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紫衫(第二、三卷)——如斯良辰

作者:如斯良辰  录入:02-10

叶子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这种花我看着很漂亮,想把这株移回静泉宫去,又没带什么东西。”

何萧笑道:“你就闲的这么没事做?我们可是要忙死了。”

叶子全身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也是你们的事,我就只管着吃吃喝喝摆弄我的花草就好。”

周子山听他们的问答,眉角轻轻皱起来,他刚刚才想起来,叶紫不是名门之后、将相之子么?这样的身份进宫参加选秀也是正常的,只是到底,可惜了……

叶子站起来,看见周子山也没有怎么吃惊,问道:“你们可是要去永安宫的,这就去吧,我自己再呆一会儿。”

“等忙过了这阵子再去找你下棋。”何萧道,说着就笑笑走了,周子山跟在后面,并没有跟叶子多说一句话。

等过了一会儿,叶子把那株紫色的花连着土搁在下摆上捧着,站起来,回静泉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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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素安这几天十分忙碌,除了吃饭休息,安抚司徒家之外,每天都要召见大量的人,大多是些新晋的官员,这些人大多都没有什么根基,如今看着合适的给予提拔,以后也许就能当得起重用。

前些日子,从茅亭县来的消息,裴素安怀疑,那里可能秘密隐藏着一批人马。

周子山叩拜之后,裴素安并没有多客套什么,直接问道:“茅亭藏兵,若是你,你会安置在什么地方?”

周子山先是一惊,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思量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茅亭西北两侧环山,东面的路通往京城,向南则是去往曲林,从京城无法运出大量粮食,而茅亭西有大量山林……故臣猜想,西面的可能是很大的。”

裴素安转向何萧,问道:“你说呢?”

何萧沉吟片刻,回道:“若臣猜想,应是靠北地方。”

裴素安侧身问道:“为什么?”

“在西面的话若是被察觉,藏兵向西被山阻碍,向东有京师雄兵,北部曲林也有士兵阻隔,向南若是出关就没有大碍了,但是路途遥远,还不如直接安兵在那里,在茅亭的大约是司徒拓的私兵,他只求荣华与安稳,就算出关也大概没什么大碍。”

裴素安点头,低头笑道:“不过若是你,会想这么多,司徒家却不一定这样想。”

何萧思忖片刻,也是笑道:“皇上说的是。”

他们是多年好友,这种玩笑开起来,也就是一笑而过了。

“青君的人只听到有人说起藏兵的事,在哪里还没有证实,在找到这些人并且歼灭之前,司徒家还是动不得,周爱卿——”

周子山忙道:“臣在。”

“茅亭小地方,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可能探出藏兵何处?”

“臣必竭尽全力!”

周子山和何萧都走后,裴素安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齐宁端过来一杯茶,劝道:“皇上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您这几天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怎么受得了呢?”

裴素安喝了茶,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

裴素安隐隐觉得,像是没有时间了一样,他必须要尽快,尽早的解决完这些事情,否则未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数。

凡是跟叶子相关的,任何变数,裴素安都不希望看到。

除了司徒一脉后,宫里不会再有司徒静,杜玉桥……是个聪明人,然后王雅若根本不在意这些……往后,叶子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裴素安放下手,翻起一本新上来不久的密折,重新翻看了起来。

希望在解决司徒一门之患时,还能顺便解决名单的事情,写着大德境内诸多拥护明帝的人的名单!

第十五章:记忆

十五日后,方青君从京城西,抽调了五千人马,秘密前往茅亭。

周子山拿着皇上的密旨,由侧门进宫,绕过前面的宫殿去往永安宫途径一处安静的宫殿时,却又一次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

面色淡然的青年拿剪刀剪下有些残败的叶子,把大红的花打理好,然后走到一边,把手浸在铜盆里简单撩了几下,拿布巾擦干净。

青年今天身穿的是淡青色的长衫,头发没有好好打理,从这边看,只可以看见他脑后一根长长的碧玉簪子和几缕飘散的长发。

周子山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还是隐隐觉得,这般的男子,去做男宠,真的是……

前面引路的小公公见他听了,询问道:“周大人?”

这一句不仅让周子山一惊,就连院子里的叶子也听见了,不由抬起头来往这边看了一下。周子山莫名有些慌乱,低头就想离开,但是看见叶子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不由有些愧疚,不过他不能多想,就跟着小公公走了。

他前几天传信回来只说了藏兵实在北,诸多详细问题,像是军队布置,粮马如何,还是要亲自进宫去跟皇上禀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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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回了房,叫翠环儿给自己把头发重新梳了一下,还是拿翠玉簪子别好,之后才出去了,清晨时候叶子总是喜欢出去走走。

叶子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从静泉宫出去向东,走到冷秋宫就回来,这条路很是冷清,一般没什么人。

但是这次远远看着,有一个穿白衣的身影站在那里,缅怀或是怀念。

叶子停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王雅若微微侧身,不悲不喜,淡淡开口:“叶公子。”

叶子看着她看的方向,浅笑:“我与令兄,就是在这里碰见的。”

王雅若不语,良久说道:“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

叶子眯起眼:“嗯?”

