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阿扈扈

作者:  录入:11-14

时间一晃就到了军训结束时的阅兵式。就在那天,出了一件特有乐的事。我屋老三寇小鹏就站我前面,我们走过主席台时,他特严肃特认真,正步踢得铿锵有力。就在这时, "刺啦" 一声,寇小鹏的裤子从裆部裂成两半,所有队里的人都听见了。尤数我最可怜,看见了全过程,却憋着不能笑出来,差点把我憋成内伤。
回到宿舍,寇小鹏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屋子人都不敢出声,各忙各的。我则"嗞溜"一声钻进了戚威他们屋,把这事给他们一讲,把他们都乐岔气了。戚威脸笑到抽筋,盯着话都说不齐整:"你......你丫当时......憋疯了吧!我......哈、我没看见,忒、忒可惜了!"我拿眼白白他没说话,心想你小子当时站国旗旁边威风着呢,哪有空看我。


第 7 章
十一过后,我们才开始正式上课。戚威这小子放假时天天和我嚷嚷无聊、非要来我家找我。我让他歇会儿少折腾,这么多同学呢,见都见不过来,哪有空陪他。他讪讪的挂掉电话,再没打来。我当时就想,他就没几个朋友陪他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真的很寂寞。
开始上课后,日子过得飞快。一开始,我们都抢着坐前排,后来就越坐越靠后,最后干脆窝到最后一排成天疯聊。戚威那小子有时聊累了,就拽我一只胳膊当枕头,睡得直流口水。我只要一举起被他枕得酸麻的手臂向他抗议,他就冲我挑挑眉:"小样儿,闹甚!整个人都是爷的,枕你个胳膊还闹!"我顿时气结,我从开学起就一只=直欠他人情,现在让他当小厮似的使唤也是正常。我就想着一定得存钱,好好请他吃一顿,堵上他的臭嘴!
我每天和戚威他们一起上课、下课、吃饭、洗澡,除了睡觉会自己床上,我基本能算他们屋的人。我知道,我屋的人会有意见,可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是没法和他们呆在一起。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学校最没法用的就是澡堂,而且澡堂烧水的阿姨绝对大脑缺筋。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那天就让我赶上一回。
我和戚威俩人都打好了沐浴露,结果水"啪"的一下就没了。十几二十个大男人就这么被凉在澡堂。我和戚威面面相觑,站了有十来分钟,结果等来的还是冷水。戚威想都没想就往水里扎。我赶紧伸手拉他:"别洗凉了!感冒!""你等吧!我等不了了!"我不知道他急什么,可也拦不住,只得由他。等我们等到热水,洗完了,戚威已经穿戴整齐,站外面等了我们一顿饭的工夫了。
果然,戚威到了晚上就烧了起来,38度,不高不低。我急急的找出退烧药就往隔壁跑,我屋的人瞥瞥我,没一个人说话。过去后,一屋子人都在戚威身边忙活,有喂水喂药的、有量体温的、有帮他擦身的,我则一边嘟囔着:"小崽子,自己活作吧(‘作'读一声),还得让一屋子人伺候你!"一边帮他换着头上的凉毛巾。快熄灯了,我急急要回屋,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今天留下来陪我行吗?"望着我的眼睛依然邪亮,只是没了往日的霸气,可怜的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我心一软,便又坐回他身边。
这一夜,我一直帮他换毛巾、擦身,我嘱咐大家都去睡觉,我一人能应付。直到天蒙蒙亮,戚威的烧才渐渐退下,我才迷迷糊糊栽到他床边。
一觉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松软的、带有戚威味道的被子。床边一把椅子上放着早餐,还是热的,旁边贴了一张纸条,和第一次那张一样刚毅隽秀的字体:吃了早饭接着睡,课我帮你顶着。我捏起纸条。无奈的笑着摇头。


第 8 章
十月底的一个星期天,我受到了人生中第一次侮辱。
"苏烨!你回来的正好!"刘正一见我进来,立马接着说:"路东有张工商银行的卡,你看见没?"路东和我的床连着,平时挺闷,只知道学习。"没啊!出什么事了?"我刚从自习室回来,被问得莫名其妙,但预感到要有什么事发生。"别装蒜了!星期三就你没去上课!痛痛快快拿出来,大家放你一马!"是陈超。星期三那天就是戚威发烧的转天,我窝在他们屋补觉呢。"你这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我急了,这种话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你说什么意思!谁都知道你爱算计、爱占小便宜,不然总围着戚威身边转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有钱!"陈超斜睨着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妈的!"我虽然不强壮,但也是个血性男儿!我当时只想扑过去,把那兔崽子的嘴给撕烂!刘正和邓明明一起把我拉住,陈超瞪着我,一脸嘲弄:"想打架啊!来啊!爷爷怕你就不姓陈!"我气到极点,只想挣脱出去,把那小子揍得爬不起来!
