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学呢?”想起前世一个人在国外那些日子我顿觉和王爵有些同病相怜,也渐渐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呵,他们?”王爵自嘲着一笑,“他们接近我无非是看在我有个有钱老爸的面上,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假意的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
“那……”想问的话终究还是又咽回了肚子里。
“那什么?”王爵放了碗,坐得端端正正的。
“没什么,吃饭吧,没想到你的厨艺还真不错。”我把碗端得高高的,掩饰我有些尴尬的神情。
“你试试自己给自己做饭吃四年也能做得一手好菜。”
“……”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埋头扒饭。
“吃菜吧,你是第一个夸我烧的菜好吃的人。”王爵又重新端起碗筷,不断给我碗里夹菜,语带笑意。
“肺腑之言,绝对的。”我笑笑,第一次觉得其实王爵这人也并不是那么难相处的,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可爱。
第四章:重遇(下)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学校了,谢谢王……”一时没注意差点又习惯性的把‘王总’挂在嘴边了,及时反应过来之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王爵一笑,“谢谢你的款待。”
王爵倒好像不太在意,一边弯着腰擦着灶台上的水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既然都这么晚了就住下来吧。”
的确,吃完晚饭帮着王爵收拾干净了厨房也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回去能不能进校门都难说,但是我又该以怎样的立场留下来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走。
“宿舍不是都收拾好了吗,不用担心我回去没地方住。”
“超过十二点你就进不去宿舍楼了,从这里回学校少说也要几十分钟,你是打算第一天报到就被楼管记住你?”王爵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打算开车送我回去,我今天还是非住下不可了。
“可是……”我还想说点什么来坚持却发现在王爵面前好像我不管说什么都会被驳回,但是又不甘心这样被他吃得死死的。
“又不是娘们儿,还怕我吃了你?”收拾妥当的王爵把抹布随手一扔,猛地一个转身恰好对上我的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王爵有些不耐烦了。
“那……好吧。”思虑再三我终究还是妥协了,毕竟他也曾帮过我,在以隽生死一线之间是他把我及时送到了以隽的身边,让以隽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
王爵先进浴室洗澡去了,出来的时候只在腰间随随便便地围了一条毛巾遮住了重点部位,头发也还在滴着水,瞥了客厅沙发上一脸不自在的我然后径直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顺手递给我一套睡衣,洗得干干净净的,似乎还能闻到睡衣上洗衣粉清香的味道。
“去洗澡吧。”经过热水的冲刷王爵的声音变得有些许低沉沙哑。
我站起来接过睡衣,点点头道谢:“谢谢。”
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发现王爵已经不在客厅了,卧室的门大敞开也不见王爵的影子,正觉疑惑王爵的声音就顺着风传来。
“洗好了?过来陪我喝点酒吧。”
顺着声音望去,已经穿戴整齐的王爵正面对着我斜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吹风,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旁边放着两只高脚杯,血红色的液体极其魅惑,似乎等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着王爵走去,在离王爵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笑着说:“没想到你还有半夜喝酒的习惯。”
“呵呵,只是因为今天碰巧遇到了你我很高兴而已。”王爵答得很随意,没有丝毫做作的成分。
“真让我受宠若惊。”
“很合身。”
“哈?”我还是没办法习惯王爵如此跳跃的思维。
“我说你穿这套睡衣很合身。”王爵朝我身上努努嘴,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什么,忍不住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又抬头看看比我大了一号的王爵,有些尴尬地笑笑说:“该不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吧,这么合身?”
