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著话顿, 一拍又响在头上. 「哎呀, 混帐! 我告诉你这什麽? 你早该知道.」
「并不尽然, 请说.」飘雪已下, 香炉生暖, 寒鹭靠在他坐处上, 是疑是痴, 迷茫一语, 只望解惑.
「哼哼, 原来这万世宿邪, 厉害处即在如此…..」见著寒鹭神色越发深厉, 长宁童子也不禁敛气正经起来. 「其不同处, 竟是可凭尸寄躯! 平常迷人者, 多少要凭点生气依傍, 可这万世宿邪竟是不用, 借尸生形, 冒名顶替, 若非有如此本是, 我们除妖的就易当了.」
「真个如是?」寒鹭但问.
「岂是骗你, 想来那狐大仙, 懂得的也不比我多吧?」 长宁又是得意, 咬指又看向寒鹭. 「你还不知, 为何那一扉一门就要作成方状? 原来就是当日姜太公想来的一个办法, 教它们寄尸而居了, 也留一点旧中集性, 走得不方不便, 奇形怪状的好使道士们能一眼分辨. 所以说耶, 道士能有神通之威 , 也得答谢前人呀……」
「耶?」听他越说越奇, 寒鹭本是信了, 此刻竟作疑心, 只觉当中, 竟又有不少矛盾.
「再说我那笨儿子, 也就是个不懂答谢前人之恩的. 你想世人何以为孝, 就是当世有不孝魔作祟之故, 此怪最厌孝, 人就是孝了才足以驱魔, 不然你看这世上人, 何以家家训孝? 不过如除年兽那样, 响响作个保佑而已. 我这小儿, 怕是日後会教魔提去了…….」未几, 竟有呜呜作泣之声, 只见长宁红了鼻子, 在那啼哭之间, 硬挤出丁点眼泪, 不时偷偷瞧寒鹭看去, 又说:「所以啊, 寒鹭, 我想借你的威势去教训教训愚子…….」
「啊.」
长宁警觉抬头, 听寒鹭声气, 已知他平然不信. 若是道破, 只怕不好, 於是转心又说.「哎呀? 原来天色已晚!」童子尖出一声, 两手拍拍空囊, 一脸颓色, 转而求道.「夜归者最怕夜妖, 寒鹭, 我但向你求些果物以代我身, 祭了它们五脏, 以保我路平安.」
看来终会是祭了你五脏才对. 寒鹭旦在心里急笑, 连忙进屋取了些果品, 放在长宁童子手里, 又受了他千鞠万谢, 方才进屋, 点起细灯, 拉出绵褥丝锻, 歇坐下来.
剑阁身侧, 他把那锦被半盖在肩, 看向户外雪景, 又再笑语: 「原来, 终是一场孩童顽话.」
18: 祭物
日如悬灯, 雾似晃纱, 云覆丽色夹粉聚紫, 重重盖下淡薄颜色.
肩上盖著重锦, 一身冬衣密盖, 寒鹭站在凤凰木下当头一看, 只觉繁天软云, 恰恰落在红锦之上, 盖满一重花饰. 呵一口气, 微擦双肩, 花托上孤瓣危立, 焦灼颜色细飘, 扩散至赤红之上, 顿然化白.
「寒鹭.」似在笛管中吹出一气, 回回刮过管壁擦出低妙之声. 绯七半探身出来, 自木门中红衣分外醒目, 他摆著脑袋, 就要自那一片哑褐中寻人.
寒鹭见了只笑, 晃晃走上前来, 就在顽石之旁歇一歇气, 微把敛鞘压石, 露出半袖褐白, 对映石面灰哑, 更见冷俊风骨. 寒鹭边卷著袖旁软毛, 边往绯七看去, 一肩红锦白雪色, 只懂得笑.
闻见, 绯七跃然走上前来, 不偏不倚, 正落在寒鹭身前. 一蹄踏软, 陷在雪国里头, 竟又是一番风景. 寒鹭追随著那些踏印看去, 只见小小的梅花凹陷, 一张开了四瓣, 散散碎碎一线开来, 太抵是前二後二, 循著又反覆了许多回, 直至到他身前这一方石前止住, 直至那红瞳映照.
