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床上相拥,杨邦杰颇能感受到郑以诚那丝毫不减精神,不免附在耳边笑他,「原来先前那不是心病,是给饿出来的。」
郑以诚星目含嗔,双颊仍是烧得火红,瞪着杨邦杰说道,「孟轩!这毛病有什么好拿出来说嘴的?」
杨邦杰笑道,「你不见你先前颓丧的样子,着实叫人担心。如今好了,果然就有精神,也有力气,可不是吃饱了吗?」
郑以诚绷着脸说道,「你若再拿我取笑,明日就自己画关塞堡垒的图。」说完自己掌不住,倒是笑了出来。
杨邦杰搂着他,不住地在他身上摩蹭说道,「子信大军师,算我错了,这图是一定要你帮忙的。」
郑以诚让他摩蹭得发痒,按着他的头笑道,「我怎么就这么苦命,白日要替你操持军务,夜里还要帮你暖床。」
杨邦杰说着一手握住他下身的弱点,一手探到他的身后笑道,「到底是谁需要,谁替谁暖床了?不知道谁的那边就像肚子一样,得定时喂养才行。」
「孟轩!」郑以诚被他这么前后夹击,脸上才退的去红潮旋即覆了上来,他哼了几声,往着杨邦杰脸上一撞,两人的唇又碰在一起,热烈地吻了起来。
才灭掉的欲火又被燃起,两人颠鸾倒凤直到东方既白,这才趁着众人还未起身,摸去瀑布旁边快速地冲过一次澡,至于那水冷得让人发麻,也顾不得了。
37、来者犹可追
杨邦杰和郑以诚折腾了大半夜,翌日醒来只觉得精神不振,不想这时候,霍致平竟与令狐图带着少许的随从,一同到来,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霍致平一身行脚商人的打扮,若不是出示符牌相验,底下那群士兵还拦着呢。杨邦杰听到是霍致平前来,立刻丢下手边事务,领着身边将官到辕门相迎。
霍致平看着杨邦杰浮肿的脸色,眼珠子带血,还以为他过度劳心,少不得安慰说道,「邦杰辛苦了!此番大捷,得来不易啊!」
杨邦杰让着霍致平入帐说道,「这是托节帅的福,及时调派兵马、粮草,不然邦杰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和您说话了。」
霍致平和他稍稍寒暄了几句,就挥手要众人退下,郑以诚正打算出帐回避,就听到霍致平说道,「郑先生也请留下。」杨邦杰和郑以诚对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这位身兼三镇节度使的诸侯亲自出面。
霍致平见人都散去了,便沉着声问道,「邦杰,你和那个吴德是怎么回事?」
听到吴德这名字从霍致平口里说出,杨邦杰的魂顿时去了一半。他原以为能瞒着,不想那一架却惊动了这位大将军,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吞吐了半天,却说不知道该不该讲。
霍致平冷冷瞪着杨邦杰,自有一股不容抗辩的威势,「怎么?敢做却不敢当了?」
杨邦杰被他看得心虚,只得婉转说道,「是我自己莽撞,因为吴德早先凌辱过郑先生,累得他落下一些毛病。我知道是吴德下的手,一时气愤不过,就……就冲动了。」
霍致平皱起眉头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原因,竟是为了儿女私情!」很有一种父亲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的感觉。
杨邦杰和郑以诚又偷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霍致平是从何得知彼此的事情,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说他们也没打算瞒着。
霍致平根本懒得理会这小俩口在自己跟前眉来眼去,只是摇头叹息,「你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吧?太子心心念念要削藩,正愁找不到理由,我都隐忍不发,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杨邦杰呐呐地说道,「我也知道不该动手,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早就打上了。」
