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特从下到上扫了我一眼,这动作轻蔑地让我想给他个死亡诅咒!"你这身装扮想说你是战士,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刚开智学院毕业吗?"
"你!"这家伙一会儿不见就变的牙尖嘴利,再加上这个缠人的桑德拉!简直是软硬兼施地来折磨我。我可不想带上这样难缠的两个家伙给自己平添烦恼,不,如果能利用他们穿越撒冷森林,那就能省下我一大把力气,到时候再想办法甩掉吧。我打定主意后也不再推拒桑德拉,任由她抱着我的左手,这个家伙估计是没问题了,不过我还不信任她,鬼知道她到底什么实力什么来头什么目的。
"崔斯特,你的任务什么时候执行。"如果他在,那问题总是会迎刃而解,我是不是太过于推崇他的实力了?
"随时都可以。"他目光闪烁,"或者说,执行不执行还很不确定。"他思索着,忽然摆出一贯无赖的笑脸"你要我陪你就直说嘛。"
"没。"还是别找他了,想甩掉他不容易,万一他们打的是密码本的主意那可麻烦了。他们,毕竟是圣索菲帝亚人。
"瑟瑞卡,法师装备很适合你。"崔斯特干什么忽然说这些?"就像奥汀说的,你穿装甲就像冬季的海蚌,壳大肉小,难看极了。"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们是铠甲设计师吗总这么关注我穿什么。"我不得不产生错觉,圣索菲帝亚人很热衷于装甲适配的研究。
"如果你什么都不穿我想我和奥汀会考虑讨论其他的什么。"这个无赖让我顿时无言以对。
"喂!"桑德拉眯起眼睛看着崔斯特,伸出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忘了还有个小孩子在场,哈哈哈。"崔斯特大笑着,他实在是太无耻了!我转身就走,他们爱来就来,不来我也绝不会回去请。
撒冷森林
还是跟来了,他们果然是这么闲吗?桑德拉一个年轻小姑娘,喜欢出来走走无可厚非,可是崔斯特有任务在身他瞎搀和什么。我们刚走出布莱恩斯不久,我忽然有那么点后悔叫上他们俩,事情会被越弄越复杂。其实我没叫他们是他们自己跟上的,我不该为了省掉在里的一点麻烦而给自己以后的路途找更多的麻烦。撒冷森林是这块大陆上最排斥法师的地方,当然这并不是原来就是如此。以强大的魔法为傲的圣索菲帝亚在和南方的国度因科纳交战的时候,战场就在撒冷森林后方的遗忘平原。那时候过多地使用了魔法,元素魔法和诅咒魔法,来自海洋的东风把各种各样的粉末向西带,圣索菲帝亚人放弃了撒冷森林,将此作为隔离防护林。现在撒冷森林里,大部分的魔法都会失效,不是想自找麻烦的法师绝对绕道避开那片林子。我看着桑德拉和崔斯特,在撒冷森林里我是真正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他们......
"瑟瑞卡,你这是要去哪?"桑德拉自在地哼着小调,娴熟地把一头的金色卷发束到脑后。我惊异地发现她有一对尖耳朵!她是精灵?不对,看她的外表应该只是有精灵血统的人类,她拿的是弩,那么应该是山地精灵族群?那些家伙都是天生的狙击好手,要是卯上了......那可是法师的天敌。
"我的耳朵这么漂亮吗?"桑德拉转过头笑着看我,我才从精灵血统的思考中醒了过来。 我刚才一直盯着她看?现在她报复性地盯着我,连我这种自认为麻木不仁的人都觉得脸上发烫,她却能那么若无其事!女孩子果然都是特别的。
"很漂亮。"这么说应该能打发她那灼热的目光了吧?她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吧?走在桑德拉另一侧的崔斯特噗地笑出来,我和桑德拉都关注着这家伙的下一步举动。他别过头去肩膀颤了一阵子,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让他觉得这么好笑的。他换了张脸转过来,严肃有加地说"瑟瑞卡,还有一个问题你没回答。"
"我去拜访一个老师。"我当然不可能说出关于密码本的事。最好也别让他们知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占星术士,不是要紧事谁会没事去那种偏远的地方找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瑟瑞卡,那拜访完你的老师呢?"桑德拉莫非要我把我这辈子的计划都说出来?
