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不可说(爱只有一半)+番外——晨妆

作者:晨妆  录入:04-08

越晨闻言手一紧,骨节发出吱吱声响,宣景皓闻声望去,正见他静站屋顶之上。小榄子的视线也随之看去,见那黑衣人静静的站在屋顶之上,腰间配有长剑,小榄子正欲放声大喊,却被宣景皓一掌拍晕了过去。

“晨……”宣景皓轻唤一声,脚尖轻点地面,施展着轻功向越晨飞去。越晨没有再做停留,身影一闪,消失在月下。

或许,走了就不应该回来;如此的犹豫不决除了徒添悲伤外又还能有什么?越晨心里这么想着。

皇宫偌大,终锁不住那较小的黑影。

夜漫漫无期,日出而终。

晨曦的光芒洒在这片大地上,被秋吹的枯黄的大山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苍凉。越晨静静的斜躺在高大的树枝之上,拿出短笛轻轻的吹着。

朦朦胧胧间,附和着笛音而起的还有断断续续的琴声。

万水千山,枯黄大地,艳丽的秋阳仍旧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越晨略带凄凉的声音从高空徐徐飘下,飘进子琴的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子琴撩动琴弦的手指仍旧未停,琴声仍旧未断,“记得以前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往这片山林里跑,昨日你走后我也无处可去,便回凤楼取了琴,来此坐会儿。没想到夜尽日出时还可以遇见你。”

“人为何而活?”越晨问道,声音有些沙哑,两眼有些微红。

“执念”子琴的回答极其的简单。

两人间又被沉默挤满,秋暮了,冬临近。山鸟也去了南方,空荡荡的山林间,萧索的枯枝,凄凄的凉风拂过,吹起衣袂与美丽的长发。

一人树上,面朝天空,迎风面露哀愁。

一人树下,低眼自嘲,垂首不露悲喜。

第四十三章:悲喜心底藏

白天的风楼格外的冷清。老鸨打着哈欠斜倚楼栏。子琴背着琴漫步而回。

老鸨迎上前,目光停留在子琴身后的越晨身上,叹道:“美!绝美!”

子琴冷冷道:“我朋友,要在这里住些时间,打扰了。”

老鸨笑道:“不打扰不打扰!先生的朋友随时欢迎!欢迎,多少都欢迎!”

子琴没有看老鸨,说话的语气依然冰冷,“我就这一个朋友!”

老鸨不言,越晨仍旧面无表情,跟着子琴绕过长廊。一路上只见枯水映枯枝,鸳鸯动足,水面泛起涟漪,风拂过,涟漪又被抚平。长廊两旁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秋菊。冬将至,秋将末,金黄色的菊仍旧开的艳。

子琴摘下一朵,抛向水面。水面荡起波澜,金菊荡漾,一声轻轻的叹息,空中一只乌鸦翩然而过,发出一声清鸣。声音有些哀凉。

风楼后院,长廊尽头,横匾上落着‘凤楼’二字。字体洒脱,两字间墨迹相连,相牵;宛若断藕连丝一般。

院中碧草如茵,莺歌燕舞,很难想象,此刻竟然是秋末时节。子琴道“我不喜欢一片枯黄的地方,这些花花草草鸟儿燕子是今早刚从南方运来的。”

越晨顿了顿,不过这也符合子琴的性格。对子琴而言,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没有得不到的。“花费多大?”越晨静静的问道,看了看暴露在地面的泥土。还有关在鸟笼子里的鸟儿。

“财力人力来至宰相大人之手,我只是说了句话而已。”子琴静静的望着天空,艳阳下的天空蓝的透明。“去年的秋冬在这里过的,子琴有幸得宰相大人之邀,酒席间无意道:宣城秋日满山枯黄毫无生机,冬日白雪茫茫,冷的渗人。想不到今年入秋后,枯叶凋零万物萧条,宰相大人竟然给了我这个惊喜。”

越晨听罢不言,子琴抬眼望着眼前几栋高楼还有矮小庭院,“喜欢哪里?随你选!”

