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明诺好笑地看著他,温柔道:"宝宝不生气,我不是嫌弃你,就是怕你以後牙疼会哭闹。"
他的吻不令人讨厌,他的话和态度却叫人愤懑,费清音深吸口气,指著门口:"你给我出去。"
"宝宝怎麽了?叫谁出去?"门口有个带笑的声音传来,门被推开,来人宽袍长袖,看去仪态高雅,有种超脱凡俗的味道。
"大哥,我想死你了。"费清音立刻笑逐颜开,飞扑进费清吟的怀抱,双手抱住他脖子,带著撒娇的口气嬉闹。
"宝宝你多大了,还撒娇?"费清吟抱住他腰转个圈。
"哼,你知道我大了还叫我宝宝,以前婉婉老为这个称呼取笑我。"费清音松开兄长瞪大眼睛指控。
"原来明诺也在。"费清吟看向铁明诺,瞄了眼他唇上的牙印,血迹是鲜红的,伤口是新伤,这屋里就两个人,被子还没叠好,刚才的事费清吟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
"清吟,好久不见。"铁明诺落落大方地笑道,全无被心上人兄长"抓奸"的尴尬。
此人脸皮果然不是一般厚,费清音撇撇嘴瞪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我靠山来了看你还敢不敢惹我。
"啊,大表哥,真的是你,我听声音就猜是你来了。"慕容新白一瘸一拐地进来,惊喜之情溢於言表。
"小白腿怎麽受伤了?"费清吟诧异地问。
慕容新白看向费清音,费清音看向房梁,费清吟了然。
"你哥哥呢?"费清吟问慕容新白,四人就差他一个。
"他昨晚没睡好,现在在午睡,就在隔壁。"慕容新白指指墙壁。
费清吟笑道:"我去看看,你哥哥这懒虫是一年四季都要睡午觉的。"
费清音在心里扮个鬼脸,他在睡觉你看什麽看,不就是想去占便宜吗?
慕容新白见昨晚揭发案情的两人已经睡饱,拉住小表弟道:"我还是不相信谢桐就是牡丹花煞,也不相信他会吓你,他那麽喜欢你。"
小白怎麽这麽冥顽不宁?费清音捂额叹息,对铁明诺道:"你对他解释,我饿了,去找点吃的。"
"啊,明诺哥哥你嘴唇怎麽了?"慕容新白刚看到他嘴上伤痕,眼睛瞪的像铜铃。
"宝宝饿了,逮到什麽东西就啃。"铁明诺用手帕擦擦伤口,笑得得意,"你大哥没跟你说清楚吗?"
"哥哥很多事不知道,他说你们知道的比他多很多。"慕容新白看著铁明诺唇上的牙印,怎麽看怎麽暧昧。
"谢桐的确就是凶手,他吓清音正是因为喜欢他,他每晚都来清音房间,知道清音不锁门,进他房间很容易,而我们房间每晚都点安神助绵的熏香,谢桐轻功不错,所以那晚他来我们都没发现。清音看见的女鬼是自己臆想的最可怕的东西,不是谢桐真实的装扮,我猜他只是蒙面而已,他舍不得把清音吓死。他知道我们会怀疑香囊,所以他也假装被吓倒洗脱自己嫌疑。清音醒来後还有点呆滞,那天下午我们回来时他的心绪却恢复的不错,其实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就是那时候怀疑他的。"铁明诺耐心的解释,他刚尝过最甜美的味道,心中欢畅,待人格外热情。
"我哥哥也这麽说,但他想不出谢桐怎麽会变成这样,只是觉得和十年前谢家变故有关,而且他不确定谢桐怎麽能在大街上把人吓死。"
铁明诺心想当初没叫上你们就是因为顾及谢桐和谢家的颜面,不想更多人知道谢桐幼年被侵犯的事,看慕容新白一脸好奇,简单道:"他小时候受过刺激,到牡丹花开的时候不太正常。"见慕容新白还想再问,便笑道:"我也饿了,先去找吃的。"
慕容新白道:"别走啊,他受了什麽刺激啊?"他还没说完,铁明诺已经在三丈之外了。
华音沓沓27-意料之中
五人齐坐在一起时有两人带伤,一人双唇微肿,面色潮红,一人满面春风,一人左顾右盼,大眼滴溜溜地转。
"宝宝又在想什麽鬼主意?"春风满面的费清吟笑问小弟。
费清音看向眉梢眼角带著春意的慕容留白,贼笑道:"我在想表哥这午觉睡的一定不错。"
慕容留白假笑道:"尚可,明诺你嘴唇是哪个疯子咬的?"
