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卓也喜欢他温顺的模样,问他晚上吃什么。
苏眷意识到已经不早了,他看看关的厚实的窗帘,要求出去走走。
苏言卓立刻张口要反对,脑子里出现了哆嗦的老头絮絮叨叨的说的话:不要刺激病人,干什么都依着他,尽量让他往积极了想。
不过外面可不太平。苏家,裴家都隐蔽的找他,很多不知名的势力要铲除苏家这个继承人,这个节骨眼儿出去,不是找危险玩吗?
苏眷用看“讨厌的不讲信用的哥哥”的目光嗔怒的斜视过来,苏言卓心理防线马上就破堤了。不巧这时候,一名手下进了来。
苏言卓立马有了借口,转过身不看苏眷,问:“什么事?”
“陈先生回来了,正在楼下等您。”
苏言卓随即点头,向苏眷道歉,在苏眷摇头表示不介意后,才匆匆下了楼。
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去几分钟后,房间里刚安的内线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苏眷接起来:“夜宵好了吗?”
“少爷您想吃什么?放心,没毒。”
“什么都不想吃。因为我早就被毒死了。”
通话那一头的男人吃吃笑起来,问道:“被囚禁的感觉如何?”
“你说话好听点,我二哥接我是来联络感情的。”
“前提是他没对你抱非分之想。”
“你就没有?”
“我当然没有呀,”男人语气很是轻松,“我可没有那么龌龊,我顶多就想想,他直接付之行动了。”
“你呀。”苏眷也笑了,“别扯了,你要说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男人压低声音,“过几天我需要去接你。长老,苏喻北都忍不住了,到处找不到你后,苏喻北开始到处怀疑了。”
“是吗。前几天妈妈过去说什么了吗?”
“没吧。有我也不清楚,小姑的事我怎么敢打听,自己去问。”
“你让我跳火坑吗?算了……那他怀疑到裴家了吗?”
“这倒没,小姑演得很好,暂时安全。……不过不是我说啊,那群糟老头子真是贪婪的很,开出的条件一个比几个高,而且都一副‘爱答应不答应反正除了我也没人帮你’的态度。”
“哈哈,你也有吃闭门羹的一天啊。不答应不就是了,还非要他们么,半截脖子埋在黄土里的人,自以为是。继续辛苦你掩护点喽?双,重,间,谍。”
男人自动掠过那揶揄般的话,笑道:“估计你也这么说。好了,就是想提醒你,外面不是很安静,小心点,别让长老找着你,苏喻北那边我来糊弄,你好好休养,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啦。真是,几天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啰嗦……”
“怎么可能,我那是……”
苏眷扣上电话,小声笑了一会儿,又拿起电话打内线:“Vera,我饿了。”
Vera语气有点为难:“好的。我……我马上送过去。”
苏眷皱眉,不自觉的看了一下天花板,问:“你现在在哪儿?”
“在苏总这儿……”
“是吗,”苏眷语气柔和起来,“没关系,等二哥那边弄好了,你再过来也可以,”他顿一顿,“告诉二哥,我等着他吃饭呢。”
“是。”
不出意料,苏言卓很快满脸春风的上楼来,后面跟着浑身低气压念叨着“有了弟弟忘了哥们的混帐”的眼熟男人。
还没等苏眷问,一只大狗就先扑上来,讨好的抱住苏眷舔个不停。
苏眷认出来这是阿北,也笑眯眯的让他舔。
那个男人显然不满之极了,改念“有了新主子就忘旧主子的混帐狗”,见没人理他,自个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见苏言卓和苏眷还有阿北玩的开心,他酸酸的咳嗽一声,才有了些许存在感。
只可惜苏言卓觉得他没用可以滚了,冲他摆摆手:“既然狗送过来了,你可以走了。”
于是陈逸泪奔了:这个该死的没节操的弟控!人家小美人压根儿是冲狗笑不是冲你!看你激动的这样有这个必要么?……好吧我真的只是想蹭一顿饭而已就这么难吗!
陈逸专心泪奔的时候,Vera正双手托餐盘,小心的爬楼梯,结果两人一下子撞上了。
陈逸生怕苏言卓等了那么久的饭被他撞飞了,非得吃了他不可。当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盛着孜然小羊排和米饭的拼盘已经打滑,在洒出的柚子茶上又减小了摩擦,眼看就要掉下去了;本身就光滑的餐刀和勺子已经打着旋要自由的做自由落体运动,他只好难过地闭上眼——可过了一会,没有任何响声发出,反倒是Vera轻声问他:“先生,您怎么了?”
只见Vera一只手托盘,另只手稳稳地抓着下落的餐具,奇怪地看他:“您如果没事,能帮我把饭先送上去吗?柚子茶洒了,我需要再倒一杯。”
陈逸呆呆的看着Vera:柔软的金发,湛蓝的眼眸,洁白的侍者装,oh漏!
猛的他抓起拼盘就往上跑,Vera一看急了,道:“先生,先生!餐具,餐具!”
陈逸又红着脸转身抢了餐具就跑,只听Vera喊道:“喂,先生!那只是小少爷的,还有苏总的呢!”
