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鹭立起, 只见蓝被外压了一只赤狐, 身长八尺有馀, 四足黑袜, 正尖著长嘴闭著吊目, 虾腰卷曲一团, 看似好梦正浓. 那长尾巴轻摇轻摆, 半舌一伸唅在白嘴当头, 看在寒鹭眼内, 却煞是好看. 他迟疑了一会, 终於张指往那尾巴上抚去, 松松软软, 原来却不尽然是毛. 寒鹭放胆细摸, 只感到在那松散之中, 却是别有洞天, 当中一条肉尾巴衬上细长嫩毛, 凭著骨节支撑摆得霍霍有力.
这就是绯七本相. 寒鹭心头掠过一思, 随之不禁又轻抚而上, 沿著脊椎而下一束逆毛上送, 振振而起似是翻天赤云. 两耳下垂, 或是赤黑交接, 或是以黝黑收尖, 单看他闻声振动, 半角徐徐而起, 已是晓有情趣. 更莫论是那粉白长嘴, 似是偷吃软糕蒙了一嘴的灰, 又似是栽倒雪地含了满口的雪, 种种情状, 引人怪笑. 细思想来, 这也是绯七首次愿意让他看得如斯真切.
大概真是狐媚. 不加思索, 寒鹭忽以轻唇凑近, 亲在绯七嘴角, 又贴在脸颊下沿. 那摆著的尾巴轻轻划弧, 渐晃渐现, 等到他亲在眉角边, 就化成红衣黑边躺在那头. 绯七睁眼见是寒鹭, 惊徨一退, 瞬即又爬回前来, 双爪一紧, 抱了人也只管不会言语.
看他平日威武, 如今还哪里是个英雄? 只见那两爪微微颤抖, 就是抱稳了也怕有何闪失. 重压在怀, 寒鹭闷气不过, 幽幽但道一声:「绯七昨夜你…..你怎麽睡在外头?」
「呀…我……」此时绯七半低下头, 但要寻个词语, 可方低下来就对上寒鹭双目, 黑耀锐刺, 呛得他忙捡回神仙脸子, 哼一哼声就道:「哼, 本大仙禁不得热, 岂能在此小被中蹉跎光阴!」
听他说的威风, 可追述内文, 还不是如同寻常小子一般脾气? 寒鹭暗暗吃笑, 贴在他身前旦说:「既是禁不得热, 那如今岂不难受?」
「如今本大仙冷了……」低低垂下一气, 本还待著顽笑口吻, 不意听来竟与前时逞威神气大异, 只似是没精打采的.
「绯七? 啊, 谁教你在外头睡了……」寒鹭闻声而动, 速速俯身把大掌抓在手里, 贴肉只觉掌心冰冷, 缓缓才抚而生暖. 衣襟半开, 他一边把双掌包在怀内, 一边连连察问冷否? 暖否? 就怕是冻著了, 要折损他心头一块肉似的, 问得绯七亦只懂点头摇头.
盘腿相对而坐, 一个寒鹭, 一个绯七, 拖著两手, 越是不懂分离何物.
但凡情之深切, 每每如是. 亲密异行, 看在有情人眼中, 越发不觉稀奇古怪, 若是没了, 反是徬徨若失不知今夕何夕. 掉进这糊涂局, 又岂是容易挣脱的? 不是不能强行要离, 只怕从此後头拖成满满一束耦丝, 白痕细牵, 终日扯心动肝, 每每不能喝止.
天明, 光影分明. 这下子反是寒鹭紧抱绯七, 未几徐缓而松, 半站起来才道:「待在你这里久了, 还未向杏贞姑娘说过, 只怕郑家上下忧心. 我回去告诉一声, 等会再来.」
寒鹭说时, 也不知自身痴态如何. 黑瞳但为绯七作镜, 嘴里说是走了, 双足却针在地上不动. 再听那「再来」二字, 又长又实似是一个当然, 谁想说时心里却是既急且促, 似乎是说过了, 他就已重来. 缓接过长剑, 紧扣过衣带, 昨夜似是没留下什麽不适, 单倒下满盘不舍.
