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周一脸红了,心跳加速了。
宁希温暖的呼吸明明不是那么明显也并非刻意为之,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气息萦绕在他脸庞脖子附近。然后,他感觉到的,竟是无法挥去的宁希的温柔。
温柔。为什么会是温柔啊?明明不是座冰山嘛混蛋!
好在周一是大病初醒的状态,他伤得严重,醒来也有一刻钟的功夫了,这会儿伴着宁希的温柔,当然,是他自己意淫出来的温柔,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周一隐约记得白天在他睡着不久后,有人要他起来喝药,但他头晕的厉害,伤口也十分疼痛,只想这样睡下去算了,便没起来。
但是周一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口中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汤药味道,苦得要让他喊娘了。
躺在床上,用他不太开阔的视线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场景。
小丫头碧云在桌边打盹,周一不由勾了勾嘴角,这个小丫头对他真的算是尽心尽力了,如今他受伤了,这丫头也不得安生,估计这几天都没好好睡上一觉呢。
当视线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周一才发现自己方才竟然忽略了趴在自己身边睡觉的人。
稍微观察了一下,便知道了对方身份。
是宁希。
顿时,周一心中生出一股不明所以的感觉,让他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
宁希干嘛对他这么好?他对他这样好,会让他怀疑他喜欢他的,这家伙难道没从薛雨烟那里听来他有龙阳之好就喜欢分桃断袖的吗?怎么还敢这么对他好?
周一从小没了爸妈,在孤儿院长大,从没有一个人能对他如此尽心尽力的。就算之后遇到了林翰,跟林翰的关系也让他觉得林翰对他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他知道自己只是某个作者的无聊产物,对这些看的就更淡了。
可如今,在这个他谁都不认识的时代,他发现自己似乎渐渐脱离了作者的控制,他发现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发现自己也是可以对他人产生感情的。
然后,今天,他发现,是不是相对的,别人也对他产生了感情?
微微抬起手,推醒了宁希,看着对方睡眼惺忪的样子,周一没来由的觉得幸福。
就像是,他们同床共枕了一般。
好吧,周一作为一个脑补受,他意淫的真的够了。
“感觉如何?”宁希问。
“我想喝水,”周一苦着脸说,“嘴里有股子中药味儿,太冲了!苦……”
宁希闻言,起身的动作滞了一下,但那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他起身去端水给周一。
宁希回来将水放到了一旁,先将周一扶起来,又拿起水,却没有递给周一。
周一皱眉问:“为啥不把水给我?”
宁希一手抱着周一,一手将茶盏端到周一面前,“你莫动,扯了伤口不好。”
他们动作暧昧不清,宁希的声音就在周一耳畔,呵气如兰。
耳朵是周一的敏感地带,被这样的温暖气息包围了一下下,它便兀自红了起来。
周一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过茶杯自己喝,可奈何对方不给他。
周一想宁希若是离开了他,或许就该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了,不如现在这样的体位好,至少对方看不到他,不会尴尬。
宁希的动作十分轻柔,让人想想不出,这样温柔的动作是来自一个平素都板着脸的冰山。
周一就着宁希的动作将一杯水都喝了下去,还因为喝得有些急呛到了。
宁希见状忙抚着他的背,为他舒缓身体上的不适。他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帮周一顺气儿,可周一却真是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温柔。
一边咳嗽着希望把呛在胸中的那滴水咳出来,一边希望宁希快些放手,因为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沦陷的!到时候,就真的变成跟女主抢男主了!他不想这么狗血!
待到胸中不适没了,周一才在宁希的帮助下再次躺在了床上。
他原是不愿意躺得,可宁希坚持,他拗之不过,只能听话躺下。
一杯水下肚,口中的药味是没了,可是心中却生出许多怪异的感觉。周一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对宁希,再也没法那么坦荡了。只知道,他对薛雨烟,多了一份愧疚。
躺在床上,他已经大约猜到了药是从何而来,他是二逼青年,又不是二缺青年,他会根据下文推测上文。
叹了口气,周一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把自己玩疯。
“宁希,那药……是你喂的?”
宁希略一迟疑,还是颔首,却没说话。
周一叹了口气,“你听薛雨烟和你说了吧?”
宁希皱眉,“何事?”
周一道:“我有龙阳之好的事儿。”
宁希点头。
周一再次叹气:“那你不觉得恶心吗?”
宁希想了想,才回答说:“你身体要紧。”
周一内心都要泪流满面了好嘛!他要是个腐女或者腐男啊,肯定会激情万分地大喊“弯了弯了”之类的,可以他目前的状况而言,他不能这样不道德。
“那天结果如何,大家都没受伤吧?”
