首歌这么接很顺口么！）”的感觉。
而当我脑子一片空白地端着碗到客厅的时候，秦空就像以前来我家玩等着我做饭的时候那样，躺在沙发上看菠萝台（纯属虚构）的综艺节目，然后哈哈大笑着。
“大脑残疾症患者郗未名同志，要上二晚我怎么可能没在学校吃晚饭？叫你做是做给你自己吃的，看你那呆样，肯定连中午饭都没吃吧，胃病又犯了我可不会当人肉救护车哦。”
他坐起来把放到自己面前的饭和筷子递还给我，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我很明白自己的想象力非常有限。
所以，这是我在做梦吧？对……因为去学校发表那样一番言论又跑着回来，以为自己一直站在窗前，实际上是睡着了吧？
“平安夜，这是礼物。”回过头看着电视，秦空低声说，“算是你今天那么听话的奖励。”
真的是在做梦呢。
清醒的时候所做的梦，等到梦结束的时候，现实的残酷会更加赤裸裸。
我根本就不愿意去考虑，对我残忍到不留一丝余地的秦空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送我“礼物”——不过他果然是了解我的，知道什么是我最想要的。
那么，就让我好好地做一场美梦吧。
虽然好像没什么风，但顶楼的空气依旧凉到我觉得肺里都是冰冷的。
秦空皱着眉头缩了下脖子，然后把手里的大口袋甩到地上，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明年过年比较早，所以现在就能买到烟花啦。”
把一看就很贵的大筒子放在地上，他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啪地一下点燃。
引火线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慢慢缩短着。
……安静。
引火线烧没了几秒后，那竖立在地上的圆柱形物体没有丝毫反应。
“娘的难道连烟花都有山寨？！”
他嘁了一声气势汹汹地走上前，还没伸手就听到噗地一声，从地上窜出的一道光线就在天上绽放开来。
……而秦空，也被震得大字型在地上绽放开来。
于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我的脸上绽放开来。
“笑你妹啊笑！”他朝我大嚎一声，然后马上爬起来跑到我旁边，“这些烟花绝对老年痴呆了反应这么迟钝……郗未名你笑得这么活力干脆去教这些烟花做全国中学生第二套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 =虽然我觉得时代在召唤更kuso）好啦！”
“说不定它们是因为春节还没到就早产所以小儿麻痹？噗……”
我强忍着笑一击瞄准他话里的吐槽点。
“还更年期咧！老子花这么多钱买来又不是光听这声音的啊少年！”
跳过来把我的脸固定在向上。
“更年期会反应迟钝吗……啊、啊好啦好啦，当然还是欣赏你的杰作重要，钱——啊——”
他蹲下去又点燃一个，然后恨恨地转头看着我。
烟花。文艺点我们叫它花火……虽然那是日语。
虽然美丽，却转瞬即逝。
就像是现在我所经历的这场梦一样呢。
“赏烟花这么文艺的事跟你可真不搭调啊怪蜀黍。”
我望着头顶上上升，出现，盛放然后消失的夜空的花朵，轻轻地说。
“那你觉得跟谁才搭调？呵。”
他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热度。
“不过现在不要提啦，还有一个，你来点吧。”
马上又恢复，快得就像错觉。
……路予。
有两个春节是和路予一起过的。他爸妈常年在国外，所以在普通家庭大团圆的日子里，他跟我这个孤儿没两样。
跟他一起放烟火，各种各样的光芒让他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不管是什么光，都是他的映衬。
他就是那时的我的世界里，最耀眼最明亮的光。
那些照片如果真被秦空贴到公告栏，对他的影响，恐怕是远远大于我的。
所以愿意休学，愿意当着全班的面说那种话，不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他。
他必须成为神。
刚回到房间里，秦空就把我压到床上，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你……”
还没问出什么，他就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
“礼物，当然有惯例啊。”
但是不一样了。
他用一只手解着我的上衣，另一只手却伸进自己的裤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喘了口气，然后继续脱着我的衣服，全扔到一旁后开始脱自己的。
接下来他很温柔地对待我，就想对待自己的恋人一样。
不，不对。怎么可能是恋人。
直到第三次释放在我身体里，然后退出去，他都没有吻过我的嘴唇。
自己似乎还有些沉溺在刚才的温情中。抱着一点点侥幸心理想要试试看，挣扎着坐起来搂住他的时候，他却一把推开我，喘着气诡异地笑了。
我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脸。
“我从那些照片里选了几张让人在公告栏好好布置了一下。”
梦境结束了。
“——不过，是S中的公告栏。”
这真实比我所想象的更为可怕。
伊卡洛斯的翅膀被太阳融化。
然后魔法解除了。
Last.Falling down from your sky
[二十。将我从你的天空中抹去]
赤裸着的身体马上冰冷下来，牙齿仿佛都在打战。
