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一口口水,看见幼小的自己跳下土炕,抓住叶梓文的手,将手中的糖果塞进他口袋。叶梓文抬头看着他,眼里流出一点点温和的光。那是这时候的他才能意识到的,信任以及喜欢的神情。
现实中,叶子钧的心却沉了下去。
小孩子有一种潜在的争权夺利。争夺父母的宠爱,争夺长辈的注意,争夺各种有限的资源。趋利避害是一种本能,他们无师自通。毕竟,父母只有一个,心也只有一颗,有人得到的爱多一些,势必有人分到的就少些。
我想要更多人注意到我。
我想要更多的爱。
更多的赞美,追捧,及目光。
他们拥有相同的长相,穿着相同的衣服,处在相同的环境里,比起独一无二的常人,得到却永远要一分为二。这不公平。
——所有一切都该是他的。
这并不过分,他和叶梓文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不小心在母亲肚子里分开了而已,既然如此,就让他接手这一切吧,父母,亲友,人生,包括叶梓文这个人。他都想要。
他不是不喜欢哥哥,只是,他很贪心。
叶子钧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得雾蒙蒙的,那些突如其来冲击进他脑中的语句,是他潜意识的心声,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本性是如此龌龊。
他没力气再走了,跪在地上不自觉的流泪。叶子钧想放声大哭,他以为自己是最爱叶梓文的,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是他唯一的弟弟,比父亲母亲还要爱他。但他错了。
那不是爱,是打着爱的幌子下,赤/裸/裸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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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文靠着门扉,双手换于胸前,若有所思的道:“原来是这样。”
心理师擦擦头上的汗,“我只能做到这点了,Key,剩下的你自己要去面对。”
叶梓文默默注视了眼前跪倒在地上的男人一会,点了点头。
心理师是他的咨询医生。负责叶梓文病情已久,想要面对自己的心结,叶梓文第一个就想到了他。面对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心理师鼓励他从最早开始,回到他小时候去寻找原因。
他坐下来,叶子钧哭红了眼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他坐在他身边,“子均,我们好久没聊过天了吧。”
叶子钧低着头。
叶梓文想了想,道,“其实没必要的,我已经不会干扰到你了。后来我都失踪了不是吗?”
叶子钧沉默一下,突然恨恨的道,“你错了,你失踪的时候,大家都很难过,我也是。后来你又回来了,爸爸妈妈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内疚的很,总是责怪自己对你不够用心,又放任亲戚乱说话。你走不走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走。”
叶梓文皱起眉头,“你把我搞糊涂了,我以为你不希望我存在的。”至少他按逻辑分析得到应该是这个结论。
叶子钧难过的哭了。“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希望你不存在?”他只是想两者兼得罢了,或者说入戏已深改不了了。谎言说一百遍就会变成事实,事到如今,他没有执念怎么可能,人总是越陷越深的。
“我不能失去你的……哥……”
叶梓文不语,半响,他低沉着嗓音道,“我初在外面的时候,日子很难熬,一边治病一边学习。那时候,我是想着你的。”
“……”
“从小到大你对我最好,什么都想着我,什么都带着我。如果有人欺负我,你永远都是第一个出头,即使在后来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没用……在我心里,你的位置也是没有变的。”他回忆般的摇了摇头,似乎想起什么,又笑了笑,“再后来,我终于可以出来行走了,我对老师说我要回家,但是老师反对我回家,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像我这种人,孤老是一定的。但是我很固执,我回来就是想找你,我那时候在外面很累,很想回到小时候有你的生活。。”
叶子钧咬了下嘴唇,脸上露出一种强烈的难以隐忍的痛苦。
“可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我有的本来就不多。”叶梓文像是没看见他的表情,口气仍然淡漠且随意,就像他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样。“你想要很多东西,我都可以给你,没什么。但你不该偷换了我的药,就为了把我折磨成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你也不该给我注射毒/品,让我半条命都耗在戒/毒所。最后,我很喜欢赵一帆,你也想抢走。我们在一起五年啊,为什么你非要动他……你想把我变成最后的孤家寡人吗?”
