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微微一笑,“付大哥,你这么好的人,肯定会找到更好的伴侣。”
“找不到了,穆清。我找了十年,再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付逸辉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直直的看进他心里,“之前你有伴侣,我不能说什么,你只要开心就好。但现在你恢复单身,我不能再等了,否则后半生肯定会活在懊悔和痛苦中。穆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忘掉他,和我重新开始,我什么也不想要,只要能静静的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看着你走完一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穆清茫然的看着远方,喃喃道:“可是,看着亲人一点点死去,不是很痛苦的吗?”
“所以你瞒着你父母,不让他们知道是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父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已经连一次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样岂不是更痛苦?我知道你是为他们好,但是穆清,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已经知道一切,如果你消失,我想我一定会疯掉。”
穆清诧异的看着他。他的确有那个想法,看过父母后他会找个机会离开付逸辉,自己找个无人的角落慢慢消失。
看到他的样子,付逸辉知道自己的担心没错,他抓住他的左手,紧紧包裹住,一脸的担忧与后怕。“穆清,不要对我那么残忍。相信我,和我在一起,我只会感到快乐,你不是我的负担,而是希望和美好,即使你走了,这也是我永远珍藏的回忆,请你对我好一点吧。”
穆清任他握着,看着眼前的人,他毫不怀疑他的真诚,那一双温柔的眼睛里都是渴望和坦诚,一波波敲打着他的心坎。
良久,他微微一笑,“好,我们在一起。”
付逸辉只觉得恍然如梦,巨大的狂喜席卷而来,让他激动的只想仰天大笑。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镇定,但失败的发现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他紧紧抱住穆清,深深呼吸,鼻腔瞬间充满了穆清的味道,淡淡的,有一些中药味,是最幸福最好闻的味道。属于穆清的味道围绕在四周,终于让他冷静下来,略微放松了手劲,随即感觉穆清也伸手回抱住了他,甚至听到了穆清在耳侧微笑的声音。
下山的时候,付逸辉是把穆清背下去的。穆清本来想自己走下去,执意不要他背,但他实在累极,双腿忍不住的颤抖,看着脚下数不清的台阶只觉得是个不能完成的任务。付逸辉明白他是硬撑,轻轻拍拍他的肩,“听话。”然后便俯身把他背了起来。面对他的温柔和自己的身体,穆清实在无力反抗,只好顺从。
“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咱们歇一会。”穆清担忧道。
“不累。咱们没爬多少,很快就到了。”付逸辉听起来很轻松,心里却沉沉的叹了口气。穆清很轻,长久地病痛折磨消耗了他的精神和肉体,本来就瘦的人更是瘦的皮包骨头,能有多少分量,的确是一点也不累。天知道他多希望能累的气喘如牛。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付逸辉做了清淡可口的饭菜,穆清破天荒的吃了不少,让他很是开心。之后付逸辉收拾碗盘,穆清吃了药便拿了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今天爬了一趟长城,即使他没爬多少,也还是出了一身虚汗。
浴室里有一张圆凳,穆清体虚,付逸辉怕他站不稳滑倒,特地准备的。
穆清刚脱完衣服,浴室门被敲了两下,接着付逸辉就走了进来。他一身短打,上面短袖T恤,下面短裤,脚蹬凉拖鞋。因为怕穆清洗澡的时候出什么意外,浴室门只是关着,没有锁上。
穆清愣了一下,愕然道:“付大哥,你要洗吗?”
付逸辉笑了一下,“不是,你今天累了,恐怕没有力气,我帮你洗吧。”
穆清感觉脸颊泛热,赧然道:“应该没问题的,你去忙你的吧。”
“我的已经忙完了,听话,我帮你洗。”付逸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花洒,试了试水温,温度调好后才给他淋湿了身体,“要不要泡澡?”
“不用了,这样洗就可以。”面对付逸辉温柔的强硬,穆清不再反抗,顺从的任他冲洗。只是不穿衣服面对他,有些不习惯,加上浴室里热气蒸腾,他苍白的脸也泛出了一些血色。
付逸辉动作很轻,并没有使他感到不适。他今天确实累了,便顺从着付逸辉的力道坐在圆凳上,看着他忙碌。
付逸辉倒了沐浴露在浴花上,搓揉出泡沫,之后一点点给穆清搓洗。他表情认真,搓的很仔细,没有显出丝毫的异样和不自在,就像已经给他洗了好多次已经习惯了似的。小小的浴室里温情满满,穆清慢慢也习惯了,心里和周身都暖暖的。
洗完澡,付逸辉把穆清抱到卧室,帮他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塞到被窝里盖好被子,才微笑着说:“你睡吧,我去洗澡了。”见穆清点点头,才拿了衣服关了大灯出去。
等他洗完澡回来,发现穆清还没睡,他一进来就睁着眼睛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付逸辉皱了皱眉,俯下身去一脸关切的看着他,“头疼么?”