这时,一直闷声不语的路东忽然说话了:"你们别吵了!苏烨,要真在你那我不怪你,还我就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当时睁大了眼睛,忽然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刘正和邓明明把我放开。气极反笑,我就这么冷笑着指着陈超的鼻子:"你放心,爷爷今天不打你,怕脏了手!还有,我做过的,我一定承认,没做过的,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点头的!老子平时是爱算计,可那都是老子自己的钱,绝对不会占别人一个子儿!"我说完"嗵"的把门摔得山响。
在楼道里,我头脑木然的一片空白。我是真的什么也思考不了,事情太过突然,将我打得措手不及,心里说不出的委屈。这些人怎么就能把谎话说的眼都不眨,明摆着串通一气挤兑我,尤其是陈超,妈的!混蛋!怪不得看他第一眼就浑身别扭,果然是老天专门派来堵心我的!
我摘下眼镜,拼命揉揉发胀的双眼。虽然有句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后面还有一句呢,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现在是伤透了新,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委屈。心中只想到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抬起头,忽然发现有个人站在水房门口往我这边瞅,我赶忙戴上眼镜来掩饰微微发红的眼睛,朝那人哑着嗓子招呼了一声:"还没睡!"是戚威,他脸色铁青,一张脸皱得比我还难看。只是睨着我,斜靠在水房的门框上抽烟,没说话。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将烟头甩在地上,狠狠用脚碾碎,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走!进屋!我都听到了!"
我一进屋,刘力新就热情的招呼我:"呦!我的五弟弟,可想死我了!怎么才来!"我没说话,只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刘畅埋头整理东西,知道我进来没回头,只是把头埋在柜子里和我打招呼:"小五子,你来了!"见我没说话,回过头来,看看我又看看戚威,眼里充满询问。戚威只说了一句:"他今天睡咱屋。"就带我往里走。崔小晰觉出事情不对,从床上探出个头来:"小五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张了张嘴巴,可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好累。戚威冲他摆摆手,示意大家该干嘛干嘛,回头再说,崔小晰会意的又倒回床上继续看书。
屋里很安静,戚威帮我脱下外套,轻轻的对我说:"好好睡觉,明天一起来什么都过去了!"我点点头,和衣倒在他的床上。我摘下眼睛放在枕边,枕头上是戚威喜欢的果香洗发水的味道,我每次一闻到他头上淡淡的果香就笑他自恋,他总是得意洋洋的冲我挑挑眉,一脸痞气的笑,然后伏到我耳边说:"我更喜欢你这花香。"
临睡前,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他轻轻的用嘴形说着:"别多想,好好睡!"我安心的闭上眼睛,没一会就见到了周公,我想,我是真的困了。
半夜醒来,我看着戚威近在咫尺的睡脸,心脏忽地有一拍漏跳。他用双手揽着我的肩,将我整个人包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我没动,只是又闭上了眼睛。也许,我真的是个懦弱的男人,竟然窝在这个怀抱里睡得心安理得,一夜无梦。


第 9 章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回到宿舍去睡。我没法面对那些人,无法和那些用言语深深伤害过我的人相安无事,这也许是一种逃避。
在我睡到戚威宿舍的第三天,学校开始有人找我们谈话。说是询问情况,其实就是调查。路东卡里的钱已经被人统统取走,一分不剩,这就证明肯定是内贼干的。因为没有哪个捡到卡的人能高杆到连同密码一起破译。
