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防备心极重,断不会在人前丢人失面,如不仅在慕容昊轩面前做事丢人,更是被他几句话逗得失态,恼怒不是,又无言反驳。这羞恼的样子比起以往那完美的样子不知可爱了多少倍,慕容看在眼里,爱在心里。
他心头一热,亲了路子清一口,从他身上坐起,道:“快午时了,吃些东西,然后陪我休息一下可好?”
路子清盯着他不说话,只怕自己说一句,又要被这人嘲笑。
慕容昊轩高声吩咐了肖灿备膳,才又转过头,看着路子清一副防备的样子,瞪圆了眼睛,如同受惊的猫一样,心下又是一痒,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昨夜我那么卖力,体力消耗了不少,今日你就当行好,陪我睡个午觉可好?”
路子清听他言语暧昧,本就羞红了脸,又想起昨夜那鸾凤之情,更是觉得双颊发烫,胸口发闷。推了推慕容昊轩,低声道:“这里好热。”
慕容昊轩失笑,本想在调侃他两句,可下人正在一旁摆弄膳食,他也不好动作。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路子清发笑,路子清刚觉得胸中气息多了一些,脸上温度降了些,被他一看,又开始心跳加速,脸面升温。
慕容昊轩但笑不语,伸手到路子清腿窝下,打算打横抱他到桌边。手腕微抬,就听见路子清一声轻吟,再抬头看他方才的红晕尽数褪了下去,还有些发白。慕容眉头一皱,见他这般,就知是昨夜自己做的太过,这人身子太过不舒服,不然他也不会懒到窝在榻上,不肯动弹。心下自责,松开了手。路子清微微咧嘴,扶着腰就要下榻。手刚撑起,身子就被慕容按住。慕容抬声吩咐道:“将膳食端到这边来。”
下人听了,应了一声,便将布置妥当的饭菜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暖榻上的矮桌上。
慕容在路子清身后垫了垫子,才坐到他对面,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顺手,也不在意当着他寝殿的下人们做,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他这么做自然也是要他们知道,路子清是何种身份,他也是他们的主子。
路子清面色微红,坦然接受这一切。他面上羞赧,是羞于慕容昊轩入微的体贴,心中坦然,是坦于两人相许的真心。即无愧于天地良心,又何须遮遮掩掩?
只是待慕容坐定,他仍是低声道了句“谢谢”。
慕容只是看了他一眼,没多说,夹了一筷子肉到他盘里,道:“快吃吧。”
两人用完膳,待下人们收拾妥当,慕容昊轩小心的抱起路子清,放在床上内侧,自己褪去外袍,跟着上了床,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才替路子清褪去外衣。
揽着路子清躺好,才道:“你不是困了,睡一觉好好歇歇。”说着,紧了紧怀抱,感觉到臂下有些硌着的骨头,率先道:“可别说白日不睡什么的话,你太瘦了,如今得了机会,好吃好睡,就该好好养养。”手又摸了摸,煞有其事道:“胖些抱着才舒服。”
路子清的脸微微发红,本想说吃饱就睡实在是不好,这习惯不好,更像是养猪,让他心情也不好。可慕容一番话,却叫他反驳不得,想要走动走动,他也得能走才行。昨夜虽然没有出血,但那处仍是一动就一阵刺痛,实在不想动。
加上他本就困倦,慕容又哄着他说了几句话,他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过不多时,便睡着了。