伤痪慕容新白嘿嘿笑道:"该疯子小名叫宝宝。"
费清音龇牙咧嘴地露出两排白牙,舌尖添过牙齿,故作狰狞道:"我是疯子,是美人的都给我咬一口。"言下之意铁明诺嘴上的伤口的确是他咬的,但两人并无暧昧,他只是单纯的咬美人而已。
费清吟在他头顶敲一下,笑骂:"好了,宝宝,注意形象。"
"请问兄长怎麽突然来洛阳了?"费清音受训,立刻正襟危坐做优雅状。
"来看看说想死我的人怎麽留在洛阳舍不得走,有什麽东西让你们这麽留恋。"费清吟扫了眼目光闪烁的几人。
"看牡丹,谢梧哥哥家的牡丹天下一奇啊,可惜你来迟了,只能看牡丹,不能会旧友。"
"谢梧极重感情,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他母亲栽种的牡丹,有他父母妻子的坟冢,当年那般变故他都没带家人离开。"费清吟笑道,"也许当初他们远走高飞,就不会有牡丹花煞的事。"
费清音鄙薄道:"为什麽他们要走?他们没犯错,逃避也不该是他们逃避。"
慕容新白不满,费清吟刚来对此事都一清二楚,他问了这麽久却没人告诉他到底发生过什麽事。
"起初是没犯错,但牡丹花煞连杀七人就是错,那几受害者又能怨谁去?宝宝你不该放他们走,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费清吟看著小弟,靳祥说他们是中了唐门的软筋散,但唐隽和他们是什麽关系?软筋散对费家人怎麽会起效果,何况宝宝身上还挂著沧海桑田玉?他根本是有意倒下的。
费清音嘟起嘴反驳:"我又不是执法者,为什麽要帮官府抓他?而且他是我朋友,我骗了他已经很内疚了,才不会抓他。要抓就抓洛阳王,是他害谢桐变成这样的。"
"清音你做得对,论受害者顺序,也该先惩罚洛阳王才对。"慕容留白潋滟的双眸看向费清吟,不复往日的慵懒妩媚,他本想不通谢桐是受了什麽刺激,费清音只简单一句话他就立刻明白了,"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
慕容新白满头雾水道:"你们越说我越不明白,和洛阳王有什麽关系?"
铁明诺和费清音互看一眼,齐刷刷看向房梁,慕容留白看著费清吟,费清吟咳了声,解释给他听。
"啪"的一声响起,那是慕容新白听完气愤地拍桌子,几人看著义愤填膺的小白,都在心里叹气,就说不能告诉他。
"禽兽不如,令人发指,大表哥,你要为民除害。"慕容新白对著虚空挥出一拳,好似洛阳王就站在那里。
费清吟但笑不语,今天已经有两个人请他对付洛阳王。
慕容留白冷笑道:"从来都是官官相护,何况洛阳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皇太後的嫡子,傻弟弟,你要清吟跟洛阳王作对,不是强他所难吗?"说著看眼费清吟,宣布道:"快收拾收拾搬出谢府吧,大概不久官府就要来查封了?就算不查封我也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
看著费清吟跟著慕容留白走出房门,费清音吞了口口水,用手肘撞撞铁明诺,问:"你说我表哥是不是突然吃错药了?"
铁明诺道:"留白只爱吃美食。"
费清音点点头,疑惑道:"那是气我大哥之前太不知节制了?"