“那年我随兄长进京,我不过十岁,当年还是王爷的皇上跪在宫门外,为公子拒婚……然后后来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身着红衣,嫁入王府的大门。”

叶子笑了声,然后仰头想想,道:“八九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总有人是记得的。”

那年两个少年带着行囊奔赴京城,在酒楼高歌吟诗,角落里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笑着看着自己哥哥与那人,原想着这就是最好的时光,后来却不知道出了什么偏差,他娶她嫁,不过不到十年,所有一切都变了模样。

叶子伸手拂过一片花枝,淡淡道:“就连我,也快要忘记了。”

叶子觉得很多事情都是混杂不堪的,他想不清想不透,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稍后就又放开了,他揉揉额角,问道:“你……你们都是直接嫁到了王府里面去的?”

王雅若略一皱眉,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又摇头道:“皇后是皇上在沐原征战时候娶得的。”

“那时候……我在什么地方?”

王雅若沉默,转回身去,眉角还是轻轻皱着。

“两年前我在一个镇子上自己一个人,之前该也是在沐原的……去年……我该是在王府,每次他娶亲我是都在他身边的……”叶子低头,忽然觉得脑中一阵疼痛,不过只是很短的一瞬间,短到叶子都没有察觉刚刚他回忆起了什么。

有一滴眼泪重重砸在地上。

王雅若离开了。

叶子想起了红衣。大红的嫁衣。虽然只是想起了一瞬,稍后就因为痛苦与绝望再一次把它们埋葬在了心底,但就是那一瞬,足够是一切防线都崩塌了。

去年裴素安纳妾的时候,叶子淡然的看着,没有落一滴泪。一年之后叶子把那时候的痛苦一起发泄了出来。

像是失去了一切。想把一切都焚烧殆尽。

还有心里深深的杂乱的,痛恨、嫉妒、贪婪、愤怒……叶子跪坐在地上,抱着自己。

怎么会这么难过……

你怎么让我这么难过。

冷秋宫。是皇宫深处的冷宫。叶子听说,以前里面住的全是被罢黜的宫妃,它们都牢牢锁在里面,所以这里才有那么深的怨气,那么重的悲哀。

那些化不开的哀怨层层叠叠一年又一年,泼墨般的重彩,环绕在这里。

叶子闭着眼睛,疲惫到动弹不了一下子。

像是过了很久,知觉才慢慢回来。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明黄色的帐顶。

裴素安坐在一边看书。

裴素安听到响动,就转过身来,看着他,轻叹一声:“早上露水重,你身子弱,不要时常出去了。”

叶子摇摇头,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裴素安从一边端过温热的药,扶着叶子坐起来,轻声道:“你要吓死我了。”

叶子抬头看他一眼,又慢慢垂下了目光。张口,含下药汁。

苦涩,却不难忍。

最后是一块清凉爽口的梨花糕,甜而不腻。

叶子的发簪已经被拿了下来,长发披散着。裴素安去拿来了梳子,让叶子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给叶子梳头发。

“……我该走了。”叶子说。

裴素安手顿了一下,然后开口:“不用。”

叶子摇摇头:“我不能在这里。”

裴素安轻叹,然后笑道:“已经没有关系了。”

叶子伸手揉弄着自己的发梢,看着床帐,淡淡道:“是我不想留在这里。”有其他人的气息,总是觉得……这么恶心。

“这里,除了我,只睡过你一个。”

第十六章:痛楚

叶子一直苍白的手紧紧握起,又放开。

有那么一瞬间,叶子十分想开口问出自己心里深藏已久的问题,那缺失的五年,的确是如你所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又要在我在的时候娶亲呢?

叶子无法想象到,裴素安是当着自己穿上了红衣。

王府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叶子没有关于沐原一丝半毫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人口中知道答案。

想知道,却有着隐隐的恐惧。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梳起来的头发又散开了,放下的床帐带了些旖旎的颜色。

裴素安埋首在叶子颈间,侧身细细的吮吻,叶子仰着颈子,有些难耐的喘息着。

“扣、扣,皇上——”

叶子浑身一僵,裴素安顿了一下,安抚般的吻了吻叶子的唇,并没有准备停下,一只手也滑入叶子衣内,挑拨弹弄。

“皇上,是静贵妃来了,娘娘自己熬了酸梅汤冰镇了,亲自送过来……”