慕容见他睡了,替他掖好被角,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方才命肖灿取来的折子,细细看了起来。这些折子无非是祭天之后,这几个月各处的境况,离渊的百姓已经回去了,京城也拨了款项,为他们重建家园,各地更是颁了省令,减赋三年,休养生息。
慕容放下这些折子,想到那几个月的奔波,不由感慨。心中暗忖:若是没有路子清,怕是当初的事不会这般收场。心中更是感激路子清,想那时两人言明彼此利用,纵然彼此有情,也明白他两人身份悬殊,断不可能一起,便将那份情藏于心底,烂在腹中。那时不曾想过生离死别,亦不曾想过情深至此,如今想来,慕容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将路子清留在了身旁,庆幸他一直都愿留在自己身旁。
转头看向路子清沉静的睡颜,心中又是怜爱万分。仍不住将笑挂在脸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将心思放在了奏折上。
再翻开一册,是接替张思诚,新上任的尚书王允的奏折。他刚上任,自是要有一番建树,他虽然不是元老重臣,却也是勾股栋梁。细细读完,却见他一连串的法理论述中,竟掺杂了“天道初定,帝后仍空”这样的谏言,虽不占篇幅,却是有意劝君立后。
慕容读罢,便眯起了眼睛。
他是帝王,有些事情自然不能随心所欲,便如同这立后,也如同日后立嗣。
他又转头看向路子清。再过不久待他恢复了子清的身份,这后位人选自当是上官大人的掌中珍宝,只是他不要上官云曦,偏偏要这上官云清。这是他得知了路子清身份之后,心下便有了的主意。
揉着路子清的头,想到日后两人在这宫中,共效于飞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低头看到路子清也轻轻的扯开了嘴角,不知他做了什么好梦,便俯身在那人唇角一吻,接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思绪再也回不到手中的折子上了。
路子清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便被一道视线盯得浑身发热。他睁开眼,就看到慕容昊轩靠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目光深沉,嘴角隐隐带了笑意。
他面上一热,眨眨眼,对着慕容昊轩柔柔一笑,撑坐起身子。
慕容昊轩见那人转醒,心思仍未回来,看到那人笑,觉得美好,呆呆的,思绪仍不知所踪。直到那人翻身坐起,他才回过神,扶着那人的腰,靠在自己身上,问道:“醒了?”
路子清点头,道:“醒了。”随后立刻跟了一句道:“睡得很好。”
慕容昊轩笑道:“那就好。”揽了路子清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手仍是在后面替他揉着。
路子清睡了一觉,觉得周身舒畅,心道:果然只有在慕容身边才能睡得安然。两人依偎在一起,他心中自觉甜蜜,又笑了一下。低头一看,见慕容放在腰腹的奏折,眨了眨眼。
路子清自然不能随意翻看奏折,他心知避嫌,便抬头去看慕容,见对方正看着自己,他便摸了摸脸,问道:“怎么了?”
慕容一笑,道:“没什么,看你好看。”
路子清一愣,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忙又低了头。
慕容看到他红了的耳后,心里一热。暗道:与子清一起,怎样都不觉嫌腻。若是可以天长地久,该有多好。
轻轻一笑,他挪开奏折,交给候在外面的肖灿,顺便一挥手,让肖灿退了出去。这才揽住路子清的腰,道:“午前,我与上官大人一谈。”
路子清闻言,果然周身一僵,又即刻放松了下来,淡淡问道:“皇上可是与他说了什么?”
慕容昊轩问道:“怎么不问,他可是有话与我说?”