宁希点点头,“皇上完好无缺。俞子泠胳膊受伤,不过无碍。姬迹常侥幸只是逃跑时摔倒,脑袋磕破了皮。碧云当时正在马车里,被那侍卫点了穴,躲过一劫。”
周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宁希有些怪异地看着周一,问:“你为何没报字数?”
周一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服了你了,你有强迫症啊?”
宁希摇摇头。
周一想起来宁希还没说自己如何了,便问道:“那你呢?没受伤吧。”
宁希摇头,“没。”
周一安心地点了点头,“现在在哪?”
“皇宫。”
周一也不知道是在皇宫的哪,只要不是皇帝寝宫就行了。他观察过这里,虽然房子很大,设备很好,但根据他对帅皇帝挥金如土的性格来说,这里都构不成他嫔妃所住的宫殿。
“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我吗?”周一想,如果问完这几个问题,答案都让他偏好的话,那他就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了!
“是。”宁希回答。
不知为何,周一看着面无表情的宁希,总觉得对方现在的表情比较像忠犬攻。
“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今天是第四天。”
“你没怎么睡觉吧。”
宁希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周一于是笑眯眯看着宁希,说:“咱俩断袖吧?”
第二十七章:宁希的决定
问完周一就想抽自己的嘴了,这问句只是他内心的一个想法,甚至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宁希。
所以,当看到宁希那张泰山压于顶都岿然不动的冰山脸愕然间出现了裂缝的时候,周一反省,自己嘴贱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掉。
“我发骚了,你别当真。”于是也不管宁希再做什么表情,周一自顾自地闭眼睡觉了。
有病的人睡得快,更何况平常周一就比常人更快入睡。
因此,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宁希便听到了浅浅的鼾声,然后,他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兀自发呆。
时间倒回到当天下午。
小童煎好了药端过来的时候,周一才入睡不久。
宁希是被皇上勒令守在周一身边护他周全的,皇上有言,若周一再有个三长两短,他定然不会饶了任何相关人士的。
这是宁希守着周一的直接原因,也是宫里最好的御医宫啸亲自来此为之看病的原因。
只是,宁希不得不承认,他几乎是非常愉快地接受了皇帝这个恼人的谕令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本身也不清楚。就好像他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在周一犯二的时候直觉自己应该默默聆听,也好像他不清楚为什么看到周一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想笑。是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任何人都能冷静自若的他,每每遇到周一都险些破功。
许就是因为不知其中原因,才更想留下来一探究竟罢。
宁希其实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探究的心态,留下来照顾周一的。
小童说药凉了就不能喝了,中药要热着喝才行。
宁希也知道这个道理,便叫周一起床。可床上人却死睡如猪的样子,怎么都叫不起来。
无法,只好强行将人扶起,宁希接过药碗要喂周一喝下,可周一似乎是闻到了药味,更加抗拒,皱眉皱鼻子皱脸,药碗离他还有一尺多的时候,他就开始胡乱挥手。
这一挥手不要紧,竟是又扯到了伤口,鲜红的血液便就此流了出来。
原本宁希是想若不愿喝药便不喝了吧,可这会儿又出了血,便是为了止血也要喝药。
宁希从没想过自己的好友何欢会是这么一个爱动的人,然而转念想到现在这幅身体里似乎是另一个名叫周一的人的灵魂,便又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十分自然,没半点别扭的感觉。
药碗被打洒了,药洒了一半。好在周一盖着被子,否则定要被这药烫伤了。
差小童再去煎碗药来,宁希留下来查看周一的伤口。
好在伤口裂的不深,不甚严重。知道这一点的宁希不由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又惊觉自己对周一的关心是否过多。
碧云收拾了一床狼藉,便退下了。
宁希看着周一好容易熟睡的面孔,不由摇了摇头,怎么就是不让人省心呢?或者,他该问,怎么他就是无法对周一放下心来呢?
