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又是谁?"
"去了便知道!"
两人一路来到湖面,恰巧又是先前被玉枫华摔了一巴掌的倒霉夜叉值守,见两个煞星又来闹事,连滚带爬的就飞奔进龙宫禀报。
洞庭龙君听说有人来闹事,也是年少气盛,一振臂,出了府门便往上冲,见到两人就喝骂道:"是谁欺我洞庭无人,在此肆意叫嚣?"
小鲤见对方气势汹汹,满腹的冤屈模样,抱拳回道:"小子路过此地,忽然想起一位隐居洞庭的故人,特来拜望。龙君......"
想那洞庭龙君原在长白山天池逍遥,一旨调令搬来此地,敖永恨屋及乌,对洞庭无不百般刁难,让这新来的小官儿受了不少闲气。上次见自家巡海夜叉被打,失了颜面还找不到正主儿,怪不得今日烦躁不堪,原来是又来了。心头是越想越气,喝道:"我来此不过数十年,谁是你什么故人,前番伤我殿前值守的可是你们?"
小鲤见这龙王小气,多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知道今日少不得又要吵闹解释半天,赶紧朝玉枫华使了个眼色,自己上前道:"龙君息怒,上回我家兄弟......"
"是你们就好!"
"龙君,你......"
"小鲤,何必跟他废话,要打便打,我还怕他不成?!"玉枫华躲在小鲤身后,见那龙王混不讲理,劈面打来。忙一把将小鲤拉开,举掌相迎。
一时间,洞庭湖面,两人打的翻翻滚滚,巨浪滔天。
小鲤又气又急,见玉枫华渐渐抵挡不住,赶紧上前将对方劈来的一剑隔开,还想解释,却被对方一脚踢到在地,便要杀下手。混乱间,就听见身后一阵疾呼‘住手'!
那龙王听见自家人喝止,缓了一缓,小鲤乘机躲开,翻身站稳。见来人竟是水玲珑,忙笑道:"水玲珑,还记得我么?"
水玲珑走得近了,见是小鲤,也高兴的很,拉了小鲤上前娇嗔道:"还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让你伤了我兄弟,必定跟你没完!"
龙君见两人果真是旧识,呐呐道:"我如何得知你们......"
"不知道也能胡乱打人?"
"是,是,是,为夫错了还不行吗?"
小鲤在旁看的分明,想不到水玲珑化形成功,还找了这个一个面恶心善耳根子软的夫家,取笑道:"好姐姐真是厉害!"
那倒霉催的夜叉见打自己的人竟跟主母攀上了交情,暗暗啐了一口,知道此仇无论如何是报不了了,逼的一腔苦水不停翻涌,青黑脸皮皱成一团。
转眼叙完了旧,水玲珑亲热地拉着小鲤便往水府而去,两人也不推迟,欢欢喜喜下到湖底。晃眼看见的全是当年故物,小鲤强忍着心酸,不自觉的就进了后殿。
可怜那龙君平日里外被东海欺负,内被娇妻严管,如今来了两个毛头小子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愤懑无比,不由得长啸一声,震得琉璃瓦乒乒乓乓乱响。
水玲珑见状,赶紧上前拉着自家丈夫解释道:"你别气,这便是我整日跟你说起的兄弟,若不是他,我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何还能化形与你结为夫妻?"
龙君这才醒悟过来,讪笑着上前答礼。接着便是大开宴席,觥筹交错往来频繁。
原来,当日呼煌回转大光明境,水玲珑不愿一路随行受天庭约束,便在洞庭隐居下来,避世修行。某日与这新来的龙君偶遇,两人天雷勾动地火,就此擦出爱情的火花。
"小鲤,你没跟呼煌在一起?"