"回柯奇维亚。"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们自报家门,桑德拉听了一副很沮丧的样子,眉心拢的紧紧。崔斯特没太大反应,这些都让我觉得不太正常。难道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是柯奇维亚人?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柯奇维亚是个极富侵略性的国家,圣索菲帝亚和因科纳的土地都被柯奇维亚的帝国骑兵团践踏过,所以柯奇维亚人在这两个国家里是不大受欢迎的。一时的沉默让气氛显得像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我个人是太习惯这种安静了,只是那原本吵吵嚷嚷的两个人也这般着实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是柯奇维亚人,我身上没任何值钱的东西,我也不过是一介平民。你们确定要与我同行?"我最好在进撒冷森林前确定清楚某些事情,比如,信任。
"瑟瑞卡你想到哪里去啦!"桑德拉拍了下我的肩膀,这个与我差不多高的漂亮女孩外表很具有欺骗性,"我只是喜欢瑟瑞卡,想与你一起旅行罢了!"喜欢?喜欢是能这么轻易说出口的吗?我想我是没有任何供他们袭击的理由了,那么我就姑且相信吧。崔斯特,能与你再次同行我还真的挺乐意的。
十月的天蓝的很通透,一路上的树都黄了。桑德拉很开朗,总是笑声不断,连我有时都被迫收起那张扑克脸,倒是崔斯特似乎有些沉默。
"崔斯特,新任务很真的很难完成?"直觉告诉我一切一定都与这个神秘任务有关,我不禁想要了解到底是多难的任务把他这样的战士都给难倒。若是与魔法相关的那就更有趣了。
"怎么?"崔斯特很意外我突然问起 ,也对,原先我们讨论的是昨天晚上的野兔烤的几成熟比较可口。
"没怎么,我觉得你好象遭遇难题了。"我顿了顿,"如果我帮的上你的话......我的意思是我不赶时间回去。"其实时间已经被我耽搁的够久的了,因为够久了所以就再耽搁一阵子吧,不管学院里还是那个城市我始终也不是非常喜欢。
"没事的,瑟瑞卡。"他的眼里闪烁着撒谎者特有的不安,他对我笑了笑,笑的很勉强。
那天晚上,我无意中醒来,我发现崔斯特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沉默,有股阴霾笼罩着他。
"前面就是撒冷森林了,瑟瑞卡,你走到我和桑德拉后面。"崔斯特说着,把身上的装备整了整,我能感觉到他进入状态了,战士的状态。"冬季要到了,也许会遇上迁徙的地精。"
桑德拉也把一直背在背上的弩下来,拿在手里上了弦。沉默而认真的她看起来比平时让人放心多了。就在我欣赏着她英气勃发的样子的时候,她转头对我挤挤眼道:"瑟瑞卡可别掉队哦~"我忽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好使了才会在心里赞她。
撒冷森林里一片静谧,连虫鸣都没有。正常的生物是无法在这魔法垃圾场里生存的,在这里出没的,除了低等生物和妖精,只有魔物。但是一路下来,除了崔斯特踩死的一只卡特里毒蝎,两只撒冷红蜘蛛,三株变异曼迪辛草,就什么都没有了。而这些宝贵的尸体,都被我小心地收集进随身的包里,这可是难得的炼药用材,说是撒冷的特产也毫不为过。为此桑德拉躲的我远远的,哈,女孩子就是这样。
长时间的警惕状态无疑是相当费神的,因为情况似乎没有预料中那么危机四伏,桑德拉甚至吹起了口哨,崔斯特也收起了长剑,但是他的表情并不轻松。
"什么声音?"走在最前方的崔斯特忽然站立不动,谨慎地扫视四周。桑德拉望了我一眼,她大约和我一样什么也没听到。