老师的问话也在周旋,也只是问了一些有没有见过或是丢卡时在干什么之类的话。我的回答密不透风,因为我根本没做过。即使老师听到什么不利于我的话也不能引导我做出错误的回答,那是诱供,根本不具法律效应。
调查之事不了了之,学校也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想将事情声张。
就在案发的一个星期之后,戚威一脸兴奋的冲进屋里大声宣布:"偷路东卡的人找到了!"他眼睛邪亮,从未见过他那么高兴。我是觉得无所谓,是谁不是谁又怎样。
整个屋子的人都沸腾了起来,一劲嚷嚷快说快说,他没管我的表情多不以为然。提高了嗓门,报出了两个字:"陈超!"我顿时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摇着戚威的胳膊。"陈超!就是冤枉你最凶的那个王八蛋!"果然,那么极力的栽赃给我。果然,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他不是善类。
后来,戚威在大家的逼问之下,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戚威那天看老师找我谈完话就没有下文了,觉得很不甘,就找到老师,说已经怀疑到内部同学干嘛不去调银行的监控录像。查查在哪个银行取的钱,一调录像就什么都明白了。老师被逮个正着,也不好敷衍,只得照办。这一查,有人开始心慌,拼命问老师学校提款机有没有监控录像。结果路东瞧准苗头不对,便连诈带吓,陈超终于说了实话,他是和路东一起取钱时头看到的密码。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我知道,能有现在的结果,他一定费了不少周章。
后来,陈超把偷路东的钱全额返还了,还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学士学位证算没了。虽然这些都是秘密处理的但知近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陈超从宿舍搬走那天,大家都无言。陈超最后看看一旁的我,眼神中少了很多敌意,却蒙上了说不清的情绪。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并不缺钱。为了整我,那牺牲未免太大了些。我只是冲他笑笑,什么也没说,算是一笑泯恩仇。他也笑笑,最后环顾一周轻轻的带上门。
"戚威,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我很少这么正式的叫戚威,只是现在心中确实盛满感激,无从表达,就郑重其事叫了他的名字。他武侠小说看得正带劲,忽然听到我低低的声音,抬起头用邪亮的眸子望着我:"烨子!谁要敢让你受委屈,我剁了他都敢!这算什么!"


第 10 章
之后除了睡觉回屋外,我依然和戚威屋里的人在一起。回到宿舍之后只顾睡觉,因为没人再愿意跟彼此说话。
一天,戚威忽然问我:"烨子,想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吗?"我正跟刘畅俩人闹得凶,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偷偷顺走了我手上的一张牌,我当然不能善罢甘休。听了戚威的话,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可说完后,自己却有些失落,哪有那么好搬,学生处那些老师都跟铁面包公似的,哪个能体会学生的疾苦!刘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嗨!现在不就和我们屋的人没两样吗!"刘力新和崔小晰也笑嘻嘻的接口:"就是!没两样!"
圣诞节前,我们学校组织了一次歌唱比赛,说是为了丰富校园生活,给新生们一个展示的舞台。这自然正中我下怀,我不负众望,终于杀入十强,进入就入决赛。
决赛前一个星期相当忙碌,因为要举个人海报拉学生选票,所以我被戚威那帮人拖去剪了新发型,还换了戚威帮我选的衣服。别说,这小子眼光确实不错,穿上之后,整个人都精神得不得了。在照相馆临照相前,戚威看看我忽然想起什么,摘了我的眼镜,边笑边说:"挺大个心灵窗口,都让这破玻璃给挡住了!"
