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塞巴斯蒂安有些忐忑的问，他觉得自己今天糟糕的表现足以让先生拿掉他主力的位置了。
“走吧。”穆里尼奥说，带着他离开了更衣室，一路上一言不发，却是再度将他带回了安塔斯球场之内。
“是因为国籍的原因吗？”穆里尼奥随意地说。
塞巴斯蒂安吓了一跳，说：“是的，有人希望我加入葡萄牙国籍，就在前几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先生
，你怎么知道？”
“斯科拉里说他很欣赏你，因为你和德科之间的配合让人惊讶，他喜欢你们之间的这种默契。他现在正在
争取德科加入葡萄牙国籍，因为他认为德科将会是他建队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如果有了德科的话
，他见识了你们之间的配合，自然就想你也跟着过去——将俱乐部之间的化学反应直接带入国家队，原本
就要比重新磨合要好很多。”
“可是，我才十六岁。”少年有些疑惑，歪着头说，“我找不出来他想要我进入葡萄牙队的可能，我只有
十六岁，按理也是进入青年队的年龄。”
葡萄牙帅哥揉了揉身旁小鬼的脑袋，不期然的想起了一年前的一幕，这个小鬼被自己拎到了球场上，在一
片怀疑声中，用两个助攻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按理你一年前、哪怕是现在，也应该待在青年队里，好
好磨练自己的技术，但是你现在在哪里——我可是记得，有个小鬼说自己只愿意在一线队里踢球，不想去
任何的梯队。”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眨巴着眼睛说：“当时我才被扔回去，有些不服气，的确想进入一线队呀。”他
想到了那天的谈话，又有些迟疑：“但是，就算我加入了葡萄牙国籍，也并不代表我能进入葡萄牙队——
斯科拉里先生现在或许喜欢我，如果又有人进入了他的法眼，他一定会扔掉我的。”
穆里尼奥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在哪里没有挑战？塞巴斯蒂安，就算我给了你进入一队的机会，但是
最后你能留下来，依靠的也是自己的实力，而不是我的偏好。既然你都有勇气进入一线队了，又怎么害怕
国家队的挑战呢？”
少年偏着头，眼底里有微微的疑惑，像走丢了的小动物，既迷茫又无辜：“先生，你不喜欢我吗？”
106、国籍
他敏感的从穆里尼奥的话当中抓住了自己关心的东西——“你能够留在一线队，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而
并非我的偏好”。并且从其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很早以前、早在他刚刚进队的时候，就怀着为
什么如此年幼的自己能够打上比赛的疑惑，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葡萄牙人的笑容很是温和，就像九月的朝阳让人感到温暖，连带着寒冷的夜风也被驱散：“塞巴斯蒂安，
你是一个好孩子，至少是我遇到的天赋最好的苗子，没有教练会不喜欢你。”
少年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绿眸璀璨，脸庞瞬时也被点亮。
穆里尼奥瞧在眼里，心里无声无息地笑，又补充道：“但是，这不代表教练会重用你。我挑选球员，只看
实力以及状态，名气和关系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就像你今天，状态就很不对。我知道斯科拉里希
望你加入葡萄牙国籍的这件事会对你造成影响，但是当时我以为你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你告诉
我，你做到了吗？”
塞巴斯蒂安有些窘迫的摇头，先生声音里微微的责备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下意识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让情绪影响到你的状态——如果情绪是有益的，能够让你兴奋起来，那么你可以
适当的放松。但是像今天这样，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你是职业球员，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也不需要我
来教你，在球场上，你能想的，只有自己脚下的那颗皮球……”
他乖乖的点头，将先生的话全盘接下。穆里尼奥挥手示意回去了，却看到他眼神忐忑，欲言又止。
“还有事吗？”
“先生，您觉得我应该加入葡萄牙队吗？”
年长的男人静静凝视着年幼的少年的眼，无声的压力迫着少年低下了头，然而不过短短一瞬少年又将头抬
起来，固执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说呢？”
他轻轻地问。
……
“你说呢？”