陈逸推门进去很不合时宜,苏言卓正在调戏小孩,本来笑容满面英俊迷人,一看见陈逸就黑了脸。
好脾气(好调戏)的苏眷趁机推开苏言卓,微笑道:“谢谢,这是我的吗?”
陈逸点头,赶紧开门想逃出这是非之地,正好Vera端着两个杯子气喘吁吁的顶开门:“对不起,苏总,小少爷……柚,子茶。”
本身Vera就站的不稳,加上陈逸一拉门,因为惯性向前倒,把两杯热柚子茶都浇到了陈逸身上。
倒是苏眷先反应过来,因为礼貌捂着嘴忍着没笑出声,对落汤鸡说:“哎呀真是不小心。Vera,带他去换衣服,当心着凉。”
还着凉你妹儿的我身上都烫出泡来了!
陈逸在心中疼的泪流满面,又不好发作,只好跟着笑的幸灾乐祸的Vera小美人去换衣服。
苏言卓拿起拼盘递给苏眷,看他笑的眉眼盈盈,打趣道:“幸灾乐祸,看人家出丑这么开心?”
“是呀,”苏眷还笑,“只可惜二哥你很少出丑,让我笑不出来。”
“你这小破孩子……”苏言卓扬手要打他,迎上苏眷挑眉看他,似乎在说,打呀,你舍得吗?
苏言卓一下泄了气,安慰自己:“要积极,积极……”
这几天的相处,苏言卓和苏眷关系发展的相当好,应该是苏言卓脾气收敛的相当好,苏眷对于印象中“嚣张跋扈脾气暴躁”的二哥也亲近了起来。
地球的另一端可不如他们一般好过。
黑上家再次动乱不定。苏喻北对黑上双枝的处置很低调,匆匆把人火化了,避免更大的事儿挑起来。接下来就是再立一个傀儡了。
黑上家近几年伤亡太大了,只剩孙辈的几个舅家妹妹,一共四个,老大黑上初春,老二黑上双枝,老三黑上三叶,老四黑上四季。
最能当靶子的双枝死了后,苏喻北第一个想的是老大初春,很快又否定了。初春性格太柔,成熟沉稳在这个女人身上表现的是温柔贤惠,而且苏喻北小时候与她处的最好,真舍不得这个妹妹。而老四四季性格倒是不错,大家闺秀,很会拉拢人心,就是出身不好。黑上这姓还是去年双枝给妹妹加上的,原先是旁系的姓,叫樱咲四季。这样一看,就只剩老三了。
苏喻北犹豫的就是这个。
三叶从小被送出国,前年因为黑上佑一得病了,才回来,日语说的带洋味儿,而且她对黑上家相当没感情。苏喻北童年只见过她几次,印象很浅,想必也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三叶与双枝是一个娘,亲姐姐死了,说什么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再者,三叶比起双枝更聪明,很是懂得道上的事儿,说不定比双枝还强得多。
苏喻北怕的就是三叶做傀儡,之后会不会被反咬一口。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担心了——黑上家现在连家主都要靠着他这个外人定,哪里会来一口反咬呢?
于是就这么很快定下了,黑上三叶的即位仪式在本周周五。这件事越快越好,苏喻北甚至为了人安全把姐妹三个都接回了苏家,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苏眷看着苏言卓送来的照片,笑的不行。
“三个?原先一个就够他受的,大哥这回可真走桃花运了。”
说着,苏眷还认真挑选:“真难选啊,大哥会喜欢哪一个呢?”
苏言卓刮他鼻子:“小孩子家说什么呢,还这么认真。”
“我不是小孩子啦——要做大嫂的人,看不顺眼的话很难相处啊。”
苏言卓看他的认真样,笑了笑,咽下了想说的话。只要有你在,估计哪个女人他也不喜欢啊。
说真的,苏喻北四个表妹都是美人。
黑上初春最好认,春天时候拍的,天空色棉裙,棉白衬衫,中蓝披肩,及肩的微卷短发,还有湖水色的太阳帽,笑的很温柔。
黑上双枝的照片看不出季节,她坐在小池塘边亭子里,黑发束成马尾,奇怪的显得端庄,刘海却碎,显得她不羁起来,她眉眼极为好看,眼角上挑,身着墨底暗花的和服,看向涟漪,笑的却极为寂寞。
黑上三叶一身洋装,头巾上别着深色的丝绢玫瑰,墨绿的缎带衬得黑发格外活泼,小披肩上,连衣裙上都用金丝混着红线绣着玫瑰,黑色的打底裤,草绿的低跟鞋,特别朝气。照片上显得是三年前的日期,那时她大约16岁。
“她看上去很聪明,就是个子太高了,”苏眷鼓起腮帮,“真讨厌,明明十六就这么高,现在到底有多高啊?”
苏言卓看看他,真诚的说:“没关系,你现在的身高很可爱。”
苏眷佯怒:“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是可爱啊!”