「去了就来.」绯七抚著寒鹭双手, 倒坐在床被之上也是面红耳赤, 映得他一身似是被火烤著, 此刻也是洪洪正热.
寒鹭的影儿落在长草边, 落在树稍头, 一身细长白衫染了淡蓝, 划过了草色墨印刻成窄长青影, 忽尔停驻, 忽尔缓行. 只看那黑黝长发画弧, 挥挥又扫过肩躯. 寒鹭旦走, 旦留.
绯七虽送, 亦牵. 谁想此时寺顶缺口, 一个白影正肆意探望, 想是意乱情迷, 绯七自然亦无所察觉. 红眼儿缓缓细转, 耳边岂能尚在他人? 看他情态, 急得那白影连发赌呪, 若是求得灵验, 只怕他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等著著急, 那白影气不过, 发声就要駡:「混帐小子! 看你那模样, 想是俺来了多久, 小七也全然不知是吧?」
「吓?」这下绯七才闻声而动, 满目茫然.
「唉呀呀! 唉, 差多了, 你怎能让他如此害你! 你瞧你耳目不聪不顾八方怎能管事? 小七! 俺俺俺!....... 总之你是教他害惨了!」原来来者正是王二, 他心里本气, 可看到绯七尚是迷糊之中, 要是力转, 想来仍有馀地.
心动不如行, 伸爪忙拖了那重躯, 王二奋力就往外扯:「小七快走, 俺跟你到别处灵山吸那日月神气, 好好修养, 也别教那东西折损小七的修为德行千年结晶!」
「王二. 你说他害我不得?」他忽然喊了一声, 王二知道他是回神了, 喜得乐盈盈的点头, 嘴巴更是恭顺得不得.
「是?」
「想来咱们历经千年, 苦苦修行成人, 若不是为在此地相遇, 哪你说为何辛苦?」无讽无所喻, 单单是一问, 瞬间却促得沉静下澈.
千山万水几重隔, 冥冥自在沉寂中爆出一声:「俺哪里知道为什麽, 可就是这个什麽不可为啊! 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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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山复水水. 待走到郑家门前, 天色已晚.
「怪煞…」寒鹭把剑收摆贴身. 从前郑家有这样远吗?
「公子, 你回来了?」杏贞摆著俏步走来, 一脸笑意, 却教寒鹭追想起那瞬息怨怒. 如今一看, 每夜每朝, 姑娘以乎总把夙昔恩怨忘过一乾二净, 昨夜的泪水一乾, 转眼又是新人.
「公子你吃茶可好?」
「公子, 二爷方才走, 你就来了. 不知你们碰著与否?」
「公子…….」一连三问, 声声关切. 寒鹭看著古怪, 又是往昔不觉的. 也对, 平白受人恩惠, 要说是什麽恩人也好受, 可自己根本不知恩从何施, 怎生会觉得心安理得? 往日的安心, 才是真个怪异.
他想著退後半步, 杏贞却又不意迎上前来, 脸色和蔼恭顺, 似是示意寒鹭畴昔所见的, 不过是他自己心魔. 她贴著步走, 突然喜色满脸, 当头就错愕一声:「哎呀, 公子, 莫非你与大仙?......」
一语虽未道破, 然而观其神色, 却是对於他俩玉成之事, 了然於心. 「真个如是
? 杏贞, 还不快为公子设席?」未等寒鹭作声, 忽尔又有一怪客来至, 只见他背负重荷, 似是有一块方硬大板自背项顶出. 那板儿包著黄锦织布, 长四宽二, 竟有半人之高.