慕容留白与费清吟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清音这麽直白的问出来还是叫听者脸红,慕容新白咳了声一瘸一拐地离开,铁明诺掐他一下,换来他一声尖叫。
"叫,再叫,不知节制,你怎麽就这麽口没遮拦?满脑子淫思邪念,真是个坏宝宝。"铁明诺捏住他腮帮子往两边拉。
"晃手,噗然吾不客气了(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漂亮的眼睛在喷火,双手也伸到铁明诺脸上做势要捏。
费清吟跟著慕容留白回房,大美人开始收拾东西,行礼本来不多,没什麽好收拾的,只把近期的画作卷好放包袱里,见费清吟进来好像没看见。
"小夏,你在生什麽气?"慕容留白是立夏出生,小名叫小夏,不过只有费清吟一个会这麽叫他。
慕容留白充耳不闻,继续收拾。他收拾一点费清吟就把他的东西恢复原样,慕容留白停下看著他,冷冷道:"不敢得罪洛阳王是怕你的皇帝生气?那你何必来洛阳?"他脑子转地飞快,突然蹙眉道:"难道是来洛阳和我们相见省得我们进京?"
费清吟拥住他笑道:"你也太多心了,我没说放任洛阳王,宝宝嘴上不说,但我不信他一点没想要教训洛阳王,就凭这点我就不能不管这事。我来洛阳是因为,我很想你,迫不及待。"
慕容留白闻言神色微赧,红晕满脸,如桃李染醉,美玉生晕,煞是好看。费清吟看得心中一动,吻住他薄唇,拉开他腰带,想继续之前未完的事。
他吻的激烈,慕容留白挣扎著推开他,喘息道:"现在是白天,而且他们在隔壁,会听到的。"
费清吟染上欲望的眸色深暗,哑然道:"晚上一定要,就算宝宝偷听也不行。"
耳朵贴在墙上的费清音运足耳力听了半天,再也不听到什麽有趣的,扫兴地坐回桌边,讪讪道:"他们怎麽会知道我在偷听?"
铁明诺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著他:"因为他们都太了解你了,知道你有多恶劣顽固,你做什麽他们都料得到。"
费清音嘿嘿一笑:"彼此彼此,论起这点,小弟尚不及世兄你。"
铁明诺突然逼近他,一脸暧昧,笑得邪气:"想听我们自己做。"
费清音做凶狠状掐住他脖子摇晃,压低声音恼怒道:"你才满脑子淫思邪念,我是听听表哥为什麽不高兴。还有,谁要跟你,哼,色胚。"
摇摆的幅度太大,铁明诺并未挣扎,坐下凳子一晃,两人一起跌倒在地,铁明诺咳了一声,无奈又纵宠地看著费清音:"真的是它自己要倒的,不是我要逃避你的魔爪。"
华音沓沓28-一步之错
谢府三人连夜出城的事洛阳王一早就收到消息,手下禀报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他对谢家有太多愧疚,他喜欢美人,十年前初见谢桐时他还是个九岁孩童,但他的容貌却足以惊眼天下,谁能拥有那样的眸子,那样的嘴唇,那样的面孔?初见谢桐时洛阳王就想拥有他。他是谢梧的弟弟,而谢梧是他来洛阳封地的第一个朋友,他本不该对朋友的弟弟做出那样的事。但天意弄人,那年谢梧进京赶考,春暖花开时节,谢桐送了盆牡丹来王府,下人禀报时他正和一个男宠在调情,房里点著催情的香料。谢桐小小的身体站在牡丹花旁,他的美貌足以让那盆姚黄失色。也许是刚才被挑起的情欲没有得到宣泄,也许是房里燃著的香料在作祟,欲望控制了理智,在谢桐的哭泣求救声中他占有了谢桐。完事後谢桐眼神空洞,沾满泪水的小脸全无人色,洛阳王立刻明白自己做了件不可原谅的错事,他毁了这个孩子。王府的御医说这孩子受刺激惊吓过度,身体没有大碍,但心理可能就此封闭。洛阳王闻言第一次手足无措,那时他想,如果谢家同意,他愿意照顾谢桐一世,不离不弃。可谢家来要人了,谢桐回家後三天,谢家就传来消息,说小少爷高烧不断,恶梦连连,醒来变成了痴儿,谢母原本身体孱弱,受此刺激一病不起,牡丹花还没谢,她便先一步凋零了。
谢梧从京城回来奔丧,知道事情原委後怒气滔天,前来质问。洛阳王没有逃避罪责,他把配剑递给好友,诚恳地道:"我害你弟痴母亡,你动手吧。"