「你瞧你, 走得这般远了.」绯七匆匆走近, 两手叠在他肩上, 碰指又把披风移正了点.
寒鹭捉袖把褐毛上扯, 凭空指一指地, 但作取笑. 「不然, 哪来遍地花痕?」
绯七刹时呆住, 斜一斜眼, 满堂眉都皱了, 但却不高兴的喃喃:「本大仙不是母的, 开花又如何……」
「哈, 你还道我在损你, 谁不知我在夸你才是. 想那释迦佛, 岂不又是生来就会触步生莲? 你还真不知人情好, 咳咳……」寒鹭半坐到大石上来, 笑对绯七, 边咳出几口云气.
绯七扫过他的背, 瞄到雪原之中, 一刹苍凉闪过, 片刻但作水中痕.「那些什麽神佛, 本大仙何用攀负? 什麽花花草草, 本大仙又不希罕.」
背上触感暖暖, 与那一股寒气相冲, 竟亦使人难过. 寒鹭把半掌缩在软毛之下,坐著那石影, 遥看那虚幻.「对了, 我看那与村落相接之道, 方才竟又似是远了些.」
绯七垂头与坐上寒鹭相看, 半鬓低伏, 指掌但把人捉深了, 又道:「你若是永待在这, 任它再远再浩, 又哪里能干害到你?」
细把眉目轻转, 落在绯七一头松发之上, 又转到两耳之旁, 此时寒鹭才真切看清, 那一头红发并未尽是赤色, 单在两鬓之上稍有回转, 只见它往外翘落但垂在耳背, 颜色一新竟换成乌亮. 脑海间一时浮现绯七本来模样, 又想起他当时憩睡情状, 笑声呛起, 还哪里能休?
先有讽语, 无端又听著那笑声不断, 绯七心里自是闷气, 也不管那安慰语儿了, 转身顿坐在雪上一角. 飞溅的颗粒沾衣, 和著体嶃I鬖阱膇N, 一个个深红印痕浮现, 似是一背伤痕般可怕. 寒鹭正要伸指去触, 不料却扑了个空, 绯七忽然立起, 一下子就奔回那寺门处了.
「啊, 祭物.」 原来那木门旁早歇有一个黑木食盒, 不过方才绯七急著寻人, 加以畴昔细雪轻盖, 放在那头, 竟是不易察觉. 如今见了, 又岂有放过的道理? 绯七爪扒一个, 又是掉了另一个给寒鹭.
接来, 细看, 竟是螺贝镶嵌的黑漆盒面. 方, 就有一股馨香渗鼻; 定睛一看, 亦是百样果子, 异色炸物, 一一陈设铺上, 交叠出一副饕相. 盒有三层, 色色不同, 寒鹭看著绯七鲸吞之势, 反似是窃人物者, 盒沉在膝, 又笑. 「绯七, 还亏你还是个神仙, 原来亦食人间烟火.」
「不然你道我吃的什麽?」绯七一嘴声音满满的泄了出来, 爪痕刮刮, 又抄过了一盒.
「别人都说你们吸风饮露 或是吃喝玉液琼浆, 没想到, 还是一般恋恋尘世.」寒鹭踢著腿, 自那石上跳下, 一个食盒半包怀内, 走著, 就往前递来.
绯七低头一下一下把盒中的残屑排成形状, 堆放在一起, 抬头, 却没有接过寒鹭手上之物.「嗯, 难道你就不眷恋?」
「我念念不忘.」寒鹭又走前了两步, 木击木的敲声响起, 光亮的盒面自此脱离他的手中. 「我常常想著师傅、师母他们怎样, 又记挂师弟们有没有把剑练好. 不过……」 他看著绯七, 若有所思.
「你走不了.」 沉吟的提醒一声, 绯七看向雪面, 看著它化了, 融了, 死了. 他拖起他的手, 亦未曾放开.