碰隆锉地声一起, 怪客把东西安放停当, 方才把脸布缷下. 你道是谁? 原来却是杏贞他爹, 久违谷中的郑六. 他见著寒鹭, 哈哈又放两声:「让我瞧瞧, 哈哈, 恭喜公子了!」
「爹, 你休得这样无礼. 你自己也罢, 也不想想公子如何, 真是人老不知羞!」杏贞羞了半脸, 卷袖就往老人家打去, 可见到底是女儿家, 这种事始终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
「你阴气重盛不可听也罢, 我与公子都是刚阳男子, 又岂像你般诸多顾忌, 有什麽不可说的?」郑六一腔豪爽, 自从上回一别, 自是变了许多.
他们父女俩你一言, 我一语的, 插得寒鹭没处发话. 他把脸低敛, 心里却也发疙, 谁想这种事儿, 原来可以从脸上看得? 想是他仙家门道, 可以如此了. 想著想著, 自先把疑念一扫而空, 忙要寻个藏处好自伤自怜了.
「公子不走, 就是留了.」杏贞忽然止住争辩, 若有所思, 单往寒鹭看去.
「既是如此, 如今让公子看了, 倒无大碍. 哈哈, 真想不到大仙如此了得, 真个是仙缘广盛, 法力无边啊!」郑六意有所会, 看向女儿, 又看寒鹭, 满脸笑语, 喜似迎春.
他笑过几回, 纔足了, 忽然又挥挥手, 要把寒鹭招上前来:「罢罢罢, 公子, 你且上前来.」
寒鹭闻言而动, 正巧就站在那块方硬之前, 只见杏贞适时抓了黄布一端, 待他一上, 瞬即一扯, 半方布角拉下, 原来却是一面铜镜.
「嗯?」寒鹭挥步而近, 一片黄铜影照, 只见——
15: 续古镜
黄铜影照, 只见——
寒鹭观镜而立, 察看, 哪里见得著自身脸面? 他连忙俯首相触, 只感那镜面冰凉, 彻人心肺. 促得他再三相看, 回首审视, 只见郑氏父女虽亦站在其前, 却也是同无影踪. 虽亦觉古怪, 言则却安心不少, 寒鹭抚镜数回, 却道:「怪煞玩意, 原来照不著人.」
此感言一开, 郑氏父女脸色骤变, 大抵亦是红转黑, 黑褪白, 白煞青, 喜盈满腔当即泻去, 单是一脸不知如何是好. 两两相看, 煞是焦急. 「怎生是好, 原来尚未妥当. 难道公子真个不知?」郑六漏了一声, 幸亏未被寒鹭所闻.
「吓?」寒鹭为声所触, 垂询想要听个真确.
这下却是杏贞上前, 只见她眉观鞋尖, 小心而问:「不不不, 公子, 当真一无所见?」
寒鹭回身细看, 未几还是同语.「到底一无所得. 想是郑六老先生於外头弄来的顽玩意, 真个有趣.」
「是是是, 老夫看它灵巧, 虽无所用, 但摆著也是异趣.」别无他法, 郑六促声和应, 心里百般滋味恨不得都当面浇出. 想他那大仙, 怎生如此做事? 如今他的女儿虽然免祸, 可是……唉, 怪只怪大仙做得不妥当, 暪著不是办法, 事情坏了, 也便无从补救.
「公子到底不懂……」小髻低斜, 欲语欲还休.
乍听那一席失望之词, 寒鹭一时以为其中尚有何机关待破, 连忙回首细察, 可的确一无所获. 这著实是个好玩意, 画梁、木窗、 挂画卷轴、 门桌椅案、 折枝摆花、青玉狮等全都映著了, 单单是见不著他三人血肉身影. 稀奇玩意, 寒鹭自往镜中一看, 只觉对厅圆拱门後似有异动, 再仔细一点, 似乎听著了那噗通一声, 一个小黑影徐缓自对窗跌出, 左右晃晃像已拍过身上尘灰, 忙爬起来就往他身後奔去.