穆清摇摇头,轻轻道:“还不困,正好等你。”
付逸辉看他确实没有痛苦的样子,才松了口气,掀开被子钻进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付逸辉把穆清揽在怀里,低头看到他正幽幽的看着他。他满足的笑了笑,在穆清鼻尖上轻轻一吻,轻声道:“睡吧。”
穆清微笑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穆清从睡梦中惊醒,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快要亮了。昨晚睡的不错,是最近难得的好眠,他满意的轻叹一声,专心的应付大脑里准时袭来的疼痛。很快,额头上慢慢浮现一层薄汗,恍然间,一双温暖的大手探过来,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来回旋转按压。
“醒了?”低沉的男声带着刚醒来的暗哑慵懒,让他觉得分外好听。“昨晚睡的怎么样?”
“……还好。”穆清在疼痛稍缓的瞬间答道,并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
“昨天可能太累了,今天就不出去了吧。早饭想要吃什么?小米粥还是皮蛋粥?要不要做点小菜,上次的豆芽和西兰花你好像很喜欢,今天也做这个?”付逸辉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管穆清是否回答,自顾自的讨论着今天的食谱,天气,阳台上的哪盆花快要开了,今晚会有哪个很好看的娱乐节目等。穆清努力地听着,往往一句话在脑中来回滚动两三遍才能理解,然后便想着那些话里精彩纷呈的内容,渐渐的,疼痛不再难以忍受的想要剖开脑袋,虽然还是很痛,但好像轻了那么一点点,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等穆清从头痛中彻底清醒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付逸辉也出了一身的汗。穆清很欣慰,今天的“老朋友”好像离开的早一点。
付逸辉起身去浴室绞了温热的毛巾给穆清擦掉满身的汗。
陈医生说,穆清的癌痛发作时一般都很剧烈,用镇痛剂效果会好一点。但穆清担心镇痛剂会伤害大脑,并不喜欢用这个,一向是硬挺过去。付逸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心急火燎的来回询问了陈医生,自己又查了好些资料,才定了这么一个按摩配合放松精神,转移注意力的法子。与用药相比,这法子效果来的慢,也不能完全止痛,但总胜过没有。今天初次尝试,似乎有些效果。
穆清内敛被动,感情上更是如此,而付逸辉怀抱着满满的情感,对穆清极为体贴细心,加上两个人本就熟识,照顾起来自然又亲切,两个人像是共同生活了很多年,配合极有默契。
傍晚的时候,付逸辉会带着穆清去楼下的绿化带里散步。四月下旬正是百花烂漫的时机,小区的绿化做的很不错,花的品种也多,开起来非常漂亮,赏心悦目。花木扶疏间,还有一条浅浅的人造溪流蜿蜒而过,水不过几十公分深,能一目见底的看到底下洁净的石子。
两个人一坐就是大半个小时,有时会遇到下班回来的陈医生,便一起坐着闲谈一番。他照例会问到穆清的病情,付逸辉不敢隐瞒,事无巨细都一一说出来,陈医生只是点头听着,最后总是嘱咐穆清要保持心情愉快,就当那个病根本不存在一样。
其中大多是陈医生和付逸辉的交流,穆清闲闲的听着,目光移转间便注意到不远处的黑色身影。他对这个人有点印象,好像是和陈医生一起的,两个人应该是朋友吧,陈医生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等在一边,时间长了会看几次表,露出无奈的神色,不满的皱皱眉,然后继续等。陈医生总是和他一起离开,进他们那栋楼。从付逸辉那里知道,陈医生是住他们楼上的。
那个男人大约有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每次都是穿深颜色的西装,背挺的很直,表情比较严肃,不,应该是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比较深沉,只有看着陈医生的时候会显露那么一点情绪,看他终于起身离开的时候表情会缓一缓。两个人总是一前一后的进楼,陈医生在前,他在后,两个人看起来很平常,但穆清总觉得二人间的气场有些奇怪,而且这个男人出现的次数以朋友来说,是多了一点。
第五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穆清终于忍不住疑惑道:“他和陈医生是好朋友吗,好像经常来他家做客?”
付逸辉削着苹果的手一抖,随后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悠然道:“你竟然说他是来做客,让他听见了说不定要光火。他们不是好朋友,他是陈医生的爱人。”
“啊?”穆清长大了嘴,样子非常惊讶,付逸辉趁机给他塞进一小块苹果。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是很清楚,我是搬到这里后才认识陈医生的,他们一直住在楼上,听陈医生的意思,可能快二十年了吧。他们面相都年轻,陈医生已经四十四岁了呢,他爱人比他还大两岁。”付逸辉淡然的说着,嘴边一直挂着微笑。
穆清出神的听着,之后好久都回不过神来,迷迷糊糊的处在神游状态。
晚上睡觉的时候,付逸辉照例把穆清揽在怀里。
过了一会,感觉穆清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轻轻的来回抚摸。
他讶异的睁开眼,“怎么了?”
穆清漆黑温润的眸子看了他两眼,然后低着头移开目光,手轻轻的移到他衣襟上,解着扣子。
付逸辉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别了,你身体不好。”
穆清低着头,“我感觉还可以,最近好一些了。”
“那也不好,身体重要。”
穆清仰头看着他,微笑道:“难道你不想吗?”