是走不了, 还是不走了, 不过两个字词一转, 却是大有不同. 他想要解释, 进而尖眼上看, 红瞳亦低抑下视, 一片红, 站在一片白上, 刹那, 流逝.
「他们为什麽要祭拜你?」他开始要知道了.
「他们住在这里, 自是最好. 此地尽收日月之露, 间离俗世, 且在我护荫之下, 亦能便於修行, 免受邪魔侵扰.」刹那, 雪纷飞. 绯七把他迎入怀内, 敛身走在屋檐之下. 「作为报酬, 他们上供祭物.」
「言则他们不尽是人.」其实, 寒鹭心里也该早已隐隐觉察.
那村野里巷虽看似与人间相类, 可平俗世人, 又哪里会住在谷中? 就是他们平常的一言一行, 亦不似是个真切的人, 不过在仿冒某一种, 他们曾经见过的事物. 说话是真的, 心情却是假, 早该知道了, 可非要真切听在耳里, 否则还是难以置信.
「他们全不是人.」头发散碎在肩, 末端紧紧的收束, 一下子把所有疑问收结成乌亮的馀絮. 额贴额, 绯七看向寒鹭, 只见他轻露白齿.
「闻说, 杏贞姑娘亦曾是你的祭品.」他说得松爽平常, 言语间似是留白了一丝嘲讽, 或是取笑. 「那麽, 原来你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采捕妖邪.」
「不对, 不对, 我又不害人.」绯七嚷过一通, 连说:「她不过会把修行的精馀, 分发一点予我, 使我守护谷中, 不致折损精气, 延误修为. 於杏贞, 顶多亦不过是褪回原形重新修行, 实在无损性命. 不过她老子不情愿, 不见一面似是经年, 才有如生离死别而矣…….」
疏疏解释掠耳过, 叹口气, 不知是世上何人定的规矩, 只要不害人, 就尽然是好的. 寒鹭伸手拨弄过他顶上白絮, 一散一散, 沾上和暖就似是泪水. 「原来你需要这些.」
——难道是我妨害了你?
「不, 不, 已经不必了, 没有也可以了.」 他开口只会说否定的话, 想是当初修行错了, 不觉把一个吝惜财主的口吻给仿照过来, 遇著别人发问, 只懂言不不不. 学坏了, 经不可改, 他又把那位的动作给学过来, 抱紧了他财宝, 紧无间隙.
「其实就是你会害人, 我也并无所谓.」毒蛇巨枴I 假若互相吞噬, 又会如何? 不过是一个死於腹腔, 一个肠穿肚烂而已. 寒鹭的脸自绯七的味道中隐现, 无可挽救的, 心甘情愿.
「我也是.」恋栈难舍, 若是初遇之时, 只怕没有想到. 其实, 或许亦早该如此. 命定, 就是为了当下, 亦早已在八百年前陈设.
所谓命定, 自是莫名奇妙的悲伤, 莫名奇妙的交换过一个永诺, 许多不知名的东西涌涌而起, 而这两个却竭力把它按压下来. 渐渐走入暗处, 避过洞泻光源, 绯七寒鹭相互 紧抱, 再也不放开什麽, 却急欲剥脱掉除彼此以外的所有事物, 甚至不及交待话语.
普天之下, 所有的缘起缘灭, 兴衰沿袭, 不过聊为相遇的一刻作一铺, 随即破灭. 肉体舍弃在地, 求仙者得道飞仙, 落花深意, 又有几人悟得? 不过, 旦为相遇一刻破灭. 待惜花者, 待知音人, 就在遇上此际, 等待破灭.
破开一个又一个梦, 亦无所谓. 一切, 不过是瞬息的转换; 一切, 不过是当下的顿悟.
肩膀散发出嶃i高疡擳 薰烟直上, 绕成线圈一线又一线, 扭扭芳白, 燃起馨香, 烧过黄褐颜色, 赤黑结成一端, 不过但在刹那, 或是下一个来时, 亦不过是异样刹那. 当头棒一喝而来, 敲在脑袋间, 一切, 顿时茫无头绪.
白臂高抬入空, 要的, 其实……
——这个混帐的东西!