越晨淡淡道:“就你隔壁好了。”

子琴道:“你不怕太吵?”

越晨道:“白天晚上你都有客人吗?”

子琴苦笑:“好吧,我去准备。”

越晨绕着凤楼转了一圈,闲转着。

子琴轻轻地敲了敲隔壁的门。一个生的眉清目秀的男子慵懒的拉开房门,本来眉目间还有些怨气,但见是子琴也就将怨气咽了下去,道“先生何事?”

“劳烦公子移居东苑小亭阁楼小院可好?”子琴客气的对着那男子说道。那男子愣了愣,道“先生说玩笑了,小亭阁楼小院是为先生准备的,小人不敢。”

“这是我的意思!”子琴说话依然客气,但客气中却有种容不得人拒绝的气势。那男子只得应“好”。

仅仅只是须臾的功夫,那原本居住在子琴隔壁的男子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子琴看了看干净的房间。推开合上的窗,一潭清凉的水映入眼帘,举目望去,遮眼的高山萧木。“若是春夏,这景得有多美呀!”

大车槛槛,在宣景皓的寝宫外停下。一个身着雍容的老人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甩了甩褶皱的衣摆。“请公公通报,老臣成浦求见陛下!”

公公点头哈腰,本想献媚几句,可宰相雍容端正的模样将他吓退了。只好乖乖地去通报。

刹那过后,公公道:“陛下请大人进去。”

才刚至秋末,宣景皓的宫中已经点起了火炉。满屋子萦绕着浓烟,紧闭着窗户。成浦两膝跪地,俯首道:“臣拜见陛下。”

“平身!”宣景皓慵懒的语气从重重帘子后传来。“宰相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伤势可有好转?”成浦问道。

宣景皓咳嗽了两声,道:“伤口已不再流血,可以下床行走了。只是痊愈还需要些时间。只是受伤过后更惧寒冷了。这大好的艳阳天,朕却只能锁在屋子里。”

“陛下龙体要紧!”成浦又作揖道。

“嗯”宣景皓应道,起身下床,小榄子替他掀开重重纱帘,“可有查到刺杀朕的是何人?”

“漏网之鱼。”成浦回答的极其简单,那双不屑的双目显然没有将宣景皓放在眼里。宣景皓不言,在小榄子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成浦又接着道:“老臣暗中派人侦查,亦有说法,此次刺杀亦是先帝生前所交代之事!”

宣景皓病怏怏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用白色手绢捂口咳嗽两声,咳了一口血。“先帝!”面上露出些恐慌之色。心里一阵冷嘲。“莫不是宰相大人收到先帝遗信,要置朕于死地?”讥嘲的语气。成浦听罢面色一变。道:“陛下何出此言?”

宣景皓侧脸看向成浦,“‘幽幽黄泉路’是守刀门的特制毒药,而宰相大人又与守刀门的大弟子子琴是旧识,若非是宰相大人,那便是守刀门的人了。”

“陛下明察!”成浦听罢惊愕一番,那张苍老的面皮下的心震了震,他完全没有想到‘幽幽黄泉路’这种无色无味,不疼不痒的毒药也会被宣景皓察觉,何况负责给宣景皓治疗的太医还是他的人。

宣景皓将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杯子碎成几瓣,宛若散落在地的洁白百合花瓣,轻飘飘的,在浓烟的氤氲里格外的清洁高雅。

“若说宰相大人与子琴没有任何关系,那么那些日日从宰相府中运往凤楼的珍珠宝石又是何?宰相大人此举又是何意?”宣景皓怒眼直视着宰相,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接着道“当年之约景皓一直记得,可宰相大人却等不及了。轩皇妃腹中孩子能否平安来到世上,全看大人您的意思了。”

说罢,宣景皓又在小榄子的搀扶下回到床榻。

一声清冷的声音从浓浓烟雾中传来,“才入秋就这么冷了,这个冬天如何过?”

