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路子齐抽空瞪了他一眼,“总不可能让我试你的吧,那个更不用试,早目测过了。”
白蒙没吱声,伸在窗外的手弹了弹烟灰,望着远方出神,心里因为身边的人而溢满了某种情绪,涨涨的,异常满足。
这圈下来,路子齐就不乐意开了,一早上连着开了5次,被叫了不下十数次笨蛋,再没性子,再有耐心的人也该烦了。
在门口碰到了路子齐真正的教练,开着另一辆驾校车,载着3个学生,正在换人。
白蒙朝他随意地挥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指挥路子齐往门口开过去。
这路段的车子多,路子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脑子完全晕了,忙着打方向盘,根本没空留意孙教练的方位。
孙教练从车子里探头,冲白蒙吼了句:“最后一圈,一起吃饭。”然后一直等看到白蒙从车子里伸出来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才又坐了回来,笑着嘀咕道:“臭小子。”
“教练。”后座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一脸感兴趣地看着白蒙开走那个方向,甜甜地问:“那个男生也是教练?”
“不是,我远房亲戚,借他车练练。”
“有对象没啊?”
“我记得他还没女朋友。”孙教练坏心眼地说道,把后头那句‘就是有个男朋友’给省略了,末了又补充了句:“一会就和他吃饭去,晚点一起练倒桩。”
整车的三个女生都一脸激动的样子,马尾女更是兴奋地说:“啊,真的啊,那教练介绍一下吧。”
“好。”孙教练墨镜底下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线了,特别期待一会的聚餐。
他现在的乐趣也就给白蒙惹点麻烦了,顺道让这群叽叽喳喳一天到晚烦死人的女生吃吃鳖。
36、改
白蒙和路子齐先结束了练习,既然答应了要和教练一块吃饭,点菜的事自然落到了他们身上。
练车场地就只有一个大饭店,属于垄断型资产,没多少东西,价格却贵得离谱。
路子齐绕着冰箱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喜欢吃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地蹭到了白蒙身边,拿肩膀轻轻撞了撞他,“有没有想吃的?”
“没。”白蒙大致地瞥了眼里头的菜色,随意指了几个,扭头跟服务员说:“先这几个。”然后拉着路子齐在一张小圆桌坐下。
等人等菜是最考耐心的事。
路子齐无所事事地戳了会手机,闲得蛋疼,侧头偷看白蒙。
男人似乎在刷微博,拇指指腹在屏幕上滑动。路子齐好奇,小心翼翼地偷看。
只来得及模糊地看到是张两人合照,孙教练就带着3个女生进来了。
路子齐做贼心虚,连忙端端正正地坐好,样子比谁都乖。
6人正好围着小圆桌坐了一圈。
孙教练并没有像承诺过的那样介绍白蒙给姑娘们认识,而是一脸无聊地坐在对面,等着看戏。
女生们都显得很矜持,没怎么说话,又点了些乱七八糟的菜,全是路子齐不太喜欢的菜色,兴致全给搅和光了,整个吃饭过程都有点心不在焉,不是在喝雪碧,就是在戳饭碗,然后筷子不负众望地掉在了地上。
路子齐心情不太好,皱着眉头弯腰去捡,一手借力撑在白蒙大腿上,一手伸下去捞筷子。
筷子没捞着,倒是看到了一只套着黑色丝袜的脚正在蹭白蒙大腿内侧。
路子齐顺着那条腿往那边一看,一时间没能对上脸,却也知道是那三个女生里的一个,火气瞬间蹭蹭蹭地往上冒,发了狠在白蒙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
白蒙侧头看了过来,依然是一脸的淡淡然,似乎没觉得痛。
这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让路子齐更气了,脸都气红了,指着那已经快上本垒的脚,压低声音教训人:“被人猥亵了还这么淡定!”
白蒙没吭声,瞥了对面那女生一眼,又转头望向一脸怒气的人,主动往后躲了躲。
那条腿失去支撑,刷一下掉了下去,一脚掌拍在地上,发出挺大一声响。
饭桌上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都停了,全僵住了,没动,却也没人低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一女生咬着筷子错愕地问。
“猪蹄掉地上了。”路子齐的手还搭在白蒙腿上,低头嘀咕着吐槽了一句。
孙教练就坐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好笑地接了句:“你确定是猪蹄不是熊掌?我看这声音挺洪亮的。”
某个女生的脸绿了。
撇开这神仙一样的女生干出来的神奇事,这一顿饭吃得还是很和谐的。
路子齐喜欢吃螺丝,可是不爱吃葱,又吸不出来里面的肉来。
白蒙看他倒腾了半天也没往自己碗里放进一块肉,倒是他碗里的葱和二手螺丝越垒越高,久了还真让人崩溃,那样子,越看越觉得…真是太心酸了。白蒙不忍心,便从隔壁桌拿了根牙签,主动给他挑起螺丝来了。
路子齐歪着脑袋看了他好半会,突然冒出一句:“田螺姑娘……”
“……”
“咳。”自觉神经搭错线的路小受尴尬地咳了声,乖乖转移话题:“哪来的牙签?”