玉枫华见水玲珑发问,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呼煌,他始乱终弃早把他给忘了,如今住在我大松江,整日像个小老头似的唉声叹气。"
水玲珑见状也不知道如何相劝,天间到底不比人世,条条规矩严苛的压死人,当年自己宁可放弃天仙位业也不肯随呼煌去看来真是走对了。心头思绪万千,不由自主的握紧龙君的手道:"小鲤,洞庭也算是你半个家,既然知道我还在这儿便常来看看我,别一个人闷着。"
小鲤只答应了一句,看着周围景致实在憋的慌,找了个借口早早的离了洞庭湖。
狭路相逢
半道上,便见前方飘来一多云彩,横七竖八的一顿乱撞,两下止不住势子竟撞在一处。
翻翻滚滚间,玉枫华眼尖,竟看出是敖永。嚎了一声就扑上去。
敖永见到两人,也是一楞,先一脚将玉枫华踢开,狞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贱种!"
小鲤心头略微一慌,念着这些年自己也算勤快,正好试试手力,扶起玉枫华道:"你不在东海思过,又想打什么主意?"
敖永被小鲤说中当年丑事,老脸一红,不怒反笑:"怪不得今日多绕些路也要走这边,原来是专为你来的。这许多年不见,你倒越长越俊秀了,如今没呼煌给你撑腰,不如就随我回东海吧。"
小鲤不自觉地将玉枫华往身后一拉,厉声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做什么?"
敖永见状淫笑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我便坐什么。"
小鲤背过一只手护牢了玉枫华,暗暗守定心神,只等着敖永一有动作,自己便抢先发难。
敖永却以为两人还是当年阿蒙,轻松自在地围着两人转了几圈,还未发话,玉枫华等不及一掌拍去,小鲤赶紧侧身拦住敖永去路,一溜彩星悄然迎上,还未动作,彷彿无形中有股诡异之力滚滚而来,风云变换间,恍惚有闪电异芒窜动,彩星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小鲤自忖自己修为益增,却疏忽了对方功力也日渐深厚。
双掌一错,收起情敌之心,见玉枫华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焦躁,轻飘飘一掌击向敖永后颈。
敖永闻得背后声响,也不回头,顺着风声反掌相迎,就听的‘波'的一声轻响,小鲤被震的翻翻滚滚跌出老远,玉枫华已被敖永制住动弹不得。
小鲤不由得大惊失色,没料到敖永竟厉害至此!咬牙喝道:"敖永,他是大松江龙王之子,你有怨气只管冲我来,放了他!"
敖永嘿嘿一笑,就着玉枫华的颈项嗅了一口道:"大松江?区区一条大松江,能奈我何?若想留他性命,便乖乖的跟我走。"
小鲤见玉枫华受制,投鼠忌器,没奈何道:"要我走容易,放了他。"
"放了他?放了他好去报信吗?"敖永摸了摸玉枫华脸蛋道:"只要你乖乖跟我回龙宫,我自然放了这小子。"
玉枫华受制,却明白敖永无耻之极,嘶声喊道:"小鲤,莫听他胡扯,谅他也不敢把我怎样,你快去找我阿爹,叫他来救......"
话还未完,便被敖永用力卡住喉咙说不出话来,小鲤又气又急,左思右想寻不得法子,无奈长叹一声:"我随你走,只要你不伤他分毫。"
"哈哈,这才是敢作敢为的汉子,你既然答应,我自然不伤他。"敖永说着略微放低了些戒备,上前几步。
小鲤觑准了机会,手指微弹,一粒水珠隐去光华朝敖永捏着玉枫华的手腕射去,人随即扑上,气浪翻涌,竟用上十足十的功力。
敖永躲闪不及,手腕一酸,玉枫华乘势脱开魔爪,扬手飞出一根金黄丝绦,却是捆龙索。而小鲤早已将玄元子送的法宝尽数发出,一时间彩光万丈,次第绽放,仿佛金乌下坠。小鲤恨声喝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敖永识得凶险,也顾不得脸面,就地一滚,看看躲开一件锥形法宝,玉枫华手中捆龙索已追至眼前,忙张口一呼,一道黑光匹练般射出,将玉枫华的捆龙索敌住。
小鲤冷哼一声,指挥着剩余几件法宝乘胜追击,跟着两指并立,直取他双眼,暗忖只要他侧身避开,便下取喉咙,势必要断他去路。
"好狠!"敖永却也不傻,见小鲤起了必死之心,胸前空门大开,将头让过,竟不避危险,一脚踢了过去。
霎时间,两人咋合即分,敖永胸前一片血红,小鲤也被踢翻在地,面若金纸。
玉枫华见小鲤受伤,也顾不得敖永,扑上去一把将小鲤捞住,没命的狂奔。
也不知奔出了多远,玉枫华才战战兢兢的停下,见小鲤气若游丝,顿时大哭起来,小鲤昏沉间见玉枫华焦心,断续说道:"我,我怀里有药,你帮我,取出来。"
玉枫华闻言,赶紧从小鲤怀中掏出个玉瓶,揭开盖子,一股脑的药往小鲤嘴里送。
小鲤强笑道:"也用不着这许多啊。"
玉枫华急昏了头,这才试探着先让小鲤服下两粒。
缓了一缓,等药力渐渐化开,小鲤脸色才稍微好些。思忖道:"枫华,你先回去知会你阿爹一声,免得敖永那贼子上门寻衅。
玉枫华只愣愣答了一句,却不离开。
"你还不去?!"