“呵呵,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这是我大学时的睡衣,那个时候我和你现在差不多高。”王爵很有耐心地解释着,倒显得我有些作了,明明人家好心好意留我在这里住我还这么不知好歹。
“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为了掩饰尴尬,我立马就把话题拉回到最开始的喝酒上,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伸手就端过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喂!我的珍藏可不是你这样喝的。”王爵一脸心痛,想阻止我也已经来不及了。
咽下嘴里的酒,齿颊留香,果然是精品,不过这也不及王爵的表情精彩,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好像我真的不懂得品酒一样。
“罗马康帝酒庄美杜莎拉酒,1996年伦敦苏富比拍卖行售出,售价22.49万美元。”我一脸平淡地叙述着,前世的我也喝过不少好酒,酒的年份和来自哪家酒庄基本都逃不过我的舌头一尝,王爵拿出来招待我的红酒正是罗马康帝酒庄1985年份的一套7只Methuselah’s,全世界都只有七瓶,价值不菲,所以说王爵称之为珍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我说出这酒的准确来历和年份王爵有短暂的吃惊,不过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他很快便就恢复如常,优雅地端起剩下的一杯酒凑到鼻子边嗅了嗅,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我说:“看来是我小心眼了,原来你也是懂酒爱酒之人。”
“我觉得你是故意用酒来试探我。”放下空酒杯,我也学着王爵的样子靠在阳台栏杆上吹风。
“哦?此话怎讲?”王爵抿了一口就放了酒杯,偏头看我,等着我的答复。
“难道不是吗?”我挑挑眉继续说,“你以为我不懂酒,所以就用这酒来试探我,目的就是为了看我出丑而已,但是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居然喝得出这酒的年份和出处,对不对?”
“呵呵,精彩精彩。”王爵笑着鼓掌,“没想到你的被迫害妄想症已经这么严重了。”
“只是彼此彼此而已。”我勾勾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就像王爵就像前世的我,身处这样一个高度难免不会多疑,可是如果我们不多疑又怎么站得到最高的地方?
“既然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对你这么感兴趣吗?”王爵朝我这边靠近了一点,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有些难以名状的晃神,只不过被风一吹立马就又清醒了过来。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王爵在某些方面真的很相似,比如我们都很孤独,比如我们在事业上都很有野心,比如我们都有我们的骄傲……
“同一种人?”王爵重复着我的话,似乎是在细细品味。
“呵呵,或者是我太高估自己了,居然拿我自己和你相提并论。”
“不!你没有错,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们才会惺惺相惜。”王爵突然拔高了音调,情绪显得有些不正常的激动。
“你?”我赶紧往边上挪了一点,潜意识告诉我我似乎是触碰到王爵心底的某个禁区了,否则他不会这么激动。
我的小动作被王爵察觉,他一个转身整个人就堵在了我面前将我死死桎梏在他和栏杆之间,还借着身高上的优势俯视着我,语气温柔到我简直无法想象说话的这人是驰骋珠三角地区的房地产商巨子王爵。
“易尧,我以为你不懂我,原来你一直都懂的,是我太敏感太多疑才会做这么多无谓的事情。”
“王总你?”我被王爵吓得不轻,连之前的约定都忘了,脱口而出又成了‘王总’。
不过王爵对此好像并不生气,只是就这样望着我,桎梏着我,粗重的鼻息悉数喷在我脸上,很痒但是又不敢伸手去挠。
“易尧,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已经说了我们是同一种人吗?”王爵越来越靠近,我整个人往后仰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我需要明白什么!?”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在反抗和摔下楼摔死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反抗,突然间用力推开了王爵,对于我的突然发难他有些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最后扶着门框才站稳了。
王爵很受伤地望着我,眼中满溢着伤感和不相信,顿了很久才重新开口道:“其实去年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许你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你说什么?”此时我已经无暇再去顾及那许多了,王爵的话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在我心底炸开。
“呵呵。”王爵苦笑两声,把视线定在我脸上,一字一顿,“从你开始找John帮你投资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
“John 李?”我印象中叫John的也就只有我还没成年的时候找的投资代理人。
“没错,John也是我未成年时的投资代理人,和你一样我也是成年之后就和他分道扬镳了,唯一不同的是我和他之间一直都是有联系的,有一次他无意之间在我面前提到了你,他说遇到了一个和我年轻时候很像的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对你产生了兴趣,不过最开始我是有些厌恶你的,因为John提起你的时候对你的评价很高,我就想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让John对他赞赏有加,直到有一次John约我去A市参加一个慈善活动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你,正如你自己说的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们正好就可以在一起啊。”
除非我是傻子,否则王爵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要是再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只是……只是……他怎么可以对我抱持这样的想法?我所说的“同一种人”他怎么可以曲解到这种地步?
第五章:对峙
“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兴趣。”思考良久我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我和王爵就这样站在阳台上对视着,他没有行动我也刻意表现得很淡定。
“没有兴趣?”王爵扯动左边嘴角,嘲讽一笑,“你对男人没有兴趣?”
“我是对你没有兴趣。”我仰着头倔强地回答道。
“呵呵,也是,相比你那个乖巧听话的舅舅我的确应该自愧不如,但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何必还要搞得自己这么难受?或者说你习惯了在上面?喜欢玩不伦之恋这种刺激的游戏?”