叶子轻叹一声,手滑倒下面,抽出裴素安的手,然后轻轻的翻转了身,面朝着墙壁的方向,一言不发。

裴素安靠坐起来,先是沉默了一阵,之后手碰到叶子脸上,轻轻触摸了一下,之后就放开了。叶子听见他穿衣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门外的人说了一些什么,叶子已经听不太清了。

恨意在继续积累,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叶子按揉着自己还是有些晕眩的额头,慢慢的靠坐起来,自己整理好了衣服,打开门出去,绕过前殿从侧门出去的时候,隐约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

叶子默默一个人走回了静泉宫。这时候的扶摇宫里,杜玉桥坐在主座上,正叫人给下首的人敬茶。

这人不是别人,是前一任宫廷的大总管——王兴。王兴从任上退下之后,现在专门调教有才能的小太监,以后那些人也许就是未来的大小总管。

其实作为皇后,请他来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王兴懂礼仪只规范,在对后宫的均衡官职上,知道的也不少。

杜玉桥寒暄几句之后,忽说道:“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往明帝时候的宫人多时不在了,单就留了您一个……皇上可是着实重用你老人家的。”

王兴被这话捧得陶陶然,还是谦虚道:“是皇上体恤奴才年纪大了,出去了也没有活路,让奴才继续伺候,着实也是奴才的福分。”

杜玉桥微微低下头,笑道:“本宫不是京城人士,去年才第一次进京,京师诸多风土人情都不知晓,这也就罢了,而皇上之前还是王爷时候的故事,本宫却也没有机会知晓……”

王安忙道:“皇上自从十岁出宫建府,一直在王府住了十多年,而后……去年皇上才又进宫登基,这些事奴才是都知道的,若娘娘愿意,奴才知无不尽。”

杜玉桥抿一口茶,问道:“静泉宫的叶公子,听说是根了皇上好几年的,这事情以往却没有听说过,这可是真的?”

王兴道:“这岂止是好几年,咱们皇上那年不过十一岁……叶公子是三岁就去了王府的,若说是情谊,可是有了二十年的。”

杜玉桥抓着杯子的手紧握着,语气不变,继续笑道:“原来是这样……或是是本宫太疏忽了,静泉宫或许是太多偏僻了,或许给叶公子换个院子住,皇上和叶公子都会高兴些。”

“这可不必,”王兴说道,“以往几年,叶公子也是在那里住着,也算是习惯了……”

“……什么?”

王兴一顿,叹道:“看样子皇后娘娘是不知道这些的,几年前,就是皇上出京的时候,叶公子是进了宫的,那时还是伺候明帝,大约也是有什么苦衷,皇上去年四月进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叶公子住的地方去。”

宫闱深处,裴素安所有的人都去嘱咐过,以往的事情,谁都不可以对叶子提起,王兴也是知道的,却没有避讳这个“一心为君”的皇后。

“说起来,叶公子当时也全然不是现在的样子,刚进宫的时候,叶公子也不过十来岁,还是稚嫩的年纪,还是奴才亲自教的规矩,好在公子是最安分懂规矩的,说一句听一句,从不顶嘴或是违逆皇上的旨意,那时候奴才还想,大约是年纪小,情分也不多,所以能忘的就忘了……毕竟富贵荣华就在眼前,没有能抗拒的了不是,不过后来奴才才知道,原来叶公子心里也是一时没忘过王爷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听说在战时,叶公子是为了当今皇上刺杀过明帝的。”

杜玉桥垂目,良久不语,王兴流了一地冷汗,说道:“是奴才逾越了,这些事情,想必是皇后娘娘不想知道的。”

“你说的很好,”杜玉桥浅笑,问道,“这些事情,叶公子可是也都忘了的。”

王兴点头,“听闻是从五年前,全部都忘了,那‘忘忧’的药效,奴才也是听说过的。”

杜玉桥伸手招呼自己身后的婢女,宫衫少女立刻走上前,端着托盘走到王兴面前,掀开盖布下面全是金锭子。

“今日麻烦公公了。”

王兴笑着收下,起身道:“能为皇后分忧,为奴才的幸事。”

王兴走后,杜玉桥摈退了下人,一个人坐在主座上,脸上谦和的笑意已经换做了嘲讽与得意。

若是被你知道这些,你还能安稳于深宫?

第十七章:倾颓

谁都没有想到,司徒家的倾颓会有这么快。

九月,方青君带去的军队剿灭了藏兵万人,不过到底京师里晚了一步,禁卫军赶去丞相府里的时候,司徒拓和两个儿子已经逃走了,不过茅亭县里藏着他的一妾一子却没有被前来救他们的人带走,而是提前被方青君转移后关了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子正在一个人摆棋,闻言只是淡淡问道:“司徒静呢?”

“听说……被押到了冷秋宫,还没有被处置。”

推书 20234-02-10 :暖金色系——逯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