"没什么声音啊,我们走吧。"桑德拉有着精灵血统,听力天生在我和崔斯特之上。如果她说没有,那一定是崔斯特幻听。
"是从那边传来的。"崔斯特似乎兴致大起,径直拔剑劈开灌木丛走了去,我望了桑德拉一眼,她没任何异常只是紧紧跟上了崔斯特。
就在不远处,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只被镣夹夹住腿的大食草鼠,一动不动,低低的哀鸣就像被困在喉咙里。食草鼠是随处可见的适应力强地可怕的生物,也就是说,它对我毫无价值,于是我转身就想走。
"你不救它吗?"桑德拉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回头望了望那小家伙,确实挺可怜的,但是它流了太多血,打开镣夹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在撒冷森林我也无法施展治愈魔法。"没用的。你要是想救它可以自己动手。"我想了想,"我以为你讨厌鼠类。"
"我以为白魔法师都极富同情心。"桑德拉环抱双臂,她的眼神确实像在指责我"没有同情心"。
好吧。说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刚准备接近却被崔斯特一把拦住。
"瞧那株亨鲁花下面是什么?"崔斯特用剑指了指,那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下面埋着东西,是晶体!
"红石榴石结晶。"我一眼就辨认出那东西,那种光泽和颜色,下一秒就在脑子里翻出了关于红石榴石结晶的魔法阵。
"卡米拉之吻。"我看看那只失血到几乎已没有动静的食草鼠,随手拿起身边的小石块递给崔斯特。他看了我一眼立即明白我的意图。手轻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分毫不差地击中了那只食草鼠。移动了,姿态却没有任何改变。崔斯特对我竖了竖拇指,桑德拉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把‘命运之线'追加在‘卡米拉之吻'上,这做法还真够绝的。"我一边向桑德拉解释,一边用脚步测算着魔法阵的大小估计着晶体埋藏的大约位置以及之间的距离,这是一道算术问题;至于法术追加,那是在主魔法生效后追加法术才生效,"卡米拉之吻"是加重失血的,只有出血才会触发,而触发了"卡米拉之吻"后随即"命运之线"开始生效。被夹中的家伙就只能一动不动地失血致死。要是没有这只食草鼠遭遇在先,就算看见了镣夹,也只会以为是猎人或收集材料的道具师所为,而根本想不到魔法阵。魔法阵也是唯一能在这里生效的魔法形式,这是道魔法问题,显然比算术问题复杂。我不禁感叹魔法真是最有趣的学科。
"你做什么?"崔斯特问道。
"当然是挖回晶体。"我对晶体的执着只比其他法师严重那么一点。
"你用‘回'这个字眼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你埋的。"桑德拉看我拾蜘蛛尸体时也是这表情。
"无人认领的好东西我从不吝啬给它们重新体现价值的机会。"
桑德拉和崔斯特一脸无奈。
"居然就这样出来了,什么都没发生!"桑德拉看来对撒冷森林很是失望。
"战士是不屑于对一个施不了法的法师出手的。"
崔斯特在宣扬他的"战士美德"。
"魔物看见我都吓地躲起来了。"
崔斯特在自我陶醉。
"小妖精们怕被某个爱收集奇怪东西的家伙做成药粉......"
"那些‘奇怪东西'都是上等材料。!"噢,瑟瑞卡你又对牛弹琴了。
"我能做成材料吗?"崔斯特常常令人无言。
"我觉得用我做命中率会更高,用他可能效力会持久一点。"连桑德拉也参一脚......