"我走了你怎么办?"
小鲤看了看路径道:"我先回碧波潭,想来敖永受伤,也不至于追去碧波潭,你赶紧回去。"
玉枫华听小鲤这么一说,也着实担心自家老爹,又嘱咐了几句,才一路飞奔着往大松江赶。
小鲤又歇了片刻,才勉强驾了云回到碧波潭。
还没等下夜,就听见玉枫华哭哭啼啼的赶来,叫着自己。
忙从隐蔽处出来,问道:"怎么了?"
"敖永那贼子竟反诬我半路伏击他,我,我阿爹被瞎眼的老龙王抓走了!"
小鲤听玉枫华如此一说,也着了急,思索片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拉玉枫华道:"走,去洛水!"
等到了洛水,见了甄宓,也没时间叙旧,小鲤将半道上遇见敖永一事说了个大概,只求甄宓去找敖承光想想法子。
甄宓却犯了难,此事可大可小,又不能让呼煌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见敖永欺负小鲤,这几十百把年的相思之苦都要撒在他身上。左思右想,才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敖承光。"说着便出了府。
再等甄宓回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一进门,玉枫华便哭哭啼啼的问道:"甄姐姐,我阿爹怎么样了?"
甄宓摇摇头,也不说话。
小鲤伤势渐好,见甄宓脸色不善,知道出了事,拉了拉玉枫华道:"你别急,等甄姐姐缓缓再说。"
甄宓这才叹了口气,瞧了一眼玉枫华道:"你阿爹,如今还被禁在东海,生死不知,敖承光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玉枫华闻言,只觉得胸间一口气转不过来,还没呼出半句,竟气昏过去。
小鲤赶紧将他扶到一张软榻上,暗暗自责当初不该硬气,才害了玉枫华一家,如今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甄宓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只得陪着叹气。
不多会,玉枫华回过神来,痴痴的坐在床榻边叹气,神色忧伤。
小鲤靠过去拉着玉枫华的手道:"这事既然因我而起,想那敖永不见我,定然是不能解气,我去找他。"
玉枫华期期艾艾地哭着,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小鲤的不放,不准他去。
几人正愁苦着,便见敖承光气呼呼的赶来,见了小鲤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小鲤也不还嘴,等敖承光骂够了才闲闲地回道:"你是记恨我抢了呼煌,这会来看我下场的吧。"
"你......"
小鲤这些年闭口不言,却并非忘了这份本事。心中本来有气,见了敖承光也不舒服,两人顿时吵成一团。
玉枫华又在一旁哭的高兴,撒了一地的红珠子。
只苦了甄宓,常年寂静无波的水府此刻热闹的像开了戏台一般,于是尖声喝道:"你们要吵便出去吵,在这儿闹的我心烦!"
三人顿时止了息。
小鲤恨恨地与敖承光对视一眼,兀自生着闷气。
半晌,玉枫华将泪珠子一擦:"我去找玉帝主持公道!"
甄宓闻言笑道:"这倒是个法子!"