照片效果不错,我才发现,原来我有一双那么清澈的眼眸。它们不像戚威的双眼那样狭长刚毅,却如两汪澄碧的池水,泛着粼粼波光,一望下去,就会使人心生涟漪。很多年后,戚威对我说,他第一眼看见我时便掉进那眸子里,再也无法抽身。
戚威看看照片,甚是满意,再三催促我配付隐形眼镜,说到了上台那天免得给自己的形象扣分。我一咬牙,用存了三个月准备买包的钱配了隐形眼镜。背包诚可贵,形象价更高嘛!从此我的瓶底眼镜封存入箱,再没被启用过。
比赛那天,戚威领着一帮人到食堂门口、小操场、篮球场,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去遍了,举着我的大海报帮我拉选票。就属戚威能折腾,什么话都说尽了,还使了点美男计,把些个小女生迷得五迷三道,只知道给我投票。我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笑。
晚上六点,比赛开始。我第六个出场,不前不后,站在后台一直紧张。戚威就一直搓着我的手,帮我放松。
终于换我登场。往下看了一眼,我屋那四个人果然没来,因为尽在预料之中,所以没有丝毫失望。只看见戚威带着我们班二十多个男生女生在下面举着我的海报、挥着荧光棒在那吼:"苏烨!加油!苏烨!你最棒!"心下当时阴霾一扫,只剩甜蜜。后来听说拉拉队的口号本来还有一句"苏烨!我爱你!"结果女生的脸皮薄,都喊不出来,只好作罢了。这些拉拉队的口号,都是戚威想出来的,还组织他们练习了好久,喊得那叫一个齐!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唱的是陶喆的《月亮代表谁的心》,结尾处,我每唱一句"月亮代表谁的心",戚威都在下面喊:"我的!"瞬时掀起一阵唏嘘。我在台上心里笑到抽筋,顿时对他五体投地,这家伙,外貌惹眼不说,语出也同样惊人。
那天凭借我的超常发挥和戚威帮我拉的那些选票,稳稳将第一归入囊中。618那群人抱着奖杯把我挤在中间,冲着镜头一起喊"茄子"!戚威更像吃了蜜,好像奖杯是他拿的。
圣诞节一大早就开始下雪,老天爷是越来越应景了。戚威说有礼物要给我,我特不客气,大咧咧的伸出手去,被戚威一把打掉,疼得我揉了半天。他瞥瞥我:"你可真实在!"弄得我有些不自在。"把被褥搬我屋去吧!回头收拾收拾东西,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618的人了!"什么!我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怎么那么轻易就同意我搬了!我急急的拉着戚威问,他不说,只是摆摆手:"怎么,不同意啊!"我赶紧摇摇头,怎么会!做梦都想啊!戚威笑笑:"那不就结了!你丫就是话多,还不收拾东西!"我有时真的确信,戚威是无所不能的。
正式入住618,对我而言就好像一个一直都寄养在别人家的小孩,终于入了户口,跟了主人的姓,完完全全的归属感。很久之后,我又问过戚威一次是怎样办到的,他只是淡淡的甩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信不信,我再多给学校几份住宿费,他能给咱俩开个单间。"戚威的处世哲学,有时,就是这么现实。
我收拾东西搬到隔壁时,所有人都欲言又止。我笑笑拍拍他们的肩膀:"以后大家有什么事,就去隔壁找我,我苏烨能帮的一定会帮。"所有人听了这话都释然的笑笑,我也笑笑,随后轻轻的地带上门。
那天晚上,我请戚威屋里的人去吃了披萨,当然,现在他们也是我屋的人了。戚威冲我撇撇嘴:"这么多人还能有位子!""那是!"我一脸得意:"早一个星期就订了,早就想请大家吃一顿!"后来我又偏偏头,趁大家不注意,小声的在戚威耳边说:"特别是你!"戚威一愣,看着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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