“隔壁桌顺的。”白蒙答,手里的动作不停,把去了屁股的螺丝肉往路子齐碗里放。
在路子齐心里,曾今有那么一个画面一直影响着他。
他打小跟着妈妈,见多了别的夫妻恩恩爱爱,而他们永远是母子手拉手。
他和妈妈都喜欢吃海鲜,却又不在行剥壳取刺。有一次去海鲜馆吃东西,路子齐无意间看到别桌一个男人为他的妻子剥螃蟹,那温柔的神情,和那呵护的动作,深深地印在路子齐脑海里。
而此时的白蒙仿佛与那个已经模糊了长相的男人重合在了一起,让路子齐的心里跟着酸涩了起来。
等了那么久,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也愿意为他做这件事了。
路子齐呆呆的,许久都没动作,傻了一样看着白蒙。
白蒙奇怪地回望他,又看了看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东西,停下动作,“怎么不吃?”
“为什么突然……?”
即使话没说完,白蒙也懂他的意思,只是奇怪为什么他会一副想哭的表情,到最后连自己的话都圆不下去。
白蒙左右权衡了一下,怕说了不该说的话戳到他身上诡异的泪点,只保守地点了点头,并不作答。
路子齐好忽悠,又爱胡思乱想,白蒙不出声他就开始脑补,自行想象了一大堆狗血情节,归结为一句话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感动了,然后愧疚了,瞅瞅刚才因为不想浪费而往白蒙碗里扔的葱和二手螺丝,心虚地低头扒饭。
过了一会,路子齐又不死心地抬头,闷闷地问:“我怎么没找到牙签?”
“……”白蒙继续默着,冷静地往他碗里搁了块去了刺的鱼肉,用更冷静地声音解释道:“因为它隐身了。”
“……”
两人的手上都是酱油味,即使用纸巾擦了也还残留着好大一股咸咸的味道。
路子齐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爪子上的味道,又拽过白蒙的嗅了嗅,鼻子都皱一起了。
“去洗手?”路子齐嫌弃地甩甩手,恶作剧地把手指伸到白蒙鼻子底下。
白蒙淡定地抓住,拉着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冲教练微微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临出门的时候,孙教练扯着嗓子提醒道:“晚上8点到12点练倒桩,别忘了。”
白蒙随意挥挥手,出了门,拉着路子齐一路来到场地简陋的厕所。
两人在外头的水龙头下洗了手。
路子齐几步站到了白蒙身边,往他脸上弹了几滴水珠,咧着嘴笑得特别开心,“然后要干什么?”
白蒙皱眉,牵过他湿漉漉的手,“带你逛逛。”
这地方其实一点可逛性都没有,只是因为多了身边的人,所有看起来那么糟糕的地方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虽然头顶的太阳有点毒,地面的温度有点高,热风刮得是有那么点厉害,可这树荫,这牵手的对象还是很美好的。
路子齐:……
以上全部都是屁话!
路子齐崩溃地又一次把都快被吹得贴到后脑勺的刘海扒拉到前面,突然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两条腿使不上劲,左脚老是不识相地踩着右脚。
“白蒙……”
不仅走路,连声音都飘上了,路子齐隐约望见田螺姑娘正在冲自己招手。
“怎么了?”白蒙在树荫下搂过路子齐,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中暑了?”
“嗯,好像是。”路子齐弱弱地应了声,挥着手恍惚地跟可爱的田螺姑娘打招呼:“hi~”
白蒙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种搞砸了所有事的感觉,尤其在背着路子齐下山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本来难得有空闲,想和他牵着手随便打发打发时间,明明都挑树荫下走的,也有时刻关注着他,却还是疏忽了。
车里有藿香正气水,但路子齐对这个有阴影,一闻到味道就躲。
白蒙没办法,只好摁着他,含着给他嘴对嘴渡了进去。
“好苦。”路子齐被熏清醒了点,吐吐舌头,脸都皱起来了,略带埋怨地瞅着眼前的男人。
白蒙突然弯着嘴角笑了笑,立马勾引了路子齐全部的注意力,傻傻地也不觉得苦了,只盯着男人帅气的笑脸移不开眼。
“还苦不苦?”白蒙收敛了笑容,淡淡地问道。
“不苦了。”路子齐砸吧砸吧嘴,挂在白蒙手臂上当摆设。
“那再在树底下待会?”