“伤好之后自然也就不会这么惧寒了。”

那浅浅的语气有些暧昧。

嘎吱的关门声过后,宣景皓站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望着窗外萧索的秋景,哀叹道:“老狐狸,不好对付呀!”

第四十四章:梦里叹浮生

“陛下,先休息会儿吧,从醒来过后陛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每天睡觉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了多久,何况陛下还带着伤!”小榄子心疼的道。

宣景皓静静的望着窗外,跳动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叫声有些凄凉,好似也在哀叹这秋的枯黄。“想着他还怨朕,朕就睡不着,总是做噩梦。”

宣景皓叹息一声,“将清静经拿给朕瞅瞅,记得小时候他最爱看的便是这些。”

“静则生慧,动则成昏。”小榄子大着胆子说道,“关于柳县与宰相大人的事陛下近日已经够劳神伤心的了,奴才恳求陛下好生休息一番,待醒来之后再看也不迟。”

宣景皓有些生气,眼神里散发着的尽是王者应有的威严,“多嘴的奴才向来命不长矣!”

小榄子不在多嘴,静静应道,乖乖的去取《清静经》。

空寂的房间,宣景皓合上了窗,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里还回想着小榄子的那句,“静则生慧,动则成昏。”

想着想着,便入了梦乡。待小榄子取回《清静经》的时候,宣景皓已经入睡了。

宣景皓睡了两柱香不到的时间又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仍旧闭着眼睛道:“念给我听听,眼睛有些累。”

“是,陛下。”小榄子应道,展开书卷,轻轻地念着,低低的声音宛若流水一般,清清泠泠,给人一股别样的宁静之感。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宣景皓听着,口中喃喃的跟着念着。一本仅四百零一字的经书来来回回念了几十遍,宣景皓终于安静的沉入梦中。

梦里来来回回,最多的也是他与他的曾经。

暮色近,黄昏临。玄太后在几个丫头的搀扶下来到宣景皓寝宫之外,宫内还响着小榄子的声音。

玄太后听着模糊了眼眶,只叹:苦命的孩子!

良久,口干舌燥的小榄子终于停下,不在继续念,刚停下喝了杯茶的功夫,宣景皓又从梦中醒来。看着斜入窗的夕阳,道“日暮了!”

“嗯。”小榄子应道,“陛下睡得不沉,需要唤太医来看看吗?”

宣景皓罢了罢手,“替朕更衣,在房里关了太久,动起来骨头都有些发麻了。”

金色长衫加身,给他苍白的面孔朦添了一抹色彩。寝宫外守候的宫人来报:“陛下,太后在殿外等候多时!”

宣景皓先是愣了一下,道“母后来了怎未通报!”说罢宣景皓便提步出门,玄太后身着一袭素白长衫,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盘起,只佩戴了一支珠钗。

“母后!”宣景皓静静的望着那韶华已过面容依旧倾城的女人。沉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清澈的眸子有些朦胧。至宣景皓登基以来,这是玄太后第一次来看她这个儿子。往日里,宣景皓前去拜见也都是吃闭门羹。只因玄太后一直怀疑她的夫君,上一任帝王是死在她的儿子手里。

“陛下龙体要紧!”玄太后静静的站着,任由宣锦皓紧握着她略微颤抖的手。

“母后近来身体可好?”宣景皓担忧的问道。两眼闪烁,面色紧张。像是久离家乡而归的游子一般,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不知所措。

“很好!”玄太后静静说道。

宣景皓不知所措的四处望了望,看着玄太后清瘦单薄的身子,道“这些年母后瘦了不少。”