说着几人便往南天门而去。到了门口,敖承光道:"此事我也不好参与,便在门口等你们罢。"
三人醒得厉害,只点了点头,由甄宓上前通禀。
四大天王见甄宓一介河神,拦在门口不让三人进去。正吵闹间,便见太白金星晃晃悠悠的飘来。甄宓忙上前见礼。
白胡子老头问了情况,也觉得不便打扰玉帝,沉吟半晌道:"此事,不如去找呼煌,他执掌北极大光明境,天龙一道都由他掌管,反正东海与他也有些关系,若由他出面,玉帝总要给些面子管管。不然就凭你们几个要见玉帝,只怕天荒地老也办不到。"
小鲤一听要去见呼煌,心头顿时虚的很,碍着玉枫华,又不敢说出口,只喜了甄宓,连连道谢,找了这么天大的一个借口,小鲤再如何也不方便走,还把当年呼煌交给自己的事情给善了了。于是赶紧拉着三人一路往北极而去。
过了甬道,通禀过后,就见呼煌一阵风似的赶来,发狠似的看了小鲤一眼,转身带着众人上了正殿,问清楚缘由后,一挥手,招来一个宫人:"去请东海龙王和敖永公子。"又吩咐甄宓和敖承光躲到屏风后,免得节外生枝。
不多会儿,两人急急赶来,见小鲤和玉枫华怒目相向,知道纸没包住火,被两人得空告上天来,这小鲤与呼煌本有前情,只怕得不了好去。所幸还没捅到玉帝跟前,也还有个转圜的余地。
老龙王心下转的极快,脸上登时堆了笑,不打自招道:"不过是误会,想是我儿与两位小公子有些误会,本尊偏听偏信了些,糊涂,当真是糊涂了。"
呼煌见龙王先服软,又见敖永受伤,也不好撕破面子,只告诫了几句,草草了事。
小鲤见事情完毕,转身便走。被呼煌一把拉住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天涯海角,到处流浪。"
呼煌见了小鲤,多年来的相思都化了云烟,紧紧拉着小鲤的手不放。
小鲤强忍着泪说道:"如今你贵为大光明境座首,我不过一介小妖,连形都未化干净,只怕又要东海拿了你的把柄,不好相处,你,你就放我走吧。"
甄宓在旁看的清楚,想着这近百年来呼煌寝食难安,日夜想着小鲤,忙劝道:"小鲤,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小鲤看着甄宓道:"他念我想我,我也念他想他,可他一日在这位置上,我们便一日不得相聚!天命难违,当年他闯下如此大祸,这座首的位置也给他留着,难道还能像人间那些官儿一样,挂了印,脱了袍子,大摇大摆的辞官不做?"
呼煌被小鲤说的一窒,没想到百年不见,他模样未变,心智却成熟了不少,想着小鲤的话也反驳不得。
小鲤又看了敖承光一眼道:"我也知道你恼我抢了呼煌,可这百年时间,也算是你机会,你不也碍着自己身份,怕惹来祸事,不敢明言啊!敖承光,你看不起我,我知道,我不就是出生低贱,是个小妖吗?仗着些运气,跟呼煌套上交情,就得寸进尺了是不是?你敢说心里不是这样想我的。可你东海又好的到哪里去?敖永就不说了,就连你父王,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敖承光张了张嘴,又实在找不出借口。
甄宓见小鲤越说越过分,赶紧将他拉住,小鲤这才慢慢住了口。
敖承光平白惹来一顿骂,心头窝囊的不行,看了呼煌一眼,一甩袖子,转身出了大光明境。
呼煌见小鲤将多年怨气都发了出来,才缓缓道:"总是有法子的不是,小鲤......"
"等你有了法子的时候再说吧。"
"你......"
小鲤最后看了一眼呼煌,也跟着奔出大殿,循着原路出了北极,驾着云满天乱转,不知道去哪里好。
玉枫华尾随在后,只静静跟着。
小鲤见其他人也没追来,笑道:"不回去看看你阿爹?"
"既然有呼煌做主,老龙王自然不敢为难我阿爹,我是怕你,怕你......"
"怕我寻了短见?"
玉枫华嘿嘿一笑,也不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