路子清苦笑一声,摇头道:“上官大人就算有话要说,也不会主动找皇上,他只会等皇上来找他。”
慕容昊轩微微一笑,“哦”了一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路子清道:“上官大人一心为国,若是国事,他自然会找皇上,但若论私事,他不会开口,亦不能开口。”他微微一顿,才道:“子清一事,他有愧,缺品行,若主动找皇上,便有为自己开脱辩驳之嫌。他犹豫,或许心中想问,却不敢问。这是家丑,若他主动询问,就丢了面子。为了上官家的面子,他自然不会主动来找皇上。”
慕容低头看着路子清,此刻他说的淡然,可心里却一定不似面上这般毫不在意。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对上官邢的性情了如指掌。慕容昊轩不会说他聪慧敏捷,只会觉得他当真是将上官邢观察的细致入微,他定是时刻想着上官邢,也因此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情,才更觉失望。
慕容不愿他多想,揉了揉他的头,缓缓道:“今日寻他,只是想知道他对你的事,是做何想法。”
路子清顿了一下,才问道:“结论呢?”他声音有着勉力压抑的颤抖,慕容想:他想知道结果,却也怕结果。不由得替他感到心疼。
慕容昊轩说道:“他说他自心里对你感到愧疚,日后定会百般补偿。”路子清低应了一声,慕容又道:“他还说,当年种种,他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给你娘一个交代。”
路子清闻言一愣,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猛地坐起身子,却牵动了身后的痛处,脸上一阵扭曲,却不肯放过丝毫,盯着慕容的脸,想要看出这是否是他一时安慰自己的虚言。
慕容自然知道他心底的担忧,无奈一叹,揽过他身子,让他半趴在自己胸口,不能替他缓解那处的疼,却可以替他揉着腰,缓解酸楚。
慕容道:“你放心,我不诓你,他确实这么说了。”
路子清抬眼打量慕容昊轩,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只是也有着难言之隐,他心思稍动,便明白过来,苦笑道:“纵然答应,也不是现在吧。”
慕容哽了一下,点头道:“是。”
路子清垂头不语,慕容却在心下忐忑,他知晓路子清与上官邢的约定,若不能给他母亲名分,给当年事情一个解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上官云清。他怕路子清认了死理,不肯就范。
半晌,路子清才皱着眉,脸上不甘不愿道:“虽然心中有气,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慕容昊轩一愣,路子清又道:“只是,就算此刻做不到,也要定个期限。”他双眼一亮,豁然圆睁,道:“就在华阳王束手就擒之后,若是他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就不要怪我到时不念情面。”
慕容昊轩听他之言,先是惊讶,后是喜悦,最后却又面露愧色,捧着他的脸,道:“你当真不介意?”
路子清望入慕容昊轩的双眸,那漆黑的双瞳映出自己的面容,非是一张毫不介意的脸,只是强压着不甘。他从慕容眼中清楚的看到自己,于是苦笑道:“怎会不介意,只是……”他话锋一转,想起华阳王做下的惨事,眼神便瞬间凌厉起来,道:“华阳王做事不择手段,此刻定是等着我等露出破绽,若他不除,此事只怕是要闹得天下大乱。我不会让他借机发挥,更不能让他握了把柄。”
慕容唇角微动,路子清垂眼,又低声道:“我也不想你为难。”
踏月因华阳王而亡,武林盟也因他损失惨重,整个菩提寺更是死了不少人,这笔笔血债都是华阳王欠下的,路子清如何不恨?他不会放过华阳王,这几日高床暖枕并没有让他忘记身旁还有个这么可怕的敌人,随时窥视着慕容和自己,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也知道此时半分松懈都会被那人抓住把柄,落井下石。他不愿自己受制,更不愿慕容辛苦得来的江山有何差错。想到这么多的深仇血海,想到慕容的王者之路,路子清反倒将自己与上官邢的私事放到了后面。
慕容心中感动,他知道路子清除了那些个仇恨之外,他更是为了自己。在路子清心中,终是自己重过了那压在他心中多年的恨,这怎能叫他不感动?他更是心疼,路子清可以为了他将自己的事情推放一旁,可他明知路子清心中的委屈,怨怼,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路子清甘愿放弃了冤屈,他如此深爱着那人,却也不能为他昭雪平反,这叫他怎能不心疼?