霍致平气得指着杨邦杰的鼻子说道,「糊涂!这话还好意思说出口,改天敌军派人来叫嚣,你血气冲脑出阵打败了,也是这套说词?不说得罪太子,就单是得罪他,你就不怕他在你背后使绊子,会师时慢个一两天或是干脆不赴援,让你自生自灭?」
杨邦杰好不委屈地说道,「我也知道是我的错,子信说要依军令处分,我不也领受了五十军棍吗?」
霍致平倒是让杨邦杰气乐了,拍着他的脑袋说道,「你倒是听媳妇儿的话,让你挨棍就这样去挨了。」
杨邦杰知道霍致平这样算是原谅自己了,他试图缓解说道,「节帅请放心,他不像是会记恨的人,这次粮道还是他护下的。」
霍致平依旧面色凝重说道,「那是粮道,饿坏了对他自己没好处,其他时候你敢保证不会出错?」
杨邦杰拱手拜下说道,「节帅教训得是,敢问我该如何弥补这过失?」
霍致平叹了口气,还是扶杨邦杰起身,「起来吧!我知道这事也不好怪你,如今便是来替你收拾善后的。」
说罢便请令狐图过来,为两人说明日后战术。郑以诚这才清楚,自己为什么也会被留下来,也就凑到前头一起听说解。
令狐图拱手说道,「节帅的意思是,南犁善变,不如趁势灭之。为此,梦扬先生想用『分兵疲楚』之策,令南犁疲于奔走。我军可以由札过岭、银瓶口、银瓶峰这三处为根基,分做四路扰乱之。」
郑以诚一听就明白,如今要施行的,果然是自己同杨邦杰提过的战术,便拱手说道,「南泽先生可是想说,如今只得让镇武将军负责其中一路,以免再和将军发生冲突。」
令狐图捋须说着,却有意回避霍致平看过来的眼神,「子信兄是明白人,一点就透,节帅便是这个意思。」
杨邦杰所想的则是另一件事,他沉吟说道,「只是目前战时的关塞堡垒都还没建构,抵挡南犁又折损了不少兵马,镇武将军再这么一去……」
霍致平本在一旁听着,知道杨邦杰是在讨人,便说道,「我会帮你补满两万五千人,护持粮道不用你再出兵。就是让你在此筑堡,等侯命令出击。」
杨邦杰听说,便抱拳说道,「那还不简单,就将其中一路交给我吧!有南泽先生与子信相助,应当不成问题。」
霍致平按着杨邦杰的手问道,「我原先请南泽先生助你,原是怕你初掌兵马,心里没有盘算。如今你羽翼渐丰,若是由郑先生单独辅佐,你会不会有问题?」
杨邦杰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吓得连声说道,「节帅因何这样问?我独自率兵以来,都是仰仗着南泽先生的主意。子信还小,前几日还因为八阵图的威力过大,难过了许久。幸好南犁大军已经灭了,若放在战时,还不知该如何了结?」
霍致平详端两人面容,果然神思倦怠,眼眶底下都透着点黑色,相当理解地说道,「初上战场,也难为郑先生了。」
郑以诚拉着杨邦杰的衣角,低声说道,「孟轩,你何苦在节帅面前揭我的糗事?」
又转身对霍致平长揖说道,「正如孟轩所言,以诚还年轻,那些虚名做不得数。我深深知道,眼前仍有许多地方,要向南泽先生学习。以诚才疏学浅,恐有愧所托。」郑以诚说完,抬头偷看霍致平颓丧的神色,倒是有些后悔。
令狐图眉宇间带着点欣慰,他一把握住杨邦杰与郑以诚两人的手说道,「承蒙不弃,将军与子信兄不觉得我在身旁碍手碍脚就好。」
又对霍致平拱手说道,「节帅,事情就这样定了,莫要再反覆,容我告退。」说完竟转身出帐,迳自招呼士兵帮他搬行李、搭营帐。
霍致平即刻撇下两人,大步追上,一路喊着,「子真你这是何苦……」
杨邦杰看着郑以诚,完全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只是愣愣地盯着帐外。郑以诚见左右没人,忍不住拍着杨邦杰的额头笑道,「发什么愣呢?别管他们,担心的话,找个人远远跟着就是。」说着便出帐吩咐亲兵尾随而上。
杨邦杰等郑以诚回帐,顺势将他带到怀里说道,「子信你看出什么了?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霍大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也不解,后来瞥见霍大将军看南泽先生的眼神,就明白了。他们应当是……」郑以诚将双手食指靠在一起,笑了出来。