“你调查我?”不管王爵的话有多难听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居然可以调查我,他凭什么可以调查我?
“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哼,他倒是说得很中肯,谁他妈要你关心!
“关心?”我冷笑一声,“不必!”
“固执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你该知道我既然可以调查出你和你舅舅之间的事情我就有无数种办法让你们在国内国外都无法立足,我之所以一直隐瞒这件事是因为我在意你,我爱你,你懂吗?”王爵一步一步朝我靠近,太过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很不舒服,堵在喉咙里的怒气终于宣泄出来,怒吼声响彻了整片天空:“你的爱我要不起!”我终于明白了,从去年第一次见王爵开始我就有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王爵到底把我尚易尧当成了什么?
“易尧!”王爵一把制住我的双手,身高和体型上的差距让我几乎动弹不得,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怨恨的眼神中,恨不能在王爵的脸上灼烧出几个洞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挣扎徒劳无功,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我说了,因为我爱你。”王爵说着就要把脸凑过来吻我,我迅速把头转开躲过了他的吻,嘴里小声嘀咕:“爱我?你他妈凭什么来爱我?”
王爵一怔,望着我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随即又一片清明,制住我的手也不知不觉放松了力道,甚至还腾出一只手在我脸上轻柔地抚摸:“我不想勉强你,所以我等到夏以隽亲口和你说分手之后才又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想让你觉得是我在强人所难。”
“是你威胁以隽离开我的对不对?”我恶狠狠地瞪着王爵,想到以隽那晚的分手宣言心还是止不住地痛。
“我没有威胁他,我没有做任何事来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夏以隽离开你是因为他已经不爱你了,我拜托你认清现实好不好?”
“王八蛋!”猛地抽回手,用尽全力扇了王爵一个耳光,“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
王爵被我扇得把头偏到了一边,愣怔十秒钟之后才用手捂着红肿不堪的左脸转过来,我妥协般闭上眼睛等王爵还手,可是预想中火辣辣的疼痛感没有如期而至,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王爵还是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我看。
看着王爵这个样子我心里也谈不上好受,他王爵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如今被我扇了耳光不仅没有还手甚至连怨恨的眼光都没有,不禁轻叹一口气,把脸别到一边,低语道:“王爵,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说了,我没有威胁夏以隽,他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王爵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一直强调他没有威胁以隽,我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太过敏感了?以隽那天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他也是重生的,他也拥有前世的记忆,对于我曾经做过的错事他没办法抹去,所以他选择用同样的方法来伤害我报复我。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想想我也太冲动了一点,王爵这种人怎么会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知错不改的人,所以我道歉。
“易尧,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王爵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他在恳求我,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但我又怎么可能答应,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注定了只能爱以隽一个人,这颗心已经给了出去,不仅收不回来,更加不可能易主。
“我想我还是去住酒店吧,你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剥开面前的王爵,我径直朝客厅的沙发走去,换下王爵的睡衣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了。
王爵没有追出来,甚至在我换衣服的空档他也没有乘人之危,一直停留在阳台上静静看着我换衣服,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毫不客气地讲,如果王爵和我来硬的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仅仅是身高和体型上的差距我就已经输了,论力道我也差了一大截,这一点在刚才王爵制住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心知肚明,所以我很庆幸王爵终究还是理智的,他没有选择玉石俱焚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做到那一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我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没得做。
我已经无暇再去细想王爵接下来会怎么样,我只想着能够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场梦魇,所以我拼了命地往楼下跑,眼前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只知道我应该跑得更快一点,几次差点踩空摔下楼去也不能让我减速,终于还是在快要下到一楼的时候一脚踩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坚硬的石梯不断撞击骨骼的痛感很清晰地通过周身敏感的痛觉神经传递到中枢大脑,我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喘着粗气仰躺在地上久久都爬不起来,黑暗中,我就像一只受了伤无家可归的野兽一样苟延残喘着,无人问津,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悲凉感觉侵袭上来。
不知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痛到麻痹的四肢终于有了一点点知觉,我试着想要爬起来却几次三番又摔回了地面,我强忍着连哼哼两声都没有,不是不想痛得大叫出声来发泄,只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面服了软,我一直都有一颗骄傲倔强的心,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