玄太后不言,宣景皓接着道:“皇妃娘娘有孕了,因朕一直病在床榻,所以一直未能将此事公告于天下。”宣景皓像个孩子般,想着各种事,各种法子来逗玄太后一笑。

玄太后的嘴角终于还是拉出了一抹笑容,“恭贺陛下。”纤细的手指从宣景皓手中抽出,轻轻地划过宣景皓的脸庞,“皇儿最近也瘦了不少,这本就尖的不能再尖的下巴又尖了这么多,像是被人用刀削过一般。”玄太后冰凉冷静的声音终于还是缓了下来。

母子二人在那一瞬间相对而望,泪过脸颊,两人抱做一团。

所有的前尘埋怨不解都在这一瞬间化为泪水全数融化。

宣景皓轻轻地拭去玄太后眼角泪痕,激动不已的道:“我随母后一起去看望轩皇妃,顺便也让太医瞅瞅胎儿是否平安。”

玄太后轻轻地敲了敲宣景皓的头,缓缓道,“真是傻孩子,哪有担心这个的,胎儿定是平安的。以后不可再说这般的话。”

宣景皓像个孩子似的揉着被玄太后所敲的地方,道:“是,孩儿知道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只是举目望去的场景告诉他,一切都不可能回到小时候了。他失去了越晨,失去了幼时的童真。

一路上,玄太后不停的颦眉,问道“为何让轩皇妃住在这么偏僻的院子。”

宣景皓面露尴尬,像个说谎被拆穿了的孩子一般,道“我明日就下令让轩皇妃搬去翎羽阁,那里安静。离母后所在的太玄宫也近。”

“皇儿无意封轩皇妃为后?”玄太后静静问道。宣景皓不言。他不想封成轩为后,他的后只有一人,只可惜那人不愿做他的皇后,他只愿做个闲云野鹤,与自己挚爱之人携手百年,流连山水间。

宣景皓顿了顿道“宰相的意思是要在轩皇妃诞下皇子后再封为后。”

玄太后也不再问,但她确实从宣景皓眼中看出了不愿的意思。

步入静轩阁,正见成轩斜倚着柱子,独望着天空,沧桑的脸庞上浮现着绝望。见宣景皓与玄太后同时到来,成轩面露受宠若惊的神色。但眸子里流溢着更多的还是惊恐。毕竟她与宣景皓并无夫妻之实,而宣景皓又得知她已怀孕的消息。

宣景皓热情的走到成轩身边,在成轩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成轩愣了一下。宣景皓道“各取所需,我保证你与你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成轩面色有些木讷,仍旧佯装自然,颔首,行礼,道:“臣妾拜见陛下、母后;不知陛下、母后前来。有失远迎,臣妾特向陛下、母后请罪!”

“哪里哪里……”玄太后急忙扶起成轩,道“是陛下年轻不懂事,竟让你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路过来花费了不少时间,这天也都暗下去了。”

第四十五章:一心只系他

艳丽的阳光普照着这片枯黄的大地。依窗轻叹,液体落地发出的声音特别的清脆。

满山枯黄,落叶纷纷,秋风飒飒。“晨时还是满地秋霜,转眼一霎,霜已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萧索凄凉,悲兮!叹兮!悲哉!悲哉!”轻轻地叹息声,宣景皓转身放下手中洁白酒杯。对忽然窜窗而入的上官凝问道“可有消息了?”

上官凝摇头不言,宣景皓道“他能去哪呢?”

斜入窗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一人身披金色长衫,身泛金色光芒,那是天子独有的荣耀;一人一袭黑衣,金色的夕阳并未给他增添任何的色彩,反而添了些悲沧。无神的双眼,冷峻的脸庞,孤单而又悲凉。

宣景皓背对着阳光,冷冷的声音从薄唇间发出:“继续找!”

上官凝静静的沉默,良久徐徐道:“有柳太傅的消息了。”

“如何了?”宣景皓问道,眉头紧蹙。

“柳县的事已解决,这是宰相的犯罪证据。”说罢,上官凝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置桌面。“太傅临终前道:‘宰相国之栋梁,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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