果然战士和法师间有一道无形的,深不可测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遗忘平原
夜里我们就在撒冷森林和的交界处露营。那片林子里的植物入夜后会散发出一颗颗萤火般的微光,那是受魔法污染的植物的种子,随风舞动。置身其中时会有种漂浮在星空里的美妙错觉。我们三人都是第一次在夜里这样近距离地看撒冷森林,那两个战士陶醉于美景中,至少看上去是。我却无心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致,今天过撒冷森林时发生的一切我到现在还没理清。
什么都没发生,那只是表面现象。那样一个陷阱,任谁也不能过目即忘。首先我不得不怀疑的是桑德拉,崔斯特能听出的声响她却说没有,暂时认为她并不希望那陷阱被我们发现,因为夹住了预料之外的东西,已经失败了。连我也刚知道撒冷森林里会有食草鼠这样的生物。其次她的话又总是在引诱我走进魔法阵,而她自己不去,要是她布下的阵她进去就会暴露,白魔法对施咒者无效。进一步猜测,我进去后她和崔斯特会做什么?不,崔斯特阻止了这一切,他应该不是与布下陷阱的人一伙的,那么桑德拉的实力必须在崔斯特之上,才能杀了他,射伤我让我流血致死。又或许是崔斯特为了骗取我进一步的信任而演了这一出......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噩梦一般把某种现有的平衡吃掉,因为说起来,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让他们或者其他任何人大废周章的价值。想到这里,我悄悄靠近了崔斯特一点,他睁开眼看着我,他也没睡。一阵凝视后他轻轻扬了下嘴角,我再次看到他的笑容里悲伤的成色。"睡吧。"他说完转身背对我,我觉得自己好象孤立无援。不对,我不需要援助,扯久了谎把真实都遗忘了,我还真把自己当成只会白魔法的需要保护的小法师了啊。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继续向东行进,计划今天内穿越遗忘平原。遗忘平原以前是圣索菲帝亚与因科纳交战的战场,战场,理所当然的是曾经尸骨遍地血流成河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往往积聚着强大的怨气,到处游荡着无名的僵尸幽魂。人工种植的大量遗忘草能降低这些不死生命的攻击性,但是充斥在空气中的甜香对人体的神经同样有影响。如果睡着了,那么醒来时,就会把部分记忆遗落在梦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在进平原前就施展了一个十码范围内生效的"视觉遮蔽",这样就可以不惊扰那些连地狱都不收容的家伙们。如此一来我们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就是自己的倦意。
一整日的赶路,让我们三个都很疲累,特别是我,我的双脚都快失去知觉了。何况在赶路的同时我还要用魔法支撑着"视觉遮蔽"防护罩。虽然如此,我也没有提出过休息,我们的餐饭甚至都是在行进中解决的。
"瑟瑞卡,要休息吗?你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崔斯特背着我除了手杖外的所有东西,我总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笑,说的好听点,很可爱。
"没事,太阳快下山了,我只想快点离开这片鬼地方。"因为今天是下弦月,入夜后白魔法的施展将变得非常消耗精神力。
"我们休息一下吧。"桑德拉看起来也很累,一个女孩子这样折腾,真搞不懂她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本来想继续,但是崔斯特也把肩上的包袱卸了下来,那么就少数服从多数吧。
太阳的余晖把平原染成一片红色,漂亮极了。我背对着阳光,看着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跨过石块,漫过干草。我们就这样浸染在血色里,沉默,各有各的心事。
短暂的休息不但没有消除疲劳,反而使得接下来的行程变成让人更难以忍受的煎熬。桑德拉开始碎碎念着这样的向身体透支对于美容会产生多么大的负面作用,崔斯特偶尔简单几句或是一声傻笑回应她。 我忽然觉得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他们的谈话声越来越离我远去。我知道这是昏迷的前兆,我喊了崔斯特一声,连我自己的声音都已听不清了。我眼前的景象渐渐黯淡,一阵反胃的感觉自胸腔里涌起,呼吸困难......在我坠入黑暗前,崔斯特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