此时, 就在不远处, 雪地之中, 一团白毛耸起, 瞬即转身离去.
19: 冰声澈
红寺门外有一池, 不大, 乘著夜来结了一场薄冰. 一个琉璃罩低盖, 随之结白凝下, 织一重细网绵绵铺下, 鱼即凝定, 则池中水两点成冰. 就是华月再下, 也难见俏容, 空馀丽影闪盪, 顾人追昔. 池旁以雪围了万山轮廓, 起伏不定, 由人联想, 或是这山雪形势, 原取五指之颠, 或是这无端一刮, 原仿华瀑落壁.
除却这心所凝动, 眼目所见, 皆当寂寥. 唯有那长草拖绵, 寞寞随风而盪, 却已是美人独舞, 观者亦只系座上君王.
一声抑, 一声起, 缓缓, 复折. 风但触壁而灭, 生作一场冷, 贴入骨肤, 呵复出来 又是一口寒气. 久觉繁天星宿, 皆当寂寞, 拿一个星网张罗, 晃盪在手碰碰无几, 忽地又是一跃, 线断网破落入一片黑静. 默默无言, 那断线垂然而下, 却是难触地界, 但惹凡人手高抬, 想要穿云划星, 飞仙逍遥.
「天冷了. 还待在外头?」他又捡了一层暖锦盖到寒鹭身上, 重重叠叠又怕重了, 於是忙扶坐下来, 半托在怀. 剑首时而闪过寒光, 绯七稍一眼眯, 皱了眉亦不语.
在这一刹是温暖的, 方揭却即消磨. 手把著手, 绯七贴脸到他肩上, 腻在一处, 但追看他所见之物, 所看之景, 倦倦绷著眼帘, 一对红月即自光中乍起乍现. 指把节上, 寒鹭把紧了, 又觉湿腻, 方松丁点, 又觉冰凉, 最後还是不放, 但压在暖被之下, 终不久长. 放在心上, 却是连心亦不尽可靠, 无所凭依, 但觉孤寂.
一点暖热聚留, 只待一拍, 黏随粉沙细起, 盪漾空中幻作光末. 此时夜又是更深了, 指足冰尖, 雪亦新盖一重. 他仍是紧盯前方, 似是久持了, 那紧致即能点而破之. 可破开後, 是杏贞耶? 是长宁耶? 是师傅耶? 亦未可知.
他似是这此就要动身走了, 忽尔看到肩上那双耳朵, 尖圆可爱, 毛茸茸而拔, 倒掩三角耳中几许粉色. 只等寒鹭肩一侧, 这家伙却随之而下, 自腰间腿侧扭过, 现了本相翻身而睡. 此时, 寒鹭只觉他真个可恶, 扫弄著他那白嫩肚皮, 就要痒得他不得好睡.
只见绯七稍地翻开避祸, 大概是迷糊了, 未几又滚滑回来. 寒鹭摸著他顶上红毛, 搔在那耳间嘴旁, 亦是旦当可爱. 近日, 绯七话是极少的了, 偶尔一句, 不过是教他徒生犹疑. 终日腻成一块, 就似是油与水虽不一同, 可到底面贴面, 两相依, 终归亦是亲密.
本亦男子, 实怪煞了, 也许只在此时此际此情此景. 寒鹭仰天而望, 漏一句:「师傅……」
话一声:「绯七.」
不应. 再唤, 亦是眯著眼睛, 贴地而睡, 尖著嘴巴弯眼而下, 绘过一弧黑线似笑非笑, 两角上翘但是有趣. 寒鹭看了看, 退到一旁, 连忙舍了这追温之物, 捡过一件绿袄盖上. 八团金线闪闪而烁, 绯七一隐暗色之中, 乍呜乍唤, 也不知作何梦儿.
他看了看, 看了看, 终於轻轻阁门而起, 托著铜柄儿, 怀中一剑滑到掌心, 起坐走入银盘之色, 赤足, 亦不觉雪云难耐. 於是繁锦褪开一重展一重, 四季颜色留痕, 一肩披绿, 一肩垂著黑中橙, 半边青袖垂卷在胳肢窝下, 走起路来, 晃晃生出青寒之光.