杨邦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说道,「霍大将军不是娶了王相的妹妹?南泽先生也是有家室的,他们……而且我在霍大将军身边这么久了,一点迹象都没看出来。」
郑以诚轻轻挣开杨邦杰的怀抱,「我也只是推测,说不定他们是旧情复燃,或是最近才好上的,说不定是霍大将军一相情愿的……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着便走到床榻旁,除下靴子、解下外袍,漫不经心地说道,「若是哪天你续弦,我也就不好继续待你身旁。若是有门当户对的来说亲,说不定一赌气也就允应了。」
郑以诚说着便散了发髻,钻入被窝,只露出一张脸说道,「我先眯一会儿,这几天都作恶梦,昨夜几乎没睡到,脑袋昏沉沉的。」
杨邦杰本来还在推敲霍致平与令狐图的关系,听到郑以诚后来说的那番话,急得坐到床榻边,搂着他说道,「子信!你怎能丢下这话,自己安睡?你至今仍想着娶妻生子吗?」
郑以诚看起来是困极了,懒懒地靠在杨邦杰腿上,用指头戳着杨邦杰的腹部说道,「你听话听一半,就来跟我吵,我不是说,假如你续弦,容不下我的时候吗?」
杨邦杰皱眉说道,「我不也说过,我不想再娶,你就是我的妻。」
郑以诚伸手抱着杨邦杰的腰,轻轻叹了口气,「你的事你做得了主吗?要是皇上心血来潮,又要替你指婚……」
杨邦杰轻轻吻落说道,「那我就回皇上,我心里有人,要娶就只能娶心上人。趁机奏明了,请皇上赐婚。」
郑以诚淡淡地笑道,「你是看戏看多了,哪有两个男人结婚的道理。」
「天下之大,说不定是你没看过而已。」杨邦杰轻抚着他的身子说道,「子信,我不会辜负你的,看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那样,也怪难受的。」
郑以诚低低喊着,「孟轩……」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却是问道,「你手边有薰香吗?突然很想闻闻香气。」
「这得问问。」杨邦杰起身唤了亲兵来问。
寻了半天,还真的寻来了一只铜制的小香炉,一小盒香丸。再看郑以诚已然熟睡,眼角似乎挂着些微的泪珠,杨邦杰感慨着,替他拭去了泪痕,静静坐在床榻边,思索着些什么。
38、空知返旧林
郑以诚睡不到一个时辰便从睡梦中惊醒,他慌乱地起身,却见杨邦杰正和衣躺在自己身侧,连棉被都没盖,就这样睡着了。幸得帐内烧着碳火,不然肯定要染上风寒。
他连忙摇醒杨邦杰问道,「孟轩你怎么也睡着了?」
杨邦杰被他一推,立即起身说道,「我原本只是坐在你身侧,怎么会如此!」
两人对望着,都想到昨天晚上有点失了节制,不免低低地笑了起来。杨邦杰搂着郑以诚轻吻起来,对着那软嫩的双唇肆意地蹂躏,吻得两人都起了反应,这才笑道,「没人闯帐就当没事。」
郑以诚一边绾髻一边说道,「说不定人家进来了,看到我们睡觉,不好意思叫醒而已。」
杨邦杰看着他绾髻穿衣,突然想起正事,大惊说道,「唉呀!竟然把霍大将军和南泽先生忘了!」
郑以诚倒是不急,将一袭缥色丝棉圆领襴衫搭在身上,缓缓扣着扣子,低声说道,「你先差人过去探个究竟,可别莽撞坏人好事。」
杨邦杰说道,「我自己过去,就怕底下的人嘴杂。」
郑以诚却拉住他说道,「他们可以在人前掩盖几十年,没那么容易被看穿的。你亲自去找,别人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
杨邦杰看着郑以诚,总觉得这话不当是他会说出口的,再看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心念一动,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撒娇。只觉心头甜甜的,真想撂下手头的事务,就此缠绵。
他强忍着心头的骚动,温柔地帮郑以诚束上腰带,搂着他说道,「我本有事找霍大将军商量,你且等我一下。」
「快去快回。」郑以诚目送他离去,为自己的动情诧异不已,他以为彼此一直就是相敬如宾——正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杨邦杰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却不见霍致平的踪影,后来是派去跟随的亲兵回报,才知道霍致平登上了峰顶,令狐图则在营帐内休息。