无论是哪个问题,他都找不到答案。
这样的感觉有些像当初担心薛雨烟高烧不醒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守在床边,不同的是,那时候何欢也守在床边。他们两人一起守着薛雨烟,生怕她会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其实发烧并不是什么大病,可两个人就是心惊胆战得连觉都睡不安稳。
想起薛雨烟,宁希才惊觉自己已经有五天没见到她了。
小童再次端药回来的时候,宁希才收拾了心情,打算给周一喂药。
看周一睡梦中对汤药的抗拒,他就能猜测若是把他叫醒了吃药,会是怎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场面。为了避免大麻烦发生,宁希舍身成仁,屏退了左右,端着药碗喝了口药,而后嘴贴嘴喂到了周一口中。
如果是在以前,打死宁希也不相信他会亲自给另一个人喂药,而那个人竟然不是薛雨烟。其实,最重要的是,那个人竟然是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他只认识不到四个月的男人。
大约是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周一的嘴唇有些热,当他的嘴唇附上周一的嘴唇的时候,宁希有些讶然,莫说他之前从未与男子唇瓣相贴,就是连女子都是极少。可如今对上周一的唇,他竟不觉半分恶心,并且,竟做得如此坦然。
他曾听薛雨烟抱怨说周一对她不若先前那般好了,他是能理解的,毕竟何欢已经不在,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是周一。不论是神鬼之说还是疑难病症,与周一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不得不相信周一确实不是何欢这个事实。因此,他只是劝薛雨烟说,因为何欢已经不在了。
那时候薛雨烟表情委屈,看着他说,周一说他是个断袖。
宁希是不太相信的,但想来,再不靠谱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作怪的,便就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应了。
只是如今,在他唇对唇喂药的时候再想起此事,他便不能再那么坦然。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感,好像是辱了人家贞操的愧疚感。
因为产生了这种不和谐的感觉,宁希喂药的进程便也就快了许多。
急急慌慌给周一喂完药的时候,宁希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独自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会儿心绪,才唤人来将药碗收走了。
如今,周一说完一句“咱们断袖吧”又来了一句自己在发烧,便睡了过去,留下他一个人竟无比纠结。
宁希皱皱眉看着熟睡的周一,心里想着的,竟是一句,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
断袖,这是宁希长这么大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这个词语。于这件事而言,他说不上排斥,但却绝对不喜欢。
京城也是有小倌馆的,只是他从没去过。他知道朝廷里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去嫖娼,也会去小倌馆找长相貌美的小倌,若是伺候的真的好了,也会买回家,金屋藏娇,其实不过是养个娈童罢了。
这事儿他知道,他也亲眼在某些官员家里见过,但真轮到自己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不清不白的时候,心里的排斥是无法言说的。
所以,在周一说出那五个字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震怒的,好像是被人辱了清白一般的难受。
然而,想来自己白天才“占了人家便宜”,此刻却不允许人家调侃一两句,又有失男子汉大丈夫宽容的心胸,这才只是冷着一张濒临爆发的脸看着周一的。
好在对方也只是玩笑话,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是的,他是欠了这人不少。但是,一如薛雨烟所说,他欠的是何欢,而不是周一,就算他真的欠了周一不少,那该还的也都还过了,如今再如此亲近是为何呢?
也许真的得跟这个人拉开距离了,他不想到最后落了个“好男风”的名声,不但玷污了自己的名声,更让丞相府颜面无存。
眼前的人是只妖孽,该疏远。
几乎是出自于自身本能的保护,宁希这样做了决定。
然而,宁希不知道,正在睡梦中的某人,几天后将做出一个真正重大的决定,那个决定,是将颠覆他一生的决定。
只是如今而言,到底谁的决定是对的,谁的是错的,又有什么意义?生活,只有当你走到了那里,你才得以看到那里的风景,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第二十八章:调笑埋祸根
周一忙碌了起来,尽管他的病还没好透。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救驾有功,虽说这事儿帅皇帝没有当众提及过,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这个道理。
宫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得知此事之后,对周一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其早先便因出众的厨艺而被皇上赏赐御庖一职,可不知为何,如今却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更离奇的是,此人手中还握着本朝仅有三块的金牌之一。
于是,每天都有大小官员三两结伴而来,周一都怀疑这整个瀚昀国的官儿都闲的蛋疼没事干!
这日,周一磨了半天嘴皮子,才送走了两个来探望他的官员,还未及躺下,俞子泠便进来了。
周一见是俞子泠,心情顿时好了大半,那些宫里的官员大多是老古董,开玩笑他也开不来,万一得罪了哪位大人,他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想他周一作为一个主角却半点主角光环都没有,好不容易知道自己会武功吧,还他娘的不会用,结果就导致了现在半死不死的样子。
他个人自然比较喜欢与小孩年轻人相处,一来好交流,二来俞子泠是他徒弟,即便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俞子泠约莫也不会将之抖出去。就算万一万一两人翻脸了,也不过是几天和好的事儿,毕竟还是朋友。
俞子泠将手中的餐盒放到桌子上,端出了里面刚煮好的粥,边用瓷勺搅了搅,边往周一这边走。
到了周一面前的时候,将粥碗递给了周一,道:“刚煮的,趁热喝吧。”
周一点头接过,俞子泠的手艺不比他差,只是最近天天吃的都很清淡,他真心十分想念肉的味道。
周一一边喝着俞子泠做的清粥,一边抱怨说:“宁希天天往我嘴里灌药,我都快成药罐子了!现在喝你做的粥都带着股子药味儿。”
俞子泠暗叹,那粥是宫啸的小童童海生亲自来安排他的,里面稍放了些与大米能相辅相成的药粉,有药味是正常的。
“良药苦口,为了快些恢复,师父你还是忍了吧。”其实俞子泠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师父竟然能在关键时刻救皇帝一命,对他的看法因此稍稍改观了一些,态度也就尊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