剑在手, 似是把昔日掉在地上的力气都重新捡拾过来, 寒鹭只感腮红气壮, 步而生热, 不等那细雪盖至, 自已在尺寸之距烟腾如云. 他感到好极了, 挥起剑来不知何所往去, 只见月色皆落在鞘上, 磨成细沙之状, 撤成满剑腾腾蛟龙鹏鸟, 展翅而滑, 翔傲慢然瞰视世间风景.
山脊欲裂, 崩雪下泻, 寒鹭又为那闹声吸引了, 注目只觉有趣非凡. 那落声越急, 他心情越跃, 就要张手广广自白原中展步跑来, 任长风拢鬓徐徐绞丝, 忽地编成一只黑蛾, 拍翼振起, 翩翩而舞, 时宜靠拢在青衣之侧, 时宜贴雪翻舞. 目光紧随相下, 追追似是跑得已远, 黑蛾涨翼拍拍停在月色苍光之下, 圈圈而旋.
暖酒轻泻, 一度水痕徐缓而爬, 寒鹭把目光追到冰原池面, 又见一只白狐, 四足踏踏而行, 倾一只斜角耳, 细听冰下清声, 一回, 一步, 侧著头徐行徐走, 忽地见了寒鹭, 又定下一双黑圈目细看. 尔後, 晃如对一个陌路人, 天涯相逢, 笑了.
黄圈色舒展, 眉头上两个颜色越发温和, 白狐凝步走来, 已不似前时慎步慎行, 似是急欲相会. 若不是那两团颜色, 寒鹭真个以为, 见的不是王二, 而是别种温柔体贴之物. 他且上前, 交错著白腿匆匆而下, 先是白尾巴贴地为摆, 後是滑发细下, 翩翩一公子, 见了寒鹭, 随即开口响出和悦声:「寒鹭, 原来你也来了.」
「来?」黑蛾徐徐上遥, 他仰首看过, 又略过不解之色.
王二此时却尽是笑, 两个白袖伸来, 触手就把寒鹭轻轻拉过.「寒鹭, 小七可知你来?」
「绯七方才睡下.」寒鹭疏疏应到, 低头, 不觉又会心微笑.
「寒鹭, 你可知当日小七看著这湖欢喜, 特地缩湖为池, 遥遥从西边带过来的呢?」王二抬首仰向星空, 却是傍若有失, 幽幽的一道, 不过婉若残弦.「被雪冻了, 此时看来又像个湖.」 遥指一挥那山中道, 又道:「那路亦复如是.」
「原来如是.」他开步脆踏在白冰之上, 碎碎裂音突起, 一里长纹广无边际, 越加发白, 天上流云顿散, 奇花异木旁支突开, 寒鹭一无所觉, 前凑, 又随著王二踏迹所行.
—— 寒鹭, 寒鹭, 真个是寒鹭?
弦声啪叱一断, 弹放飞送, 把一蛾打下, 重重坠到地上云海. 黑翼蠢动, 托在手里, 叠叠扇出轻风. 「哎呀.」 寒鹭以一声接过, 既是婉惜, 又欲长留, 抬眼但与王二看去, 果然其闲闲之色.
「寒鹭想是要救它了.」 白袖自往肘後沉, 一爪握扣腕後, 他空出一掌, 似是要把蛾儿接过. 敛色轻笑, 眯眼上翘. 「这法儿容易, 不难, 只需另觅一相类蛾儿, 碎其以偿命, 则此一可治.」
碎鳞漫毒, 蛾眉振振而动, 寒鹭定睛细看, 吹气轻道:「这又何益, 不过是折损性命, 以命抵命而已.」
只见他两手拓开, 蹲步就要送出. 雪影深斜, 王二轻声笑语, 纳得其形, 晃晃披露而下, 忽尔狐步追在他身後, 忽尔成人站在边角目送. 「这法儿不成? 十年同船渡, 百年共枕眠, 从来强留缘份, 必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