阿莱克斯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你绝不要想什么加入葡萄牙国籍，我是不会同意你进入葡萄牙国家队
的。”
他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不再是一年前那个稚嫩的孩子，而是渐渐展露出自己的锋芒，变成一名夺目的少年
。他的语气坚硬，且没有任何回旋的意味：“栎栎，你是德国人，你必须加入德国队——你还记得自己是
怎么和我保证的吗？你说你一定会进入德国队的，你说你想要穿着德国队的球衣举起大力神杯，不让去年
决赛输掉的一幕重演。”
……
“你说呢？”
克里斯蒂亚诺将电话打过来，急促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惊喜：“栎栎，加入葡萄牙国籍吧，这样我们就能
够在同一个球队里踢球了。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进攻，你负责传球，我负责攻门，我们将是葡萄牙最默契的
组合。”
青年顿了口气，几乎是难以想象他看到报纸上刊登出来的消息时候心底巨大的惊喜，以至于第一时间就联
系自己的好友，即使是黎桦告诉他，塞巴斯蒂安并不在家。一个下午坐立难安，勾勒着未来美好的图像，
语调里是显而易见的欢悦，兴奋的不能自己：“栎栎，现在你在波尔图，我在里斯本，你知道的，恐怕如
果我们呆在这两个队伍里的话，永远都成不了队友，要是等到转会的话——你现在才16岁，不知道要等到
什么时候去了，况且那个时候我们能不能进入同一个俱乐部都是问题，我知道你喜欢皇家马德里，我也喜
欢，但是他们只要大牌——至少现在是不能想的了。”
“但是只要你加入葡萄牙国籍，我们一定能够在同一个队伍里比赛，斯科拉里一定会把你招入国家队的—
—”
“你就那么有信心吗？克里斯。”他沉沉地问，“万一我进不了国家队呢？”
“当然了——要不是斯科拉里的想法，足协的那群官员怎么会想到要你加入葡萄牙国籍？来吧，栎栎，留
在葡萄牙，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喜欢你。你看，波尔图人说你是他们的骄傲，这可是德
科也没有得到的评价。况且葡萄牙队里的人你也很熟悉，都是葡超联赛的球员。现在正是葡萄牙最好的时
候，菲戈、科斯塔——他们是葡萄牙最有名的一代，我们也可以做到。”
“留在葡萄牙。”青年一字一句地说，字里行间的期待即使是以他的迟钝都能感受得到，“开创我们的黄
金时代。”
“我再想想吧。”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有些疲倦地挂了电话。
……
“你说呢？”
门德斯问，他看了看手中的报纸，里面充斥着各种塞巴斯蒂安有可能加入葡萄牙国籍的新闻。在斯科拉里
前往波尔图观战后他就知道自己手中关于德科的国籍的运作应该加快进程，因为明显能够看出斯科拉里对
于德科的迫切需求，他是那个巴西老头儿建队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几乎是在他上任的时候就隐晦的提出，
不过是现在把这个想法更加明确的提出。
门德斯一直在运作德科国籍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斯科拉里去走了一趟又看上了塞巴斯蒂安。对于这个孩子
他可是非常的看好，只要看自己的客户，穆里尼奥是怎样打磨他就能够明白了。他一直坚信是金子就会发
光，并且坚持着自己挖小球员的策略，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挖到了这么大的一个宝贝。才16岁，居然别国
的主教练也想要他了。
“塞巴斯蒂安，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上，你想加入葡萄牙国家队吗？”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了这件事，现在各大媒体都对此有报道。要不是他一直躲在家里，训练完了就直接跑回
家，现在恐怕已经被那些记者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爸爸坚决反对他加入葡萄牙队，从那天面对那通电话就能够看出来。在他告诉了父母是葡萄牙足协的人希
望自己加入葡萄牙国籍之后，阿莱克斯气的差点没有跳起来，接连说了好几个“没门儿”。后来有葡萄牙
足协的官员找上门来，也是被爸爸不软不硬的拒绝了。平日里看着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儒雅绅士，但是遇
到足球这一块儿，差点没把人给轰出去。
妈妈说尊重自己的意见，但是言下之意也是希望他就加入德国队——好歹他体内还留着一般中国人的血呢
，连中国队都不回去加入，怎么会想到去葡萄牙队？
克里斯——几乎是对于他有可能加入葡萄牙队的消息高兴疯了，从那小子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截然不
同于平时的硬邦邦。一直在勾勒他加入葡萄牙队后两人联手对敌的美好蓝图。
他说，他想他们俩可以成为葡萄牙新的“黄金一代”。
就像当年的菲戈和科斯塔，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边路杀手以及他的队友，最优雅的中场大师。