对方没有回答,或者是不想回答或者根本回答不出。叶梓文注视着他的眼睛,轻笑了一声,“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我想大概是我变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叶梓文,没办法依附着你了。”他顿住,叶子钧缓慢的抬起头看他,眼里的痛苦渐渐退去,只余呆滞空洞的神情。
而叶梓文恍然未觉,继续道,“其实你有一点说对了,你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我有的你也有,这样下去永远都没办法结束,所以我决定……”咔擦一声,一件坚硬冰冷的物品抵在叶子钧的腰侧。
只听叶梓文轻声道:“对不起,我大概也没的选择。”
‘砰’的一声,叶梓文后退几步,冷淡的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叶子钧的腰侧漫出,一滴滴汇聚成他身下的一滩。叶子钧倒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伸着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裤腿,但最后还是落了下来。
而他脸上的神情漠然,看不出人在想什么。
叶子钧早就弥足深陷了。
那个人分不清自己对兄长究竟是利用之心还是真心爱护,人类到底是矛盾中的生物,特别是他们两个自己,永远不是那么简单。
倒也可怜。
所以他到最后还是心软了,没有直接要那个人死,而是让他生死自由天命。刚才的枪击没有装消音器,如果酒吧足够警觉,说不定还有时间送他进医院抢救。
门外的同伴敲敲门,叶梓文收起枪,低声应了一声。推开门,他不动声色的消失在夜幕当中。
从今天起,就再也没有叶梓文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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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叶梓文先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将自己冲洗干净。
身体还带着一点点血腥味。这是他很熟悉的味道,即使是血缘至亲也没什么区别,不会引起他半分反感。
门开了。米切尔穿着浴衣走进来,领口半开半合的,露出底下性感消瘦的锁骨。他倚靠在门侧,眼睛微微挑起,“心情不好,要我安慰你吗?”
叶梓文下身只围了一件浴巾,抬起头看他,“哦,怎么安慰?”
尽管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米切尔却敏/锐的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永没有他表现的这么平静,米切尔嘴角浮出一个邪恶的笑。“……不如我们做/爱?”他凑近一点,在对方耳边挑逗一般的吹了口气,“用身体安/慰你,今天你想怎么搞都可以……”
这种话暧昧的撩人心底。叶梓文轻笑一声,一只手把人揽过,另一只手顺势解开浴巾,整个人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
米切尔偷偷瞥了一眼,不自觉的移开视线,虽然是他主动诱/惑那个人,但是他的面子还是很薄的,眼前的场景不免让他有些面/红/耳/赤。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叶梓文低头在他嘴唇轻啄了一下,伸手脱去他的衣服。米切尔在最初的羞/涩后,也很快放掉矜/持,专心回应起来。他胸/前的两点被叶梓文反复揉/搓,耳垂也被细细玩弄,不免发出一声呻/吟。
叶梓文松开手,手指转而在他唇那里点了一下。“老规矩,先用这里帮我含一下。”叶梓文喜欢别人帮他口/交,那个部位干净又温暖,通常给与他强/烈的快/感。
米切尔吞了一口口水,面上却不见什么难堪之情。慢慢蹲下,他看着叶梓文沉睡在丛林间的硕大,如今已有微微抬头的趋势,他抬头斜睨了对方一眼,又张口把它含在嘴里舔/弄。
很快,那样东西变得更大,塞/满了他整个口,米切尔需要很费力才能完全吞下它。听着不稳上面的气息,米切尔心里略略得意,对方不是完全没感觉嘛。
过了一会,叶梓文泄在他的口里,米切尔没有把他的体/液吐出来,反而全部都吞进去。
他舔了舔嘴角的白浊,“其实你是故意的,对吧。”
叶梓文提起他的衣领,把他拉上来,深深吻上去。米切尔嘴里有米青液的味道,不过是他自己的东西,没什么好嫌弃。他一边吻他,一边手伸下去,握住他的那里帮他舒缓。
叶梓文一边吻他一边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米切尔咬住他肩膀,在上面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叶梓文这个人最坏了,明明自己也很想要,还非要他上赶着主动。他坐在他膝盖上扭扭屁/股,又被掀起浴袍的下摆,抓住他的臀狠狠揉/捏了一番。
两个人就在浴室胡闹了好久,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爬上床。米切尔被对方抱上床,感觉全身上下都散了架一般,他抬起头,逆着光,勉强看到那人流露出欲/望餍/足的表情。
他控制不住自己,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结果被叶梓文撬开唇舌,娴熟的回应过去。米切尔只觉得一阵晕/眩,思绪好像消失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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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切尔明显感觉到,从那一天起,叶梓文对待他的态度又变了一些。
倒不是说他比以往更温柔体贴,叶梓文一直就是个体贴入微的人,但这次的变化似乎是从他根本上改变的,让他面对米切尔更像一个合格的爱人,而不是和从前那样让他觉得他飘忽不定。
几天以后,林凯那里传来叶子钧死亡的消息,叶梓文听闻后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不过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毕竟是发生在酒吧的枪击案,理所当然的被警/方着手调查。从现场看这次事件是属于黑道打劫,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只不过受害人从送往医院开始就一直没有醒来,其他调查便草草中断了。
而叶梓文一开始就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此刻人也在‘国外’无法赶回,再被警方电话简单询问过后,就被排除犯罪嫌疑人之外。最后案件最后以抢劫案结束。
叶梓文终于可以陪着自家老板返回德国,可惜他们回去顾不得享受悠闲的二人世界,就忙着处理道上传出的疯言疯语。米切尔费力压下元老蠢蠢欲动的野心,组织上下都被清理检查一遍。叶梓文作为他最信任的下属,时刻陪伴在他身边。
“快到啤酒节了。”有一天他突然说。“今天早上出门,城里已经贴满了招贴画。”
米切尔正在把看过的文件用碎纸机搅碎,听他这么一说,依稀想起往年啤酒节的热闹和繁华,满城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金发碧眼的日耳曼姑娘穿着节日传统服饰,肩膀扛着橡木桶,将斟得满满的酒送到每个客人手上。装点的五彩缤纷的花车在彩带飘飘中前行,后面跟着奇装异服的游街者。更多的人身着便装,手举酒杯畅饮。
他不免兴致勃勃起来,“听说啤酒节有免费的啤酒?”米切尔还没参与过啤酒节,每次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着,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参与这一大型的聚会。
叶梓文对他笑笑,似乎看出了他想法,“不如这次我们就留这里过节?”