谢梧拿剑的手颤抖不已,神色悲愤痛苦,却没有犹豫,一剑向前递出,洛阳王胸前一凉,一剑惯胸。谢梧松开手,绝决道:"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洛阳王看著谢梧走出房门後倒在血泊里,醒来才知道,府中侍从以为谢梧行刺王爷,遂将谢梧收押,昨晚有个女刺客来府中行刺未遂,被府中高手大成重伤一并关在牢里。
洛阳王挥挥手,示意属下放人。那时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刺客是谢梧的夫人,和谢梧回到家後立刻吐血身亡,他又一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谢家兄弟因他家破人亡。多少次梦中听见谢桐的哭泣,谢梧的痛骂,惊醒时全身冷汗,勉强自己别再去想,就连府中的梧桐树也全都砍了,不许家丁种牡丹花,能让他联想到谢家兄弟的事物都不许在王府出现。他作为洛阳王,十年来爱民如子励精图治,洛阳百姓虽说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起码安居乐业,温饱有余,这十年的罪案比较过去少了七成,连皇兄都赞赏有加。他是自豪的,但内心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够,不够,还不够,你是洛阳王,这些是你应该做的,并不能弥补你犯下的错。"
牡丹花煞两年前开始出没,凡见过牡丹花煞的都死状恐怖,让人不寒而栗。那时他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谢桐的母亲来替儿子儿媳报仇了。谢梧说过,他母亲是种植牡丹的高手。传说中,鹦哥为救母亲盗取仙丹,最终有了凡间的牡丹。那麽这个神鬼莫测的牡丹花煞会不会是替儿子复仇的母亲?若真如此,为什麽那个花煞没找上他?他不知道,但是并不害怕。就算死在谢家人手里,他也不会有怨言的。谢桐是那样聪慧过人的孩子,如果正常长大,必是国之栋梁,但他害了他。
他好色,母後皇兄从小就那麽说他,他喜欢美人,为很多美人心动过,却只为谢桐一个人心痛过,因为愧疚而心痛,因为心痛而不敢面对,虽然他有时会想知道谢桐现在长成什麽模样,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会被自己立刻压制下去。那天在府衙看见费清音,那玲珑如画的眉眼立刻就让他想起谢桐。有一瞬间他想逃开,但目光一偏,看见了慕容留白,他礼貌性地朝座上的王爷笑笑,生疏而拘礼,却美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一刻,他的心像被猛烈撞了下,那种感情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慕容留白会是他忘记谢桐的良药吗?
谢桐,谢桐,洛阳王回过神来,谢梧夫妻为什麽带著他连夜离开?当年谢家遭遇那样的变故都没有迁居,为何突然说走就走,还是深夜离开。难道──
费清音与铁明诺闹够了去敲慕容留白的门,慕容留白开门时面带笑容,显然费清吟把人哄住了。费清吟正在案边赏画,见两人进来,抓住机会拍情人马屁:"看过你的画,不看谢府牡丹也不遗憾了。"
慕容留白谦虚笑道:"你就捡好听的说吧,我有自知之明,横竖不会当真。"
费清音笑嘻嘻地在两人身上瞟来瞟去,赞赏道:"表哥你刚才真威风,我有十几二十年没见你发威了。"
费清吟卷起画轴在他头上敲了下,笑骂:"满嘴胡话,你今年才十七岁,什麽十几二十年的?"
慕容留白笑道:"这孩子老是无法无天信口开河,就该多打几下,不然不长记性。"
费清吟见色忘弟,谨尊太座旨意做势要多打几下,费清音心道大哥来不是做自己靠山是做表哥靠山的,换平时表哥哪有这种气势?眼见画轴打过来,立刻蹿到铁明诺怀里,幽怨道:"郎君,奴家遭此劫难,你为何袖手旁观?难道你忘记当年的海誓山盟了?你不是说过我无论犯下什麽过错後果都由你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