他的队友们也拐弯儿抹角打听他加入葡萄牙队的消息，有些甚至就勾肩搭背拉着他，直言“他和德科就是
最好的组合”云云，一定能够让他们的敌人头疼。
德科想要入籍也遭受了不小的阻力，或许其中反对最微弱的就是波尔图，因为德科是他们的队友，因为至
少从现在来看，斯科拉里一般的人都会从波尔图选出。
而他的队友们几乎是鼓励着他入籍的，他们看着他长大，一起并肩作战，他在这个城市待了这么多年，早
就被看做了是波尔图的孩子。
——连波斯蒂加都说，要不是他那天提起来，他还想不起来，自己一起比赛大的队友，居然是德国人。
“你喜欢德国队吗？”门德斯问，“你想要加入德国队吗？”
我喜欢德国队吗？他询问自己，脑海里慢慢的飘出了去年在世界杯上看到的，巴西登顶后，那群黯然的日
耳曼人，他们的背影令人心碎。
我喜欢德国队吗？
我喜欢吗？
……
不日门德斯就找上了门，塞巴斯蒂安几乎是惊讶的将他迎进了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经纪人怎么这么
快就杀到自己家里来了。
或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门德斯道：“塞巴斯蒂安，我是你的经纪人，你的职业生涯直接关系到我对
你的规划以及包装打造，反之我的运作也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像现在的事情我来征求你的意见，没有
什么大不了的。”
阿莱克斯递出一个警告的眼神，简直是明晃晃的在说，不许将我的儿子拐到葡萄牙。
想到今天接到的电话，门德斯暗自苦笑，彬彬有礼的征求到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你想好了吗？”他将手上的资料推给了塞巴斯蒂安，示意少年看这份资料。
这上面记载了如今德国队以及葡萄牙队球员的状况，按照沃勒尔和斯科拉里的偏好以及曾经的组队结构，
列出了以后建队的种种可能。
他一言不发快速的浏览这些资料，直到自己的眉头拧成一块儿。
他应该是可以得到位置的，无论是在德国，还是在葡萄牙。
现目前的德国队垂垂老矣，正是需要新生力量的时候，像克洛泽、巴拉克、代斯勒，无一不是德国队内新
生力量的代表。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也不过就这么几个人，可以想象如今德国足坛的人才凋零，因为现今国家队
中，八零年代后的人寥寥无几。
塞巴斯蒂安的视线凝结在了报告上的某一处，那里是一个和他相同的名字：“代斯勒又受伤了？”
“他被后卫撞倒了，两个人的腿结结实实的对到了一起，当时就没办法坚持比赛——恐怕接下来国家队的
征召，他也去不了了。”
总是受伤的天才啊，被看做是德国足球的希望却永远不能到达大家的期望，伤病不停的折磨着这位天才，
不免让人生出一点悲凉。
而葡萄牙队——很简单的，斯科拉里看重的就是他和德科之间的配合，和波尔图众多球员的默契。
他没有得到那个巴西老头儿的电话，但是他的夸赞能从波尔图大街小巷的疙瘩媒体上看到，几乎是想要躲
开都难。
在这一段时间他被推到了媒体舆论的重心，焦点就是国籍之争。不同于德科的两派激烈的交锋，在波尔图
长达九年的居住已经让他们都把他看做了是自己人，他几乎没有看到多大的反对意见，偶尔的不和也是零
零星星，像落尽浪潮里的石子儿，连浪花都掀不起半点儿。
唯一能够拿来抨击的就是他的年龄，可是在这大半年的比赛里，他的表现能够成为很好的证明。
“我再想想吧。”塞巴斯蒂安低声说。
心里却恍恍惚惚间又看到了盛夏的夜晚，卡恩落下的泪水。那个被称作为“狮王”的男人在一瞬间转头时
，脆弱的背影，叫人心酸。
终于是下了决断。
107、尘埃落定
是的，波尔图很好，他知道的。先生也很好，他也知道的。这里有克里斯、有德科、有波斯蒂加……有他
的朋友和队友们，几乎是囊括了他所熟悉的一切，但是，他还是不想改变自己的国籍。
“做好决定了？”门德斯问道。
“嗯，豪尔赫，我没有改变国籍的打算。”
“不再想想了？”
“不用了。”塞巴斯蒂安笑了，“我怕再想爸爸就要冲进来揍我了。”
“那好，我觉得阿莱克斯已经恨不得把我给撵出门了……”听着他已经有了决定，门德斯也不多说，道，
“塞巴斯蒂安，过几天我给你安排个新闻发布会，澄清这件事——这几天你先不要对媒体们乱说，省的他
们又无事生非。”
塞巴斯蒂安应了，突然间觉得如释重负，好似身上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头被放下，人也活泼了几分：“豪
尔赫，你是怎么想的？”
“我？”门德斯道，“其中的利弊我都已经给你分析过了，不过出于私心我当然是希望你留在葡萄牙——
毕竟我是个葡萄牙人，总是希望自己的国家队强大的。”
塞巴斯蒂安点头，目光认真：“但是我也希望我的国家队强大的。”
门德斯盯着他，半是摇头半是叹息：“塞巴斯蒂安，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如果留在葡萄牙对你的发展会
有多少的好处。”——至少国家队里很多人都会照顾着他一点儿，并且他对于这里也熟悉。“但是你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