相比起她们,四季就显得极为特别了。她只穿着国中的水手服,长直发披在肩上,眼神却不看向镜头,望向远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应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不过她长的着实灵秀,苏眷很满意的点点头:“我喜欢她。”
第十三章:吃醋
最后几张照片,都是近照。
苏眷看腻了,就随便选择看,用苏言卓的话说,就跟不想娶媳妇的小少爷挑媳妇似的。当然他被剜了一眼。
其中一张是三叶的自拍,一身的嫩绿色,她活泼的笑着,手势比了个“V”字。
之所以苏眷注意,是因为她的指头中指几乎或者说差不多与食指一样长,相当特别。
最后一张,是黑上双枝死时的惨状,偷拍的角度不太好,混乱中拍的,苏眷只看清倒在地上的和服女人和旁边一个保镖。女人是艳红的和服,黑色的血迹十分明显,从背后被击中后心,倒在地上;旁边的男人右肩满是鲜血,是从前面,想必是要挡弹。
看到这儿,苏眷问:“凶手抓到了?”
“应该没有。”苏言卓耸肩。
“大哥那儿没消息?”
“……你到现在还惦记着苏喻北?”
不知怎的,苏言卓脸色就不好起来,语气有点僵硬,不过苏眷没看出来,继续说道:“当然,我很担心大哥……本来最近就很忙,出了这种事,一定很劳累吧,而且死的又是他的表妹。”
苏言卓最后那句话听也没听,站起来就大步离开了,门被狠狠地关上,沉闷的呻吟了一声。
苏眷莫名其妙。随即他哼了一声:“终于发脾气了。”
苏眷不去猜原因,因为记忆中的苏言卓,脾气比这要暴躁的多,在之前他发火都是先一拳揍过去再说,小时候苏喻北和他打架没少吃苦头——第一拳都是苏言卓发出的。
苏言卓甩了门,却哪里也没去,他靠在门外的墙上,滑着墙坐下来,点了一支烟,在迷茫的烟雾中看着对面高大的门。
苏喻北、苏喻北……
苏眷没有发现,他几乎什么话题都能扯到苏喻北,吃饭能想到那里是几点,大哥在做什么,睡觉能想到大哥会不会好好休息,连刚刚也是,前一秒还在和苏言卓闲聊开玩笑,后一秒就在问苏喻北。
苏言卓突然急躁的不得了,他扯开胸前丝绸的领带,把难受的西服甩到一边,在地板上愤怒的喘着粗气。
就像很多年前刚到美国孤身一人的小流氓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帮热血的兄弟和莫名的自信心。
那个孩子有着温和的脾气,还有清澈干净的眼睛,只要他用那种眼神看你,你就会觉得,完了,栽了。
苏言卓也是。从上一次回苏家,他就被这朵刚张开的花骨朵深深地套牢了,即使一次又一次的被不自觉的扎着,也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已经鲜血淋漓。
苏言卓又想起苏眷沉稳不惊的那个眼神。苏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高雅,他浑身都是一股贵公子的优雅气质,而相处多了会发现,他是一个特温和的人,他不会因为你的出身,外表来判断什么,只要你不伤害他,你就是朋友。其实苏言卓隐约能感觉到苏眷为人其实并不亲和,对谁都不。他只是习惯的冷淡,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而他又做的刚刚好,让你丝毫感觉不出被疏离。
苏言卓笑了。他深深地看不起自己。
想来也是……苏眷怎么可能会对他放下戒心呢?
近十年未见,一见面就粗暴的表达爱意,你想反抗?反抗就把你绑到自己地盘来——只有土匪山大王才能干的出。
一支烟抽尽,他手抖着要点第二支时,房门开了。
苏眷吗。
只有这一次,苏言卓没有看向苏眷,他知道,只会有冷漠投向他,于是他收起横在走廊上的长腿,默默让开了路。
苏眷看着蜷在墙角一大块的男人,叹了口气。
本身苏眷已经困了,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需要出来看看。
果然,苏言卓此刻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委屈的不去看他。
苏眷把手中的餐盘放在他身边,就像之前苏言卓做的一样,舀了一勺喂他。
“虽然不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不过这么长时间没吃饭,很饿了吧?”
一旁不明真相换衣服回来的陈逸立马吓退三尺:我靠苏眷这种安慰宠物的语气是在干什么啊!
苏言卓抬眼看苏眷,他看不懂那双眼中,有几分是关怀。他想,我这样是在做什么呢?我是他哥哥,他是我弟弟,我跟他之前除了亲情应该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想,为什么我会迷上他呢?他明明,明明根本就快把我这个流氓二哥给忘了。
“……哥?也许你喜欢坐在地上,不过我想说,地上很凉哦。而且……”苏眷看了一眼陈逸和Vera,“有人会很喜欢看热闹。”
没等苏眷回神,苏言卓刷一下站起来,完全没有之前颓废样儿,一把抄起小孩,快步进门反锁。他的来势之汹,力气之大,动作之快,让苏眷措手不及,等苏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按到床上。瞬时间苏眷感到危险,他看见苏言卓的眼底闪烁着不明不白的光芒,就如同暗夜中的一匹狼。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近一分钟,随即苏眷猛地推开他。
苏言卓没用继续来强的,只是坐在床上保持推开的姿势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