“嗯。”
这一待就是一下午,两人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看着车子进进出出,最后连太阳都从西边落下了,白蒙才站了起来,顺手把路子齐从石头上拉了起来。
路子齐睡得迷迷糊糊的,借着力白蒙身上,继续挂着。
“夕阳。”白蒙紧了紧怀抱,压着心里的紧张,用一贯平淡的口吻说道:“以后的每一天,都陪我看吧。”
“好啊。”路子齐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还附带一个大大的哈欠。
37、一个萝卜一个坑
倒桩要一直练到半夜。
路子齐平时夜猫子当惯了,也没觉得困,就是饿得慌,打方向盘又是件力气活,更萎靡了,一直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10点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雨,然后越下越大,变成了暴雨。
一大群人挤在场地的一个棚子里,汗味夹杂着驱蚊水的味道,熏得路子齐有些反胃,不舒服地慢慢往外躲,从里头一直挪到了最边上,大半个身子都在淋雨。
一路跟着他到最外头的白蒙一把把他捞了回去,抱进怀里固定住,“别乱动。”
“里面味道太重了,难闻。”路子齐埋着头抱怨道,又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吸吸鼻子,嫌弃了句:“你身上也有汗味,还有烟味。”
“回去洗澡就没了。”
路子齐没接话,静了一会,突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男子气概了?”
白蒙不出声,搂着他的手往下挪,碰了碰那处多出来的一条,淡淡地说:“男子气概还在。”
“……”路子齐无语地抓掉他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仰着头义正言辞地说道:“谁说这个啊,我是说老是被你抱的事,女人才会被男人抱。”
白蒙在路子齐头顶比划了一下,“我比你高。”在他胳膊上捏了捏,“比你结实。”又在他腰上圈了圈,“比你腰粗。”最后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缓缓补充道:“比你黑比你重年龄比你大,所以我抱你。”
路子齐掰着手指算了算,“前面几条算你,我明明比你大啊。”
“我比你大2岁,88年的。”
“你中途休学过?”
白蒙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路子齐,慢慢低下脑袋。
路子齐很有危机意识地往后一躲,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要亲等去车上。”
白蒙又看了他一会,毫不迟疑地拉着他开始往回走。
两人牵着手在雨中一阵狂奔,到车上的时候彼此都湿透了。
路子齐被白蒙一把推进车子后座,四仰八翻地仰躺着,还没来得及坐直身体就被男人压倒了。
“你别压着我。”路子齐不舒服地动了动,“腿都麻了。”
白蒙没鸟他,砰一下关上车门,扯着那条据说麻掉了腿,把好不容易坐直了的路小受又拉到了身下,吻了下去。
“唔……”路子齐小小地哼了声,心不在焉地继续抽空解救自己的腿。
白蒙在他腰上轻轻掐了把,舌头在他嘴里缓慢搅动着,含糊地说道:“专心点。”
“放了我的脚!”路子齐同样含糊不清地回道,舌头都给卷麻了,身体扭个不停。
车子里的空间本来就小,两个大男人往里头一塞,根本没多少能动弹的空间。
路子齐这么扭几下,很容易地就把白蒙的火给扭了出来,男人那硬邦邦的地方正好抵在他敏感的大腿内侧。
他本来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白蒙做,倒也没在意,继续扭他的。
可白蒙却没这个打算,一手就固定住他乱动的身体,退开了一点,“别扭了,今天不做。”
男人现在的样子特别性感,湿漉漉的头发配上那英俊的脸庞,很勾人。
向来都很容易就会上钩的路小受色迷迷地吞吞口水,冲帅哥眨眨眼,笑了笑,“客官,机会只此一次哦,车上服务,包君满意,吃了还想再吃。”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自动送上饭桌的烤乳猪吗?
白蒙摸摸路小猪光滑的脸颊,不再看他,直起了身,随手把搭在额头的头发往后一抹,潇洒地长腿一跨,坐到了驾驶座,很镇定地把凑上来的美色支回后座,“我送你回去。”
“白蒙哥哥~~快扑上来吧!”路子齐不死心地继续用语言诱惑,扯扯自己的裤腿,没成功,改成拉T恤,以贵妃醉酒的姿势倒在后座上,露出一大截白皙的腰身,“破处哦,三包哦,包紧致包火热包销魂哦。”
白蒙无动于衷地发动车子,凉凉地命令道:“把衣服拉好。”
满满的全是嫌弃的语气。
“好嘛。”色诱不成反被嫌弃的路子齐撇撇嘴,拉好了T恤,圆润地滚到副驾驶座坐好,扣好安全带,老实了。
外面雨下得越发大了,啪啪地打在车窗上。
路子齐无聊地低头玩了会爪子,扭头又问了遍:“真不做?你看这气氛,天时地利人和,多有意境。”
“不做。”
“不会影响明天考试的。”
“路子齐。”白蒙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路况,临时拐了个弯,往路边的旅馆开去,“你就这么想和我做爱?”
路子齐是个路痴,根本不知道白蒙临时改了方向,只认真地暗自琢磨了半晌他那个问题,脸上突然红了红,懦懦地嘀咕道:“和相爱的人结合,会是件很美妙的事吧。而且,因为是你,所以会想做那件事……”
白蒙弯弯嘴角,无声地笑了。
这难得的笑容隐在黑暗中,并没有被还在埋着脑袋瞎害羞的路子齐看到,就这么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不见,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