见著古怪, 寒鹭自是目不转睛连连的看, 方想回身确认, 却听著郑六那惨叫一声:「哎呀! 痛煞在下! 你这顽皮儿, 怎麽今天又会在这里?」
「小生听说这儿有好玩的, 特地要来顽顽~ 老人家你别介意, 反正早晚是一个死, 何必要气死呢? 嘿嘿~」长宁童子借意摸摸顶上小辫, 嬉皮笑脸说了一通, 乘著人所不觉, 甩手掉下一角窗框木碎, 竟是意欲要以一声口哨声高掩.
「你给我站住!」郑六被他弄得无法, 单喝一声, 呆在一旁也不知怎生气好. 可长宁童子又哪里会和他客气, 要是送茶送水也罢, 要他立时站住讨个没趣? 哈, 也听见了当作没听见.
长宁童子心头一转, 迳自去寻他的乐趣去也. 只见那小屁股一摇一摆, 加以他又伏身前行, 两只手肘支得开, 不时上下狂挥往直扒去, 看看竟走得如同鸡之雏鸟般趣致可笑. 长宁也不理别人, 单看到那一面铜镜, 那一个寒鹭, 随之兴奋莫名, 奔跳起来大喊:「寒鹭!」
「寒鹭, 原来你在此地! 哎呀, 这难道就是我儿口中那玩艺儿? 哈, 好生精致!」 也不让寒鹭应嘴, 这长宁童子一路奔来, 也愿不得别人怨怒, 一把推开, 教寒鹭亦要为他让出路来. 此刻只见他半伏在镜面之上, 两只圆眼睁睁得大大的, 似是要把镜中的身影看透. 「古怪古怪, 这岂不和自家照镜子一样, 有什麽好玩的?」
旦是这一声会触动人. 寒鹭随声而望, 果然见著那小身影睹在铜镜上, 如影随形, 克克正是长宁本人. 人人皆不能视, 何以独是长宁能看得见? 再听他如斯口吻, 想是抓住了什麽窍门, 此刻正是洋洋得意呢.
寒鹭想著古怪, 心里又不服输, 就更是把铜镜看得真致. 那目光有如稍上珠露, 滴滴, 滴滴, 经久就要把盘石穿透. 这寒鹭越是看得真, 就越是看得怪, 久了也真被他看穿了一点, 冥冥只见一节异物浮空, 正随他身之所动而飘, 仔细一盯, 竟是他随身配剑之末著来!
顾不得细枝末节, 寒鹭随即忘形大嚷:「啊, 我的剑——」
「哎呀小公子! 使不得, 你快给我离镜而立!」恰时却是杏贞惨淡一叫, 那声音高尖而锐, 破开百障而前, 人亦随後落在寒鹭眼底之下. 只见她慌忙一抱, 就把一个小顽儿捉拿在怀, 虽禁不得他肆意乱踢, 却也是不感放手.
寒鹭瞧她神色, 正觉大异, 这时郑六亦随之扑至, 帮了女儿要把小皮猴抓住, 一边还不忙教训:「你这小儿, 看你怎闯大祸!」
「哎呀呀, 抓我作怎? 抓我作怎? 你们一等蛮人, 难道是要煮了小生?」 捉掌挥拳, 长宁童子又跳又叫, 可在那七手八爪之下, 到底还是不得脱困.
虽说这个长宁生性恶劣, 可到还是一副小孩模样, 看他如此挣扎, 亦不免教寒鹭起了慈心.「啊, 杏贞姑娘, 他这不过是小孩心性, 想来他也知教训, 何不就此罢了?」
剑方鸣动, 忽尔在旁的郑六又急急抢过一声, 那情态急切, 手脚也禁不住随言舞动:「寒鹭公子, 请你休怪小女, 是这小儿不知厉害, 差点就惹上大祸! 你瞧……」 他说著忙抓起长宁之手, 只见那小指头上稍一挤压, 瞬即溅出淡淡血痕.
「呀, 痛!」 双眉薄皱, 长宁童子一声吃痛, 就促得那一打一拍骤至. 郑六不得意松了手, 那一溜顽烟瞬即闪在寒鹭身侧, 一时化作吐舌状, 一时又作嘲笑样, 各式其式.