付逸辉哑然。他怎么可能不想,没有谁能面对意中人还能古井无波,他爱了穆清十年,爱他的所有,怎么会不想抱他?但穆清的身体状况如此,他不敢稍有放肆,只能苦苦忍着,把满腔激情化为绵绵不断的温柔。
眼前穆清干净的笑脸有种别样的诱惑,他动摇了。陈医生知道他和穆清的关系非比从前,体贴的暗示过适当的性生活是完全可以的,如果美好的性 爱能给病人带来愉快的感受,对治疗也会有积极的效果。
穆清挣脱他的手,把自己睡衣的扣子解开,微笑的看着他,一副任君品尝的样子。
付逸辉听见“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倒塌了。他翻身压到穆清的身上,双臂撑在两边,低声道:“我怕会伤到你。”
穆清主动吻上他,“不会的,来吧。”
付逸辉喟叹一声,低头吻上穆清浅色的双唇。穆清很配合,双手主动抱住他的肩背,回应着他的吻。
付逸辉一边吻着,一边脱下他的衣服,看着身下完全赤裸的、对他微笑着的情人,他暗叹自己竟然还有这样难以自控的时候。虽然在情热之中,付逸辉动作一直很轻,控制着自己不能对穆清粗鲁。
借着润肤的甘油,付逸辉缓缓的做着扩张,一只手揉捏着穆清胸前的一点,唇舌抚慰着另一边。穆清张着嘴喘息,间或抑制不住的呻吟出来,眼睛半睁半闭,清秀的面容染上妩媚的颜色。
穆清抚摸着付逸辉宽阔的背脊,张开双腿,轻声道:“可以了,来吧。”
付逸辉吻了吻他,给他身下垫了枕头,扶着早已坚硬如铁的欲望缓缓进入,被温热紧紧包裹的快感瞬间席卷而来,差点将理智淹没。他轻轻的动着,不时低头与穆清亲吻,穆清总是热情的回应,气氛温馨美好。
最后几次较为猛力的抽插之后,付逸辉低叫着淹没在汹涌而至的情潮中,粗重的喘息着伏在穆清身上,轻柔的吻着他的唇。“怎么样?”
“很好。”穆清轻声道。
快感的余韵过去,付逸辉慢慢退出来,轻轻下床去浴室里放了热水,然后抱着穆清进去,给他清理身体。
穆清显然累着了,有些昏昏欲睡,等付逸辉重新抱他上床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付逸辉端详着穆清安静的睡颜,胸腔里满满都是爱意。
穆清虽然很顺从的接受,也热情的回应,但因为病痛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欲望一直没有挺立,然却一直微笑着。
他知道,这是穆清的温柔。
第五十三章
K市。
方惟安抬头看了看走进来的薛嫣然,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见到郭总了吗,他这次怎么说?”
薛嫣然略微蹙了蹙秀眉,“三个方案他都不是很喜欢,决定新店还是参照去年老店的样子来,正好统一风格。”
方惟安翻看资料的手顿了顿,点头道:“那也好,我们尊重他的意愿。苏总监有没有说什么?”
薛嫣然顿了一下,才道:“没有。”
方惟安挑眉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难道他连思考自己为什么不被接受都没有吗?”
薛嫣然叹了口气,“苏总监是一位很优秀的设计师,拿过很多奖项,客户之所以不接受,只是喜好和口味不同而已。而且,郭总确实比较挑剔,绝大部分客户还是很认同苏总监的设计的。”
“我要的不是大部分客户,而是全部客户的认同。既然是优秀的设计师,连迎合客户的口味都做不到吗?”
“优秀的设计师更应该保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而不是唯客户马首是瞻,我觉得苏总监做的很好了。”
方惟安发出一声嗤笑,抬头戏谑的看着她,“抓住客户才算做的好,你的要求太低了吧?”
薛嫣然皱了皱眉。方惟安的笑让她很不舒服,有种被嘲讽的感觉,她放松了刻板的公事化口吻道:“惟安,你对他太苛刻了。”
方惟安显然并不妥协,“不是苛刻,而是合理期望。既然别人能做到,他为什么做不到?”
“可是你对其他人的要求可不是这个水准。”
“那是因为他不是其他人,他是设计部总监,他应该明白这个位子代表着什么。如果他明白不了,就该考虑自己做的是不是称职了?”
薛嫣然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才算称职,像他的前任那样?结果不是被炒掉吗?你不能……”“嘭”的一声巨响,薛嫣然被吓了一跳,下面的话便没有说出口。看清楚方惟安铁青的脸色,她心中一凛,明白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她心高气傲,不是轻易说好话服软的人,便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房间里充满窒闷的气氛。
过了还一会,传来方惟安没有情绪的声音,“你先出去吧,把计划书拿给朝龙的汪总。”他把手边的文件夹扔到她面前,然后便专注的看着手中的文件。
薛嫣然拿起文件夹看了他一眼,张口欲言,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