慕容想着,捧起了路子清的脸,看着他眼中有为难,有不甘,最后在自己眼前化作了坚定,他心头一疼,低下头狠狠的吻住了那人。先是狂烈的碾压,然后便是带着疼惜的舔舐,最后化作了怜爱的深吮,过渡着彼此的气息,融合了两人的心情。
过了许久,慕容昊轩才放开路子清,看着他迷离的眼神,红肿的唇,猛地将人拉入怀中,狠狠抱住,用深沉低哑的声音,坚定说道:“子清,这一世我定不会负你。今日对你的所有亏欠,日后,来生,以致我的生生世世,都要百般的偿还你,万般的待你好。”
第136章
慕容昊轩与路子清一番春意盎然。解了心结,又正是情浓意和之际,两人不愿分开片刻。
另一边厢,被慕容昊轩一番威逼的上官邢出了宫门,坐上软轿,仍是心有余悸,突突跳个不停。将皇上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也得不出个万全之策。
这般晃晃悠悠,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上官邢仍是心不在焉,随从唤他才醒过味儿来,急忙下了轿,回了府。
自那日路子清离去,寿宴虽然如常进行,可谁也看得出寿星老满腹心事,宾客不敢多言,好在上官夫人仍是面色祥和,亲切有加,才不至于众人败兴而归。那一日过后,上官夫人又回了佛堂,念经吃斋。上官邢也不曾过问半句。
上官云峰白日少有在家,入夜方归,浑身带着酒气,连安也不问,倒头便睡。上官邢看在眼里,气在心头,可儿子为何如此堕落,他心知肚明,自是骂不得,打不得,只因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
好在云曦和云逸叫人省心。云曦时常陪着母亲,云逸也常伴自己身旁,他知晓路子清身份,即为人子,不好多言父辈是非,但他明理懂事,倒是安慰了上官邢不少。
上官邢此刻回来,已是午时上下,上官云逸候在门口,见到他忙上前见礼,道:“爹,今日回来的晚了。”
上官邢本是满心踌躇,但见了云逸乖巧,心中欢喜,淡淡的应了一声。
爷俩一起走入内堂,叫人备了午膳,爷俩便落了座。
云逸见父亲面色不佳,一脸沉重,出言相询。上官邢知这孩儿乖巧也懂事,便将皇上与自己说的话说了一遍,其中却略去了皇上威胁厉言,他怕云逸担心。
云逸听了,片刻沉默不语,最后却是重重一叹,道:“皇上对二哥,真是用心良苦。”
上官邢也不知如何回答,苍朝开国皇帝慕容昭所爱之人就是个男子,这事天下皆知,因此男子相恋并非异事,只是天下大部分人仍是阴阳相交,男女相恋。再加上慕容身负延传皇室血脉之责,所以上官邢并不看好他与路子清。
若皇上所恋之人不是路子清,他可有无数理由阻止慕容如此明目张胆的爱一个男人。但偏偏这个人是路子清,他欠的太多,因此也无从阻挠。
所以听到上官云逸这一声感叹,他也只能跟着在心里感叹。也不知是为这两人的情深不寿感慨,还是为如今这动荡的时局叹息。
没出声,也是一脸的复杂。只是上官云逸没看到,径自叹道:“只是苦了二姐。”
上官邢愁的也是这件,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对不起路子清,可要伤云曦的心更是不忍。想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苦。
上官云逸转头见了,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不识事儿”,也不知怎么安慰父亲,只能扯了嘴角,一脸难过。
过了片刻,上官邢问道:“这事儿你可同你姐提过?”
他一说完,心里就后悔。那日只是提了下云清的事情,云逸就猜到了,可云曦仍是毫不知情,这几日还询问过。他不知怎么与云曦说,云逸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本就应该是做父辈的来交代。更何况这事儿,是指路子清是她二哥那件,还是指她那皇上夫婿另有所爱?
果然上官云逸愣了一下,眨了眨大眼,问道:“可是要孩儿同姐提说?”想了一下,又垮了脸,问道:“这事儿要怎么说?”
上官邢又是一声重叹,他觉得心怯。这几日云曦多陪着莫华蓉,他不知怎么同云曦解释,更不知怎么面对莫华蓉。如今他这份心怯,却叫儿子去说。他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丢脸,不由得又是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