旋而收剑, 寒鹭把童子护在身後, 越发想不透他们那种仙家情状. 到底是个孩子, 再是顽劣, 又何必这般收拾? 一时半脸暗影, 似是乌云盖顶, 杏贞瞧他颜色, 心里已知不妙, 於是连声作道:「公子, 公子, 你休气. 爹爹如此作来, 倒是有缘由的. 虽知这面铜镜, 实非寻常之物, 若是冒然以血污之, 怕是会毁它修行, 遁入邪道.」
「哦哦哦, 小姑娘, 这怎麽说呢?」果然还是一脸顽气, 得了靠山, 长宁童子还哪里得怕? 连忙抢白, 就怕人不说与他知晓.
杏贞她倒也和气, 平心一静, 瞬息再道:「小公子, 待我慢慢与你说去. 天下间灵气满盖, 若是为物所触, 久则成精, 大抵狐变成人, 石化长者, 亦同是理. 可那成精者, 虽有法力, 然而却非道上上上之品. 若非长年修行, 其力也不久, 自亦无所凭藉. 只是……」
「只是长年修行, 漫漫途上, 若是其心不净, 亦不免为妖邪所惑, 走了旁道.」杏贞她迟疑半响, 瞧著那一指血丝, 未几方才转气再道.「但凡诱者, 必有其引. 若在修行途上, 触了血腥, 自不免乱了心性, 坏了正道修为, 那到底不好. 这正正是一面修了八十年的古镜, 杏贞亦不欲其为此所害. 其因在此, 还望公子见谅.」
「你说这血腥——」
寒鹭一语未休, 接下又被长宁抢白:「哦! 言则这也是一面神镜! 可它有何厉害, 哼, 我左右看了, 也不不知它那面像个法宝?!」
「你这个小孩儿,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禁不过他如斯放肆, 郑六不知使了什麽法儿, 忽然响声咚咚, 响著是一块, 响著又是另一块, 纷纷敲在长宁头上, 疼得他呱呱直叫!
「寒鹭, 寒鹭, 救我, 救我!」抱头而遁, 那声音碎碎, 闪著又是没边没影了.
啪. 等著那门声闭响, 郑六连向寒鹭作揖就道:「小人失态, 还请公子见谅. 此镜本是道家之物, 性本精灵, 最能透彻现世各物之相, 精怪妖邪, 在此以前无不遁形. 若是为那血引污了, 却甚是可惜. 还请公子日後亦多加注意……」
寒鹭噤声不出, 驻在原地, 轻把剑鞘拍, 重重, 轻轻, 无声自有鸣动.
血?
血引?
旁道?——
16: 竹杖
山脊半裂, 一息岩火当道, 赤痛倾来, 热刺热烈.
绯七倾背俯前, 双目半闭, 两道浓眉互压.
——「喂, 小七, 这果子真是时令好货, 怎不快吃?」
身旁一个响闹声扑至, 一脸细白粉飞溅, 王二含著指头, 把那丝末绕过, 嗯嗯, 真的不愧是在大街上骗来的名产!
「喂喂, 小七, 还不快吃? 到底是值三片树叶的好货, 再下来就没有了哦.」 饕舌一舔, 其实他又哪里管得绯七吃否, 那碎粉一散再一散, 满碟坑来, 才是好不快活.
两爪压膝坐得紧, 两眼盯著白瓷哪敢去松? 怕只怕那蓝花龙、细薄蛟都要一跃而出, 张起嘴来分他利权. 呵呵呵, 仇人见面自是份外眼红, 也不怪王二满眼红丝, 就是一夜赤目, 也不足为奇.
嗯, 左边第三指处那块看来颜色正好.
「王二, 你又用那些三脚猫技量去招摇撞骗?」绯七曲指敲一敲膝盖, 眯一眯目,眉头越发紧皱.「总要小心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