他说完就开始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穿好后就那么微笑地看着我。
“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不会把照片贴出去……”
不管他是哪一种样子的秦空，都决不会食言。这是一直以来我相信的，也是一直以来我看到的。
“我答应你的是什么？‘只要你能做到，就不会把那些贴在我们学校的公告栏’……哈。”
所以他想说的是，这次他也做到了么。只是因为我太笨，没看到一切的可能性？
哈哈哈。
“秦空。”
他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可以说下去。
“让我去死好不好。”
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期待着下文的眼神。
“要我自杀……我没有那个勇气。但是如果是你叫我去死的话……”
“死也要死得其所、为爱而死、死得伟大一点吗？哼……哈、哈哈……哈哈哈——”
打断了我的话，然后他坐到床边，不停地大笑着。
似乎是笑累了，他转过身看着依然呆坐在床上的我，突然抬起手。
狠狠的一个耳光下来，头像是要炸掉一样嗡嗡响。
“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他把手握成拳，又马上放开。
我没有把头转回去看他，但能够看见他注视着的自己右手心上，因为打得大力而出现的红印。
要死也没有那么容易的意思吗。
“要不要安装个加速器？”
我轻轻地笑了。
“觉得回复到以前了吗，那不都是骗你的吗，快醒醒吧。不至于死不成就变疯子了吧？啊？装疯子，我也不会让你去死……”
死死地扯住他的后领，然后堵住他的嘴。他似乎没料到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挣不开我的手，但他还是咬破了我的嘴唇。
紧闭的眼里有些湿润感。然后是苦涩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在唇间蔓延开来。
如果他是铁了心要抵抗，大可以咬我的舌头，或者是用脚踹开我。
他真的会对我存有一点点不忍么。或者这之下，又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深意？
混乱中我也咬破了他的嘴唇，然后他似乎是吃痛地大力一推就让我摔到床上。
我喘着气摸着唇角，有一点黏湿冰凉的红色。
“便宜你了……算omake。（附赠……）”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些轻蔑的意味。
“血液，精液，唾液，眼泪。”
我轻轻地说着。
他诧异地习惯性挑眉。
“我从学校走的时候并没有回家，是去了医院做检测。”
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我学着他咧开嘴微笑。
“HIV检测。因为昨天Kate打电话告诉我，以前的客人里有一个病发了。”
他似乎是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啊，这种事你当然可以问Kate确认。在离开NONE之后，路予一次，你四次。怎么样……现在不让我去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现在他的这个表情我看见过一次，就是和路予重逢的那天，知道我是同性恋的时候。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飞快地跑出房间，然后是大门打开，砰地关上。
我很大声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又开始咳嗽起来。
……一笑而丧命？
最新kuso。
我用十八年来最好看的字写了一封遗书。
……但这内容恐怕就凭警察叔叔是看不懂的。
要不要再写封通俗易懂的？但那就没有我的风格了嘛。不过，现在我好像是在写遗书……是吧？
那干脆就写一封非常非常正经的，“失去父母患上了自闭症的少年（18），在多年来惨遭多次蹂躏之后不堪重负跳楼自杀”……
OH，NO。我没在写一句话新闻。
那干脆在最后添一句新鲜出炉的kuso——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处男，但这个梦想已经永远都没有办法实现了，所以，我只能选择死亡！在下辈子成为一个真正的处男！
……那估计我的死在新闻里绝对会变成“精神病患少年在多年来惨遭多次蹂躏之后不堪重负跳楼自杀，并留下让办案刑警笑到胃痛的离奇遗书”……
太自我风格了果然也不好。
门外传来钥匙声音的时候，我正洋洋洒洒写完一大篇还算满意的然后装进信封。
“……知道你会来，没想到这么早。”
脚步声停在打开房门之后，冷风随着那个人一同侵入被空调温暖着的房间里。
“没有去学校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我没有转过头，只是在信封上用半吊子的硬笔书法一笔笔写着遗书两个字。
“……所有人都没有事的啊，为什么、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声异常沉重的闷闷一响。
“因为我是Lucia啊。享受奢侈品，当然是那些有钱人的爱好嘛。”
感觉似乎有些立场颠倒……看来在跟他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是彻底地铭记下了关于他的一切，特别是怎么做一个残忍的人。