米切尔的眼睛亮了,“可以吗?”
“有我呢。”叶梓文不在意的耸耸肩,“有我保护你,怕什么呢?”他走上前,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吻了一下。于是米切尔的眼睛变得更亮。
只是,这件事到最后还是没有成为现实,那一年他们谁也没有留下参加这个盛大的节日,在诸事即将结束的时刻,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米切尔一言不发的放下话筒,目光忧虑的看向叶梓文。
叶梓文正在窗户边浇花,金秋十分的太阳花开的灿然。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怎么了?”
“红死了。”米切尔说,口气严肃。
叶梓文一时没意识到他说的是谁,茫然道。“什么?”
然而米切尔面色铁青,“她临死前,用血写了你的名字。”
第15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结束,明天继续。求留言,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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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米酒筒子的长评。好高兴~红姐死了。
她在死之前,写下了Key的名字。
米切尔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叶梓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来没有回到中国去,怎么可能杀了红?这只可能是阴谋诡计,不止针对Key,还是针对他本人。叶梓文是他父亲唯一的学生,几乎可以代表他父亲。
“这群王八蛋。”米切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思考着到底是谁布的局。在他眼中,无论是谁人都很可疑。他现在怀疑每一个人。
这不仅仅威胁到他的地位,还威胁到他最爱的人。简直是找死。
叶梓文却比他冷静的多。他想起前段时间,红姐对他欲言又止的话。她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女人,可一个人如果太聪明,就会猜到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叶梓文不喜欢动脑,却不等于他智商低,他只是不习惯通过耍手段达到目的。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不论是那一个人设计的,目的除去可以嫁祸他,还可以堵住红的嘴。
她一定知道什么……叶梓文想,否则死掉的人也不会选择是她。
“对我的处理下来了吗。”他抬头问米切尔,口气比往常还要平淡三分。
米切尔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动你。”
“你冷静点。”叶梓文知道他心情很差,也许比他这个当事人还差,但现在这个关头,失去理智是铁钉没有胜算的。他走上去,把他揽进怀里,米切尔在他怀抱中微微发着抖。
“宝贝。”他亲亲他的嘴唇。“好了,没什么。”
米切尔还是没说话,反手拥住他,脑袋顺势埋进叶梓文的颈侧。“对不起。”他吸了一下鼻子,“大概是我连累了你。”
“错。我们早绑在一条船上了。”叶梓文揉揉他的脑袋。“你父亲可就我一个学生。”
米切尔摇摇头,“是我最近没处理好工作,才让他们某些人现在觉得有机可趁,这是我的问题,如果……”
叶梓文堵住他的嘴,“闭嘴吧。”小东西就爱胡思乱想。
两个人缠绵的接了一会儿吻,米切尔终于冷静下来。他打了电话给比利,让他安排自己的人去调查红姐的人际,至于Key,在调查结果出来,他只能待在队里等待,不过米切尔打着监控的名义,把叶梓文收押进自己的别墅里。
比利很让米切尔放心,他做事一向细心可靠,在组织里也不属于任何势力。可叶梓文却觉得没这么简单。那个人估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比利此番肯定不会查出什么结果,只能更加证明是他所为。
果然,所有证据的最后都指向叶梓文。
星期一的大早,叶梓文就被一阵喧哗吵醒了。
他睁开眼,只看见米切尔坐在床边握着座机听筒说话。他翡翠一样的瞳孔愤怒的竖起,闪着冷冰冰慑人的光。
“父亲!”他咬牙切齿的道,“叶是你的学生,你不帮他说话就算了,还顺着那群老家伙们意思办!你到底打什么注意?”
米切尔很少这么失态过,除了在叶梓文的事情上,他一向不能冷静。在他说出更多失礼的话之前,叶梓文抢先帮他按下了挂机键。
话筒里突然传来的忙音让米切尔回过神来。当他回头看着似笑非笑的叶梓文,原本冷漠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我吵着你了?”