霍致平独自一人在银瓶峰顶远眺西南方,看地面密密麻麻的营帐,延伸至远方,连绵不绝的峰峦,内心感慨万千。霍致平看到杨邦杰前来,便招手对他说道,「邦杰。我思量许久,觉得你这处在联络上,比其他地点方便,还有个石阵屏障,也比较安全。日后要对南犁施行分兵之计,我想将行辕移过来,你意下如何?」
杨邦杰听了差点没吐血,这是摆明的睁眼说瞎话!最好是山顶上联络会方便!更何况临战的堡垒都还没建好,怎会比其他地方安全?若郑以诚没点醒他,说不定杨邦杰立即要驳了这话。现在既然明白了,他只得抱拳说道,「将来施行分兵之计,各处都要相互应援,节帅行辕设置于何处,您斟酌着便是。」
「好。」霍致平起撩袍子,迈步下山,顺便交代了人马的调配。杨邦杰一路陪着他,看他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便说道,「节帅,我想替子信谋个官职,您看怎么样。」
霍致平问道,「你手头的授官牒文用完了?」
杨邦杰在他身后半步,压低声量说道,「授官牒文还有,只是想授官这种事情,还是得亲自跟您说过,毕竟子信的经历,您也是知道的。」
霍致平明白,他是顾虑底下将士想法,不敢贸然行事。他沉吟片刻说道,「我没那些忌讳,你想授他什么官职,自己斟酌就是。」
杨邦杰从怀里掏出一纸牒文,呈到霍致平面前说道,「节度参军、宣议郎、检校殿中侍御史如何?都是七品。」
霍致平倒是有些意外地说道,「不从六品以上开始吗?」
「子信还年轻,怕高了会替他招来议论。」
「你倒是知道珍惜人家,这事交我。」霍致平点头收了那纸牒文,肃容说道,「邦杰,日前河阳节度使差人过来,替他的女儿说亲,年方二八,据说容貌才艺都是一流的人物,你怎么看?」
杨邦杰暗暗心惊,不想竟让郑以诚说中了,连忙说道,「怎会如此,这算续弦,多委屈人家。节帅,替我回拒了吧!」
霍致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名声好,人家都想,会惧内的人,女儿家嫁给他,应当不会受委屈。」
杨邦杰苦着一张脸说道,「节帅,你既知道我和子信的事,就别为难我们了。」
霍致平若无所闻,仍盯着杨邦杰说道,「河阳节度使无子,你若娶了他女儿,日后便是一方诸侯。」
杨邦杰想也不想就说,「不娶!」
霍致平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语声仍然严厉地问道,「不怕得罪人家?」
杨邦杰说道,「就说我让那先前婆娘吓得不能人道,不好娶人家姑娘来守活寡。」
「哇哈哈哈哈哈——」霍致平抚掌大笑,「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讲!也罢,我就替你回绝吧!」
杨邦杰抱拳说道,「节帅,日后要是有说亲的,全都这样回,不用再问我。」
霍致平收了笑容,正色说道,「你倒是专一,但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你们的事,我不多言。也不知你是何时动心的,怎会为了他,舍弃大好前程。若不是知道你先前的事情,换做旁人,是断然不能理解的。」
杨邦杰说道,「起初兴许是怜惜他的遭遇,日子一久,就放心里了。节帅,您当深有体会,那些高门里的女儿,哪一个是好惹的?不如守着子信,相知相惜,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相知相惜……唉,你把事情想得真简单……」霍致平叹了一口气,却不肯再说什么。
霍致平回到杨邦杰的帐中,拿起纸笔分派了些任务,又差人搬箱笼、扎营帐,看样子是真的有意将行辕移过来。底下的将官多少有些疑惑,却都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各自忙着手边的工作。
就这样过了几日,霍致平还真的将行辕设置到银瓶峰,重辎陆续抵达,看样子是为了征剿南犁做长期准备。主帅既然亲自坐镇,杨邦杰身上的责任自然减轻不少,唯霍致平是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