“只是……越奢侈的东西就越容易被毁掉吧。”
就算此生他没有可能会爱上我，我也要让记我一辈子。
看起来得不到的东西，不去强求一下怎么会知道真的就得不到。
“你可以去检测看看啊，感染的几率也不是那么大嘛。”
轻描淡写的说完，我移开凳子站起来，然后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户。
冷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随后还有阳光，带着点淡淡的暖意，却让我微微一颤。
“是吗……啊、啊……郗未名你要干什——”
坐到窗台上去的时候，还被窗框撞了下脑袋……切，真没有美感。
我回头看着他。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呆站在书桌前面，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白色的信封。
“哈哈，能看到你有这种表情，也算是赚了吧。”
仿佛是被我的话给激到，他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下来。
“说什么你感染HIV……骗人的吧？”
声音低沉得有些模糊不清。
“这种事怎么可能……啊……我们都才……是高中生……”
原来就算是他，也是会怕死的。
不……只要是人，都会是怕死的吧。特别还是，以这种方式。哈。
“我昨天就已经不是高中生啦……啊啊，你果然也不是神呢。”
我微笑着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回窗外。
天空是冬日难得的晴朗。
“检测的结果单在书桌的抽屉里，待会儿你可以自己看。顺便帮我打个电话给警察叔叔……啊，不知道咱的尸体会长啥样啊～啊，对了，叫记者姐姐给我拍好看点哦——”
“郗未名！！”
这大概是我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吧。
够了。我这十八年，大概把别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都给过完了。
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如你所愿……好好过活到真正变成怪蜀黍吧。刚才的，都是骗你的。”
以前做过同样的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勇气。
和那时候同样的凌乱脚步声，眩目的日光，飞速变化的风景，还有——
“郗未名——”
手臂被抓住的时候还往下滑了一段，然后手腕被紧紧地拽住了。
眼前突然的一片模糊，让身体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只要有一点点风轻轻拂过，就会切断秦空拉着我的这脆弱牵引。抬起头的时候正对着他因为有些吃力而显得扭曲的脸。
“为……什……么……”
手上只要有一点滑下去的趋势他就又抓紧了一些。
“嘿……我终于知道……看到你跳下去的时候……路予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意思？
“会同意路予的要求……只是因为我也不想再让你去那种地方了……”
两臂的距离，再加上灿烂的阳光，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跟一个男人做爱的啊……”
手腕好痛。闭上眼再睁开，仰起脸的同时有水滴落下来。
“昨天晚上……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那样的背影，就想对你温柔一点……”
温热的，然后一下子就冷却掉。
“我害怕啊……害怕要是你真的受不了我了……又喜欢上路予怎么办……”
那么。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你……是……说……”
似乎是冷空气的侵蚀，让我有些说不出话。
“把另外一只手……给我……”
哽咽了一下，他朝我伸出了另一只手。
“不活下来……怎么让我补偿你呢……”
眼睛睁大的同时有液体涌出来，狠狠闭上也阻止不能。
“听到你是骗我的时候……我好高兴……我们……还有未来呢……”
果然呢。他一切一切的行动，都永远在我意料之外。有时候会坏到我无法可想，但也会有时候，好到我不敢相信。
有些颤抖地朝上伸出手，他似乎是笑了。
“才发现呢……原来，我早就爱上你啦。”
和他一起的未来……多么吸引人的名词。
身体缓缓地上移着。
在那个未来正要到来的时候，我终于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
虽然还留着泪痕，但却是我很熟悉的诡异笑容。
“——刚才的，都是骗你的。”
之后他好像还说了什么，却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阳光狠狠地扎入我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
他的脸慢慢变小，然后隐没在晴空的阳光里。
我还没来得及把伸出的手放下，就随着那些光芒，从他所在的那片天空，直坠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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